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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料宋哲元已经仓皇逃走,起义的部队找不到接应的华军,结果被日军追击而溃散,殷汝耕才得以脱逃。

    而在天津战场,华军居于优势,因此遭到日军空军猛烈的轰炸,南开大学等地因此被毁,而此时日本从本土调动的增援部队,刚好开始到达天津的外港大沽,因此立刻向天津华军发动攻势。由于天津守军听说宋哲元已经逃跑,北平也同时沦陷,当然也就从天津撤退,因此在七月三十日,日军就占领了天津,自此平、津就完全陷入日军的手中了。

    宋哲元(昔日的“抗日英雄”)及所率之二十九军,与经营多年的冀察政务委员会,也就从此正式的走入历史。日军新集结之重兵,对宛平与卢沟桥发动全面攻击,才也在同一天攻下了这个造成中日双方大战的历史地点。至此日军已经基本完成全面控制永定河以西的作战目标,并且攻占了中国最为重要的北平、天津两大城市,日本当然是举国同欢。日军根本在没用多少力气的状况下,就有此战果,也发觉二十九军的战力不过如此而已,“三月亡华”的说法恐怕还是太高估华军的实力了。因此不扩大派的论点,立刻被压制,日本认为在华北的军事胜利既是唾手而得,何不乘胜追击,多强迫中国让步,反正华军是不堪一击,日本仍然会有足够的能力来对付苏联可能的威胁。

    19.8卢沟桥事变引爆中日全面战争

    就历史事件的顺序性而言,卢沟桥事变的确是中日之间全面大战的开始时刻,但是检讨卢沟桥事变,却发现这不是日军计划中的一个战略攻击行动,而是一个军事意外,由于中日双方已经在历史决战关头徘徊多时,最终因为前方军事负责人,没有完全掌握状况(一人重病,一人休假),而使得卢沟桥事变由小变大,最终失去控制。

    而形成这场历史大决战的起因,当然是日军在华北的野心与企图,已经形成一个随时可以引爆的火药库。但是假如当时宋哲元不是抗拒南京蒋介石的指示,一味地对日低头示弱,让日本低估中国的抵抗决心,以及认为中央与华北之间有了可以利用的裂痕,造成日本扩大派的主张占到上风,那么卢沟桥事变是否会演变成为中日全面大战的起点,还是一个可能的疑问。

    假如日本驻屯军司令官不是正在权力交接的空档,而让部属旅团长河边正三少将,多次的企图攻下卢沟桥,好展现自己统帅日军的武力与军威,但是却一再的受挫,因此迫使驻屯军与关东军的求战声浪升高,那么整个的大局,也许可以不至于因为卢沟桥事变的“小小冲突”,而立刻的急转直下成为华北全面战争。事实上,过去中日双方在平津一带,已经发生过几次比卢沟桥事变还要严重的冲突(两次丰台事件、大沽事件),但是都没有引爆中日双方的决战,但是这次的“微小事件”却造成中日的历史决战,这也许就是历史所安排的命运?

    事实上,蒋介石对于卢沟桥事变之后,下令立刻驰援与备战,原是为了展现华军的实力与决心,而能让日本有所自我约束的警觉,了解中国不可能再退让,并非决定就为此事变派兵,而与日本进行决战。因为当时国共合作的谈判,还没有达成结论,整编六十师部队计划,才完成二十师而已,空军也没有达成作战的编组,西南战略基地的整理与建设才刚刚开始进行规划。

    因此按照蒋介石的战略设计是,中日之间尽量维持不正面决裂,而让日苏之间的矛盾先行破裂,假如中日之间的决战真的无可避免,最少也要拖到一九三八年底,最好是到一九四年之后再展开。但是蒋介石派军北上的动作,却让宋哲元大大的误会了,(这当然是张学良事件的后遗症之一,蒋介石担心宋哲元误会中央乘机派兵收权,还特别派同是西北军的孙连仲、庞炳勋部队进入河北),造成日本判断,冀察政务委员与南京政策不合,因此大胆的对平津动手。

    蒋介石在七月十日,特别要求英国大使许阁森与伦敦联络,希望英国能够调停中日之间的冲突,同时电令正在英访问的特使孔祥熙,进行外交试探,但是英国却在绥靖主义的影响下,有心无力。接着蒋介石又分别向美国、德国、法国大使表白中国希望和平的立场,但是这些国家也都没有充分意识到危机的紧迫性,甚至有些西方国家还希望中日之间爆发战争,可以减缓他们在东南亚与太平洋所受到的日军压力。因此,国际社会对于中日之间的战争发展,完全采取隔岸观火的态度,看看中国究竟能够抵抗日本多久。日本当然是有机会充分了解国民政府之“求和不避战”的立场,但是日本还是觉得,这是一个动手解决华北的时机。

    平津既然沦陷,举国震动,蒋介石在七月三十一日,发表全军将士的抗战声明,并且在内部高层会议之中,蒋介石极力为宋哲元违背中央指示,擅自撤离北平的做法辩护,认为目前是团结抗日的时刻,只要宋哲元继续拥护中央抗日,没有必要再追究责任,当天蒋介石下令财政部立刻拨款给二十九军的后勤所需(当时地方军的财务是独立的,宋哲元不战而丢掉平津,财源尽失,军队衣食立刻发生问题),并且在随后发表的华北战斗序列之中,任命宋哲元为第二集团军司令,负责津浦线的防务,并将二十九军扩充为三个军的编制。

    事实上,日本方面的不扩大派,在卢沟桥事变之后,也曾试图以和平方式来解决中日之间的冲突。在卢沟桥事变的消息刚开始传回国内之时,首相近卫文末、海相米内光政大将,外相广田都认为,这可能是陆军所蓄意制造的事端(这次到是冤枉了日本陆军),但是日本政府在发现宋哲元一味退让,以及日本海外驻军一再地请战之后,才认为不妨利用这个机会,从中国身上多捞一些利益,以转移国内的经济与政治的压力。

    但是参谋本部作战部长石原莞尔少将,却清楚地看出,中国很可能已经退无可退了,日本若要再进逼一步,中国必然会决死抵抗,而把日本陷入战争泥沼之中,苏联将会渔翁得利,更容易击败日本。因此石原曾经要求广田外相,甚至是近卫首相,亲自前往中国,进行和平访问,此举曾经得到政坛元老西园寺公望的同意,但是遭到军部强烈的反对。石原甚至直接用无线电与驻屯军的联队长牟田口大佐通话,要求驻屯军撤离丰台,避免与华军在卢沟桥继续产生冲突,当然石原的这个要求,引起驻屯军少壮派军官强烈的抗议。石原把动员国内部队前往华北的命令也搁置了将近十天,但是最后日本受到宋哲元一再退让的刺激,于是举国狂热,民气沸腾,认为中国既然示弱,实在是大好时机(哪有现成的便宜都不捡的道理?),因而终于进行攻占平、津的军事行动,石原接着就被调职了。

    其实日军攻占平、津后,日本内阁曾经要想就此逼中国签下城下之盟,将永定河与海河与长城之间的地区,化为中立地区(按照日本的解释,中立者,就是中国不得干预,日本可以操纵)、要求中国正式承认满洲国、国民政府撤出在冀察的所有机关、禁止全中国所有反日的活动、中日签订防共协定、对日本开放中国市场。这些条件,在八月十日由日本驻华大使川越茂,向中国外交部亚洲司长的高宗武提出,但是这种丧权辱国的条件,当然是不可能被国民政府所接受的。

    蒋介石终于决定,这是国民政府决心抗日的最后关头,因此下令华军,积极准备在华北与日军决战。但是在上海爆发中日虹桥机场的军事冲突之后,日本海军开始大量在上海集结,因此蒋介石决定将全面抗日战争的主力战,移转到上海。八月十三日,日军在上海发动攻势,十四日蒋介石发表抗战自卫声明,十五日,日本宣布全国动员,成立作战最高司令部大本营,并且下令成立华北方面军与上海派遣军的战斗序列,中日的历史决战,就此全面地展开。

    19.9七七事变的检讨

    我们了解卢沟桥事变所引爆的中日历史决战,与当夜第一枪的历史真相,以及志村菊次郎的失踪复返,并无真正或必然的关联。整个卢沟桥事件的真相是,事前既非日军故意设计,而在事后也没有立刻引爆全面的冲突。中日双方最高阶层对于这个事件一开始的反应,其实是比较倾向“不扩大”的立场。这个小小的事变之所以会扩大,主要原因是日军的旅团长河边正三少将,与联队长牟田口廉也大佐,硬要藉这个题目,扩大事变以拉高自己的威望,而当时驻屯军的代理长官参谋长桥本群又压不住现场状况,造成中、日虽然达成解决的协议,很快的又被推翻,冲突越来越多,事情越闹越大,日本的舆情更是出现狂热的求战情绪。

    这时候,不但是关东军与朝鲜军的将校们,全部主张强硬对付中国,连日本的舆情,也是高喊日本必须拿出行动,惩罚中国的“无礼”,驻屯军的部属更是已经杀机已露,难以约束,人人都想利用这个机会立功,所以新任的驻屯军司令官香月清司,在强烈的行动企盼压力下,几乎是别无选择的要籍机立威。而唯恐天下不乱的日本海外驻军将校们,更是拉帮结派的对东京进行请战的压力,日本的舆论同样的推波助澜求战,整个问题才急转直下的扩大成为无法控制的战争。

    虽然在事件刚刚开始之时,日本的不扩大派还是占到上风,但是在派遣驻屯军司令官新任人选时,竟然让在“二二六事变”中,扮演要角的香月清司出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