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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洋浑身颤抖了两下,讪讪的抬头:“嗯,好。”

    张路有些气躁:“看见你这怂样老娘就手痒,社会败类。”

    也许是我表态不要沈家的一分钱,刘岚和余妃都没有多说什么,任由张路骂了沈洋一通。

    我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张路吵着说不想看到这些个贱人的嘴脸,于是催了韩野一遍又一遍。

    终于,陈律师在韩野的搀扶下来了,我起身给陈律师挪了座位:“真是不好意思,陈律师,您伤还没好我就来麻烦您了,今天是想请您做个见证,也不是关于诉讼或者法律相关的。您放松就好。”

    陈律师哀叹一声:“不瞒你说,沈先生早就料到了这一切,知道你性子倔,却还是为你打算好了一切,想着你或许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多替孩子的未来考虑考虑。”

    我笑着落了座:“陈律师不必再劝我,每个人对生活的追求不同,我给妹儿一份安稳的生活,她就算长大后知道我现在的选择,也不会怪我的。”

    那天哄妹儿午休,我问了妹儿一个问题。如果你有五百万,你最想做什么?

    妹儿小心翼翼的问我,妈妈,我可以把这笔钱给贫困地区的小朋友们买好多好多的童话书吗。

    妹儿还小,她根本不知道贫困地区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但是她明白,那儿的小孩子是没有童话书看的。

    在孩子的心里,她不懂这五百万意味着多大一个数字,也不懂这五百万会给她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变化,但我坚信,物质的富足远不上内心的踏实。

    陈律师点点头:“那就开始吧,长痛不如短痛,早解决早安心。”

    我从钱包里拿出那张卡来,交到陈律师手中:“这笔钱是公公留给我的,自打我进沈家的门,公公就把我当成亲闺女一样对待,我很感激公公对我的疼爱,但是这笔钱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决定把这笔钱交出来,三年前,沈洋中大奖的时候,我依然穿着六块钱一双的拖鞋逛着菜市场,跟早起做生意的摊贩还那一毛两毛的价,三年后,我依然可以过这种生活,这笔钱的出现带给我的只有困惑和烦恼。”

    我停顿了一下,看见沈洋还是蜷缩在沙发里,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

    “我询问过父母的意思,他们也赞同我的决定,那就是把这笔钱还给沈洋。”

    我刚说完,刘岚和余妃;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我接着说:“但是...”

    刘岚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从你进门那天起,我就知道你有数不完的花招,你现在又想怎样?”

    沈洋终于直起腰来去拉刘岚:“妈。你先听曾黎把话说完。”

    我没有理会刘岚的咆哮,继续说:“我的女儿妹儿,今年五岁,我问她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她说要把自己的童话书捐给贫困地区的小朋友,所以,我擅作主张把其中的一百万拿出来捐给贫困地区,剩下的五百万,还给我的前夫沈洋。”

    这段话彻底惹火了刘岚和余妃,她们两个轮流着来,指着我的鼻子骂:“这是我们沈家的钱,你凭什么自作主张的把它捐出去,不行,我不答应。”

    “你这个女人太有心计了,就知道你会是什么善茬,就我家那死鬼相信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今天这五百万,必须一分不少的还给我们沈家。”

    余妃更是骂出了更难听的字眼,句句话里带着脏字。

    张路终于忍无可忍,隔着桌子就要跟余妃打起来。

    要不是韩野拉着,张路能蹿到桌子上面去。

    陈律师急的脸红:“你们都安静,听我说。”

    过了好一会儿。刘岚和余妃才闭了嘴,陈律师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来:“沈先生去世之前就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也知道曾黎不会要这笔横财,所以他写了委托书,如果曾黎不接受这笔遗产,且她没有对这笔遗产做出任何安排的话,那这笔遗产就会捐给慈善机构,对此,沈太太,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刘岚哀嚎一声:“这作死的老头是要把我往绝路上逼啊,这么大一笔钱,说给人家就给人家。”

    余妃也消停了,示弱道:“那就按照曾黎说的办吧。”

    陈律师询问沈洋:“你有什么意见吗?”

    沈洋沉思了好久,才挺直腰杆鼓起勇气来一句:“曾黎,这笔钱你收下,我爸给你这笔钱,不仅仅是给你的,也是给妹儿的。”

    话音刚落,沈洋就遭到了刘岚和余妃的一顿暴打。

    过了好一会儿,沈洋又变卦着:“既然曾黎不要这笔钱,那就按曾黎说的办。”

    陈律师接连叹息了几声:“行,我会将此事办妥的。”

    就在陈律师要起身时。张路一拍桌子:“我还有几句话要说,当着陈律师的面,也看在黎黎和沈洋以前的夫妻情分上,过去的一切我们都不追究,余妃,你心里清楚自己做过些什么,我在此警告你,千万不要玩火自焚,你记住一句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余妃涨红了脸:“张路。你瞎说什么?”

    张路哼哼两声:“我说的你都懂,我希望你能识相点,不要自作聪明,还有,黎黎把这笔钱交出来,不是她钱多人傻,而是她希望能跟你们彻底断干净,以后就算在街上碰到,我拜托你像个陌生人一样的走过,不要做任何伤害黎黎的事情,如果这件事情你做不到的话,陈律师,黎黎做出的决定不算数,请陈律师先把一百万捐出去,剩下的钱暂时交给您保管。”

    余妃不服:“你是谁呀,你凭什么支配这笔钱?”

    我也站了起来:“沈洋,这也是我的意思,原因我就不多说,有的人心里清楚就好。”

    余妃用手指着我:“曾黎,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冷眼看着她:“请问我哪一个字喷到了你?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情没必要说破。有些报应迟早都会来的。”

    虽然刘岚和余妃对我的决定都不满意,但公公的遗书死死掐住她们的咽喉,她们也只好作罢。

    沈洋在我面前保证,他不会再给我带来任何困扰。

    结束完这一切,韩野送陈律师回医院,我坐在刚刚谈判的座位上,满脑子都是沈洋蜷缩在沙发里的身影。

    这个曾经我想厮守一生的男人,如今多看两眼都觉得恶心。

    我心里空荡荡的,五年来的一幕幕像是倒带一般的在我脑海中浮现,这五年来过的很漫长,但回忆起来却只是一瞬间。

    “黎黎。”

    张路一只手搭在我肩上。催促:“韩野送完陈律师回来了,薇姐在家做了晚饭,我们回去吃吧。”

    我木然的盯着桌上的这几杯茶:“人都走了,茶也凉了,路路,我突然觉得心口紧绷紧绷的,很疼。”

    张路张开手臂抱着我:“如果你想哭就放声大胆的哭,哭完了我们回家吃薇姐做的红烧猪蹄,听说薇姐还做了意大利面,我最喜欢吃的意大利面啊。”

    我吸吸鼻涕,站起身:“那我们回去吧,不能让薇姐等久了。”

    张路惊讶的看着我:“你确定不哭一哭?姚远跟我说过的,让我有机会就让你放声大哭几回,免得你把自己憋坏了。”

    我好奇的问:“你什么时候跟姚远走的这么近了?”

    张路坦白:“你知道这五百万来历的那天晚上,姚远要了我的电话号码,时时刻刻都在打探你的情况,你说说你,离了婚桃花运比我还旺盛,难道我长得没你好看?”

    她成功的转移了我的注意力,因为有她的陪伴,我心里的失落感似乎在一点一点的被填充,韩野在茶馆门口等我,手中抱着一大束漂亮的粉玫瑰。

    “恭喜你恢复自由之身,祝你以后的日子粉粉嫩嫩,永葆少女心。”

    我没有拒绝这束鲜花,只是揶揄他:“我已经离婚很长一段时间了,你现在才想起来送我鲜花,是不是太迟了些?”

    韩野凑我耳边轻声说:“对的人只要能来,多晚都不迟。我等了你这么多年,感谢你终于恢复单身让我有机可乘。”

    我忍不住乐了:“有机可乘这四个字有点小人的意味。”

    张路挤开韩野,挽着我的胳膊大步往前走:“所以你要记住,千万不要亲小人远贤臣。”

    回到家门口,薇姐一打开门,里面的场景让我大吃一惊。

    屋子里摆满了粉红的玫瑰花,地上是粉色的花瓣,沙发上电视柜上,总而言之这是一个被粉红色包围了的房间,桌子上的红酒都系着粉红色绸带,桌子上还摆着个粉红色蛋糕。

    薇姐伸开双手拥抱我:“宝贝儿,恭喜你重获新生,我问过张路,你最喜欢的是满天星,你的卧室里摆满了满天星,但是外面。我自作主张给你铺满了粉红色玫瑰花瓣,我希望你的人生永远像一朵粉红色的玫瑰花,永远粉嫩,永远青春,永远靓丽。”

    我感动的泪流满面,一遍一遍的说着谢谢。

    张路也扑了过来,我们三个女人抱头痛哭了一小会儿,薇姐擦拭着我眼角的泪:“宝贝儿,不哭不哭,快来尝尝我的手艺,我好多年没做过湖南菜了。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这些菜都很好吃,有着妈妈的味道,吃一口就让人忍不住泪流。

    这个夜晚我过的十分充实,薇姐临睡前有些失眠,张路最会逗乐子,陪在薇姐身边讲着许多关于我们大学时候的趣事。

    我喝了两杯红酒,虽然姚远严厉制止我喝酒,但我发了个解脱了的动态后,姚远在下面评了一句:“小醉怡情,千万保重。”

    我给爸妈打了个电话,妹儿已经睡了,我只说事情都已经解决了,妈妈还觉得有些遗憾,爸爸却抢过电话对说:“黎宝,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爸爸都支持你,不管你以后选择谁,爸爸都不反对。”

    这应该算是对韩野的一种默认吧。

    我站在阳台上,看着正在收拾屋子的韩野,心里很矛盾,他很优秀,薇姐也很好,只是我心里像是有一条鸿沟,不知从哪一刻开始,只要韩野稍稍靠近我,我心里就发怵。

    我也给姚远回了个电话,告诉他我一切安好。

    姚远贴心的说:“那我挂电话了,我怕多说两句你会哭。”

    我有些哽咽:“你不是跟张路说让我哭出来才好吗?你怎么朝令夕改?”

    姚远轻声说:“傻丫头,韩野在你身边,你要是跟我聊天哭了的话,我怕韩野会揍我,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我一回头,韩野果真就站在我身后。

    我傻乎乎的问了一句:“厨房收拾干净了吗?”

    韩野抢过我的手机说了声姚医生再见就把电话给挂了,然后目光如炬的看着我:“厨房收没收拾干净不用你担心,不过我是不是应该好好收拾你了?”

    我吐吐舌头:“凭什么呀?”

    韩野再次壁咚我:“就凭你刚刚对我卖萌了,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这男人太会自作多情,我看了一眼夜空,极力控制我内心害怕的情绪,韩野似乎有所察觉,他稍稍退后了两步,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我才觉得呼吸顿时顺畅了许多。

    韩野蹙着眉:“你浑身都在颤抖,你很怕我吗?”

    ☆、054.故乡的原风景

    我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不怕啊,薇姐人那么好,我为什么要怕你妈?”

    韩野当然知道我在故作混淆视听,伸手来捏我的下巴:“你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坏毛病?”

    我灵巧的躲开,从他的臂弯里钻出来:“你才有病,不过说真的,有病就得治,韩叔,千万别放弃治疗,我先睡了,祝你有个好梦,goodnight。”

    回到卧室,我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全身的燥热感怎么都消退不了。

    和以往不同的是,我躺在床上一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不再是沈洋的背叛给我带来的伤害和对未来的恐惧,我甚至有点期待离婚后的自由生活,并且韩野那张坏笑的脸孔时不时的会从我脑海中冒出来蹦跶一下,这种感觉很微妙,说不出来的滋味。

    张路回房的时候,我还抱着空调被闭着眼睛在跟脑海中的韩野打架。

    “按理说你今天晚上应该要死要活的,就算你能隐忍。好歹也会板着长脸好像全世界都欠你一个男朋友似的啊,你这什么表情?少女心泛滥了?”

    张路那只冰凉的手放在我额头上,我惊了一跳,睁开眼一看,张路已经洗了澡穿着睡衣爬上了床,她嗓音都有些沙哑了,应该是太卖力来讨好新认的干妈。

    “张路,你是不是喜欢上傅少川了?”

    看着张路现在的风格慢慢变得有女人味了,我忍不住怀疑这个家伙动了第几十春。

    张路在我身边半躺下,手中拿着玫瑰精油一直在涂涂抹抹的。

    “傅少川那种禁欲系男人不是我的菜,我喜欢的男人啊,应该是很拉风的那种,最好是那种他只要对我笑一笑我就能春心荡漾,他要是壁咚我的话,我估计我会晕倒的。”

    假小子变成了大花痴,我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了。

    “他?听起来你好像已经有了心仪的男生,该不会是那个翘着兰花指说嗲声嗲气的内衣王子齐楚吧?不过说实话,他小时候是不是长的奇丑无比,他是不是亲生的啊,什么仇什么怨要取个这么不符合他形象的名字,齐楚,乍一听有点像奇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