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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候在外室的下人听见动静忙推门进了,却见应冀支着身子,脸色苍白难看,地上散着碎瓷,孙粲见着来人了,宛若大梦初醒般喊道:“赶紧拿帖子去太医院——快点!”

    那小厮赶紧照做退下。

    她本也想跟着出去,可腕子被人一把拉住,应冀白着脸道:“别走!”

    明明病了,可这力气却一如既往地大。

    “方才我不是对你发脾气……六娘……”头部涨疼的仿佛就要裂开,豆大的汗珠顺着他侧脸滑落,应冀喘着气,竭力想要自己清醒些,脑海中快速的闪过一张张片段,心中无端升起的悲抑令他几乎喘不过气,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孙粲的名字,无力地靠在她怀里。

    “我知晓了,你别说话了啊!太医马上就到,你再忍忍……”孙粲手里拿着帕子给他拭汗,见他疼得实在难受,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只得蹲下身子,额头对着他的额头。

    “勿忧。”粗砺的指腹将她紧蹙的眉头抚平,应冀疼得脸色发白却不忘逗她,“这样在意,莫不是心悦我了?”

    “胡说!”孙粲的牙齿都在打颤,嘴边挂着牵强的笑:“你觉得我——不可能!”

    应冀慢慢转开眼睛,低着头冷哼一声,也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孙粲,“谁知道是我胡说还是你心虚呢,莫非你早就心有所属了?”

    孙粲有些恼了,正要开口,却见下人引着太医进来,一时也敛了神色,气氛也不复方才那样拔刃张弩。

    那胡子花白的老太医诊望一会,只说是邪寒入体,开几贴药吃吃便好。

    孙粲蹙眉道:“可瞧仔细了?他头疼得厉害,可是还有什么隐疾?”

    那老太医捋了捋胡子,又把了会脉,可到底还是说不清他头疼的原因,斟酌再三只道是累着了,要静养几日。

    下人送太医出去,孙粲颇拉了锦衾盖在应冀身上,颇为不满道:“我瞧这太医也是白长这么大岁数,什么叫累着了,累着了就会头疼?你方才脸都白了,若真是累着的原因,那种田的村夫,侍候主子的下人不都要活活疼死!应祥去给你煎药了,现在还很疼吗?”

    说罢,又想起方才的事,她又嘟囔道:“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也不用回我……好了,你休息吧,我……去瞧瞧你的药!”

    孙粲心里乱糟糟的,抚了抚鬓角便要起身,而靠躺在床榻上的应冀眯眼看她好一会,终是弯着嘴角道:“去吧,在这待久了,仔细病气过到你身上。”

    “那晚上……我睡别屋好了。”孙粲慢吞吞地将床帐放下,腰上佩戴的饰物伴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木屐踩在地上发出特有的清脆声,渐行渐远。

    应冀透过微挑开的缝隙,待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时,眼里的温度才渐渐冷却,那蛰伏在暗处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避你如蛇蝎,可见心中没你!”

    那我该怎么办?应冀无声地询问,若是旁人,哪里值得他这样费心费力。

    “孩子,你们需要孩子!”那声音透着愉悦,诱惑着应冀执行,“一个属于你和她的孩子,留着应孙两家血脉的孩子。”

    应冀沉默片刻,冷冷问他是谁。

    “我么?”声音的主人顿了顿,继而低低地笑了,却让人头皮发寒,“急什么,你就会知道了。”

    诡异的眩晕感再次发生,恍惚间看见一间佛堂,蒲团上跪着一人,手里捻着一串佛珠,只能瞧着背影,却见不到正脸。

    那佛堂还供着一面灵牌,是谁的?他看不清,远远只瞧见爱妻……

    “主子,要煎好了!”应祥端着药碗,隔着帘子与应冀说话。

    “进来吧,放小几上便好了。”

    应祥一一照做,又听应冀提起孙粲,只道:“听说要宿在别屋,正在收拾……”

    应冀只说知道了,要他下去。

    因为放了安神的药材,他很快阖眼睡去,醒来时屋内早已漆黑一片,只是那暖阁远远透着亮光。

    他嗓子干哑似冒火一般,咳了几声,便唤那暖阁里守夜的下人进来倒水。

    水壶里的水还是之前剩下的,但应冀还是一饮而尽,喉咙的灼热感稍减几分,他哑着嗓子道:“再倒一杯!”

    那下人也不吭声,沉默地又添了一杯给他。

    睡了一觉出了汗,浑身轻松不少,应冀揉了揉眉心,正想这下人怎么这般没规矩,既不去点蜡烛,也不知要服侍自己穿衣起来,然而忽然闻到一股极熟悉的百濯香,缠绵于身。

    “你是哪个丫头?走近些瞧瞧。”应冀眼里浸着笑,尤其是香味愈发浓郁时,他竟“噗嗤”地笑了出来,方才没看清,原来她这手上还拿着夜明珠哩!

    “唔……好香,你叫什么名字?”应冀清了清嗓子,拇指摩挲着指腹上的茧子,“去把油灯点起来,若是样貌姣好的,我便——”

    “啪!”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猛地砸在床上,孙粲咬牙切齿道:“你便什么?我看你真是病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