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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上天对她真是有保庇的?

    “妳有什么问题?”

    是有个大问题。

    “呃,学长,你那里房间大,采光又好,离学校又近,一定很多人想租。我那个……我的预算有限——”

    “这个我们可以再谈。房租不是最紧要的,我只是想一个人住有点太冷清,希望屋子里多点人气。妳什么时候有空?我们约个时间,妳再去我那里看看怎么样?”

    “我……”再犹豫就是笨蛋。正要开口,突然想起:“啊,学长,我是女的,那没关系吗?”

    有关系的是她吧?

    “我没关系。妳有关系吗?”他忍不住笑起来。

    她这才发现她那些话的蠢,才总算想到男女同住一个屋檐下当室友的不妥当。忽然犹豫起来。

    “怎么样?妳什么时候可以过来?”他还在笑。

    他不只是脸上在笑,他连眼睛也在笑,柔软的发丝跟着他的笑轻轻颤动,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触摸。

    而且,她发现他笑的时候,嘴角会抿成一个耐人寻味的弧度;眼眸变亮,眼珠的颜色由熟茶变成生茶,深处隐生漩涡,藏着凶猛的拉力。

    她看呆,不假思索,反射便说:“我下午只有一堂课,三点便有空。整个下午一直到晚上都有空。”

    如果有所谓的“美男计”,就是像这样吧?当然,许志胤用的是“魅力”。回过神,她才知道她说了什么。

    “那好。我在大门口等妳,妳下课后直接过来。”就这么敲定。他满意地俯看她。

    她不必费力抬头,就又对上他变成生茶色的眼睛。

    谁说男生都是泥做的?

    他是用雕塑的。

    存在感强烈,印象又深刻。

    所以,她只能点头。

    虽然不承认,但这一刻,她想她有点被蛊惑。

    第2章

    阳光从窗帘的隙缝透进来,计算好似射在床头塑料蓝框的闹钟面上,霎时,预谋似的,闹钟震天价响起来。

    名副其实的吵“死人”。

    床头下,薄被裹着的像木乃伊的东西,忽然由头部地方伸出一只没吸过多少阳光的惨白臂膀,往床头乱搭胡摸一阵。好不容易,终于摸到目标物,狠狠用力一掐,掐得吵死人的闹钟断掉气。

    没十秒,那只木乃伊突然掀翻被子,露出巴掌大、看起来严重吸血不足、同样惨白的脸,骷髅般黑窟的大眼溜溜楞楞地望着天花板。望着望着,猛然坐了起来。

    房门外有脚步走动的声音。煎蛋的油香由门缝飘进去,人气烟火味十足。

    满足似的呼出一口气,又躺回床上,望着对了将近一个月、已看得有点熟的天花板。天花板被漆成淡青的天空,还有几朵有点闲的白云在上头飘着。

    是的了。这是她的新房——她有点熟又不算太熟的同校学长许志胤的家。她搬到他的公寓当房客!或者说室友,与他同在一个屋檐下“同居”的生活,已经三个多星期。

    这个星期开始,在许志胤没课的早上,她都会被这样的油香!喔,闹钟,引诱醒——不,吵醒才对。

    光凭那香味,她就可以勾绘出一桌子的好料。烤得金黄的土司、现榨的果汁、鲜奶、新鲜的水果,或者中式的清粥和开胃小菜,外加煎得恰到好处的煎蛋,都是她觉得对味的东西。

    她跳下床,开门出去。

    “早,钟意。”

    “学长早。”

    许忘胤正拿了草莓、蓝莓以及花生等口味的果酱摆在桌子上,抬头看见她,含笑打招呼。

    徐钟意掩掩口,阻止自己张嘴打出呵欠,回一声早安。说:“学长你先吃,不必等我。”

    但实在忍不住呵欠,说到最后已经变了音调。她赶紧蒙住嘴巴,朝许志胤胡乱比个手势,飞快冲进浴室。

    也不是怕没形象!他早都瞧见过她穿著睡衣、刚睡醒两眼惺忪、双目都沾了眼屎的邋遢模样。只是,能避就避吧,留点形象也是好的。

    其实,她也没想存心遮掩什么。虽然刚搬来时,她早上起床后都会先在房间穿戴好整齐,才出去洗脸刷牙。过后没三天,想想要这样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不晓得多久,一直这样“全副武装”也实在太累了。

    所以就顺其自然——呃,露出狐狸尾巴——呃,本性了。

    许志胤的房间是套房,有卫浴设备,所以外间这套卫浴设备就由她在用。

    搬来之前,她来过一次。当时还说人家是公子哥儿,吃米恐怕不知米价……呃,她跳一下,水温放得太烫了。

    这么大的房子,起码有四十多坪吧,三房两厅外加两个卫浴设备,采光好不说,随便朝窗外一望便是青山蓝天绿水,而且离捷运站不远,交通相当方便。难怪,他们那回来看得都挺羡慕的。

    实在,这么大空间,只住他自己一个人,真有点奢侈。她知道蔡头和他学妹洪心怡都在打他公寓的主意。

    可偏偏许志胤他……

    冲好澡,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将换洗的衣服丢进她的洗衣篮子里。忽然觉得不对,又回头捞起刚丢下的衣服!篮子是空的?昨天她丢在里头打算今天晚上才一起洗的衣服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她觉得纳闷。

    这屋里就她和许志胤两个人!

    实在想不通。

    走到外间,许志胤正将一篮子的衣服,一件一件放进洗衣机里。她眼尖,他手上正拿着的那小小白白的布料,相当眼熟……啊!可不是她昨天换下的小丁内裤……

    “学长,你别——”她大惊失色,瞬间胀红脸,扑过去一把抢下包在他手中的那片小小可怜的布。

    都说他功课家事一把抓,学业家务都出色,是新新好男人。但好到连内裤都帮她洗的地qi书+奇书-齐书步,未免也太那个了吧!

    “怎么了?”许志胤拿那双难得没近视的深褐色眼睛瞧着她,对状况似乎有点不了解。

    “学长,你别……我的衣服,呃,我自己洗。”

    许志胤深褐色的眼睛乍看浓烈不透光,在阳光下,却是像水晶清澈会吸光的那种。这在第三次看见他时吧,她就注意到了。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还能说什么?徐钟意只觉得困窘比抱怨还多。

    “这个啊,妳别客气。反正我也刚好要洗衣服,只是举手之劳。”许志胤好脾性地一笑,顺手拨开垂到额头前的一撮发丝。

    他的头发软软散散的,半干不干,才刚梳洗不久,尚未吹整,所以有几绺不听话的垂落到额头。身上穿一件夏季薄料的白衬衫,隐约露出饱吸阳光棕色的肌肤,真有点性感。

    可是他自己许是不自觉,不然他不会还那样对她笑。

    徐钟意觉得不自在,吶吶说:“这样……不好意思。我自己的衣服应该自己洗。”

    虽然没有订立所谓的生活公约,但和一般的房东房客租约模式一样,一搬进来,她就很自动自发。许志胤允许她用屋内所有的设备,冰箱、厨柜都空出一层给她使用,所以她自己购买生活必需品,自己开伙;个人的衣物当然自己清洗;用过的厨具也会立刻清洗干净;自己的房间当然自己整理;公共区域则很有默契地轮流整理。

    开始的前两个星期,就像这样,他们就像普通的房东与房客那样,客客气气的,碰面打个招呼,但各住各的、各过自己的生活。

    然后,上星期开始,许志胤忽然早餐时也帮忙准备了她的份,说是他一早没课,反正也不赶时间,就顺便多做了她的份,反正一个人或两个人吃的准备时间都差不多。

    他们研究所的课不像大学部排得那么紧密,虽然功课并不轻松,但时间上比较有弹性。所以他几乎每天都顺便多准备了一份早餐。

    刚开始她实在不好意思,想付他早餐费,他又不收。一个多星期下来,她也慢慢习惯了,虽然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小心留意,如果牛奶、鸡蛋等快吃完了,就会赶紧到便利商店买回来补充。

    午餐她多半在学校的宿舍餐厅吃,晚上则自己回家煮。有时因为活动忙或有事,干脆就在外头随便吃吃解决。

    然后,昨天晚上,他居然煮了一桌子饭菜等她回家。她肚子正饿得厉害,没力气再磨自己煮饭,抵不过他和气的招呼及诚恳的邀请,厚脸皮地吃起人家的白食。吃饱后,她大大不好意思,赶紧表示由她收拾,自动收拾桌子清洗碗盘。

    再然后,许志胤泡了茶。他们在客厅一起喝茶、一起聊天看电视。由房东房客变成一般意义上的室友。

    现在,他居然帮她洗起了衣服!

    “那个……学长,我自己洗就可以了。”吶吶地重复,争下许志胤手上的篮子。篮子里赫然躺着她的白色胸衣,和那个小丁裤成一套的,以及她昨晚换下的一件t恤。不禁又脸红起来。

    “其实我只是举手之劳,并没有特别麻烦,妳不必那么在意。不过,既然妳不需要帮忙,我就不帮。希望妳不会觉得我太多事。”那张斯文但又性格的脸认真又正经,挂着淡淡的笑,让人无法怀疑他有什么不良企图。

    “呃,不……我知道你的好意,只是,呃,谢谢学长。只是,我还是自己洗就可以了。”她在说什么啊?这个男人刚把她贴身的底裤把握在手上,她还在跟他说谢谢!

    他真没察觉他洗的是什么吗?

    但他表情那么认真严谨,那双漂亮的深褐色眼睛那么坦然,她要有一丝怀疑简直对他是亵渎了。

    许志胤微微笑起来。那笑背后,还有另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藏着某种不透明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