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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不甘、不如意、不顺心,这时一股脑儿地涌上来。

    最后不争气地掉下泪哭起来。

    许志英又待了两天。这两天徐钟意都早出晚归,就算万不得已也是死不肯跟她碰到面。许志英走后,徐钟意又继续像这样早出晚归,很明显地避开许志胤。

    第四天,她早早回去。许志胤看见她,不禁有些惊喜。他放下看到一半的书籍,忙说:

    “钟意,妳回来了。吃过了吗?我去煮点东西——”

    “学长。”徐钟意打断他的话,口气冷漠,接近赌气。“我很早就想跟你说了,请你以后不要再帮我准备早餐,也不要顺手帮我洗衣服。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做。”

    “怎么了?怎么突然——”许志胤楞一下。没预期。

    “我才不要让人家说我在占你便宜。以后我们个人三餐自己解决,也不要轮流做饭了。”那口气赌气的味道更浓,分明全是疙瘩。

    没事她不会突然这么说,而且一直避着他——

    “是不是志英跟妳说了什么?”他知道一定有什么。

    “没有。”徐钟意不愿意说,省得好象在说什么背后话似。

    “一定是志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钟意,妳不要放在心上,志英一向就是那样——”

    “对不起!学长。”徐钟意再次打断他的话。“我很累了,我想去睡觉了。”

    丢下满腔话想解释的许志胤,径自走去她自己的房间,冷漠地关上门,将他无情地隔在门外。

    这种时候大概不管他怎么解释,她都不会听的吧?

    还是耐心多等几天再说吧。许志胤望着那扇对着他紧闭的门,无奈地对自己苦笑一下。

    无奈的是,事情并没有如他所想的——过几天就转好了。相反地,这天开始,气氛就变得古怪不对劲。

    徐钟意还是避着他。他满腔的话每每遇到她有意的隔绝,始终不能顺利说出口,到最后,情况演变成他也快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有一个星期那么久,两个人碰面了也只是沉默地扫望一眼,冷冷淡淡的,简直如同两个陌生人,很不凑巧地住在同一个屋檐底下。

    这天晚上,还是同样的景况。徐钟意从她房间出来,看也不看在客厅的许志胤一眼,便径自走进浴室。

    许志胤暗叹一声,无力地将自己丢到沙发上。

    已经不行了。

    他再不做点什么,他们或许会像这样一直冷淡下去。

    走到这个阶段,他们不做个了结是不行的了。

    他歪躺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拨弄着手里的电视遥控器。随着他手指无意识的按动,电视画面不停地跳换,没有开灯而显得幽暗的客厅里,不时闪动着一阵青白色的光。

    浴室的水声像小溪流喧哗似哗哗潺潺钻进他耳朵里,愈听是愈放肆,迟疑一下,又缩了回去,一直缩到沙发壳里头去。

    “不行!”他猛跳起来.

    不能再犹犹豫豫。他一定要跟她把事情解释清楚。

    他终于下定决心,丢下一直捏在手里的选台器,闭了闭眼睛,一副准备慷慨就义的模样。

    浴室门巧又不巧“咔”地开了。热雾窜出来,徐钟意一抬眼不意撞见站在门外的许志胤。

    他正看着她。看住她。

    她也看住他。忘了该说什么话,或者表示惊讶。

    好象有人同时在他们耳朵说一声“定”。

    定——定。

    就那么定住了。

    第7章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不跟他做个了断是不行的。

    坐在房间床上,徐钟意抓条毛巾胡乱擦着头发,才刚洗完头,头发还湿漉漉的,发尾还滴着水珠,心思与头发和在一起,愈擦愈混乱。

    啊!该怎么对他开口才好呢?

    她不是有意让情况变得这么糟糕。两天前她洗完澡走出浴室时,许志胤站在门外,欲言又止的,像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她因为刚洗完澡,一身散漫,觉得窘透了,下意识只想赶快走开,没等他开口就赶紧拔腿逃开。但他好象误会了——

    唉!她是有气没有错,但气早消了很多,她心里其实很后悔对许志胤摆了那种脸色。结果可好,现在搞成这局面,她不知道要怎么对他开口,而他也变得相当沉默。先前她在赌气,没有发觉原来沉默的气息静得要教人窒息不呼吸,难过死了!

    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好好交谈过一句话了。

    但是——唉!真是!

    烦呀烦,怎么教人这么心烦!

    “算了!”她放弃地扯开毛巾,近乎自暴自弃,什么都不想弥补。

    她并不是有意把事情搞成这样。同在一个屋檐下,彼此这样怪里怪气,她其实也不好受。

    但是,她实在拉不下脸皮。

    可是,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办法。

    到底她该怎么办才好……

    啊!啊!啊!

    实在教她真想大叫三声。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

    她甩下毛巾,鼓鼓腮帮,用力握了握拳,一副视死如归,随时准备阵亡的表情。

    “只是谈一谈。”她握住门把,喃喃练习:“学长,我可以跟你谈谈吗!不好。学长,我有话想跟你说——不行,太暧昧了。学长,我们谈一下好吗?学长,我有点事想和你说一下——”

    好!就这样说!

    握住门把的手使劲一旋,“哗”地一下子打开房门。

    许志胤听见声响抬起头。

    他刚刚洗完澡出来,有点慵懒地坐在客厅,发梢还是湿的,浴巾则很随意地披在肩上。打着赤赙,小麦褐的肤色均匀,肌肉富有弹性,很有力感。

    徐钟意下意识吞一口口水,刚才喃喃自语了半天的话一下子全吞到肚子里去。

    “钟……”看见徐钟意出来,许志胤反射地就要起身迎向她,随即他意识到自己的“衣冠不整”,怕徐钟意不高兴,又缩了回去。

    徐钟意霎时臊红脸,慌忙背过身去。许志胤霎时受了伤,表情黑沉下来,以为她对他还存着大疙瘩。

    可是到底是哪理不对了?他一直搞不明白。

    难道是她和那个男生在交往了,所以才忽然对他冷淡起来?

    这样的气氛真让他有点受不了。

    他愿意为她做那么多事情,甚至帮她洗衣服,她却完全不懂他的心!

    他都做那么多了,她怎么那么迟钝,还会不知道,一点都体察不出来?偶尔真让他有点灰心!

    尤其现在,她一见他就转身背开那瞬间,那闷击那么重,他肉做的心简直有点负荷不了。

    他想喊她,嘴巴麻了,一时没勇气蠕动,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颓然地悄悄退开。

    而徐钟意好不容易定下心,鼓起勇气回头时,却很不幸地看见许志胤转身退开时的背影。

    她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原来的羞臊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张了张嘴,想挽留他,又迟疑住。

    用什么名目呢?

    他又不是她什么人!而且,她没忘,他和洪心怡那含情脉脉的眼波追逐。

    终究她咬咬唇,一句话也不吭出声,眼巴巴看着许志胤背对她走开,并在他从客厅消失之前,猛地转开身,快步将自己关进房间内。

    许志胤听见声响反射地回头,只见徐钟意无情地合上她房门,留下冷漠的回响。

    裂开在他们之间的横沟愈深又愈长,他觉得无力起来,无奈到极点。更加觉得受伤。被她当面狠狠拒绝得一睑灰头士脸似。

    到底是怎么搞成这样的?

    他无力地倚赖着墙边,生茶色的眼珠说不出的落寞,饱受爱情折磨地望着徐钟意那扇紧闭的门扉。

    心痛起来。

    然后坏起来。

    昨晚没睡好,一早习作课除钟意便迟到,精神也无法集中,写不出东西且老把敬语和一般用语搞混,最后随便乱写一通草草了事。

    中午梅子找她一起吃饭她也没劲,咬着汉堡像是嚼蜡一样。偶尔还唉声叹气。

    “妳怎么了?”梅子奇怪。

    “没有。”徐钟意懒懒地丢下只吃一半的汉堡。

    “一定有。”她说“没有”表示“一定有”。梅子自有侦测的一套。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既然没有,妳干么唉声叹气又只吃了一半的汉堡?”

    “我胃不舒服嘛。”这种事教她怎么跟梅子说?她自己其实搞到现在也莫名其妙了,搞不清和许志胤的不对劲是怎么开始的了。

    “胃痛?那更有问题了。”

    “梅子,妳不要那么神经好不好?”

    “好好好。那下午的课妳还上不上?”

    “不了。”徐钟意摇摇头。

    “好吧,我会帮妳拿一份讲义的。记得去买点药吃,过一会就会好过一点。”

    徐钟意点头。梅子把自己那份汉堡扫光,一边进攻薯条边聊八卦地笑说:“对了,这个妳一定会觉得很有趣。志胤学长好象真的在跟洪心怡交往。蔡头说他们问过学长了,学长没有否认。”

    徐钟意胃里的筋狠狠扭了一下,脸色都变了。她勉强想笑,脸皮僵僵的,有点生硬说:“妳干么管别人那么多事。”

    “我哪里管别人的事了?说说也不行!”梅子悻悻的。

    “我没那么说。我只是觉得又不关我们的事。好了!”她拍拍梅子。“走了啦!妳一点有课不是吗?”

    梅子又咕哝几声,不情不愿站起来。

    出了快餐店,穿过马路,才刚跨进侧门,很不巧迎面就跟洪心怡撞上。徐钟意拉住梅子,想装作没看见,偏生路道就那么宽——根本是窄,完全没处好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