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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清算降叛

    没有给攻陷的府县也都坚壁清野,据城死守,怕给奸细混进去,这时候不会再收容流民。

    有些人胆小怕死,怕给阳信守军抓住要受到严厉的惩罚,但是逃跑又有什么意义?多半会饿死、冻死在路上。便是如此,给虏兵胁迫来攻阳信的民夫散走近半,但还有半数多民夫没有逃走,或者是逃走又返回来,听天由命、任由处置。

    捉俘的民夫人数太多,都直接集中关押在城外的朱龙坡营寨里。

    林缚在众人的簇拥下,先去了朱龙坡营寨察看给关押在营寨里的民夫。

    这一座虏兵在朱龙坡东北角、也就在阳信城北的进击营垒,除壕墙、几座简易的遮棚外,没有其他构造物,六七千民夫都给集中关押在这里,衣衫褴褛或蹲或坐的营寨里,寒风吹袭来,他们只是挤作一团取暖,又冷又饿,抖抖瑟瑟的听天由命。

    打开营寨,先是大批甲卒进去驱赶、弹压被捉俘的民夫并严加戒备,清出一块空地,林缚与元鉴海、元嫣、张晋贤、程唯远等人走进去,护卫们也十分的紧张,还不知道有多少乱兵混在民夫之中,甄别工作还没有开始做。

    “他们好可怜。”元嫣看着营垒里给弹压蹲在地上不敢站起来的被俘民夫们,看着他们抖抖瑟瑟、惊恐的样子,便想起自己从济南城逃出时的惊惶,仿佛是一场有生之年永远都摆脱不了的噩梦。

    “小郡主啊,不是什么人都值得同情的,这些都是该杀的贱民啊,就算是林大人将他们的脑袋都砍掉也不足惜。要不是他们给虏兵运粮草、筑壕垒、造战具,虏兵怎么攻阳信,阳信守军又哪里会有这么多伤亡?”左堂贵又活跃起来了,他一本正经的教育小郡主元嫣。这时候就算说错话,至少不用像叶游人那样给林缚打击报复给赶到城头上守城。想起这位在城头给林缚一刀砍掉脑袋以正军法的同僚,左堂贵心对林缚是又惧又恨。

    元嫣对左堂贵的话不以为意,眼睛看着林缚。

    林缚没有吭声,回头看了元嫣一眼,笑了笑。

    这些民夫助虏兵攻阳信,加重阳信守军的伤亡,是有过错。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交田赋丁税过日子,受官员乡绅欺压的盘剥,活下来就没有受过朝廷的半分好处,又怎么能指望他们为大越朝死义?

    这不是战后清算的问题,关键是虏兵这次掠走丁口有三四十万之多,要是严厉的对这些民夫进行清算,甚至处以极刑,只会促使给掠走的三四十万丁口铁了心跟着东虏走。

    林缚不清楚朝廷最终会有什么决议,但是有些官员抵抗不力,对普通小民搞清算却是十分内行的,这种状况,他是十分了解的。更关键的涉及到土地问题,清算一人,就能剥脱一人的田地,不要说那些自许清高的朝廷官员了,地方上的乡绅对清算也会十分的积极,也许官员、乡绅在投降东虏时,比这些小民更积极、危害性更大,但是他们也更有办法替自己脱罪。

    “我知道你们当中绝大多数人都是给胁迫的,要是有人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会做出违心的事情来,”林缚让护在身前的护卫让开,他直接对满寨给捉俘的民夫喊话,“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的给虏贼运粮食打自己的同乡、打自己的亲人,我知道你们心里的苦,朝廷跟官府都不会追究你们的罪。虏贼就要退了,你们先安心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等着返乡,衣服不够穿扛不冻的,要跟看守汇报。阳信虽然没有多余的衣裳,死人身上还是能剥些出来,希望大家不要介意、忌讳。吃的东西虽然不会十分的好,但是我在这里给大家,保证大家不会给饿死……现在有个问题,我知道有些叛兵、有些虏兵将衣甲脱掉、扮成普通人藏在你们中间,他们也是残害你们亲人、你们同乡的刽子手,也是逼迫你们残害自己亲人、自己同乡的刽子手,你们发现身边有可疑的陌生人,要主动的告诉看守,一旦证实他们是虏兵、叛兵,检举他们的人,不但无罪,而且有功……”

    被大批甲卒弹压住的被俘民夫惊疑不定,不知道是信林缚的话好还是继续保持沉默,有些人甚至担心虏兵再杀回来怎么办?

    林缚对负责朱龙坡驻防的赵青山说道:“被俘的民夫一律不许登记名册,不许追问其乡族,对民夫、叛兵以及叛降武官以及虏兵,我们要区别对待。确认没有问题的民夫,可以驱使他们做些杂役,帮着整理营寨、清理战场、运送物资,算是给他们戴功立罪的机会,做事不能粗暴,更是要绝对禁止下面人虐俘!审讯工作要有专人负责,无关人等参与审讯,以虐俘算,要加以严惩,绝不能姑息。你们要给我记住:百战精锐之师,是用铁一样的纪律打造出来的,不是残暴不仁造就的。”

    离开关押被俘民夫的营寨,林缚又去视察了朱龙坡驻营情况。

    其实也不用林缚吩咐,晋中军、邵武军都随江东左军在朱龙坡驻营,也在朱龙坡上另设了一座疗伤营。

    守城伤亡是重,但是相对来说,没有作战经验的民勇与原阳信守军伤亡比例更大,占了守城三千多伤亡的四分之三还多。一方面是民勇及原阳信守军勇气欠缺,一方面缺乏作战的经验;老卒则能在战场上更好的保护自己,与同僚配合着杀敌。

    倒是昨天夜里出城反击的邵武军杀红了眼,到最后自己的阵列都无法有保证,在追杀几乎没有抵抗力的溃兵出现了一些不应有的伤亡。避入阳信时,邵武军有一千余人,会加强补足至一千两百人满编,此时减员只有六百人还能拿兵器继续作战。晋中军的减员比例就要比邵武军好多了,三百人入城,迄今还有近两百人保持战斗能力,江东左军减员也差不多是这个比例。

    周普、赵青山昨夜率来的援兵,主要是参加杀溃战,几乎没有什么伤亡,最大的减员原因主是夜路雪地蹙脚者甚多。

    林缚视察过疗伤营,吩咐随军郎中们对伤员伤药要用足、营养要跟上,要尽量救活每一个人。这些伤员不仅在作战英勇杀手,治好伤更是宝贵的财富,即使那些重残无法再归队的,林缚也不会将他们遗弃。

    要给将卒们英勇作战的荣耀、要让将卒们有归属感,不能让他们觉得英勇作战也有可能会给遗弃。虽然要做到这一些,集云社要付出更多的代价,但这是必须要做到的。

    战后的事情好像永远要比战前复杂,林梦得与曹子昂、孙尚望他们都在津海涡口,周普、赵青山、宁则臣又不擅长这种政/治意义更大的琐碎事,林缚只能自己硬着头皮来。

    林缚视察过治疗营,赵青山就派人过来报讯,说他刚才的一番讲话已经发生了作用,民夫开始检举隐藏起来的叛兵、虏兵,现在已经揪出十多人来。

    打消顾虑、安抚人心是一项技术活,林缚暗叹道。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津海那边的势态,不然将林梦得调过来,自己就要轻松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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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捉俘民夫都关押在城外,昨夜阳信城西北的谷原战场捉俘降兵近一千两百人,加上之前的捉俘,差不多有一千四百余降兵在城中分几处关押,最主要的一处是县大牢。

    昨夜在谷原战场直接击毙虏兵就达五百六十七人,加上之前以及昨夜在城内的战果,这场守城战还是取得击毙虏兵破千人的记录,即使不算给击毙或被俘的叛兵,阳信守城战,也称得上辉煌了。

    林缚在众人簇拥下,来到县大牢前的院子里。

    他眯眼看着阴冷幽暗的县牢大门,耿泉山、陈定邦等邵武军将领都看着他。林缚在场地上站了片晌,吩咐道:“将降兵中都卒长以上的武官都带出来!”

    “林大人,你还记得我吗,小的是两浙提督府昭武校尉圣天喜啊?在济南提督府,小的还给林大人敬过酒呢,”圣天喜戴上重枷,给押到院子里来,他看到林缚与诸人早就等在院子里,想要扑到林缚的脚下求情,却给看守死死的按在原地,他便趴在原地向林缚叩头,不断的叩头,额头在冰冷的地上叩出血来都不停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忏悔道,“是赵金龙那畜生要投靠东虏,让扈从拿着刀架在我跟周校尉、孙校尉的脖子放弃济南南门,我死都不肯出卖济南城啊,我恨不得当场自刎,是赵金龙那畜生拿麻绳绑着我,我连死都不得啊——听说孙校尉已经死了,周知众那混帐后来就给赵金龙迷惑了,也铁心投了东虏,但是我不甘心投敌啊。我带兵攻城,不是真的要攻城啊,我生是大越的人,死是大越的鬼,就算死,也要做对大越有意义的事,我带兵攻其实是想进城投靠林大人啊。林大人您一声令下,我杀虏兵时可有过半分犹豫?林大人,你可要替小的做主啊!我不是甘心降虏贼啊!我真不甘心降虏贼啊!林大人替小的做主,小的愿意从此给林大人当牛当马!”

    圣天喜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他知道唯一能决定他命运的不是别人,而是眼前的林缚,林缚只要曲笔一挥,将他昨夜被迫投降改成主动带兵反正杀虏并守城有功,死罪自然能免,说不定还能保住官位。

    “你先站起来,你做过什么,我心里有数,”林缚蹲下来,拍了拍圣天喜的肩膀,态度和蔼的看着他泪涕横流的脸,问道,“叛降浙兵里所有被俘的武官都在这里?有没有遗留的?”

    圣天喜只当保住狗命有望,急着在林缚面前表功,当即指出三名隐藏在普通士卒里的武官,有一人还是临清守兵的副营指挥。

    叛降的士卒最后多半还是给判充军,或许会连累子侄也给判充军,卫戍地方会更加的凶险与艰苦,但多半不会给直接杀了了事。武官跟将领们想保命就要费一番周折,高级将领还要看朝中有没有人替他们说话,但是现在一番皮肉罪是少不了的,冒充普通士卒,能少吃很多的苦头。

    三名叛降武官立即给从大牢里给揪了出来。

    林缚眯眼看着四十多名叛降武官,眼睛眯起看了一会儿天,才缓缓说道:“军功有所不足,林某人想借你们项上人头一用,对不住各位了!”挥手下令左右将叛降武官、将领都押出去用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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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黄河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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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缚下令将叛降武官都拖出去用刑。

    “啊!”阳信知县张晋贤见吓了一跳,忙劝阻道,“未判而杀降将,对大人英名有损啊!留待兵部、刑部、都察院派员处置,他们的狗命也是保不住的,何需急于一时?”他倒不是替这些叛降武官求情,而是林缚擅杀降俘,给都察院的官员知道,必给弹劾问罪,对林缚的前程有极大的不利。张晋贤劝说林缚收回成命,将四十余降将押回大将,留给朝廷院部处置。

    林缚眯起眼睛,轻叹了一口气,说道:“陆都尉还停棺城里,我不能让他死不瞑目,邵武将卒以及济南、临清等地千千万万的亡魂尸骨都还未寒啊!”林缚打消张晋贤劝阻他的念头,“抬棺进城那一日,我就立誓,有生之年与叛将誓不两立、不共戴天。我今日不动手,说不定给他们神通广大逃了性命……”

    耿泉山、陈定邦等邵武将校,一起跪下来给林缚叩头,说道:“谢大人成全,都尉以及屈死的数千邵武亡魂也无憾了!赵金龙、周知众今日逃脱性命,他日也必遭恶报!”

    “你们都起来吧,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们替我从邵武军招募五十名刽子手行刑,”林缚将耿泉山、陈定邦诸将从地上搀起来。

    又与张晋贤解释道,“至于兵部、都察院以后要来追究此事,我一并承担下来便是。阳信刚解围,战事还在继续,我部休整后还要开拔追击虏兵。降兵躁狂不安,在城中监牢里心态不稳,欲图生乱,为保阳信不失,我从权处置将首罪者处斩,以安民心,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

    林缚这时候又问元鉴海,“镇国将军觉得是将他们放回大牢里,还是将他们干净利索杀了妥当?”

    “杀了妥当!”元鉴海对临阵脱逃浙兵之恨不在耿泉山、陈定邦等人之下。

    济南失陷,鲁王府数百口人都没有逃出来,也包括元鉴海的妻妾。虽然对妻妾感情淡薄,但害自己如此狼狈、凄凉,这些都是拜浙兵所赐,元鉴海自然不想让他们活下来,他恨不得将所有叛兵以及给俘获的民夫都拉出来处以斩刑,好惩戒后人不敢再叛。

    再说战事还没有结束,林缚率部离开,元鉴海还要在阳信暂住一段时间,他还真怕这些降兵在中生乱,阳信的兵力怕是难以弹压,这时将隐患去掉,自然是再好不过。

    “既然如此,虏兵之威胁还未消弭,唯恐降兵在城中生乱,阳信县请林大人杀降将,以儆效优、以安民心!”张晋贤毅然的拱手说道,要将擅杀降将的责任一起担下来。

    “带去北城,请全城百姓观刑!食百姓之食、衣百姓之衣,弃土而叛降者,下场便是如此!”林缚大手一挥,就此决定了圣天喜这些给吓得屁滚尿流、哭天喊地的降将的命运。

    诸甲卒也不管腥臭,如狼似虏的将这些叛降武官都押往北城。那里的泥地已经血水浸透,也不在乎多喷四十多人的血。

    为战事方便,为了收集守城用的砖石梁木,阳信县衙背面的屋宅几乎给拆了一空,形成好大一片空地。不过林缚拿后世的眼光来看,空地也就比后世的标准操场稍大一起,毕竟阳信城还是太小了。

    阳信战时共收容各地避兵祸的难民近三万,战时饿得眼冒金星,连续两顿加餐,又有肉食,恢复了些气力,关键是虏兵解围而去,再没有城破被屠的恐惧,满城百姓都心情亢奋,满心欢喜拥挤到北城观刑。

    林缚等人在县衙里简单用过餐,赶着正午时分到北城督刑。

    上北城楼,林缚还是请元鉴海与小郡主元嫣先行,毕竟元鉴海、元嫣代表宗室、代表鲁王府,他与阳信知县张晋贤、县尉程唯远跟着元鉴海之后,他们登上城头之时,满城百姓都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甚至已经有人高呼“鲁王千岁”。元嫣在初春的阳光下,容颜稚嫩,丽色清容,站在北城楼上宛如仙人,满城百姓更是伸长的脖子欢呼,当然也有欢呼声献给“林都监”、“张知县”。

    元鉴海感觉自然良好,仿佛这城便是他守下来似的,站在城楼上俯视满城百姓、俯视他元氏治下的万民。

    林缚不动声色的跟在元鉴海的身后,阳信城终于是守下来了,东虏也不可能会硬着头皮东进,鲁王府一系男性宗室,也就元鉴海一人存活,特别是元鉴海抵抗有功的情况,朝廷不论是赏功,还是告慰,都不大会剥夺鲁王府的王爵或者降等,元鉴海继承鲁王爵位怕是有八成把握。

    元鉴海、张晋贤分别代表宗室、地方官府说过一些告慰百姓的话,说了一些赈济上的措施,自然将江东左军将缴获物资悉数交给地方赈济民众的行为大肆赞扬了一番。林缚将奖赏民勇军功的事情略提了一下,就代表军方宣告叛降武官死刑,让小郡主元嫣到城楼里暂避,避免看到用刑时的血腥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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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信在战前就组织起两千余守军,虽说伤亡过半,但还有千余人仍保持一定的战力,经过此战,也有了很高的提升,守城以及维持城中治安、看管降兵都没有什么问题。午后,林缚见城中秩序恢复得差不多,便将他的指挥棚从北城楼撤了,正式宣告了阳信守城战的结束。林缚本人也搬到朱龙坡的驻营暂住,不再干涉阳信地方事务。毕竟阳信的地方体系还是完备的,知县张晋贤、县尉程唯远也表现出比同僚要出色的干才来。

    江东左军、晋中军、邵武军也都移驻到朱龙坡,除去伤病外,集结在朱龙坡营寨的江东左军近两千人,晋中军两百人、邵武军四百余人。

    午后诸军继续休整,林缚将江东左军所属的哨将、都卒长、旗头等差不多两百名武官都召集起来开总结大会。不管好的经验、差的经验,战后都要及时的总结,还邀请周同、耿泉山、陈定邦等将过来观摩。

    虏兵退去已经定势,接下来除了在后路尾随骚扰外,也没有什么大战好打,江东左军还是一支非常年轻的军队,林缚要考虑的事情还有很多。除了尾随追击虏兵外,还要想着如何使江东左军接下来会面临的种种问题。比起战场厮杀来,朝廷内外的冷箭暗枪会更加的凶险,但不管朝廷内外的风浪多么的凶恶,将江东左军铸造成精锐强兵并掌握在手里,就仿佛在狂涛骇浪里有一块坚定的礁石可以凭借。

    到黄昏时,战场清理才基本结束,阳信守城战共获虏兵首级共计九百七十七颗,叛兵只割武官首级,共获首级八十六颗,击毙叛兵明确可计算的三千余人,捉俘降兵一千三百余人,捉俘助虏民夫六千七百余人,还源源不断的有民夫返回自首。缴获粟米、谷物等粮食两万余石,草料九万围、木材、大车若干。粮草给烧毁近半,不然缴获更丰。缴获马匹远不及津海大捷,才五百余匹,兵甲的缴获则要远远好过津海大捷。

    莫纪本、赵金龙部都是整编制改降,东虏也不好意思将优良兵甲从两部将卒身上扒下来再赶他们到阳信来攻城送死,此战,守军击毙、捉俘叛兵差不多有五千人,特别是叛兵的尸体都给弃在阳信城周边,没有人理会,他们身上的兵甲甚至衣衫,都成为缴获的战利品。溃败时,叛兵为了逃命,更是将碍手碍脚的兵甲随手丢掉。

    枪矛刀盾共计六千余件,皮甲、合甲、组甲计有三千余件,弓弩一千余件。

    除了这些外,还搜集金银财货折银九万余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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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色,阳信知县张晋贤、县尉程唯远拿着缴获清单到朱龙伏驻营来见林缚。

    林缚在油灯下看着这份缴获清单,拿笔将捉俘民夫一项从战功里直接划掉,跟张晋贤、程唯远说道:“天气即将回暖,虏兵退去在际,但是就不意味着虏兵下回不会再来,燕山北的防线实在令人堪忧,地方不能不备武力。当然了,这也是地方上的事务,我不便多插嘴。枪矛刀盾及铠甲,我给阳信各留一千件,地方上战后重建急需骡马,这五百匹马也都留给阳信。”

    “老夫代阳信百姓多谢林大人大仁大义……”张晋贤说道,“林大人一切是在替地方考虑啊,令老夫心里敬佩。”

    “客气话不多说了,”林缚说道,“如今聚集在阳信的捉掳民夫及避祸难民有三万余人,青壮近半。战事没有彻底的结束,这些人一时间都还不能遣散。不能让他们饿死,地方上也不需要白白的养活他们,可以工代赈,可以役使修葺城池,修整道路。这次缴获金银九万余两及粮草若干,除了赈济、赏功所需之外,应该还能让阳信城墙都包上砖石再加高一丈,并在四门外修筑出四座瓮城来……来年虏兵若再入寇,阳信防守就能容易一些,只要军民一心,东虏入寇以掠获为目的,轻易不会强攻坚城的。”

    没有这些财货、物资,他们想要加固、加高城墙、修筑瓮城、整饬兵备绝不可能,阳信一年田赋丁税都不足万两银。张晋贤、程唯远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感激的话,只是边听边点头。

    这时候,总哨官吴齐推门进来,看见林缚在屋里跟张晋贤、程唯远,匆忙说道:“黄河决堤了,前哨进入济河县西南角就发现溃堤的大水漫来。虏兵退到济河后没有停留,而是与驻守济河的虏兵兵合一路往德州方向退去。虽然没有进一步的情报,但初步能判断虏兵南线主力已经退出济南,决黄河以堵南面追兵。现在还不清楚溃堤口在哪里,我派斥侯绕到南岸去侦察……”

    “这些畜生!”

    虽然林缚早就预料到虏兵会决黄河,但是事情真的发生,还是气得发抖,恨不得将手中笔掰断。

    第56章  光复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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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河决堤消息传回,林缚将诸将都喊到他的营帐来议事,也邀张晋贤、程唯远参加。

    营帐内大烛哔哔剥剥的燃烧着,散发出松脂油的香气,挂在营帐内壁、差不多占了半片面的地图上,将燕冀平原及周边地区的城池、地形都大体的表述出来。

    帐内气氛凝重,林缚抱胸站在挂图前,蹙眉沉思,看到诸将都聚集了,才放下手来,说道:“黄河决堤,具体的决口在哪里还没有探出来,不过水已经漫到济河县西南了……”

    “日他娘的,”耿泉山恨骂了一声,“虏贼决黄河,恁的歹毒,要毁我朝根基啊!”

    营中诸将都愤恨不平,他们虽然取得阳信保卫战的胜利,但是无法阻止虏兵劫掠加破坏的战略。

    “26日前,虏兵南线主力还在济南一些,兵部派员到中州郡东北部约束勤王师,到现在,在太行山南麓并无大战消息传来。我预测虏兵南线主力携俘获西进晋中的可能性不大,其最大可能是从济南、德州、临清往邢州收缩,”林缚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指着地图,继续说道,“破堤决黄河,一方面是以水淹来封堵后面的追兵,一方面是意在破坏。按照这两个目标,又考虑到黄河此时水位枯浅,黄河决堤口应该是临清南、济南北多处。黄河到临清之东便是悬河、地上河,从大堤底部破口,可使大水从临清往北面倾泄,在平原府境内形成洪泛区。不仅封住西南面的勤王师,更重要的是将平原府境的漕路也悉数破坏掉……”

    此时水势不大,但是随着天气的转暖,河道解冻,而挖开的决口不能及时封堵,产生的破坏力会越来越大。特别是二月中下旬便会开始的黄河浮冰凌汛,破坏力是惊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