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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u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天龙八部 > 第127章
    他

    内力雄浑,根基厚实,无人可及。”但转念一想:“这人似乎

    心胸狭窄,我若照实说来,只怕他非杀了段公子不可。我且

    激他一激。”便道:“他若肯听我指点,习练武功,那么三年

    之后,要胜过乔帮主或许仍然不能,要胜过阁下,却易如反

    掌。”

    李延宗道:“很好,我信得过姑娘之言。与其留下个他日

    的祸胎,不如今日一刀杀了。段公子,你下来罢,我要杀你

    了。”

    段誉忙道:“我不下来。你……你也不可上来。”

    王语嫣没想到弄巧成拙,此人竟不受激,只得冷笑道:

    “原来你是害怕,怕他三年之后胜过了你。”

    李延宗道:“你使激将之计,要我饶他性命,嘿嘿,我李

    延宗是何等样人,岂能轻易上当?要我饶他性命不难,我早

    有话在先,只须每次见到我磕头求饶,我决不杀他。”

    王语嫣向段誉瞧瞧,心想磕头求饶这种事,他是决计不

    肯做的。为今之计,只有死中求生,低声问道:“段公子,你

    手指中的剑气,有时灵验,有时不灵,那是什么缘故?”段誉

    道:“我不知道。”王语嫣道:“你最好奋力一试,用剑气刺他

    右腕,先夺下他的长剑,然后紧紧抱住了他,使出‘六阳融

    雪功’来,消除他的功力。”段誉奇道:“什么‘六阳融雪

    功’?”王语嫣道:“那日在曼陀山庄,你制服严妈妈救我之时,

    不是使过这门你大理段氏的神功么?”段誉这才省悟。那日王

    语嫣误以为他的“北冥神功”是武林中众所不齿的“化功大

    法”,段誉一时不及解说,随口说道这是他大理段氏家传之学,

    叫做“六阳融雪功”。他信口胡诌,早已忘了,王语嫣却于天

    下各门各派的武功无一不牢牢记在心中,何况这等了不起的

    奇功?

    段誉点了点头,心想除此之外,确也更无别法,但这法

    门实在毫无把握,总之是凶多吉少,于是整理了一下衣衫,说

    道:“王姑娘,在下无能,不克护送姑娘回府,实深惭愧。他

    日姑娘荣归宝府,与令表兄成亲大喜,勿忘了在曼陀山庄在

    下手植的那几株茶花之旁,浇上几杯酒浆,算是在下喝了你

    的喜酒。”

    王语嫣听到他说自己将来可与表哥成亲,自是欢喜,但

    见他这般的出去让人宰割,心下也是不忍,凄然道:“段公子,

    你的救命大恩,我有生之日,决不敢忘。”

    段誉心想:“与其将来眼睁睁瞧着你和慕容公子成亲,我

    妒忌发狂,内心煎熬,难以活命,还不如今日为你而死,落

    得个心安理得。”当下回头向她微微一笑,一步步从梯级走了

    下去。

    王语嫣瞧着他的背影,心想:“这人好生奇怪,在这当口,

    居然还笑得出?”

    段誉走到楼下,向李延宗瞪了一眼,说道:“李将军,你

    既非杀我不可,就动手罢!”说着一步踏出,跨的正是“凌波

    微步”。

    李延宗单刀舞动,刷刷刷三刀砍去,使的又是另外三种

    不同派别的刀法。王语嫣也不以为奇,心想兵刃之中,以刀

    法派别家数最多,倘若真是博学之士,便连使七八十招,也

    不致将哪一门哪一派的刀法重复使到第二招。段誉这“凌波

    微步”一踏出,端的变幻精奇。李延宗要以刀势将他围住,好

    几次明明已将他围住,不知怎的,他竟又如鬼魅似的跨出圈

    外。王语嫣见段誉这一次居然能够支持,心下多了几分指望,

    只盼他奇兵突出,险中取胜。

    段誉暗运功力,要将真气从右手五指中迸射出去,但每

    次总是及臂而止,莫名其妙的缩了回去。总算他的“凌波微

    步”已走得熟极而流,李延宗出刀再快,也始终砍不到他身

    上。

    李延宗眼见他以希奇古怪的指力连毙西夏高手,此刻见

    他又在指指划划,装神弄鬼,自然不知他是内力使不出来,还

    道这是行使邪术之前的施法,心想他诸般法门做齐,符咒念

    毕,这杀人于无形的邪术便要使出来了,心中不禁发毛,寻

    思:“这人除了脚法奇异之外,武功平庸之极,但邪术厉害,

    须当在他使出邪术之前杀了才好。但刀子总是砍他不中,那

    便如何?”一转念间,已有计较,空然回手一掌,击在水轮之

    上,将木叶子拍下了一大片,左手一抄,提在手中,便向段

    誉脚上掷去。段誉行走如风,这片木板自掷他不中。但李延

    宗拳打掌劈,将碾坊中各种家生器皿,竹箩米袋打碎了抓起,

    一件件投到段誉脚边。

    碾坊中本已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十余具死尸,再加上这许

    多破烂家生,段誉那里还有落足之地?他那“凌波微步”全

    仗进退飘逸,有如风行水面,自然无碍,此刻每一步跨去,总

    是有物阻脚,不是绊上一绊,便是踏上死尸的头颅身子,这

    “飘行自在,有如御风”的要诀,哪里还做得到?他知道只要

    慢得一慢,立时便送了性命,索性不瞧地下,只是按照所练

    熟的脚法行走,至于一脚高、一脚低,脚底下发出什么怪声,

    足趾头踢到什么怪物,那是全然不顾的了。

    王语嫣也瞧出不对,叫道:“段公子,你快奔出大门,自

    行逃命去罢,在这地方跟他相斗,立时有性命之忧。”

    段誉叫道:“姓段的除非给人杀了,那是无法可想,只教

    有一口气在,自当保护姑娘周全。”

    李延宗冷笑道:“你这人武功脓包,倒是个多情种子,对

    王姑娘这般情深爱重。”段誉摇头道:“非也非也。王姑娘是

    神仙般的人物,我段誉一介凡夫俗子,岂敢说什么情,谈什

    么爱?她瞧得我起,肯随我一起出来去寻她表哥,我便须报

    答她这番知遇之恩。”李延宗道:“嗯,她跟你出来,是去寻

    她的表哥慕容公子,那么她心中压根儿便没你这号人物。你

    如此痴心妄想,那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哈哈,哈哈!笑

    死人了!”

    段誉并不动怒,一本正经的道:“你说我是癞蛤蟆,王姑

    娘是天鹅,这比喻很是得当。不过我这头癞蛤蟆与众不同,只

    求向天鹅看上几眼,心愿已足,别无他想。”

    李延宗听他说“我这头癞蛤蟆与众不同”,实是忍俊不禁,

    纵声大笑,奇在尽管他笑声响亮,脸上肌肉仍是僵硬如恒,绝

    无半分笑意。段誉曾见过延庆太子这等连说话也不动嘴唇之

    人,李延宗状貌虽怪,他也不觉如何诧异,说道:“说到脸上

    木无表情,你和延庆太子可还差得太远,跟他做徒弟也还不

    配。”李延宗道:“延庆太子是谁?”段誉道:“他是大理国高

    手,你的武功颇不及他。”其实他于旁人武功高低,根本无法

    分辨,心想反正不久便要死在你手下,不妨多说几句不中听

    的言语,叫你生生气,也是好的。

    李延宗哼了一声,道:“我武功多高多低,你这小子还摸

    得出底么?”他口中说话,手里单刀纵横翻飞,更加使得紧了。

    王语嫣眼见段誉身形歪斜,脚步忽高忽低,情势甚是狼

    狈,叫道:“段公子,你快到门外去,要缠住他,在门外也是

    一样。”段誉道:“你身子不会动弹,孤身留在此处,我总不

    放心。这里死尸很多,你一个女孩儿家,一定害怕,我还是

    在这里陪你的好。”王语嫣叹了口气,心想:“你这人真呆得

    可以,连我怕不怕死尸都顾到了,却不顾自己转眼之间便要

    丧命。”

    其实段誉脚下东踢西绊,好几次敌人的刀锋从头顶身畔

    掠过,相去只毫发之间。他吓得索索发抖,不住转念:“他这

    么一刀砍来,砍去我半边脑袋,那可不是玩的。大丈夫能屈

    能伸,为了王姑娘,我就跪下磕头,哀求饶命罢。”心中虽如

    此想,终究说不出口。

    李延宗冷笑道:“我瞧你是怕得不得了,只想逃之夭夭。”

    段誉道:“生死大事,有谁不怕?一死之后,可什么都完了,

    我逃是想逃的,却又不能逃。”李延宗道:“为什么?”段誉道:

    “多说无益。我从一数到十,你再杀我不了,可不能再跟我纠

    缠不清了。你杀不了我,我也杀不了你,大家牛皮糖,捉迷

    藏,让王姑娘在旁瞧着,可有多气闷腻烦。”

    他也不等李延宗是否同意,张口便数:“一、二、三

    ……”李延宗道:“你发什么呆?”段誉数道:“四、五、六

    ……”李延宗笑道:“天下居然有你这等无聊之人,委实是辱

    没了这个‘武’字。”呼呼呼三刀连劈。段誉脚步加快,口中

    也数得更加快了:“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

    好啦,我数到了十三,你尚自杀我不了,居然还不认输,我

    看你肚子早就饿了,口也干了,去无锡城里松鹤楼喝上几杯,

    吃些山珍海味,何等逍遥快活?”眼见对方不肯罢手,便想诱

    之以酒食。

    李延宗心想:“我生平不知会过多少大敌,绝无一人和他

    相似。这人说精不精,说傻不傻,武功说高不高,说低不低,

    实是生平罕见。跟他胡缠下去,不知伊于胡底?只怕略一疏

    神,中了他邪术,反将性命送于此处。须得另出奇谋。”他知

    段誉对王语嫣十分关心,突然抬头向着阁楼,喝道:“很好,

    很好,你们快一刀将这姑娘杀了,下来助我。”

    段誉大吃一惊,只道真有敌人上了阁楼,要加害王语嫣,

    急忙抬头,便这么脚下略略一慢,李延宗一腿横扫,将他踢

    倒,左足踏住他胸膛,钢刀架在他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