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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u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天龙八部 > 第225章
    包不同幸灾乐祸,冷笑道:“他既来求你揭去铁罩,便

    将他五官颜面尽皆撕烂,也怪不得你。”

    薛神医道:“我正在思索是否能有什么方法,他的两个同

    伴忽然大声呼喝,命我快快动手。姓薛的生平有一桩坏脾气,

    人家要我治病,非好言相求不可,倘若对方恃势相压,薛某

    宁可死在刀剑之下,也决不以术医人。想当年聚贤庄英雄大

    会,那乔峰甘冒生死大险,送了一个小姑娘来求我医治。乔

    峰这厮横蛮悍恶无比,但既有求于我,言语中也不敢对我有

    丝毫失礼……”他说到这里,想起后来着了阿朱的道儿,被

    她点了穴道,剃了胡须,实是生平的奇耻大辱,便不再说下

    去了。

    包不同道:“你吹什么大气?姓包的生平也有一桩坏脾气,

    人家若要给我治病,非好言相求不可,倘若对方恃势相压,包

    某宁可疾病缠身而死,也决不让人治病。”

    康广陵哈哈大笑,说道:“你又是什么好宝贝了?人家硬

    要给你治病,还得苦苦向你哀求,除非……除非……”一时

    想不出“除非”什么来。

    包不同道:“除非你是我的儿子。”康广陵一怔,心想这

    话倒也不错,倘若我的父亲生了病不肯看医生,我定要向他

    苦苦哀求了。他是个很讲道理之人,没想到包不同这话是讨

    他的便宜,便道:“是啊,我又不是你的儿子。”包不同道:

    “你是不是我儿子,只有你妈妈心里明白,你自己怎么知道?”

    康广陵一愕,又点头道:“话倒不错。”包不同哈哈一笑,心

    想:“此人是个大傻瓜,再讨他的便宜,胜之不武。”

    公冶乾道:“薛先生,那二人既然言语无礼,你便拒加医

    治了。”

    薛神医点头道:“正是。当时我便道:‘在下技艺有限,对

    付不了,诸君另请高明。’那铁头人却对我甚是谦恭,说道:

    “薛先生,你的医道天下无双,江湖上人称“阎王敌”,武林

    中谁不敬仰?小人对你向来敬重佩服,家父跟你老人家也是

    老朋友了,盼你慈悲为怀,救一救故人之子。”

    众人对这铁头人的来历甚为关注,六七个声音同时问了

    出来:“他父亲是谁?”

    李傀儡忽道:“他是谁的儿子,只有他妈妈心里明白,他

    自己怎么知道?”学的是包不同的声口,当真维妙维肖。

    包不同笑道:“妙极,你学我说话,全然一模一样,只怕

    不是学的,乃是我下的种。”

    李傀儡道:“我乃华夏之祖,黄帝是也,举凡中国子民,

    皆是我的子孙。”他既爱扮古人,心中意想自己是什么人物,

    便是什么人物,包不同讨他的便宜,他也毫不在乎。

    薛神医继续说道:“我听那铁头人自称是我故人之子,当

    即问他父亲是谁。那人说道:‘小人身遭不幸,辱没了先人,

    父亲的名字是不敢提了。但先父在世之日,确是先生的至交,

    此事千真万确,小人决计不敢拿先父来骗人。’我听他说得诚

    恳,决非虚言。只是在下交游颇广,朋友着实不少,听他说

    他父亲已然去世,一时之间,也猜想不出他父亲是谁。我想

    待得将他面目揭去之后,瞧他面貌,或能推想到他父亲是谁。

    “只是要揭他这个铁罩,而令他颜面尽量少受损伤,却实

    非易事,正踌躇间,他的一个同伴说道:‘师父的法旨,第一

    要紧是治好这慧净和尚之伤,那铁头人的铁罩揭是不揭,却

    不要紧。’我一听之下,心头便即火起,说道:‘尊师是谁?他

    的法旨管得了你,可管不了我。’那人恶狠狠的道:‘我师父

    的名头说将出来,只怕吓破了你的胆。他老人家叫你快快治

    好这胖和尚的伤,倘若迁延时刻,误了他老人家的事,叫你

    立时便见阎王。’

    “我初时听他说话,心中极怒,听到后来,只觉他口音不

    纯,颇有些西域胡人的声口,细看他的面貌,也是鬈发深目,

    与我中华人氏大异,猛地里想起一个人来,问道:‘你可是从

    星宿海来?’那人一听,立时脸上变色,道:‘嘿,算你眼光

    厉害。不错,我是从星宿海来的。你既猜到了,快用心医治

    罢!’我听他果然自认是星宿老怪的弟子,寻思:‘师门深仇,

    如何不报?’便装作惶恐之态,问道:‘久慕星宿海丁老仙法

    术通玄,弟子钦仰无已,只是无缘拜见,不知老仙他老人家

    也到了中原么?’”

    包不同道:“呸,呸,呸!你说星宿老怪也好,星宿老魔

    也好,怎么自甘堕落,称他做什么‘老仙’!可耻啊,可耻!”

    邓百川道:“三弟,薛先生是故意用言语试探,岂是真心称他

    为‘老仙’?”包不同道:“这个我自然知道!若要试探,大可

    称之为‘老鬼’、‘老妖’、‘老贼’,激得他的妖子贼孙暴跳如

    雷,也是一样的吐露真情。”

    薛慕华道:“包先生的话也是有理,老夫不善作伪,口中

    称他一句‘老仙’,脸上却不自禁的露出了愤怒之色。那妖人

    甚是狡猾,一见之下,便即起疑,伸手向我脉门抓来,喝问:

    ‘你查问我师父行踪,有何用意?’我见事情败露,对付星宿

    老怪的门下,可丝毫不能容情,反手一指,便点了他的死穴。

    第二名妖人从怀中取出一柄喂毒匕首,向我插了过来。我手

    中没有兵刃,这妖人武功又着实了得,眼见危急,那铁头人

    忽地夹手夺了他的匕首,道:‘师父叫咱们来求医,不是叫咱

    们来杀人。’那妖人怒道:‘十二师弟给他杀死了,你没瞧见

    么?你……你……你竟敢袒护外人。’铁头人道:‘你定要杀

    这位神医,便由得你,可是这胖和尚若不救治,性命难保。他

    不能指引路径,找寻冰蚕,师父唯你是问。’

    “我乘着他们二人争辩,便即取兵刃在手。那妖人见不易

    杀我,又想铁头人之言也是有理,便道:‘既是如此,你擒了

    这鬼医生,去见师父去。’铁头人道:‘很好。’一伸手,将匕

    首插入了那人胸口,将他杀死了。”

    众人都“啊”的一声,甚为惊奇。包不同却道:“那也没

    什么奇怪。这铁头人有求于你,便即下手杀死他的同门,向

    你卖好。”

    薛慕华叹了口气,道:“一时之间,我也分不出他的真意

    所在,不知他由于我是他父亲的朋友,还是为了要向我挟恩

    市惠。我正待询问,忽听得远处有一下啸声,那铁头人脸色

    一变,说道:“我师父在催我回去了。薛伯父,最好你将这胖

    和尚给治好了。师父心中一喜,或许不来计较这杀徒之仇。’

    我说:‘星宿老妖跟我仇深似海,凡是跟他沾上半点干系的,

    我决计不治。你有本事,便杀了我。’那铁头人道:‘薛伯父,

    我决不会得罪你。’他还待有所陈说,星宿老妖的啸声又作,

    他便带了胖和尚匆匆离去。

    “星宿老贼既到中原,他两名弟子死在我家中,迟早会找

    上门来。那铁头人就算替我隐瞒,也瞒不了多久。是以我假

    装身死,在棺中暗藏剧毒,盼望引他上钩。我全家老幼则藏

    在这地洞之中。刚好诸位来到舍下,在下的一个老仆,人虽

    忠心,却是十分愚鲁,竟误认诸位便是我所惧怕的对头

    ……”

    包不同说道:“啊哈,他当玄难大师是星宿老怪,我们这

    一伙人,都是星宿派的徒子徒孙。包某和几个同伴生得古怪,

    说是星宿派的妖魔,也还有几分相似,可是玄难大师高雅慈

    祥,道貌盎然,将他误认为星宿老怪,不太也无礼么?”众人

    都笑了起来。

    薛慕华微笑道:“是啊,这件事当真该打。也是事有凑巧,

    眼下正是我师兄弟八人每两年一次的聚会之期。那老仆眼见

    情势紧迫,不等我的嘱咐,便将向诸同门报讯的流星火炮点

    了起来。这流星火炮是我六师弟巧手所制,放上天空之后,光

    照数里,我同门八人,每人的流星各有不同。此事可说有幸

    有不幸。幸运的是,我函谷八友在危难之际得能相聚一堂,携

    手抗敌。但竟如此给星宿老怪一网打尽,也可说是不幸之极

    了。”

    包不同道:“星宿老怪本领就算厉害,也未必强得过少林

    高僧玄难大师,再加上我们这许多虾兵蟹将,在旁呐喊助威,

    拚命一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又何必如此……如此……

    如此……”他说了三个“如此”,牙关格格相击,身上寒毒发

    作,再也说不下去。

    李傀儡高声唱道:“我乃刺秦皇之荆轲是也。风萧萧兮身

    上寒,壮士发抖兮口难开!”

    突然间地下一条人影飞起,挺头向他胸口撞去。李傀儡

    “啊哟”一声,挥臂推开,那人抓住了他,厮打起来,正是一

    阵风风波恶。邓百川忙道:“四弟,不可动粗。”伸手将风波

    恶拉开。

    便在此时,一个细细的声音又传进山洞:“苏星河的徒子

    徒孙,快快出来投降,或许还能保得性命,再迟片刻,可别

    怪我老人家不顾同门义气了。”

    康广陵怒道:“此人好不要脸,居然还说什么同门义气。”

    冯阿三向薛慕华道:“五哥,这个地洞,瞧那木纹石材,

    当是建于三百多年之前,不知是出于哪一派巧匠之手?”薛慕

    华道:“这是我祖传的产业,世代相传,有这么一个避难的处

    所,何人所建,却是不知了。”

    康广陵道:“好啊,你有这样一个乌龟洞儿,居然从来不

    露半句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