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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大胆!”中年吏司官员被打得懵了数息的时间,才反应过来,气得浑身发抖:“你竟然敢殴打官员,你知道……”

    “啪!”

    他的话又被一个更响亮的巴掌声打断。

    须发皆白的老人这个毫不留情的第二个耳光打得更狠了些,打得这名中年吏司官员晃了晃,一阵头晕,满口鲜血。

    那名身穿便服的云秦将领此刻却是目光一亮,脸上开始闪现出惊喜、震惊和尊敬的神色,似是知道了这名老人的身份。

    “我不仅知道你的官阶,还知道你是文玄枢的门生,可是这样的官阶和身份,对我来说却根本没有任何可以顾忌的地方。你说的那些话,实在该值第一个耳光。这第二个耳光,却是因为你被我打了一个耳光之后,还不醒悟,还没反应过来我是谁。”须发皆白的老人平静的说着,用看着一个可怜虫的目光,看着这名中年吏司官员。

    满口是血的中年吏司官员目光凝固了,他终于想到了这名老人可能是谁,他的嘴唇瞬间就变得乌青,吓得整个身体都软瘫了下来,斜靠在身旁的鹰笼上,“顾……顾大将军。”

    在整个云秦,此刻军方所有人物之中,能够连现在云秦第一权臣文玄枢都不用顾忌的人物,便只有一个,那就是龙蛇边军的顾云静。

    这名云秦资历最老的镇边大将军,在云秦一直有着杀神的外号,平生不知道斩杀过多少强大的敌手,在军方之中,也不知道有多少的亲信,中年吏司官员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凑巧撞上这样的帝国顶梁柱式人物。

    “好了,不要再阻碍军机传送,不然治你贻误军机之罪。”

    顾云静淡淡的看了这软倒的吏司官员一眼,伸手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直接将这名吏司官员抛到了门外。

    身穿便服的云秦将领到此时确认顾云静的身份,顿时深深躬身,极尊敬的行礼:“顾大人。”

    “你是叫邬守严,你不错。”顾云静赞许的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枚专门用于军情盖章的小朱印,递到了这名便服云秦将领面前:“盖上我的这印,再将你们方才争执的那道军情发出去。”

    邬守严顿时大喜,他知道顾云静的印记一落上去,整个沿线传递,便根本不会再出任何的问题,根本不可能有人胆敢触怒顾云静而更改军情上的内容。

    顾云静的小印落上了,但在取鹰之时,邬守严却是又有些犹豫了起来:“顾大将军……若是这林夕,真的被大莽修行者杀死了,那……”

    “不是没有可能,但这可能性极小。”

    顾云静有些傲然的笑了笑,道:“他都是青鸾学院的底线,夏副院长又放手让他做这样的事情,他又怎么可以轻易的会被人杀死?”

    看着顾云静的一丝傲意,邬守严微微一怔,这才想到,林夕正式入军,便是在龙蛇边军羊尖田山巡牧军。在龙蛇边军入伍之后,林夕便至碧落陵执行任务,之后再无调动,这样算来,林夕就算现在不算是龙蛇边军的人,也至少算是龙蛇边军走出来的人,也至少是顾云静的旧部。

    无怪乎顾云静在这件事的处置上会如此,怪不得他的脸上会有这样的一丝骄傲。

    想明白了这点,邬守严也顿时觉得欣喜和骄傲。

    因为林夕的表现,的确足够让人欣喜和骄傲。

    “有胡辟易的消息么?”

    顾云静看着放飞出鹰隼的邬守严,问道。

    “没有,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邬守严点了点头。

    “可惜。”

    顾云静缓缓的吐出了两个字。邬守严不也不知他说的可惜二字到底代表着什么样的深层含义,他只是觉得,有这样一名老将军比预料中的早了这么多天到来,心中骤然安定了许多。

    ……

    ……

    “想不到在碧落陵,受了我一箭居然还活了下来。”

    在南陵行省的某处原野中,身背着深红色巨弓的胥秋白震碎了手中的一卷小卷,看着面前恭立着的一名大莽将领面无表情的冷漠道:“他是想找我……留着他,便是个祸害,既然如此,那我便给他个机会……引他出来。”

    ……

    在胥秋白冷漠的交待一些事情的时候,记载着坠星湖南岸一处滩涂偷袭坠星陵的大莽军全军覆灭消息的大胜消息,以及确定林夕便是那一名刺杀了十余名大莽将领,以及在这次战役中射杀大莽南路大将军的消息,也开始在云秦传播开来。

    第五百章 十日之后,坠星城下

    普通的云秦百姓,不会去想得太过深远,不会去想千霞边关已经全部失守,云秦军队正在有计划的撤退,放弃半个南陵行省,也不会去想那支在黑夜之中被胡辟易统军歼灭的大莽军队带着的粮草和大量云秦强大军械若是真落入闻人苍月手中,将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大多数质朴的云秦百姓想法极其简单,那被歼灭的三万余大莽水军,是攻破了坠星陵的大莽军队。

    这支军队,不知让多少云秦人痛哭流涕,悲愤莫名。

    然而现在这支偷袭了坠星陵的军队,还没能跑得回去,只是在坠星湖南岸一登陆,便被云秦军队歼灭,而且云秦只伤亡了不到两千的军士。

    最先听到这个消息,很多云秦百姓甚至以为是假的,以为是朝堂为了平息民愤而放出来的假消息,但是通过各种渠道,越来越多的细节传来,所有的云秦百姓才知道,这是真实发生了的事情。

    云秦的大街小巷开始轰动,云秦百姓开始欢腾,振奋。

    林夕,小林大人,这个已经被遗忘了许久的称呼,再次出现在大街小巷的云秦百姓口中,只不过这次不只是在东港、燕来这息子江沿岸的数镇,而是在整个云秦。

    ……

    “掌柜的,你这做生意太不地道!”

    一家布店里,一名中年锦服浓眉男子瞪着掌柜愤愤不平道:“我方才都看见你卖前面那人三两银两,同样的这样一卷绸缎,一模一样,你却要我六两?!你这也太黑……”

    “收声收声!”

    一脸富态的掌柜顿时急得上前两步,作势欲掩此人的口,同时急切轻声道:“方才那是小林大人的父亲……”

    “什么?小林大人!你说的小林大人,便是射杀了大莽南路大将军的……”中年锦服男子顿时大吃一惊,不自禁的往外望去。

    “正是!这位朋友我看你是外地人,有所不知,小林大人便是我东林行省鹿林镇人,后来在东港、燕来任职之后,他家便搬迁到了这燕来,方才那人,正是小林大人的父亲!平时和我们街坊相邻相熟,我们也都熟悉他的脾气,知道他更不会因为我们尊敬小林大人而贪图我们半分便宜。但小林大人即便不是在南方战场上立了这样的惊天大功,光是先前在东港和燕来为我们做的事情,我们怎么好意思收小林大人家的钱财。”一脸富态的掌柜点头,感慨道:“若是分文不取,小林大人的父亲自然不肯要,所以我们街坊邻居都是心照不宣,一般价钱只算一半,半卖半送,便是代表我们对小林大人的爱戴和感谢。”

    “竟是小林大人的父亲!我竟是有幸见到了小林大人的父亲!”

    一时间,中年锦服男子连连自打脸,“你看我这混……居然跟小林大人的父亲来争这一样价钱。”

    “不知者无罪,看朋友这么喜爱我们小林大人,你这布匹,我也就半卖半送,也三两银钱!”

    “这怎么好意思,六两!不收就不仅是看不起我,还是羞辱我了!”

    “……”

    在布店里买布的反而要多加价钱,卖布的反而不肯的争执之中,那名先前买了些布匹,十分普通的中年微胖男子走在大街上,面对一个个问好的街坊邻居连连有礼的回礼。听到偶尔传入耳中的有关林夕的话,这名普通的中年微胖男子依旧会十分骄傲,在心中说着:“这就是我儿子啊……”

    在连连失利,连自己的国土都被对方军队侵占的阴霾笼罩下的帝国,需要一个可以给人心灵慰藉的英雄。

    若林夕只是刺杀了那十几名大莽将领,恐怕还无法成为这样的英雄,但他青鸾学院天选的身份,以及和坠星陵联系在了一起,完成了这样的一次复仇之战,他在云秦帝国的这个初夏,从盖着顾云静军印的那份军情传递出来,他便注定成为云秦百姓心目中的英雄。

    他以前所做的一些激动人心的事情,便越加被人发掘出来,他在云秦百姓的心目中的传奇色彩和威望,便瞬间提升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高度,绝大多数的云秦百姓,都在每日里期待着听到来自战场上的他的消息。

    云秦百姓需要心理慰藉,战场上的云秦军队,更需要士气和胜利。

    发生在坠星湖南岸某处滩涂上的这次大胜很迅速的传遍了全军,在军队里面,任何战争的细节,自然是保持着最真实的面目,那一名身穿祭司袍却背着巨弓的年轻修行者,顿时也赢得了更多军人的尊敬和崇拜。

    ……

    ……

    云秦帝国的定鼎之地,坠星陵的城墙已经全部修补好,但是火烧之后的焦黑却没有时间处理。

    在之前被这支大莽水军偷袭焚烧之前,坠星陵的城墙都是暗红色,都是被当年南摩国三十万军士的鲜血浸润了数天之后,染成的颜色。

    坠星湖的北门距离坠星湖唯有十余里的距离,在此之前,这一片区域只是军中的跑马场。

    因为在立国之后便没有想过千霞边关会失守,更没有想到大莽军队能够穿过半个南陵行省,再横渡坠星湖,所以在这坠星湖整个北岸,包括坠星陵和坠星湖之间的这片区域,云秦军方先前都没有做任何的防御,当日偷袭坠星陵的大莽军队,便是在这里堂而皇之的迅速登陆,然后用六倍以上的绝对优势兵力全线攻城,很快攻破了坠星陵,让整个云秦帝国蒙上奇耻大辱。

    此刻,虽然那支大莽军队已经被歼灭,但云秦军方自然不可能不防备大莽军队再次横渡而来。

    所以在整个坠星湖的北岸,云秦军队已经布置了大量的防御,此刻坠星城至坠星湖的这片区域之中,也是挖出了许多深壕,布置了许多钢网、削尖的木桩等防止重铠和骑军突袭的防线。

    坠星湖的湖水之中,也是打了许多暗桩,装了许多水刃车、拉了许多水网,船只和皮筏已经很难通行得过。

    然而就在这样的水域之中,就在正午阳光浓烈十分,许多云秦军士还在巩固防线,并在坠星陵的城墙上协助工匠安装一些弩机和大型投石车等物时,坠星湖乳白带蓝的美丽水面上,极快的飘来一根碗口大小的浮竹。

    碗口大小的浮竹上站着一个人。

    站着一个身穿着暗红色紧身皮甲,身背着深红色巨弓的人。

    这是一名修行者,只是依靠一根堪堪承载他分量的浮竹,便分湖而来的修行者。

    只是看到这名修行者的瞬间,所有坠星陵的云秦军人便迅速的戒备起来。

    因为按照这个人的衣着和面貌,第一时间就可以确定,这人便是闻人苍月座下的第一箭师胥秋白,那名也已经刺杀了不下二十名云秦将领的叛国箭手。

    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甚至没有说任何的话语,这名昔日碧落陵的第一箭师在所有云秦军械所能威胁得到的距离之外,远远的举起了手中的深红色巨弓,拈起了一枝深红色箭矢,然后开弓,施射。

    一道深红色的虹光,在射到岸边的时候力尽,坠落,斜斜的钉在一株矮柳上。

    然后胥秋白转身,浮竹载着他,在水面上划出一条长长的水线,很快的消失在所有云秦军人愤怒的视线之中。

    数十名云秦军人第一时间赶到了那株柳树旁,在那枝深红色箭矢的尾端,他们发现了一卷用细线牢牢的捆缚着的皮卷。

    拔下这枝箭矢的云秦将领将皮卷小心而快速的拆解了下来,只是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就变了脸色,目光剧烈的闪动起来。

    “林夕,十日后,坠星陵城下,一决生死!胥秋白。”

    这张皮卷上,唯有这样的一行字。

    但这样的一行字,在重武的云秦帝国,已经足够。

    这是一份战书,一份请求决斗的战书!

    在林夕刚刚成为云秦百姓心目中的英雄后不久,胥秋白便动用了最简单,但恐怕也是极其有效的手段,直接找林夕决斗!

    而且这决斗的地点,就在坠星陵城下!

    就在云秦的这个光荣和耻辱之地!

    很多云秦百姓可能不知道,林夕的修为和胥秋白不是只差那么一阶,但所有的云秦军方的官员,以及朝堂之中绝大多数人,都十分清楚,林夕的修为和胥秋白相比,还有着极大的距离。

    以胥秋白这样的修为来挑战修为远不如他的林夕,在修行者看来,自然是有些无耻。

    然而现在是战争……若是林夕不出战,不敢接受他的决斗,那云秦军人刚刚恢复的一些士气,以及云秦百姓的信心和欣喜,恐怕又会遭受沉重的打击。

    大莽也绝对有办法,将这个挑战的消息传递到云秦各地,不是军方所能掩盖得了。

    但林夕若是出战的话,被胥秋白直接杀死,那又如何?

    这简直是无解的死解。

    ……

    “怎么办?”

    在一个落日的城头,接到坠星陵传递过来的讯息的一名蒙着暗红色金属面罩的将领,语气极其凝重的问身旁的顾云静。

    顾云静看了他一眼,平静的摇了摇头,“在我看来,又只能期待他给我们带来奇迹了。”

    第五百零一章 他来了

    中州皇城。

    最阴暗的天牢,最阴暗的官员休憩房间之中,许箴言面对着年轻礼司官员年卿晨。

    “许大人,你真确定,林夕必定会答应这场决斗?”年卿晨看着面前这名在朝堂之中成熟速度惊人的许家三公子,请教般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