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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接下来的几天,宁云晋都会前往欧侯府。虽然这件事情需要保密,却没有必要瞒着爷爷和父亲,在给两人说过欧侯老师的事情之后,他们都唏嘘不已,非常赞同他的举动。

    老爷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衰老,也许是人体机能衰退,他身上的外伤愈合得非常的慢,加上体内残留的毒素,将老人折磨得十分憔悴,大部分时间都陷入了沉睡,连说话的精力都没有。

    人之将死,身边又没有至亲,老爷子没有拒绝宁云晋的亲近,不过他也只让宁云晋上午过来自己这里,一天之中只有那个时间他的精神会好一点。

    每天早上宁云晋会早早的赶到欧侯府,伺候老爷子吃饭,帮他擦拭身体,上药。有时候事情做完了,老爷子又不想说话,他便会拿着书本坐在炕边守着。有时候老爷子精神好一些,他便会听老人絮絮叨叨的说一些年轻时候的事情。

    老人的一辈子比这年代大多数人都活得长,他也有过鲜衣怒马的时候,曾经去过很多地方,足迹几乎踏遍了整个大夏,甚至出了国门看过广阔的草原和壮阔的大海,北至俄罗斯,南至马六甲。

    他的生命中经过那么多人,那么多事,但是那些最后都成为了生命中的过客,等到大夏建国之后,血脉者一代代凋零,又没有新生的大宗师,只能为了族人镇守在京城,过着最平凡的生活。

    在宁云晋看来这就像是一种莫大的束缚,这样的责任何尝不是让老人失去了自由。在四位大宗师中毕沧浪活得尊贵,吴谦一活得肆意,石于春过得逍遥,唯独只有老爷子是过得最低调的,他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没有什么显赫的战绩,甚至连八旗中新生的子弟都快忘记了他的存在。

    可是就是看似如此貌不起眼的老人却一声不吭地正面击败了被奉武族视为神灵的毕沧浪,宁云晋觉得这位老师实在是很了不起,他自问自己无论如何做不到这么无私,毫无所求的对族群风险所有。

    老人的神智随着身体的衰老渐渐便得有些混沌,在他生命最后几天唠叨得最多的是老家苍莽的林海,还有一个叫做冬儿的人。

    就在宁云晋陪了老人十二天之后,当次日清晨到达欧侯府的时候,便看到那小厮红肿着双眼等着自己。

    天授十八年十二月八日,奉天族的大宗师欧侯修己离世,享年一百零八岁。

    宁云晋心中说不出的遗憾,他仅仅只是因为出门的时候被事情耽搁,晚到了片刻而已,没想到就是因为这样居然连送老师最后一程的心愿都没有完成。听小厮说老人家一直等着,直到他往常到来的时间才咽下最后一口气,他愧疚得眼泪止都止不住的往下掉。

    文禛问询赶到的时候便正好看到这一幕,少年的双目含泪,浑身透着彻骨的哀恸。

    最美不过美人垂泪,宁云晋只是静静地站在欧侯修己的房门外,任凭泪水滑落脸颊。没有大声的哭嚎,没有呼天抢地的悲切,但是任谁都能看到少年那一指便可戳破的脆弱。

    这种压抑的无声哭泣将那说完话的小厮吓得无措,这一幕也如同一把大锤狠狠地敲击在文禛的心上。他见过宁云晋很多样子,嬉笑任性、装乖卖傻、聪明懂事又或是风华绝代的美丽,但是却没想到这孩子会对老师的去世有如此大的反应。

    仿佛中了蛊一般,文禛走上前,伸出手指拭去宁云晋脸上的泪珠,“别哭。老师走的很平静,这是喜丧。”

    “只是迟了一步而已,若是我早一点出门便能见到老师最后一面,不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宁云晋仰着头望着文禛喃喃地道。

    光是欧侯的离世宁云晋原本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以往和老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虽然尊敬有余,却亲近不足,只是在这段时间才能感觉到老人确实待自己如同子辈一般善意,所以投桃报李。老爷子就如同一座无法仰止的高山一般,即使散了功,宁云晋也觉得没可能那么快崩塌。

    昨日他甚至感觉老爷子的精神好了不少,至少说起了年少时和那个叫冬儿的人偷偷跑进林子里打猎的事情。可是偏偏就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老人就无声无息的走了。

    这便如同一颗炸弹般将他无数次建设起来的硬壳炸得粉碎,深埋在心底的渴望与懊悔瞬间将他包围。如果自己那天没有出门,如果自己多陪伴家人一些,是不是心理就会好受一些……

    就像植物会追随阳光生长,人也会眷念曾经获得的温暖,比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大夏,宁云晋更怀念成为阳澄的那段日子,可是偏偏他又再也回不去了,这让他怎么不遗憾。

    这么多年以为他根本没办法找准自己的定位,虽然生在大夏却没办法主动的去爱她。尽管脑海中有那么多超越现在的知识,可宁云晋却并没有拿出来,就连当初受到震动弄出来的报纸,在上了正轨之后也就撒手不管。

    但是老爷子今天的离世却让他看清楚了现实,若是再留念过去,自己会连现在拥有的都不珍惜。

    文禛哪知道他复杂的心事,只当他重情重义,安慰道,“你的孝顺老师都看在眼里,他老人家不会遗憾的。”

    宁云晋抬手擦干眼泪,这才发现自己还没给文禛行礼,连忙告罪。

    这个时候文禛怎么可能怪罪他,牵着宁云晋的右手走进欧侯的房间。

    老人家的丧礼注定了不能大肆操办,他又没有孝子孝女更衣,便由文禛亲自给他擦身换上小衣,由宁云晋为老人理发刮脸。两人默默的做着事情,虽然一切从简、隐蔽,但是也不能委屈了这位一代宗师,该有的礼数都不能有失。

    老爷子的遗愿是火化,然后将骨灰埋回故地,文禛原本是安排了人去办这件事,但是宁云晋却想自己考完之后亲自去跑一趟。文禛拗不过他,便允了。

    办完这一切,宁云晋的小脸都尖了,但是神色中的坚毅却越发明显。知道欧侯离世消息的人只当他是经历了亲长的离世瞬息长大,只有他自己知道正在的原因。

    虽然没办法正大光明的为老爷子服丧,不过宁云晋还是自觉地将自己的衣物都换成了素服,停了饮酒肉食,镇日在家闭门读书。文禛见他如此,心中只有喜爱的,原本还想经常召他进宫陪伴的事情便也作罢了!

    时间一晃便到了天授十九年四月,随着省试的来临,京城再次沸腾起来。这年考试的日子定在十九,刚到初十宁家便围绕着宁云晋的事情开始忙碌。

    省试不比乡试中途还能出来,这一考就要连续九天七夜,考试的时候只能穿单衣单裤,吃食也要备好消化的,其中的讲究很多。宁家毕竟没有人参加过科举,等到打听到那些必备用品之后,一应用具都已经翻了好几倍。

    考试那天宁云晋被家里的父兄亲自送到考场,再一想到这些天来家里下人连经过自己院子都要蹑手蹑脚,不准弄出一点声音来,他不由觉得好笑,心里却暖暖的。

    省试的考场设置京城的贡院,条件比乡试的地方不知道好了多少,虽然同样是无门无窗的小隔间,里面就架着两块木板,但是好歹没那么重的霉味与蜘蛛网。经过了比乡试时更严厉的搜查,宁云晋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号房。

    或许真的是有文禛的示意,给他检查的小吏很恭敬,宁云晋可是看到他转脸就将自己身后的人拔得精光,连带的被子也挑开来仔细查看了的。还真有一个倒霉鬼,将小抄用老鼠须写在马甲里面的,检查出来后被哭嚎着拖走了。

    听说号房里面的水每天只供应一次,宁家便给他备了个大大的瓮,却没想到里面居然还有一个破盆。宁云晋见那破盆还算干净,便也接了些水,将号房擦了一下,毕竟是要待几天的地方,能舒服一点是一点。

    时辰到了之后,考卷发了下来,宁云晋先去看策问的题目。策问有点像是现代的问答题,先看好了之后答前面的时候就可以开始思索。

    将题目全部扫了一眼以后,宁云晋发现今年的策问题目与诗赋是有关联的。诗赋的题目是:“天授十九年元月,上御太和殿,时大商遣使递交国书,故做《款塞来享》诗云,之后策问题目也是围绕着大商建国的事情,他只是稍微揣测了一下文禛的心思,便知道今年科举如此定题的用意。

    这《款塞来享》出自汉宣帝的《议孝武庙乐诏》,其中款,扣也,可以理解为塞外客来服从的意思,题目里有颂扬天下一统的意思。按照惯例,诗赋绝大多数都是用来歌颂皇帝功德的,只要不偏题朝着统一塞外这边夸就行。但是策问那边却是挖了个坑,若是只看到大商议和表面上春秋和平一面,那肯定落地无误。

    他本就知道文禛的施政思路,又清楚大商立国背后的事情,心中有了计较之后,便落笔有神起来!

    第74章

    九天七夜考下来饶是宁云晋的体力充沛也觉得浑身难受,不由得感叹科举也是个体力活。难怪在后面几天总会看到晕厥、病倒,然后被抬出去的人。

    回到府中他只觉得浑身轻松,等他休息了一日,二老便将他叫到房里。

    老太太拉着他的手舍不得放开,还摸了一把他瘦削的脸颊,心疼地道,“瞧小二熬得,这脸都尖了。”

    宁云晋拍了拍老太太的手,笑眯眯地道,“孙儿身体好着呢,考完这场只剩下殿试,可以好生歇着。”

    “确实要松快松快。”老太太点头,吩咐道,“你如今也算是忙完了,中午一个人在院子吃饭也无聊,不如便来多陪陪我这老婆子。”

    宁云晋知道老人家想要自己陪她吃饭多半是想要体贴自己的饮食,是对自己的关心,自然点头答应。

    见他与老太太腻歪完,宁陶煦才道,“看你这样子是胸有成竹,我便不多问了。”

    “那是自然,孙儿可是奔着会元而去的。”宁云晋自信地道,“再说今年的题目出的实在是妙,孙儿作答的时候如有神助,必定能取得好成绩。”

    宁陶煦满意得点头,满眼都是赞赏与自得,他从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人物,能够将家族发展到如今这样繁盛,实在是不容易。前些年看到旁支的宁云鹏中了进士,他便眼馋得紧,如今自己亲孙更上一层楼,由不得他不骄傲!

    等到放榜起码还要三个多月的时间,宁云晋想趁这段时间去北地将老师的骨灰埋放,便道,“爷爷,趁放榜前这段时间,孙儿想去藏龙之地去看看,行么?”

    宁陶煦愣了一下,他是知道大宗师逝世真相的人,立刻就想到他这样说的原因。他摇了摇头,“不妥,虽然快马来回并用不了多久,可是却实在折腾人,万一路途上有个好歹或者耽搁,误了殿试就不好了。”

    宁云晋抿了抿嘴,“可是若是考完殿试便要入朝当差,只怕没什么自由时间。”

    “不用着急,皇上那边不会不闻不问的。”宁陶煦道,“你只需要好好准备殿试的事情。”

    宁云晋一想也确实是这个理,便应了。

    从这次省试的题目来看,文禛格外重视今年的考试,看来由于大商建国的事情给了他相当大的压力。会出那样的题目无非就是想挑选一些对于施政拥有敏锐洞察力的人,如果让他押题的话,宁云晋倾向于殿试的策问也会是贴近时政方面的。

    要想在短短几百字中将自己的思想完整表达出来,不但需要扎实的文字功底,还需要对当今社会有最清晰的认识,宁云晋知道自己如果想考出好成绩,确实是还需要用功,之前倒是有些大意了。

    定下了这样的思路,宁云晋便静下心来待在府里。这段时间京城里的举子很多,也有慕名来拜访他这个神童的,或者邀请他参加文人之间聚会的。

    不过宁云晋并不想在老师孝中外出饮酒作乐,上门的人都热情招待了,宴请却都委婉拒绝。一来二去,有摸清了他性子的人便会主动登门,其中来得最勤的两个自然是徐不用和孙本善。

    虽然宁云晋一直想与这两个对自己过于热情的人保持距离,可是他们都是才华出众的人,言谈举止又十分了得,跟这样的人相处实在很难产生厌恶的情绪,见两人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止,慢慢地便也放开来,将他们当做朋友相待。

    这期间宁府好好的热闹了一次,是在四月底为宁云亭的儿子办的百日宴。这个正月里出生的小娃儿生的白白胖胖的,等到五官长开了一些之后,宁家的人才发现他居然长得与爹娘都不相像,反倒是隔代遗传般得了宁陶煦的好相貌。

    别说二老对这重长子长孙喜欢得紧,就连宁云晋也喜欢逗弄他,偏偏这孩子还与他亲得紧,只要他一靠近就睁开眼睛望着,抱住了还不撒手,那份亲昵劲儿连宁云亭这个当爹的看了都眼红。

    原本宁云晋就为这侄儿备了重礼,实在是心里喜欢得紧又忍不住融了十斤金子找人打了尊胖娃娃添了上去。他这举动实际上是逾越了,超过了两老和父辈送的礼。

    冲动完了之后他连忙装乖去道歉,不过长辈见他们兄弟和睦心里只有高兴的,哪里舍得怪罪于他。从小宁云晋就不凡,长辈们就只担心两兄弟起了间隙,只要他们没有矛盾,都非常满意。

    日子平平淡淡地眨眼就进了六月,眼见天气转热,宁云晋就琢磨着想去庄子里避暑,没想到孙本善却找上门来了。

    “想与我为型作画?”

    将人请进院子之后,一杯茶下肚,孙本善就迫不及待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我有什么好画的,再说我们这么熟悉了,季卿直接落笔即可,何须我本人在场。”虽然知道孙本善的画千金难求,不过他擅长的是水墨画,画完了除了神韵与本人相似,鬼知道画里的人是谁,所以宁云晋的兴趣并不大。

    “是哥哥没说清楚,之所以向云晋你提这个要求,也是想请你帮忙。”孙本善见他一副想拒绝地样子,连忙道,“最近为兄觉得工笔画有所小成,便想画上一幅海棠春睡图,思来想去,为兄认识的人里面担当得起美人的只有弟弟你了。”

    虽然被人比作美人,宁云晋却并不在意,这年代称赞美人可是不分男女的,他从来没想到过自己居然还有这一天,忍不住得意起来,看来这些年来的保养与修炼并不是没有效果的。

    再说如果是工笔画的话,近似于油画,宁云晋实在是想看看自己在旁人眼里究竟是什么样子,他想了想便道,“既然是季卿兄的请求,小弟也只好不得不从了,只不过这画完工之后,可要让弟弟多赏玩几天。”

    “即便是送你一幅也成。”孙本善激动地道,“只不过要多耽搁云晋几天时间。”

    两人商议一番,便决定画上两幅,一动一静各取不同之景。

    动的那张画选择的是宁云晋在自己流芳院中舞剑的场景。他的流芳园周围种了一些紫薇花,到了夏季红的、白的、紫的、粉的,花开了满满一树,漂亮极了。在这样的背景中,他穿着一身绣有竹节的白色长袍仿若翩翩起舞一般,舞动着带着红缨剑穗的长剑,真是如同谪仙人下凡一般。

    孙本善在不知不觉间看呆了好几次,眼中满是迷恋,可惜宁云晋太过专心当模特,完全没有发现。

    他们花费了三天的时间才完成这幅画的白描,期间孙本善撕毁了不少打好的草稿。宁云晋倒是觉得可惜得紧,他看着那些类似素描的画都挺不错的,偏偏孙本善却倔强地认为没有把握到他的气质,坚定的要废弃。

    完成了这副画的白描部分,宁云晋的活就算完成了,接着便是第二幅图,这是孙本善最想画的,最终他取了宁府的水榭为景。画这幅图宁云晋倒是省事多了,只要老老实实地躺在贵妃椅上看书即可。

    这幅画同样费了不少时间,前几天天气闷热要躺着不动还是有点熬人,这天总算凉爽了一点,悠悠的和风吹着,宁云晋居然忘记了孙本善还在,真的抱着书本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宁云晋发现孙本善的人早就不在了,只有夕颜和紫苑两个丫头在旁边坐着正在做绣活。

    宁云晋揉了揉眼睛,懒洋洋地问,“季卿兄呢?”

    紫苑捂着嘴笑了起来,“孙公子早就走了,见公子你睡得熟也就没让叫你起来。”

    宁云晋暗自责怪自己实在太过大意,最近总让孙本善在自己身边晃荡,居然还熟悉了他的存在,都没提防着他的动静。

    “他的画今天完成了么?怎么会这么早就走。”他奇道。这些天孙本善总是磨磨蹭蹭到晚餐前才走,故而宁云晋才有此问。

    一提起这事夕颜也乐了,笑道,“公子您是不知道,您睡着了之后孙公子如同着了魔似的,望着您的样子两眼放光,唰唰几笔就画了一张,像是捧着宝贝似的回去了。”

    “没错,公子您是没瞧见他那样子呢!”紫苑补充道,“孙公子说接下来几日他要潜心将画作完成,不日将登门拜访。”

    宁云晋打了个呵欠,既然已经画完那就没自己什么事情了,只要等着看成品。他刚把这事搁在脑后,突然感觉到有东西破空而来。

    那“暗器”的速度太慢,宁云晋头一偏便躲了过去,直接落在软榻上。看着自己最喜欢的那床玫瑰绣花锦被上落了一团黄泥,他的脸顿时黑了。这床被面还是宁巧昕去年亲手给他绣的,若不是为了这次画画哪里舍得拿出来。

    他狠狠地瞪向“暗器”的来源,冷冷道,“小三儿,你的礼数呢?”

    “不准叫我小三儿。”宁云祥虽然人小,也不知道“小三儿”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本能的觉得二哥这么叫自己听起来不舒服。他鼓着脸道,“我又不是故意的,不就是一床被子么,回头让我娘赔你。”

    “谁,出来!”宁云晋听出不远花丛里似乎有人,喝道。

    花丛里的人似乎被吓到了,树枝摇摆了几下,爬出来一个狼狈的小丫头。她的小脸、衣服上糊满了黄泥,原本扎好的小辫子也被人揪散,头发乱糟糟的。

    一见她这个样子,宁云晋便知道那小子为什么说不是故意的了,明显自己是遭了池鱼之殃。他气不打一处来,瞪着宁云祥道,“你又欺负巧萍,忘记我上次怎么跟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