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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场烟花散尽,众人纷纷散去,苦楝随舟疏回了家,而文簇则同太子回了聆音观。

    进了院子,苦楝由侍女领着进了她的房间,内室清净整洁,青釉瓶里摆着几支新鲜玉兰,可见主人细心,日日令人打理。

    苦楝想,一晃两年而过,她始终还未听到舟疏开口。

    今日看他脸色总觉他又虚弱了些,稍稍留意便能发觉他总暗暗抚心口,应是胸闷心悸,苦楝不由有些担忧。

    舟疏活不了几年了,这是她初见他之时便一眼看出的。

    他这样好的人却是这样残酷的命格。

    苦楝轻轻推窗,院子里挂着几个昏黄的纸灯笼,她看庭院那棵芭蕉意态翩翩,生机盎然,有凉风习习,很是冷清。

    正当灿烂春夜,热闹散尽,一想到舟疏的以后,她不免有些唏嘘。

    明日罢,明日她再问他,她只能尽早兑现她的诺言。

    次日,舟疏却再度要往聆音观陪侍太子身旁,此次太子还差人特意叮嘱令苦楝随行。

    舟疏神色自若地应承下来,待侍从走后,他站在庭院里默了许久。

    “舟疏。”苦楝唤他。

    回过头来舟疏还是一张温柔笑脸:“苦楝。”

    “两年了,你想好要许的愿望了吗?”苦楝走近他,笑问道。

    舟疏一慌,有些为难地看她:“在下还未想到。”

    “你——”苦楝斟酌着,终究不想逼迫他:“那你什么时候想好了一定要告诉我。”

    “好。”舟疏松了口气,轻轻笑起来:“苦楝,近日你还是别同在下一起了。”

    “为何?我方才明明听到太子要我同行,你要我走,太子怪罪于你你又如何是好?”

    舟疏轻叹:“伴君如伴虎,实在身不由己。我不欲你勉强自己,虚与委蛇。”

    “无妨,走罢,舟疏。”苦楝轻轻摇头,拉着他一同出门,看他始终紧皱眉头,宽慰道,“你心事太多,实在不好。不必忧虑,这天底下并没有能勉强我的人。”

    那语气寻常,舟疏转头看她神情依旧从容不迫。

    他忽然松了口气。是了,她是那样自由随性的人,随时都可化作清风消失在眼前。

    他不应忧虑的,只是他已厌极了朝堂之事,科考的初衷本想为民请命,可高中之后只是成了一个记录帝王君主言行的庸人。

    随太子南下一行,金樽玉盏,觥筹交错之间,他不过见到了手握权势之人如何被官吏阿谀奉承。

    权欲生于帝王之家,他为人臣下,本应习以为常,所奉所尊之君是谁都一样,他们金尊玉贵,天生高人一等,从出生就手握重权。

    只是当舟疏从酒席之间看见船舫之外,那奉酒的下人因错被低声责骂,匍匐在地之时,他总恍惚——这难道就是他入仕途的本心吗?他难道是为了无力地看着这样割裂的世道才寒窗苦读吗?

    他心中厌恶极了,因此实在不想苦楝同这些人有所交集。

    她是清净道人,又何必沾染这些俗世权欲,只是令她看一眼这些权欲的肮脏,他都觉得不配。

    苦楝不知他心中所愿,拉着他出了院门捏了个诀便往聆音观去。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缩在巷子外,面容损毁的女子惊讶地看着他们凭空消失在眼前。

    她手中紧紧捏着的正是苦楝遗落的那支楝木花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