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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雄风下得台来,群雄见到他无不向他道贺。祝雄风虽无心问鼎盟主一位,但对群雄的道贺也不能不应下来。过得片刻,快步来到杜夫人跟前,楚楚喜道:“大哥哥,恭喜你了!”祝雄风满脸苦恼,强作欢颜道:“谢谢你,楚楚我终于洗涮冤屈了。杜夫人更要多谢你。”

    杜夫人冷声道:“盟主这么说,可折煞老身了。”

    祝雄风听她语气生硬含几分的不快,说道:“杜夫人你错怪晚辈了,晚辈并无做盟主的野心……”

    杜夫人鼻中哼了一下,拉起杜猛大步离去。

    祝雄风目送着杜夫人的背影在远处消失,叹息一声。

    天色渐黑,光明顶上走得没有几个人,剩下的都是黄山派一门弟子打扫现场。

    楚楚问道:“大哥哥,我们也下去吗?”

    祝雄风道:“当然要下去,总不能在此宿夜,可是不去又不好。”他想起大方让做盟主之事,实不愿再和他见面。

    楚楚道:“那我们偷偷跑掉,让他们找不到,好不好?”

    祝雄风苦笑一下,说道:“谈何容易!”

    忽听得背后一个声音道:“祝少侠怎的还不下来,群雄可就等着你了。”

    祝雄风转过身来,见身后躬立着黄山派的云阳子,就说道:“劳烦道兄了,在下这就去!”招呼楚楚一声,当前而走,云阳子说声:“少侠,你走好!”跟后紧随,祝雄风心想:有云阳子跟着,恐怕再要溜走,就太不通情理了。

    正想间,前面忽然疾奔来数人,列在山道两旁,等祝雄风走近纷纷围拢,却是武当派诸人,祝雄风见着他们分外高兴,说话间就到了浮丘殿。

    夜空苍穹,繁星似锦,依稀可见一轮弯月荡浮其中!枫叶黄边镶绿,婆娑弄影,一对红嘴黄脚的鸟儿,比翼双飞,跳跃枝头,歌声而去。

    松影下,温泉畔,酒香阵阵。群雄一直闹到三更天时,神乏力竭了,才相即离去。

    祝雄风也即告辞,回到房间休息。他和衣而卧,心事澎湃辗转难眠。窗外,夜风正紧,秋寒渐浓,氤氲的雾气透过格格作响的窗户涌进了屋内。

    蓦地,窗下传来一声叹息。

    祝雄风低声喝问:“什么人?”

    听得窗外嘻嘻一声,窗户开启,窗外正站着杜夫人,一头花白头发都已经被雾气打湿,显是在窗外驻立多时了。

    祝雄风心中一怔:若非不是她叹息一声,我竟发现不得,这杜夫人果然名不虚传!当下说道:“杜夫人,深夜至此,所为何事?”

    杜夫人笑道:“老身深夜贸然前来,惊扰盟主清修还请原谅!”

    祝雄风知她无事不登三宝殿,夜半造访,必有大事,何况她对己有引路之德,执礼甚是恭敬,道:“夫人言之差矣,在下淡泊宁静,不喜发号施令,这盟主是万万不会做了。”

    杜夫人嘻嘻一笑,说道:“什么狗屁盟主,连老身我都看不上眼,嘻嘻,管他谁做盟主,是你祝少侠还是欧阳杰,与老身全无干系,老身还是过老身喜欢的生活,别人休得干涉,”顿了顿,道:“你想不想知道老身有什么事?”

    祝雄风道:“正有此问!”

    杜夫人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你我别处细谈,可好?”

    祝雄风虽然对这个神秘的杜夫人的行为,颇有微议,但想到能洗涮冤屈,着实有她的功劳。可以这么讲,没有杜夫人,就没有他现在清白过后的轻松,因而未加思索,即转身出窗,跟在杜夫人奔向夜雾中。

    也不知奔出了多远,杜夫人忽然在一片落叶飘飘零的林子中停了下来。林中无雾,透着依稀的星光,只见满地的枯叶,触风飞扬,漫空轻舞,不时有夜风被树枝撕破的尖啸声,和树叶摩擦的沙沙声,整个林中一片肃杀之气。

    祝雄风心下纳闷:此地风寒声大,岂是说话之地?又感到杜夫人脸上表情神秘冷酷,此举似乎别有用心。

    就听杜夫人笑道:“想不到黄山之行,苍天不负,竟有这份厚报。”

    祝雄风心神一怔,说道:“杜夫人,你邀在下来此,到底有何事要说?”

    杜夫人道:“原来你就是祝雄风,老身此前还一直蒙在鼓里呢,还道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狂客?”

    祝雄风道:“若是你先前就知道我是谁,是不是就不会帮我?”

    杜夫人大笑,说道:“错,大错特错,当时若是老身知道了你的底细,反而更会帮你。”

    祝雄风听得一头雾水:“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那时的祝雄风是人人恨之入骨的恶人?”

    杜夫人道:“恶人,善人,老身不在乎,老身只在乎你。”

    祝雄风奇道:“在乎我?你说得多么可笑,你我根本没有丝毫关系,难道你也被谣言所惑?”

    杜夫人道:“非也,老身为了猛儿才千辛万苦地找你,老身生下他时,尚不足月,落下顽疾,这些年里,猛儿的身体每况愈下,老身真是心如刀割。”

    祝雄风脑中现出了那又黄又瘦的小男孩,以及顽疾缠身的依依,不由得一阵心痛。

    只听杜夫人道:“老身为了治猛儿的病,遍访天下名山大川,隐者异人,只为寻一味救猛儿的药方。几天前,老身意外遇到一个人……”

    祝雄风沉呤道:“一个人?一个什么样的人?”

    杜夫人目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道:“华一刀!”祝雄风惊道:“是他!”杜夫人对他的表情视若未见,说道:“那华一刀告诉老身,能治猛儿身上顽疾的天下间只有一物。”说到这里,眼望祝雄风:“你知道是什么吗?”

    祝雄风不假思索,脱声道:“千年火龟!”话自出口,脊背上忽有一股凉意升起,心中隐隐感到几分不妙。

    只听杜夫人道:“老身本来并不知你身在何处,岂料,阴差阳错,竟在黄山碰上了你,这岂非正是天赐的厚礼?虽说火龟已被你吞食了,但这样更好,火龟精华已转化储存在你的肌体时,你比火龟更为珍贵,哈哈!”

    祝雄风不寒而颤:“原来如此,但如若你在来光明顶之前知道我的底细,是会帮我,还是……”

    杜夫人道:“江湖之上扬名不易,现下都知道了你祝雄风之名,如若老身现在打败了你,不止可以扬名又可以图利,何乐而不为呢?”

    祝雄风道:“原来是这样……”话犹未了,忽见杜夫人目射凶光,身形旋起,如陀螺一般向己转来,祝雄风登时明白杜夫人选择这儿动手的原因,这地方落叶飞扬,风声又大,她发射暗器的手风混于其间,难以分辨让他难以防范。

    杜夫人冲天而起,霎那间,衣衫鼓动飞舞,激得林中落叶四下飞扬。多臂婆婆既出得手来,直如同仙女散花般,从她身上任何一个部位都能发出轻重、大小、式样全然不同的暗器来,不可思议地全力一击。

    她熟悉并能灵活应用天下各派的暗器,并且已到了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之颠。试问天下间,谁人能躲闪得过她有预谋的突然一击?何况,又是在这样一个无法辨出声音、方位、角度的情形下呢?

    祝雄风在这电光火石的一霎之间,心中已设了防,但仍然想不到杜夫人这一击之力,竟这么诡秘,防不胜防。在她身如陀螺旋转时,数十枚暗器也跟随旋转飞出,各种不同的暗器交织成一道网,扑天盖地打向祝雄风,有的细针甚至附在了落叶上更难辨识。

    祝雄风心神凛然,眼看着落叶从四面八方激飞而来,如蝴蝶般在周身翩然起舞,耳听着迅捷密集的“沙沙”声,目中突然闪射出两道精光,脚下走着最上乘的“风影十三变”,人忽来倏去,长剑舞动如风,剑光绕林而闪!他的剑上串了厚厚一排树叶,纷纷落下的枯叶掩埋了地上的数十枚暗器。

    杜夫人神情大变,她费时良久,苦心孤诣才寻得这处地方,满指望一击得手,不曾想,祝雄风剑上造诣竟这等超凡脱俗,出乎意料地击落了自己傲视同侪向无例外的“夺魂乱魄”全力一击,她怔怔地看着祝雄风手中的剑。

    一个人剑练到了这种境界,人动即剑,剑动因人,实乃惊世骇俗。剑似非剑,剑在霎那间有了灵性活力;剑又似剑,剑锋上直透天地的剑气,化成一股凛然正义,任何欺诈、邪恶、凶残、怯懦、畏缩,全部不攻自破。

    风卷起祝雄风的衣襟猎猎作响!

    杜夫人面上神情摇曳不定,忽然大叫起来:“祝雄风你杀了我吧!快呀,你快动手啊!”她越叫越响,声音中充满了愤怒、绝望、痛楚、怨恨之情,更似是一头困兽受了至命的一击后,临死时的全力吼叫。

    祝雄风站在落叶中,剑尖斜指地上,看着杜夫人,不知该如何措词。

    杜夫人又叫喊:“祝雄风,你这怯夫,为何不来杀我?有种的就过来一剑杀了老身,你以为胜了老身便了不起了,就不屑赐老身一剑是不是?你……你过来,老身同你决一死战,哼!哈哈……你怕了吗?那好,老身不自量力,老身跟你拼了!”说时晃身而起,向祝雄风扑去。

    祝雄风看到杜夫人来势甚急,向右侧一闪,杜夫人一扑而空,收身带势旋即扑向右侧。祝雄风斜退斜进又回到了原地。杜夫人大笑道:“小子,你怕了老身是不是?”心中却想:为了医治猛儿身上疾病,我吃尽了苦头,花了一番心血,打算在此制住祝雄风,料不到好事成空,还遭受了平生第一次惨败,如今想求一死,却也不能。想到这里,心中一酸悲愤交集,右掌倏扬,落向自己天灵盖。

    祝雄风一愣神,大叫:“使不得!”抢步上前,左掌倏出,击向杜夫人右掌,哪知杜夫人身子一矮,右掌就势反拿祝雄风“膻中穴”。

    杜夫人知道祝雄风心地善良,必定不会看着自己血溅当场,是以以退为进,假意自决引祝雄风上前相救,趁机偷袭他“膻中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