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11nu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浪子侠心 > 第5章
    纪正宗伸手接过,重重往宋老子座前的八仙桌上一放,目视老夫子沉声道:“等下请老夫子代小女诊断六脉,据实而言,此区区之数,作为薄酬!”

    宋老夫子一见满盘黄金,呆了,吃吃道:“纪庄主,令爱是什么病?任何病也要不了五十两金子啊,咳!老朽诊金例有所定,出诊最多五钱银子,这……

    这……“

    白乐山却微笑接口道:“纪庄主诊金,你老夫子只管收下,只是诊断后,可不能有只字虚言。”

    宋老夫子发觉事态好像并不简单,不由抬头望着白乐山询问道:“这位……可知纪家千金是什么病?哦,今天不是纪家千金大喜之日吗?又怎么闹病了呢?”

    白乐山诡秘地一笑道:“老夫子,什么病你诊断后,不就知道……”

    话声倏然打断了,因为厅后已响起一阵步履声,宾客们纷纷让开,只见天仙化人一般的纪瑶屏,在两名丫环扶持下,缓缓移着莲步,走了出来。

    此刻的纪瑶屏心情紧张地移着足步,她觉得自己盼望的一刻已经来临了,只等父亲暗中一解开自己气穴,立可挑开覆面红绫,说明自己意志,跺足一走。

    可是当她进入大厅中后,倏觉厅中一片沉默,好像没有人一般,这种静寂的气氛太窒人了。

    她顿时感到气氛不对,心中想道:“难道厅中没有人,照理推测,现在应该鼓乐喧天才对啊?……”

    她脸上覆着红绫,虽看不到四周的一切,但目光在红绫中由地上斜瞟,依然可以看清两旁鲜明的袍角及一双双足靴。

    这表示厅中有人,而且不在少数,那么为什么这般静寂呢?她暗暗猜测着,在阵阵疑云中,身子已被扶着坐落第一张太师椅中。

    眼角瞟处,发觉隔着桌子也坐着一个人,却不知是谁,接看只见贴身丫环举着一根红线系在自己腕上。

    “这算什么名堂?”惊疑中的纪瑶屏更加惊疑了,她却不知道一场惨剧即将发生,对面坐的不是别人,正是终南名医宋今人老夫子。

    其实若宋老夫子以手诊脉,情势的发展,或者不会那么糟。

    可惜这老了弥昏的古董,却依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古礼,像御医替皇后诊脉一般,以丝线系诊腕脉。

    当然这也是他看在巨金上,想当众故意露一手,扬扬名气,却把个纪瑶屏坠人五里雾中,不及措手应变。

    此刻,宋老夫子静静阖目,三指执着那根红线,默默一察,倏然一皱眉。

    他这一皱不打紧,立刻使一旁虎视眈眈的纪正宗心头一跳,宋老夫子缓缓睁目对纪正宗道:“令爱确实有病!”

    纪正宗按着心跳,沉声道:“什么病?”

    宋夫子恍着脑袋,道:“体内气脉不顺,但是老朽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尚要再详细诊察!”

    一听这话,纪正宗一口气松了过来,哈哈一笑,拱手道:“老夫子盛誉果非虚传,请夫子再详细诊断一下!”

    他藉着一拱手,却暗暗施出指穴法,发出一片劲气,解开了纪瑶屏那被制七天之久的气穴。

    纪瑶屏浑身一震,体内真气倏然畅通,这时她也听清楚宋老夫子的口音,心中又升起一片疑云暗忖道:“究竟是怎么一样事?此刻怎地把这老冬烘请了来,考较起他的医道来了?”

    不说她心中更加纳罕,对方的宋老夫子被纪正宗一捧,心头非常受用,顿时浑身飘飘欲仙。

    盖当今之世,能以丝线诊脉,察出症状的,就连皇城御医算在内,还真找不出几个这么高明的,他暗暗觉得这一下,足够自己成名露脸的啦!

    在得意之余,宋老夫子于是再度阉上双目,按下兴奋的情绪,默默诊察,可是这一次,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因为就这片刻功夫,这位纪家千金不但气脉顺了过来,而且根本毫无病症,凭他数十年的经验,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可是一旁的白乐山也沉不住气了,他见宋老夫子眉心一皱,顿时冷冷道:“老夫子,怎么样,诊出什么端倪了么?”

    宋老夫子摇摇头,接着倏然神色大变,此刻,他倏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这位千金大喜之日,倏然请自己来出诊,双方亲家都在场,敢情是发觉了这位未出阁的千金,已经身怀六甲?而且纪庄主一出手就是五十两黄金,莫非就是暗示?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感事态严重,他猛然睁开目光,劈面就看到纪庄主的目光炯炯*

    视过来,犹如两把火光。

    纪庄主的名头,这位宋老夫子是耳熟能详的,这主儿不好惹,于是他眯着老花眼,看看问话的白乐山。

    却见白乐山也目闪精光,沉沉地凝视自己,分明也是一位难惹角色。

    宋老夫子心头开始在打鼓,面前金光闪闪的金子,在他眼中幻成了一把利剑,他暗暗后悔自己来时不打听清楚,出这趟要命的诊。

    他神色苍白,额上冒出一颗颗黄豆的汗珠,手腕发着轻抖,脑中只盘旋着二个问题,是按脉直言呢?还是昧着良心说假话呢?

    直言无异得罪了纪庄主,但不实言,将来的麻烦更大,事情总有戳穿的一天,等那位主儿找上门来,一条老命恐怕也保不住了。

    他脑筋正在来回牵着磨,眼前纪正宗见他蜡黄的脸上,汗水滚滚淌下,不由也变了眼色,急急喝道:“怎么样?”语气神色间,却丝毫没有暗示。

    “这……这……”宋老夫子被纪正宗一*,更加嗫嚅起来,不知怎样回答。

    “老夫子!”纪正宗双目通红,一声大吼:“你怎么不说话?”

    宋老夫子耳中震得轰轰然,简直急得尿屁直流,呐呐的道:“好像……呃……咳……好像……”

    “好像不对劲,是不是?”白乐山在一旁冷冷接了口。

    这刹那,疑云满腹的纪瑶屏倏然惊醒是怎么回事了,她心头一震,倏地起立,举手揭下脸上红绫。

    眼前情形一亮,首先触目的是父亲又红又青的脸和如一双火炬般的怒目,她心中一骇,准备好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陡见父亲伸手戟指,发出一阵厉吼!

    “好贱人……”发抖的右手猛然一挥,啪的一声,一掌已结结实实掴在纪瑶屏的玉颊上。

    纪瑶屏半边脸立刻肿起,印出五条红影,噔噔噔,被打得一声惊呼,踉跄斜出几步,一屁股跌在地上。

    就在她惊呼中,一直惴惴不安的“无影一字剑”陆定已经铁青着脸色,目光一侧,向身畔发呆的儿子陆浩喝道:“浩儿,这场丑剧有什么好看的,咱们走!”

    一拂袍袖,立刻转身欲出大厅,轰然一声,跟着陆家迎亲来的一干至亲好友,也纷纷移动脚步,准备向厅外涌去。

    悲痛欲绝的纪正宗陡然又是一声大吼:“站住!”

    一脚刚跨出厅门的陆定及白乐山霍地收足旋身,陆定沉声如铁地冷冷道:“纪大侠,你还有什么话说?”

    纪正宗张口一声凄厉的长笑,简直像哭,他抖动雄伟的身躯,惨笑地说道:“陆兄,老夫还有什么资格说话,只希望陆兄能暂留片刻,让纪某作一下交代!”

    白乐山冷冷地一挥手道:“还是免了……”

    “住口!”纪正宗一声大喝,脸上浮起一层奇异的红光,狂笑一声道:“纪某是何等人物,说了话岂能不算数,陆兄,现在老夫就奉上一颗头颅,满腔鲜血赎罪!”

    激烈的话声一落,迅举起右掌,自向天灵盖拍下!

    这情形演变得太快了,快得使旁边的人根本无法阻拦,只听卟嗤一声,名震武林的“剑掌双绝”纪正宗脑门碎裂,鲜红的血夹着白色的脑浆流满一地,但尸体却屹立未倒,一声惊呼声中,吓呆了的纪瑶屏惨叫一声:“爸……”挣扎起身,扑了上去,抱住父亲的尸体,经她这一抱,尸体卟地一声,竖倒地上。

    纪瑶屏这时伏在父亲的尸体上,投有发出一点哭声,可是她秀眸中的泪水,却像线串着的珍珠,不停地向下淌。

    烛烧红泪,喜幛与鲜血相映成红,大厅外清晨的朝阳,正好直射进来,使本来装饰得一片红的大厅中,加上了像血一般鲜艳的彩色。

    尤其是纪瑶屏,在她心内的计算,这场风暴应该由她开始发动的,可是现在却提前爆发,一样的风暴,但若由她亲自宣布,演变的结果就大不相同了,然而现在,自己内心坚贞的爱情,反而变成了百世莫赎的耻辱。

    宋老夫子早已吓得瘫在椅中,就是厅门口欲走未走的长安大豪陆定父子,及“落魂双铃”

    白乐山也被这凄惨壮烈的惨变惊呆了。

    陆定摇头发出一声长叹!

    他们虽素闻纪正宗性烈如火,却想不到暴烈到这种程度,迎亲变成了送丧,这种结果,又岂是他们所愿意看到的!

    就在陆定叹声甫落,纪瑶屏倏然长身起立,她强忍悲痛欲绝的心情,不理四周一道道不屑的眼光,颊挂泪水,神色苍白地目视陆定冷冷说道:“罪俱在我,不知陆大侠怎么知道?”

    陆定望了望白乐山没有开口,白乐山却不屑地道:“是老夫告诉陆翁的。”

    纪瑶屏秀眸—厉,峻声道:“白大侠何以能知道?”

    白乐山哈哈一笑,说道:“姑娘与杨家的私情,旁人自然不会知道,不过昨夜却是‘傲公子’杨少侠亲自来告诉老夫,要老夫阻止这件事!”

    这番话像一柄铁锤,重重地击在纪瑶屏的脑门上。

    她只感脑中轰然一声,金星直冒,再也经不起这出乎意外的打击,娇容发青,气一闭,卟通一声,摔倒地上,就这么昏了过去……

    迷晕中的纪瑶屏倏然听一阵“小姐……小姐”的喊声,这阵喊声似乎极为遥远。

    她朦胧地下意识想着,是谁在喊自己?渐渐的,她神志清醒过来,缓缓睁开空洞洞的目光,却见淡红色的帐顶。

    于是她发觉原来已躺在自己床上,随着,刚才那幕惨剧,又像潮水一般地涌回脑际,她悲伤地发出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