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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雁行笑得眉眼弯弯,“雄虫都是这么胡搅蛮缠的吗?你对雄虫的偏见很大啊。”

    却戎敛眸不说话,专心致志地为解雁行按摩疼痛的地方。他的手很大,指腹并不细腻,有些粗糙,按压在阑尾附近的皮肤上,令人感觉微微酸痛。安静的空气里,可以感觉无色无形的雄虫素似乎顺着他的动作,一点一点摇曳着。

    解雁行断断续续又吐出一点毒素,他尝试着吐在自己掌心里,就仿佛掬着一捧绿色的水,没有任何不适反应,但一旦其中一滴落在其他地方,那必然留下一处焦黑的痕迹。

    没过一会,他变为趴俯姿势,两只胳膊垫在下巴下面,双眸失焦地盯着地上黑漆漆的坑洞发呆。就在这时,一截凹凸有致的麦色脚踝进入他的视线,是却戎也依着他调整了坐姿,修长的右腿自然前伸,就这样靠在了他的手边。

    “……”解雁行黑眸深沉,抿唇一言不发。

    却戎本来正一心一意地为雄虫缓解着不适处,忽然察觉有什么握住了他的脚踝,却戎差点下意识一脚踹过去,低头一看,就见解雁行百无聊赖地单手攥住他的脚踝最细处,小孩子一样试图把中指和拇指挨到一块,完全握紧。

    “……你在干什么?”

    解雁行微微侧脸瞧他,倏然一笑:“你的脚踝很好看,你知道吗?”

    “不知道。”却戎皱起眉,“谁没事注意自己脚踝什么样,再说不都一个样吗?”他转头看向解雁行的腿,长而直地斜在沙发上,真不知道一只雄虫哪来这么长的腿。

    “行吧……”解雁行松开手,他的后腰被按得一片火热,现在脑子里净想着赶紧进入下一展翅飞行步骤,就半撑起身避开却戎的手。“差不多了却戎。”

    但却戎并没有听话停下,垂眸继续细致地揉捏着雄虫疼痛的地方。

    解雁行以为对方是尽心尽责,老实等待一会,一点要吐的趋势都没有,于是忍不住再次催促道:“却戎,可以了。”

    听了这话却戎更起劲了。

    终于,解雁行被他愈加猖狂,简直和揍虫差不多动作按得痛呼一声,头朝下瘫在沙发上半天积不起力起身,咬牙切齿地扭头看向对方,他哪里还不知道却戎就是故意跟他恶作剧,怒道:“却戎——!”

    被喊着名字的雌虫瞬间收起双手,站起身面上一片正经地说:“能坐得起来吗?我来教你伸展翅膀。”

    “……”

    解雁行一脚踹了过去。

    ……

    展翅,对于却戎来说,就和走路眨眼没什么两样,需要的话他还能用自己的骨翅比爱心。但解雁行目前就相当于刚长了腿的婴儿,还要成人教导走路,也就需要却戎来教如何使用翅膀。

    虫毒尽数排出之后,解雁行的头疼、腰疼等症状尽数缓解,混乱凶猛的雄虫素也缓和了许多。门外的群魔乱舞跟着消停,不少雌虫恢复理智,悻悻地离开,少部分顽固分子还在锲而不舍地挠门,试图求得雄虫的青睐。解雁行一个简明扼要的报警电话,世界终于清静了。

    却戎让他躺着休息一会,自己回房间悄悄换下湿透的馁酷,再解决掉生理问题,这才神清气爽地出门教导学生。

    “首先你肩膀打开,身体放轻松……等一下,”刚说完第一句他就突然想起什么,匆匆跑回房间又匆匆回来,递给解雁行一件白色上衣,后者接过抖开一看,发现竟然是一条性感的露背宽肩吊带,还是纯棉的。

    “……?”解雁行疑惑地看向却戎,却戎也疑惑地看着他,“穿上啊,新的,我还没穿过,上次逛街刷你账户买的。”

    “你平时里面都穿着这个?”

    “春夏秋天穿得比较多,天气热翅膀憋在里面难受,就会伸出来透风。”

    “……一定要穿吗?”解雁行总觉得这跟个肚兜似的。

    “不然你要在我面前裸着上身吗?”

    “……”

    “……”

    在空调又调高3°之后,最终解雁行还是穿上了这件露背老头衫。却戎原本没觉得这衣服有什么问题,但看着解雁行哪哪都不舒服的模样,故意朝他露出一个揶揄的坏笑,果不其然见到了雄虫立刻红似朱砂的耳尖。

    “快点,速战速决。”解雁行忍着不适催促道,“房间里太闷了。”

    “行……坐直身体,双肩向后舒展开,”却戎正经教学的声音居然难得的温柔,“可以感受到翅膀的存在吗?”

    解雁行微微皱眉,“好像……有一点。”

    “肩胛骨用力把它顶出来。”却戎走到解雁行背后,看着对方两扇弧线优美的蝴蝶骨,“第一次可能有点痛,不要怕。”

    听着却戎的话,解雁行咬牙用力想把体内的翅膀顶出来,突然他痛呼一声,朝后绷紧的身体倏地朝前蜷缩,忍过那阵非人的剧痛,他才喘息着道:“……好像不是一点点痛。”

    “……”却戎心虚地抿了抿唇,实话实说:“确实很疼,有很多雄虫不愿意受这份罪,直接拒绝展翅。只要熬过了发育期,他们从未离开体内的翅膀就会逐渐退化消失。如果你也不想受苦的话,明天一早我可以替你去医院开止痒膏……”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翅膀。”解雁行打断了却戎的话,不可置信,“居然有虫会舍得不要?”

    “毕竟大部分虫的翅膀都没什么用,只是一个麻烦的装饰。”

    “……”解雁行摇了摇头,“对我来说它的意义很重要,再疼也值得。”

    却戎不由得高看了解雁行一眼,想了想道:“那你愿不愿意让我帮忙,帮你拉出来。”

    “可以这么做吗?”

    “可以,只是……”却戎说,“会更疼一点,但疼痛的时间能大幅缩短。我当初翅膀就是兰德尔老师扯出来的……”雌虫下手还狠得要死,那滋味,一辈子不想体验第二次。

    “早死早超生是吧?”解雁行苦中作乐地笑起来,“那你来吧。”

    却戎让解雁行坐端正,四处翻了翻,塞给他一个抱枕,说疼得不行可以咬它,解雁行当即对第一次展翅的疼痛值有了船新的认知,痛苦地撑着额头:“如果我现在说算了……”

    “晚了。”却戎一只手按住解雁行肩膀,另一只手贴上他的肩胛骨,随即不等解雁行反应,拇指直接用力,在突出的骨头间摸出一个缝隙,然后不留情面地直接伸了进去。

    一瞬间,解雁行痛得全身都在发颤,脖颈和手臂上青筋骤起,却戎的手仿佛直接撕开了他的皮肤肌肉,伸进了他的肋骨中,不给他一点适应时间就在里面随意地翻搅,寻找。

    第18章

    痛到极致的惨叫过后,解雁行赤红着眼睛一口咬住了抱枕,但这丝毫不能转移仿佛骨头血肉错位的痛楚,他强忍数秒,张嘴又去咬自己的手臂。却戎眼疾手快地挡住了解雁行的自残行为,将手腕抵在他的唇边,“要咬就咬我,雌虫伤口好得快……你还能行吗?”

    解雁行一头的冷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疲惫地闭上眼,点了点头,下一秒,却戎就捏住解雁行已经顶在缝隙开口处的右边翅膀尖,用尽此生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温柔又强势地将其往外扯拽。

    宛若肋骨被剥离的剧痛令解雁行一口咬上了却戎的手腕,恨不得直接晕过去,也好过承受这般折磨的苦痛。

    终于,就在大半个翅膀硬扯出来之后,剩下的一小半也自然而然地顺势脱出,轻柔地朝外伸展开来——

    那是像精灵一般半透明的白色翅翼,一大一小,轻盈剔透,足有一米五左右长度,上面还挂着着丝丝缕缕乳白黏液,被却戎随手拭去。即便他的动作已经轻之又轻,触碰到的瞬间解雁行还是不受控制地战栗了一下。雄虫就好似从水里捞出来一般,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眼睫上也都是疼出来的汗和生理泪水,气喘吁吁伏在沙发上,侧着头看向自己的右半边翅膀。

    和他想象中的好像不太一样……解雁行以为自己的翅膀也该是却戎那样的蝙蝠翅,“这东西,看着比纸还脆,日后真的能飞吗?”

    却戎不忍心打破解雁行的美好幻想,说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能飞的雄虫,“……再长长看吧,你现在的翅膀还太软,至少等它长硬了才能试飞。”

    解雁行试着动一下这半翅膀,精灵翼徐徐从下垂拢翅的状态朝侧边舒展开,灵动地翩跹,柔软而轻盈,他目前还有一点使不上力的感觉,翅翼酸酸胀胀的,好像狂奔十公里后隔天的小腿肌肉酸,但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却戎等了一会,慢慢地摸上了这只晃眼的翅膀尖,解雁行立刻被烫得一颤,惊道:“被摸翅膀的感觉……好怪。”

    “……”却戎顺着骨翼一点一点捏上去,帮解雁行舒展筋骨。雄虫强忍着翅膀上传来的怪异触感,总觉得非常奇怪,既舒服,又难耐,轻点也不是重一点也不是,真要仔细形容又有点说不上来,只能皱着眉满脸疑惑地注视着却戎的手指。

    如芒在背的却戎突然想提醒一句翅膀算是私密部位,不能随便给别虫摸,但这是虫族的常识,他想解雁行应该是知道的……不对,解雁行真的会知道吗?他可是解雁行诶……那我到底要不要说?说了我又在摸,岂不是尴尬死了?……

    解雁行本人难得丝毫不知道却戎内心的纠结,他只在乎着:“剩下的左半边翅膀要不把我打晕了再拔吧。”

    “……你先休息半小时,我怕现在立刻扯你真的晕过去。”

    按摩完翅膀,却戎发现手腕上有星星点点被解雁行咬出来的血迹,他无所谓地拿桌上纸巾拭去,上面留下了一个清晰完整的牙印。

    该死的雄虫,让他咬居然真的咬,还这么不遗余力。

    ……

    翌日早八点。

    齐诺腰酸背痛地从车后座上醒来,迷茫不知身在何处,宿醉后的脑袋仍旧疼痛,他就样思维放空地呆坐了十分钟,突然一个激灵,记忆尽数复苏。昨天他见义勇为,被狂揍,又被救,然后开怀畅饮,最后喝到断片……

    所以解雁行和却戎就这么把他放楼下的车里整整一晚上???

    好脾气又没被宠过的亚雌最先想到的只有:难道说雄子生气了?……齐诺闻了闻自己袖口,果真满身酒气,衣服也皱皱巴巴的,他连忙跑上楼,惴惴不安地想着怎么为自己昨夜的烂醉如泥道歉。

    没想到,虫还没有见着,他先在家门口看到了仿佛饥荒灾难过后的满地狼藉。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和斑,以及一些奇奇怪怪的痕迹,属于雌虫的星气弥漫整个走道,而且绝对不是三两只能造成的阵仗。

    大门和四周的墙壁上面遍布抓挠和撞击的痕迹,门把歪斜脱落,一瞬间,齐诺脑子里晃过一万种可能出现的可怕情况,一个比一个凄惨,一个比一个恐怖,他失声惊叫着扑到房门上,疯狂捶门:“雄子!却戎!雄子!!”

    下一秒,却戎脖子上搭着毛巾打开了门,横眉冷对:“……你在怪吼怪叫什么?”

    “你们没事吧?雄子呢?”齐诺着急地冲进门,就看见解雁行全须全尾毫发无伤地坐在餐桌前,手里捧着碗热粥,正在敷衍地应付雄保会打来的询问通话,餐桌上还有一盘炒得焦黑的鸡蛋。

    “嗯,嗯,我很好……却戎很负责……没关系……不,我不会娶雌君的……雌侍也不会……”

    反正不管对方怎么逼逼赖赖,再三劝诫解雁行尽快迎娶君侍,解雁行都是一副问题不大但就不娶妻的模样。

    “哎,我还是得想想办法换个更安全的住所,不然老这么扰民也不好……”敷衍完雄保会,解雁行才将注意力转到齐诺身上,他忽然惊讶道,“啊,却戎,我想起昨晚入睡前,我说的我们好像忘掉的什么事情了——我们把齐诺忘车里了。”

    “我后来躺床上的时候想起来了。”却戎刚运动完毕,全身热气腾腾,此刻站在餐厅咕咚咕咚地喝冷水,“但是太累了,懒得去接他。”

    齐诺:“……”喝醉的亚雌没虫权啊。

    “你有什么累的?”解雁行说,他昨晚才是真的累,剩下的半边左翅出来之后他痛得虚脱,半昏半醒地感受却戎给他捏翅膀,修整了好一会才有力气在却戎的搀扶下回房间,刚躺上床的时候还小声说想喝水,结果根本没等到水就昏死过去,一觉睡到了大天亮,渴得冲进厨房抱着饮水机开怀畅饮。

    不过确实如同艾达老师所说,睡了一觉过后,他神采奕奕,一扫昨夜的疲态,精神焕发。

    “被你搞得累。”却戎从柜子里取出瓷碗给自己盛粥,他的手就不该做什么捏翅膀的精细活,天生就是该去拧脖子的,感觉暗杀十只虫都没有昨天给解雁行按摩累。

    不明就里的齐诺听完二虫的诡异对话,再结合屋外的狼藉和屋内残存的雄虫素,隐约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的视线不由得飘忽到却戎后颈,发现上面并没有标记,但手腕上居然有个可疑的牙印。

    看来昨晚解雁行并不肯完成标记,只是允许却戎用另一种方式,而且估计却戎相关经验少,让主虫很不高兴,气得咬了他一口。主虫的雄虫素蛮横,能力必定只强不弱,却戎都能被他折磨得疲惫不堪,说不定还受了伤……

    齐诺思索着抬眼,就看见却戎随便吹了下热气就要将滚烫的粥往嘴里灌,他连忙阻止道:“却戎,你不怕疼啊!”

    “啊?”却戎莫名其妙。

    “过度使用之后一定要好好保养。”齐诺认认真真地以过来虫的口吻劝告道,“我知道一个很好用的清凉含片牌子,还有几部视频,内容丰富,都讲得很详细,等会发给你,下次一定要让主虫高兴。”

    解雁行:“……?”

    却戎:“???”

    一人一虫面面相觑,心眼都多到透风的他们瞬间明白齐诺误会了什么,解雁行忍俊不禁地说:“好的好的,我期待却戎的学习成果。”却戎颇为嫌弃地白了齐诺一眼,还嫌眼睛不够用,又把他另外四只眼睛也召唤出来一起白了解雁行六眼。

    解雁行还是不太适应他六只眼睛的模样,连忙低头讨饶,下次还敢。

    却戎站在锅前大口旋着没滋没味的白粥,解雁行则是坐在桌前好笑地一勺一勺舀着粥,又赶紧抢在齐诺再吐虎狼之词前道:“齐诺,我和却戎今天下午要出门,到时候你一个人在家,如果有行迹诡异的陌生虫来,千万不要让他进门,就说房主不在家,有任何问题改日再来。”

    预先却戎并没有得知下午的出行计划,不过他作为解雁行的保镖,自然是对方去哪他去哪,解雁行大半夜发疯要去临市看日出他也得即刻爬起来跟着走,所以对此没有任何异议。齐诺也点点头,“好的,那雄子你们还回来吃晚饭吗?”

    “再看,来不及回来你就自己吃。”

    齐诺又点了点头,再问:“那雄子你去哪里,需要开车吗?车油量可能不太充足,要不要先去加个油?”

    “不开车,他说下午两点让我到外环路东侧的公用停机坪边上等。”解雁行打开终端看了眼凌晨刚发来的信息,“到时候,会有他的私人舰艇来接送我们。”

    “……???”齐诺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您说的是……私虫舰艇?”

    “嗯,因为他家离这里有点远。”

    瞬间明了今日出行目的地的却戎微微笑了下,抬手把碗放进水池里,回房间洗澡。不出所料,他前脚刚走,后脚齐诺就开始了他激动不已的蝉鸣:“天啊啊啊——”

    “不要激动,帮我重新炒盘鸡蛋,我自己炒的这盘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