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一阵可怕的轰鸣声忽然响起。
面前烟尘四起，一切喧嚣就此消失不见。
所有人都愣住，不可置信得回过头，紧紧盯着已经坍塌成废墟的实验楼。
封筝，封筝还在里面！
霍南辞最先反应过来，甩开两个属下，飞快地扑过去，一边大喊一边用手扒拉废墟表面的水泥钢筋。
怎么会这样，他来晚了吗？
“封姐姐，封姐姐你在哪儿？”林晨曦已经吓得大哭，跟霍南辞一块扒着土堆。
其他几人经过最初的震惊与诧异之后，很快也加入刨土的动作，但他们的力量实在太过微小，根本无济于事。
片刻之后，消防人员终于赶来了，“让开，别在这里乱挖！”
为首的是个个头矮小但十分精干的男子，他上去就把辛决拉开，又去拉霍南辞。
可还没碰到对方的肩膀，霍南辞猛然转过头，锐利的目光刺得他当即哑口无言。
“你们别乱动了，难道想让情况更加糟糕吗？”矮个子男人一声大喊，几人瞬间停下动作，怔愣又茫然。
楼塌的时候，封筝跟老爷子刚好赶到楼道最里面，当时震颤的幅度越来越大，两人几乎已经意识到即将发生的可怕事情。
封筝当时想的是，哪怕从楼上摔下去，也比压在水泥底下好的多。
可惜他们的速度比不上厄运来临的速度，楼塌的一瞬间，老头子忽然从她肩膀滑下去，将她按在角落。
与此同时，横梁飞快地砸下来，与墙角形成一个不小的空间，两人蜷缩在里面，等待震颤停止，才敢睁开眼睛。
“喂，老头子，你没事吧？”封筝的心跳得很快，她明明记得老头子腿上身上都有伤，那他现在……
一团乌黑中，并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感觉到背上压着一副温暖的躯体，封筝心里一动，尝试着抽出自己的手，轻轻推了推上面的人。
她的手臂似乎也被擦伤，稍微一动就是一阵剧痛。
“我，我没事。”老头子气息微弱，声音卡在喉咙里，半天发不出来一样。
封筝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她屏住呼吸，手摸到老头子的脸，一股温热的液体涌来，是血的味道。
楼塌的时候，老头子将她护在了身下，此时没有受伤才是怪事。
封筝的呼吸急促起来，想喊却喊不出来，这时，她感觉到后背上的人轻轻动了一下。
结果她的后腰上，就涌来一股温热。
“你别动，你在流血啊，你想死吗你。”封筝带着哭腔，身体不住地颤抖。
老头子自嘲得笑了笑：“老头子，可能要翘辫子了，不过，还好，你应该，应该没事。”
“你胡说八道什么，霍先生会来救我们的，他就在外面，你不要乱说，坚持住。”
封筝脑子里忽然涌现出自己与老头子相识到相处的那些日子，两人一开始可是互相看不惯的，没想到最后，竟然成了师徒。
虽然她嘴上不说，并且一惯嫌弃，可心里却早就把他当做师傅了，她本来还想着带着他一块回去，给他做好吃的，给他养老。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丫头，我要是真，真活不下去了，你，你……”
“住嘴，不要说了，节省体力，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一定会的。”
从未有过的惊慌袭上心头，此时此刻，面对无边的黑暗，封筝有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绝望之感。
“闭嘴。”老头子有些生气，腾出一只手，软软地拧了一把封筝的耳朵，而后有气无力的开了口——
“我死了，你得帮我，帮我把酒厂开下去，然后，然后把我写的东西，都，都学会，知道吗？”
他独处了半辈子，不被理解了半辈子，也孤独了半辈子，从没想过到最后，遇到了封筝。
两人名为师徒，其实用忘年交来形容其关系更为妥帖一点。
也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他对封筝的感情已经不只是朋友，更将她当成最信赖的人，传承衣钵的人。
“你别说话了，行不行？”封筝更咽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都死到临头了，还不消停。”
“你这臭丫头。”老头子愤愤骂了一句，“你还没答应我，快点……”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涌，封筝已经说不出话，她紧紧咬着牙，拼命想要抑制住鼻腔酸涩，却是徒劳无功。
“你那些东西，太难了，你不教我，我不会。”
封筝鼻子被糊住了，声音闷闷的，听得出来她在哭。
“臭丫头，以后没人叫你，臭丫头了，你好好，好好的，谁，谁欺负你，你就打他，知道吗？”
他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声音含混不清，却让封筝再次泪崩。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我不怕，喂，你别死呀，我还没给你养老送终呢？你死了，没人给我撑腰了。”
封筝感觉到他的呼吸声越来越微弱，心跳也逐渐慢了下来。
“喂，你听到我说话没，现在死了多划不来呀，我们还要一块把凶手找出来，你总不会愿意不明不白得死掉吧。”
“臭，臭丫头……”
这句话，是老头子说的最后一句话。
封筝再也忍不住，身体都颤抖起来，“老头子，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喂！”
不管她怎么摇晃，怎么呼喊，他都没再多说一句。
封筝慌了，嘶哑着声音大声呼喊，可这点空间实在狭小，她的声音很少能传得出去。
怎么办，怎么办？
封筝用尽全力，想将黑暗中挡在她面前的一切障碍物推开，可就算她力拔千钧，也无法撼动冰冷的水泥钢筋。
“封筝，封筝！”就在这时，一阵低微的声音透过层层废墟，传到她的耳膜。
封筝猛然一愣，而后拼命呼喊起来。
“她在这里，在这里！”废墟外，霍南辞激动地指着自己面前那块大石板，“把这石头扒开！”
说着，他脱了衣服，撸起袖子用力扳，只一下，他两只手就被尖锐的石板划伤，鲜血淋漓。
“老哥，你在干什么，不要干扰他们，快下来。”辛决没听到底下传出来的声音，但他怕那块摇摇欲坠的大石板砸伤霍南辞。
“还愣着干什么，把他拉下来。”辛决瞪了一眼周霖还有秦九，三个人一块过去，可就在这时，熟悉而又微弱的声音从废墟底下响起。
辛决猛然僵住，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周霖，后者脸上也浮现出惊喜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