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怔愣间，封筝已经从那头过来，额头浮着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微微发红。
“辛决，师傅的丧事什么时候办？”进门之前，封筝忽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辛决连忙道：“下周二，就是两天之后，我老哥这两天就在准备这个事情，到时候我们一块去。”
封筝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说了句“知道了”，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辛决一脸茫然，“封姐这是傻了吗？我怎么觉得她呆呆的。”
“闭嘴吧，这几天多派几个人，轮流守着。”时晏不无忧心地说。
很快到了葬礼的日子，封筝一大早就起了，换上第一次见到老头子时穿的那身黑色衣服，依旧清冷如尘。
为了表达敬意，霍南辞特意将葬礼举办的地方选在已经烧得一塌糊涂的酒厂里，还特意将工厂的员工一块邀请过来。
封筝去的时候，简易礼堂里已经有十几个人在那儿等着，李以然坐在最前排，见到封筝立刻站起来，眼泪止不住地流。
“别哭了，老头子不喜欢这样。”封筝嗓音低哑，勉强扯出一抹微笑。
李以然一愣，连忙擦了擦眼泪，扶着封筝在第一排坐下，辛决跟时晏他们分别坐在封筝旁边。
气氛十分冷凝。
但不管葬礼的环节举行到哪一步，封筝都完全没有往心里去，她脑子里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报仇。
一定要报仇，哪怕粉身碎骨。
手忽然被人紧紧握住，一股暖意袭来，封筝下意识回头，正好对上一双夹杂着担忧的眸子。
“想开点，别难过了。”霍南辞声音沉沉浮浮，雨点一样滴在封筝心里。
她静静看着他，目光无限留恋。
霍南辞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眉头一皱，“封筝，你答应我，不要做傻事。”
“不会。”她低头一笑。
报仇，不算做傻事，况且她不会冲动行事，必须做好完全的准备。
葬礼的最后，封筝将老头子的骨灰亲自抱了回去，一路上没说半句话，沉默的她，比发狂的她更加让人害怕。
随后一段时间，封筝闲来无事就将老头子写的东西全默写了一遍，让霍南辞帮忙找了个实验室，按照之前老头子教的，制作出不少具有特殊功效的药。
她在酒厂待了那么长时间，也就学会了酿酒，还有制药。
“姐姐，母亲这两天身体很不好，经常头痛，你要是有时间，就回去看看她好吗？”
隔着实验室的门，封嫣十分无奈的恳求道。
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她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封筝面前，因为实在是觉得丢脸，根本不敢来。
可封夫人有心让她们姐妹两个修复关系，便派她过来请人。
“姐姐，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好吗，我是因为羡慕嫉妒你，昏了头脑了，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好不好？父亲母亲已经教训过我了，姐姐，我再也不敢乱来了。”
这些话倒是真的，封夫人跟封盛后来批评了她好几回，导致她只要一想起之前做的蠢事儿，就会无地自容。
“姐姐，母亲这两天头痛得厉害，我们都劝她赶紧回云城看一看，可她死活不肯，姐姐，你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实验室的门忽然开了，一身白大褂的封筝沉默着走了出来。
一个多月没见，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原本还有点肉的脸尖削得吓人，身上仍旧散发着清冷的气息，好像对外界一切漠不关心。
这样的封筝，封嫣有点怕。
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到嘴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出来了。
“把这个拿去。”封筝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密封塑料袋，“治疗头痛的。”
然后转身进了门，毫不留恋。
封嫣一愣，盯着自己手上的小袋子，半天没有说话。
门关上，封筝却再没有心思投入实验了，这么长时间，她已经做出了十几颗药，各种功效都有，够她用了。
可霍南辞他们将她看管得十分严格，光是这个实验室周围，看得见得看不见得都有十几个保镖守着。
像上一次那样不告而别显然不可取，她得找个机会，跟霍南辞好好说说这件事。
这是她最近以来一直盘旋在脑海中的想法，可每每见到对方，到嘴的话就又咽了下去。
她几乎已经猜到霍南辞会是什么反应，肯定会组织她……
挣扎许久，封筝终于忍不住，在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说了。
“你想去就去吧。”
霍南辞平静地吃着三明治，他好像饿了，吃得很快，还抽空给封筝倒了杯热牛奶。
乳白色的牛奶散发出阵阵奶香，封筝却有些怔愣，几乎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
他竟然同意了，没有任何犹豫。
“我是说，要去a区，要去惊魂岛，找应修闻。”她不敢相信，又重复了一遍。
霍南辞很有耐心地给她夹了个煎蛋，洒上胡椒粉，又夹了个灌汤包给她。
“我知道，你想去就去。”他温柔道：“这次我绝对不干涉你，但是……”
但是什么，他也要去吗？还是，他会给她安排很多人随行？
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想独自前去，不要别人一块。
封筝莫名紧张起来，为了缓解这份紧张，她夹起煎蛋咬了一小口，本来挺香的，到嘴里却味同嚼蜡。
“但是，你得随时跟我汇报进度，让我知道你在哪里，在做什么，不能让我找不到，也不能跟我失去联系。”
霍南辞放下筷子，无比认真地说：“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我没有干涉的权利，但是，上一次那样的煎熬，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希望你能理解。”
封筝完全呆住，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几乎不敢将他与自己第一次见到时那个男人联系起来。
他可是霍南辞。
他那么骄傲，那么自信一个人，怎么会有这样卑微的时候。
不是在跟她商量，而是，微微的恳求。
他无奈且担忧的目光，让她觉得但凡她拒绝一下，那都是不知好歹，狼心狗肺。
“我，只知道我要去a区，至于怎么做，还没有想好。”她脑子里凌乱极了，能想到的只有这一句话。
霍南辞点了点头，起身过来，在她旁边坐下，“没关系，咱们可以从长计议。”
顿了顿，他道：“从前他在暗我们在明，那现在，我们就得去更暗的地方，不能让他牵着鼻子走。”
封筝深以为然，低头思索片刻，“所以，第一件事，我得重新换个身份，最好能有一个人代替我，继续在这里待着，扰乱对方的视线。”
“这个可以，我来安排。”
“我需要武器，最好是那种伪装的，高手才能看出来的。”封筝又道。
这种东西，在国内不能出现，但是在这个黑暗的s区早已经屡见不鲜。
a区，想必更加阴暗。
霍南辞略微思索片刻，“没有问题。”
两人就去a区的种种计划进行商讨，整整两个小时的头脑风暴使二人精疲力尽，但这个时候，封筝的心里是充实的。
比一个人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要踏实得多，也比整天泡在实验室里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