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一个大晴天，霍南辞也没去公司，两人驱车在外面逛了一圈，准备买点东西给陆雨年送去。
封筝没想别的，在医院外的商场买了点陆雨年爱吃的小零食，还有一点蓝莓，两人一块儿往陆南的医院去。
陆南早已经等候多时。
见到二人，他丝毫不觉得意外，放任陆雨年跟封筝两个人玩了一会儿，就打发陆雨年出去，开门见山道：“封小姐，上次的事，虽然我是被逼无奈，但终究对你们造成很大影响，我很抱歉，希望能够弥补。”
封筝一愣，下意识看向霍南辞，她直觉这件事跟后者有关。
“什么意思？”霍南辞问，他没有看封筝，而是直勾勾盯着陆南：“能恢复吗？”
陆南面露难色：“我只能说，试一试，具体能不能恢复，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还得看封筝自己。”
“什么时候，我可以试试吗？”封筝激动得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似乎这段时间所有的阴霾，都在陆南的这句话中一扫而空了。
如果能够回忆起过去，那她就不用每天茫然得面对周围一切，这种感觉太好了。
“陆先生，从前的事已经过去了，只要你能帮我，咱们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封筝目光急迫。
陆南愧疚道：“多谢二位，这是我该做的。”
霍南辞暗暗舒了口气。
他还怕封筝不愿意。
两人在门外分别，封筝被陆南带进特殊的诊疗室。
“陆医生，我以前是不是来过这里？”
望着面前宽大的落地镜，封筝脑子里电光火石之间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
但当她想要抓住这些讯息，却发现根本不行。
陆南拉过来一把旋转椅，又将高度调节合适，做了个“请”的姿势。
封筝毫不犹豫坐下，期待的盯着陆南，目光炯炯。
很快，一股奇异的芳香打周围袭来，封筝下意识四下一望，想知道这香气的来源。
忽然，诊疗室内的灯光变得昏暗，两人隔着一个茶几相对而坐，中间摆放着一盏台灯，橘黄色的灯光微微亮着。
“封小姐，从现在开始，您听我说，知道吗？”
陆南的声音逐渐变得柔缓，他静静地看着封筝的眼睛，纯净的目光不带一丝杂质，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封筝下意识点了点头，乖巧的样子跟她之前高冷傲气的模样简直大相径庭。
耳边忽然响起“滴答，滴答”的声音，像雨滴滑落屋檐，也像钟表的秒针，清脆悦耳。
封筝的注意力就这么被吸引走了。
“封小姐，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霍先生时，你在做什么么？”
陆南开始说话了。
准确来说，他在提问。
封筝的脑子有点晕乎，感觉这声音都像是从遥远的天边来的。
她想开口，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没想到这时，陆南再一次说道：“你跟霍先生，相识于一场阴差阳错，黑暗的夜晚，云城东郊垃圾场的角落，他受了伤，躲在那里，而你，正好路过……”
随着陆南平缓柔和的声音响起，封筝眼前似乎浮现出他所描述的画面了。
“霍先生让你离开，说，不想连累你，可你没有，相反的，你救了他……”
陆南说得很是笼统，就像讲故事一样。
封筝听得云里雾里，但神奇的是，除此之外，她的大脑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隐约破土而出。
“你叫什么名字？”是霍南辞的声音，很冷，也很沉静。
封筝屏住呼吸，生怕这点来之不易的讯息消失不见。
可脑海之中，并没有回荡起她的回答。
封筝不免有些失望。
“没有密码，别说见过我。”
“备一套女士衣物，带她去浴室。”
“合作是基于双方的能力，你能为我提供什么？”
“去重新拟个合同。”
“出身并不重要，她与我，确实是合作关系。”
“我电脑中毒了，你帮我处理一下。”
无数个声音。
霍南辞的声音。
一如既往地低沉，好听，各种声音融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声音之王，将封筝完完全全笼罩。
无比熟悉，她像一个旁观者，以上帝的视角居高临下地看着一切。
但是，没有她自己的那一部分。
就好像，完全被切割开一样。
明明是两个人的言语行为共同组成的记忆，却被硬生生分走了一半。
“封小姐，感觉怎么样？”冷不丁的，现实世界里陆南的声音猛然在耳边回响。
封筝猛然一僵。
她的感觉，很奇怪。
“我，看到了霍南辞。”她轻声说道，声音若蚊蝇。
陆南缓缓安抚：“不要紧，慢慢来。”
可是，不管她怎样努力地想要回忆起更多，也只能想到有关霍南辞的一切。
包括她自己的那一部分，别人的那一部分，都不复存在。
“什么时候结婚？”
她听到霍南辞在问她。
什么时候结婚，原来他们之前真的讨论过这个话题。
不知不觉间，封筝察觉到自己脸上湿漉漉的，下意识伸手一摸，才知道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泪流满面。
“陆医生，我想到了霍先生，却，却想不起别人来……”
她咬了咬牙，试图逼迫自己从这奇异的芳香中清醒过来，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不要紧，慢慢来。”
清透而悠远的话音仿佛来自天外。
周围弥漫着的幽香，似乎更更加浓烈了些，封筝脑袋更晕了，有种自己坐了一天一夜火车的错觉。
“封小姐，现在呢？”
此时此刻，陆南也已经满头大汗。
足足两个小时了，如果还是不能有所收获，那这次催眠就必须结束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一团强烈的眩晕之感袭来。
封筝不由自主栽了下去。
最后的画面，是霍南辞朝自己微笑。
……
夜风习习，病房落地窗的窗纱随风摆动。
窗外的漫无边际的黑暗，病房内的光线也不明朗，橘黄色的暖光笼罩着病床上女子的病容，让人心疼。
霍南辞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大手紧紧握着封筝的手。
这段时间以来，封筝又瘦了一圈，本来就尖俏的下巴又往里收了一些，叫人看了难受。
目光挪到她略显苍白的唇上。
霍南辞略微皱眉，起身倒了杯温水，用棉签沾水，轻轻涂抹在她微微有些干裂的唇上。
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敲响。
霍南辞下意识回头，透过门上的方形小窗看到了封夫人焦急的面孔。
将门打开。
封夫人气冲冲撞开他，径直走向病床，心疼得摸了摸封筝的小脸，眼睛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