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医生，我离预产期还有多久？”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她避开了所有人，偷偷来到主治医生的办公室，抓紧时间问道。
王医生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妇科大夫，胖乎乎的脸，戴着一个黑框眼镜，显得十分古板。
“已经八个月了，不过还早，封小姐还需要再耐心等待两个月左右。”王医生笑眯眯道。
她一直跟封筝很投缘，也很愿意耐心解答。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早点把孩子生出来，王医生，您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很不利于孩子的健康，我很怕……”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封筝，第一次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情。
她的眼睛雾蒙蒙的，像是随时都能哭出来。
“封小姐，您先别着急，我先想想办法，这件事咱们需要跟霍先生商量一下。”
王医生一早就受了霍南辞嘱托，所有关于封筝的消息，必须第一时间告诉他。
“不行。”封筝连忙站起来，由于动作幅度太大，坐着的凳子都被她撞倒。
“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南辞。”她直愣愣盯着王医生的眼睛，“谁也不能告诉，知道吗？就当我今天没有来过。”
早产，是存在一定风险的，哪怕妇产科的医生再怎么厉害。
这谁都知道，所以这件事跟霍南辞说了也没什么用，他不会同意。
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快到门口时，她听到霍南辞在跟封夫人她们说话，连忙躲进楼梯拐角的角落。
“妈，母亲，我心意已决，不会改变了。”他喊封夫人一直喊“妈”，喊云素华就称为“母亲”，方便区分。
霍南辞背对着这边，语气犹豫，“如果到时候，非得在两人中间选一个，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筝筝。”
“真的会那样吗？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为什么会这样，我的女儿，为什么会……”
封夫人承认不住，已经哭了起来。
云素华赶忙安慰，“亲家母，咱们谁都不想看到这个结果，可是，孩子还会有的，咱们筝筝只有一个。”
“我当然知道，可是，可是筝筝她，那么喜欢这个孩子，她对这个孩子的期待大过一切，如果被她知道……”
“所以我们不能让她知道。”霍南辞忍痛道：“一切伤害她的事情，我都不会做，哪怕威胁到她生命安全的，是我的亲生女儿。”
躲在楼梯角的封筝，听到这话的时候，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生怕发出一丁点声音。
原来他们早已经知道会有不妥，也已经有所准备，他们，已经决定好要牺牲这个孩子了？
哪怕封筝不敢相信，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从一开始，霍南辞就有这个想法。
可是她不愿意。
从一开始，她就确定了，要好好保护这个孩子。
……
接下来的几天，封筝还是会时不时陷入未知的幻境。
有时候会看到自己身边的人，有时候眼前浮现的，会是从前经历过的某些事情。
所有人都陪着她，生怕她有一丁点闪失，可封筝似乎有意避着霍南辞，总是会央求封夫人或者云素华守着。
被问起原因之时，封筝只会淡然一笑，敷衍说霍南辞天天殚精竭虑，该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这天下午，连日来的晴天不复存在，一阵雷声炸响之后，倾盘大雨就下来了。
“刚才还好好的，这下封阿姨跟婶婶可得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林晨曦起身拉上落地窗帘子，叹了口气：“封姐姐，你要不要来点下午茶？”
彼时封筝正坐在窗前翻看他们一行人来这里拍的照片，正看到自己和霍南辞的合照。
照片上的她，像全世界所有陷入爱情的女子一样，眼角眉梢全是明媚的笑容。
她身边的男子高大俊朗，站在那里宛如一座坚毅的小山，五官精致立体，眸子里倒映着璀璨的日落，简直美好得不像样子。
封筝的手不由自主抚摸着他的面孔，眼底柔情似水，几乎忘了身边还有一个人。
“封姐姐，封姐姐？”林晨曦颇无奈地走过来，使坏抽走封筝手上的照片。
“晨曦。”封筝吓了一跳。
“封姐姐，你暂且坐在这儿，我去楼下给咱们弄点点心还有下午茶好不好？”
说话间，她的肚子忽然响了，林晨曦急忙捂住肚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封筝当然不会拦着，很快，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咚咚。”约摸过去了一两分钟就有人敲门。
封筝扶着墙慢慢过去，透过猫眼看到了霍南辞被扭曲的脸。
她的手搭在门把上，犹豫片刻，还是把门打开了。
霍南辞手上提着一个挺大的可降解塑料袋，里面是一堆好吃的，还有婴儿用品。
他反手关上房门，在一声“啪嗒”的响声之后，门好像被锁上了。
“给你买了点孕期补充营养的小零食，呐，这些是补充维生素的糖果……”
霍南辞一边打开袋子，一边拿出一盒五彩缤纷的糖，从中拿出一颗粉红色的，放进封筝嘴巴里。
甜丝丝的草莓味瞬间弥漫开来，封筝不由得露出笑容，又拿出一颗柠檬黄色的塞到他嘴里。
霍南辞当即被酸得皱眉，封筝也被他很少流露出的这种表情逗乐了。
“南辞。”犹豫了一会儿，封筝拉着霍南辞在黑色真皮沙发上坐下，决定将自己里的忧虑完完全全说出来。
“你那天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与其一直防备着他，不如把话说开。
让他明白自己多在乎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
“我不管你怎么想，怎么说，请你务必保护我们的孩子。”
她直勾勾盯着霍南辞的眼睛，目光坚定不移。
果然，后者很快浮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但仅仅只有一瞬间。
“我知道。”他将封筝搂紧，下巴在她额前摩擦着，许久之后，才沉沉叹了口气。
封筝心里仍旧不踏实。
推开他，认真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没有跟你开玩笑的意思，南辞，这个孩子比我的性命更加重要，哪怕付出最可怕的代价，我也在所不惜。”
这个时候，霍南辞的眼神慢慢变了。
她从他灰棕色的瞳孔里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看到了他的不可置信。
“你的意思是，哪怕以命换命，你也不在乎？”霍南辞声音微微颤抖，不可忽视的痛楚夹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