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哈——哈——”
月夜的山林里，希沛菡正大口喘着气，在数不尽的树之间穿梭奔跑着。
她回到湖边找到手环时，月亮已经高高挂起，天黑得让她只能借着月光勉强看见附近的东西，在她掸掉手环上的泥土重新带到手腕上后，她终于想起来自己正孤身一人待在夜晚的野外。
不时有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湖边偶尔有些小动物窜过去，每一处灌木里似乎都藏着猛兽。对黑夜的恐惧很快便占据了她的思想。
当希沛菡看见那条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蛇时，她就用最近刚学的强韧术式强化奔跑需要用到的每个地方的肌肉不顾方向地狂奔，一下子翻了几座山，中途还把泛用型体力剂喝了。
直到体力剂也不足以支撑希沛菡继续跑下去，她才停下脚步，那条蛇已经不知道被她甩到哪去了。她尽力放缓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后开始观察这个自己瞎蹿来的陌生地方。
依旧是山林，希沛菡当然知道夜晚在野外独处的危险，眼下最要紧的事是尽快回到营地，但她无法确保自己的安全。
“总不能在这过一晚吧……”
摸着手腕上对她有着特殊意义的手环，希沛菡开始小心地往回走。
根据校方的说法，体力剂的效果能维持两个小时左右，虽然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逐渐恢复到满状态，但希沛菡还是不敢迈开腿跑，没有野外常识的她害怕招来一些跑得比她快的野兽——不过有些乱跑的小家伙时常吓得她跳起来跑几步。
此时希沛菡心中十分懊恼自己草率地喝下了体力剂，这样的速度往回走，天亮也不一定能回到营地。
大约往回走了二十分钟，希沛菡的眼角瞟到一个长着蓝眼睛的看不清什么东西的东西，看眼睛的位置，个体应该不高。希沛菡以为是路过的小动物，稍微被吓一下以表尊重，然后就继续走路了。但眼角看到的蓝眼睛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希沛菡再看过去，发现蓝眼睛已经离她不足十米远，她已经能看清它的样子。
和狗差不多的个头，头顶有一对像兔耳但又比兔耳宽一点的长耳朵，大眼小脸长嘴，爪子看起来非常尖利，浑身布满雪白色的毛发，一根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拖着。正在朝希沛菡奔过来。
希沛菡愣了一下，然后转身发动强韧术疯跑。
野外都有什么危险她了解不多，但动物她还是认识的，向她奔来的蓝眼睛是她想都没想过的危险的东西——魔兽“巴尔利亚”的幼齿态。
在这“小巴尔利亚”的可爱外表下隐藏着致命的尖牙和利爪。即使只是幼年，希沛菡也没有一点跟它干一架的打算，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魔法，而且能不能打过不说，要是附近有成年的巴尔利亚，那希沛菡能留在世上的东西恐怕只有一堆白骨了。
巴尔利亚的速度极快，即使是幼年也完美地呈现了这一点。希沛菡刚跑没两步，它就已经快咬到希沛菡的小腿了，只是这小家伙没什么捕猎经验，伸嘴想咬希沛菡的脚，却被希沛菡的脚跟狠狠地踢到了下巴。
感受到了来自脚上的触觉，希沛菡被吓得差点停止思考，脑子已经察觉不到自己的腿在疯狂摆动，除了本能地发出一声回荡在山谷中的尖叫，她能察觉到自己在做的事只有嘴里飙出来的一句话：
“妈蛋！为什么我没去学爆破啊！！！！！——”
小巴尔利亚的嘴又伸了过来，虽然这次的目标是希沛菡的小腿，但还是非常可怜地又挨一脚。
希沛菡已经到了心理崩溃的地步，身体没经过大脑同意就加大了强韧术式的力度，奋力跃向一个小树死死抱住。
这一跳，希沛菡停在了离地面差不多四五米的高度，比某些学生用爆破跳得还高，但也让她累得不行。
这大概是希沛菡人生中跳高最辉煌的一次。
小巴尔利亚也没有停下追击的脚步，使足劲蹦向希沛菡，蹿起两米多高，即使没碰到希沛菡一丝一毫，也把她吓得差点把树勒断。
抱树是个体力活，就算喝了体力剂也不能维持充足的体力，希沛菡一点一点地往下滑，眼看就要掉下去。下面的小巴尔利亚兴奋地等待着。
粗糙的树皮擦破了希沛菡的皮肤，刺痛感让她奇迹般地冷静下来。
“可恶，为什么我会遇上这玩意？！我还这么年轻！……”
希沛菡心里涌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愤怒。
“妈的……”希沛菡低头看着在树底下不停跳着把落叶都踢飞的小巴尔利亚，打算死得体面点。“来跟老子决一死战吧，你这个蓝毛都没长的狗东西！……诶？”
学会魔法的巴尔利亚的部分毛发会变成天蓝色，耳朵、爪子和尾梢也会变成深蓝色。希沛菡之前因高度紧张忘了这点，而现在在她底下蹦跶的小巴尔利亚通体雪白，一点蓝色也没有。
希沛菡突然看到了生的希望。
“好家伙，原来你小子不会魔法啊！”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希沛菡松开抱着树的双臂从树上跳了下来，好像底下的小巴尔利亚是一只无害的奶猫。小巴尔利亚看见希沛菡跳下来，赶紧向后退去，险些被砸到。
即使不会魔法，巴尔利亚的尖牙利爪也能撕裂人的皮肉。但是看到希沛菡一跃跳了四五米高又跳下来，小巴尔利亚也不敢大意。和强化全身稳稳落地的希沛菡四目相对，它有些迟疑。希沛菡则是在等待体力恢复。
愣了几秒，小巴尔利亚终于还是朝希沛菡冲过来，速度快到让希沛菡看不清，她干脆朝着白色身影预判性地踢了一脚，作为一个女孩子没有丝毫怜悯。
“嗷呜！”
“嘶……”
小巴尔利亚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后退几步，而希沛菡的小腿上多出四道抓痕，血很快流到鞋里。
得到了这个惨痛的教训，希沛菡短路的脑袋才想起来这家伙的爪牙比自己的厉害不少，跟它打，还是得靠术式。
腿上的伤口不浅，刺痛让希沛菡站不直身，最近学的治愈系术式也不敢现在用——被小巴尔利亚突袭的话肯定又会多流点血。不过，在野外敢这么站在凶兽面前，希沛菡已经相当英勇了。
小巴尔利亚看着希沛菡的伤口，闻到了香甜的血味，这让它信心大增，又向希沛菡跃过去。希沛菡也和它拼命一般朝它扑了过去。
“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希沛菡就毫无战斗技巧地摔在地上，左手摸到了小巴尔利亚的侧腹，而小巴尔利亚的尖牙已经对准希沛菡的右臂咬了下去。
但是，小巴尔利亚的牙刚接触到希沛菡的皮肤，还没有刺入皮肉，它就惨叫着松开嘴，在地上来回翻滚。希沛菡右手附近的落叶突然着起火来。
希沛菡对火术式的控制还和两个月一样没有丝毫进步，一出手就放出了她能释放的最强幅度，偏偏她又不会控制用哪只手发动术士。
小巴尔利亚身上的毛被点燃，在地上翻腾好一阵才被扑灭，但落叶的火势迅速蔓延，比小巴尔利亚身上的火难搞得多。
“呜啊啊啊啊啊！！！！”
两手同放的火术式差点掏空本就没多少体力的希沛菡的身体，但感觉到有东西烫手——术式精度不高的人终止术式后身体就不会免疫术式效果了，她又从地上弹了起来。
远处传来“嘭”的一声轻响。
虽然身上的火灭了，皮肤被烫伤的灼痛感也让小巴尔利亚痛苦地抽搐个不停，渐大的火势让它感受到了希沛菡的危险。
又传来几声“嘭”响，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好像声源正在靠近。
腿上的伤口刺激着希沛菡的神经，体力不支的身体让她难以站立，她干脆单膝跪地，用手支撑身体——在威胁消除之前，可不能就这么躺了啊。
小巴尔利亚惊恐地看着希沛菡，然后“嗷呜”一声转身跑开，对术式的恐惧估计会成为它心中的一片阴影。
看着小巴尔利亚迅速远去，希沛菡松了口气，但很快就又紧张起来。
火势已经蔓延了四五米，而希沛菡没有任何方法去扑灭这仍在蔓延的大火。
“会变成火灾，在我离开前把这里烧光吧……要是有风的话，可能还会危机到营地……”希沛菡懊悔不已，自责自己造成了这场即将到来的灾难。
正当希沛菡这样想时，“嘭”的声音再次响起，一道身影几乎是飞着到达了希沛菡面前。还没等希沛菡看清是谁，那人就扔给希沛菡一把剑，然后右手持另一把剑向火中砍去，以剑为介质，发动了冰系和爆破系的组合术式。
“林……晓曦？”
希沛菡吃惊地望着这忙于灭火的金发少年，掠过的冷气仿佛冻结了她的思想。
火势很快就败给前阵子刚学了冰系术式的林晓曦，只留下一片灰烬证明自己存在过。
把最后一点火星都消灭后，林晓曦喘了口气，然后转过身，用戏谑的表情看着希沛菡：
“敢在山里玩火，你想变成没被控制的符拉狄克？”
希沛菡愣了愣，确认“消防员”真的是林晓曦，难以掩饰眼中的欣喜，激动得说不出话，如同垂死之人见到了拯救生命的天使——虽然真实情况和这差不多。
“怎么，被抓现行，不敢说话了？”林晓曦看见希沛菡不说话，又补一句。
希沛菡张张嘴，等体力恢复到足够站起来了，才慢慢起身吐出一句：“你、你怎么在这啊？”
“我在对面山头巡逻抓坏蛋，看见你在这放火，就赶来现场了~”
一只兔子跑了过来，看见傻站着俩人，又拐弯跑了回去。
“啊这……你现在要逮捕弱小可怜还不一定有没有帮助的我吗？”
“说来可惜，今天我不值班，不然肯定把你绑起来好好教育一顿。”
两人都笑了起来，希沛菡想往前走一步，但神经忽然想起来腿上应该还有伤口在疼，她又双叒叕走不动道了。
“怎么？受伤了？”
看见希沛菡突然痛苦地扶住膝盖，林晓曦赶紧跑过来扶住希沛菡。
“腿上……有几道口子……”
“能走路么？”
“有那么亿点点疼，等我治疗下……诶？诶诶诶诶诶诶？？？？？？”
林晓曦扔下剑，把希沛菡抱了起来，然后走到一个树旁让希沛菡靠树坐下。
“咱换个舒服的姿势慢慢治不是更好？”
“哎哟呵~亏你还知道孝敬我，现在色心和色胆都有了？小子张狂了不少嘛，都敢这么碰我了。”
希沛菡将手放在小腿的伤口附近，享受地看着包裹在手上的暖色调。和糟糕的火系不同，希沛菡的治愈系术式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只学了不到两个月就达到了一般人学一年的水平。
林晓曦捡起地上的剑，用不屑的口气说“嘁，要不是爷刚跟别的小妞快活过，现在差不多就该把你的前戏做完了。”
“就这？这就不行了？渣——渣——等你变成一夜七次郎了才有资格找我玩。”
“呵，跟你玩？一次就能让你三天直不起腰。”
在两人口嗨时，希沛菡腿上的伤口已经完成了止疼和止血，然后她开始收拾其它地方的擦伤，腿上的大口子就交给血细胞们努力结痂。
林晓曦坐到希沛菡的旁边，抬头望着被山林遮蔽了大半的夜空，难得正经地说：“讲师们应该已经在往湖边赶了，这里离大湖也就几座山的距离，如果他们分头找的话，两个小时内应该就能找到咱们，现在你可以休息会，或者到湖边再休息？”林晓曦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希沛菡的小腿。
希沛菡想起了湖边的那条蛇，不知道蛇是不是还在湖边溜达。
“我有点累，休息半个小时再去湖边吧。”希沛菡看着被林晓曦放在树旁的剑说道，那是钢铁打造的货真价实的剑。“讲师的剑？”
“嗯，是不是看见这玩意就吓得走不动道了？”
“哈？老子刚刚可是跟魔兽打了一架，你有那能耐吗？”
听到这句抗议，震惊和诧异瞬间挤在了林晓曦的眼中，他不是没看到那只小巴尔利亚，只是那小家伙体格实在不怎么给人可怕的印象，离得又远，他以为就是狐狸野狗什么的。
“这里有魔兽么……”林晓曦心里默想道，如果遇到了大型魔兽，他和希沛菡可处理不了。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个想法抛到脑后，温柔地——希沛菡看见他这样子准以为他中邪了——看着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希沛菡的小脑袋。
“是嘛？这么说，你很勇哦？不过我之前好像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呢，是你吗？”眼神又逐渐变得欠揍，林晓曦就是在赶往湖边的时候听到希沛菡的叫声才改变方向，直奔希沛菡过来。
回想起自己一开始被吓得魂不附体，希沛菡有些尴尬。
“那个嘛……那是我竭力发出的危险信号，警告人别往这边来啊。不说了，我睡一会，你给我护驾。”希沛菡熟练地转移话题，然后把头埋在胳膊和膝盖里。
林晓曦伸手摸摸希沛菡的头，用给人以十足的安全感的语气说：“那我就当一会儿你的御用骑士吧。”
希沛菡老实的让林晓曦摸着自己的头，沉默了一会。
“谢谢你……跑出来找我……”
“没什么，你要是丢了，我会很难受的。”
希沛菡害羞地缩了缩脖子，但林晓曦又补了一句：“那样就没人老实让我欺负了。”
“我*恁*了个*，*你**！”
有林晓曦护卫着，希沛菡出奇的安心，很快就睡了过去，睡得很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