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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u小说网 > > 辞天骄 > 辞天骄 第285节
    刚冲两步,城门里奔出来一个人,正是丹野,看见她道:“正好,你来了,这王城交给你了。”

    呼音一手就拉住了他的缰绳;“你给我站住!”

    “别管我!”

    “我是你唯一的长辈,我管得你!”

    丹野回头,深而微长的双眼皮眼角泛着焦灼的微红。

    “你现在是要去追铁慈?嗯?她辛辛苦苦一路扶持你,要的就是你抛下王城去追她?你信不信你追上她先给你两个大耳刮子!”

    “她受伤了!”

    “她受伤也能揍得你满地爬!”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和她就这个意思!丹野!争气点!在她这样的女子心中,男人可以失败,可以平庸,可以软弱,但是绝不可以胸无大志,漠视牺牲!”

    “她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

    “你去追,她才是真的永远不会踏上西戎的土地!”

    丹野不说话了,半晌他再开口,刚才的愤怒已经散去,音调淡淡疲倦:“我其实并不想做西戎的王,我只想报仇,报完仇之后跟着她走天下,永远保护她。但是那个时候,我这样说出来,她一定会放弃我……先前我以为裘无咎要攻进来的时候,我心里还有些快活,这样我就可以开启机关,和她死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可那竟然是她的计,她到最后竟然还要为我包办一回,亲身冒险把裘无咎杀了……”

    呼音骇然,“你说什么?你想开启王宫毁灭机关,和她死在一起?”

    “仇报了,她就要走了,既然我会永远失去她,我为什么不能永远留她在一起!”

    “你从来就没得到过她!你也不配得到她!”呼音破口大骂,“乌梁硕野,你能耐了啊!你知道铁慈一路走来多艰难吗?你知道她苦苦挣扎为的是什么吗!你知道她为之付出一切的梦想和愿望是什么吗?你知道当别人好心帮助你你却要因为一己私欲拉人一起死叫什么吗!叫狼心狗肺,叫忘恩负义,叫恩将仇报!”

    她一边骂,一边扑上去,一手掐住丹野的脖子,一手抓住他的头发,就把他脑袋往地上撞,“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都是王城的沙土吗?我给你倒出来!倒出来!”

    砰砰砰脑袋撞在沙土上,把将士们都看傻了。

    这边还在打仗,那边两位首领开始打架。后赶来的田武等人也目瞪口呆,容溥脚伤了,由田武背着,田武懵懵懂懂还没明白,下意识要上前拉架,被容溥勒缰绳般一勒脖子,顿时停住了脚步。

    “有些人脑子里都是糨糊,也确实该倒一倒了。”容溥淡淡道,神色不豫。

    他不知道之前王宫里居然还发生了这事,早知道,就算拼着太女责怪,也要把裘无咎给请进门,让这个小王八蛋自个死去。

    回头回了大乾,非要多派人去瀚里罕漠,挖山掘矿种树开荒引水灌田,配合太女把永平卫地域扩大,让西戎从此正式成为属国才是。

    “我们走吧。”

    西戎大局已定,有呼音在,丹野也不是真正的蠢人,这里已经没他们什么事了。

    那边打架的两人翻翻滚滚之后,忽然都停了手,丹野半跪着,呼音站着,两人回头,看见一线朝阳自旷野尽头射来,穿越门洞,分割明暗两半。

    而在朝阳那头,有远去的小小黑影,潇洒地遥遥挥挥手。

    此间事了,天涯再见。

    ……

    第249章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江山不负卿

    铁慈一路疾驰。

    西戎国内受战火荼毒,十分萧条,尤其是行走过大军的一些市镇,十室九空,路边时有饿殍。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半游牧半耕种的国家,冬季总是比较难熬的,失去援助再加上战火,西戎十年内元气难复。

    铁慈想给丹野一个烂摊子也好,这人啊,就不能得意,也不能闲,不然这脑子里不知道都转着什么。

    她一路疾行,心想永平现在不知是什么局势了。

    她辛苦拿下西戎,目的就是为了拿安定的西戎和狄一苇索要忠诚,获得军权,狄一苇出了事,永平军就被人摘了桃子,她也就白忙了。

    弄不好人家还会拿着永平军堵住她的后路,铁慈怎能不急。

    一路上辛苦自不必说,很多地方百姓自己都吃不饱,她得跑很远的地方打猎,多余的肉和百姓换粮食,夜晚了随便找个空房子将就一晚。

    没日没夜赶了很久路,才在第七天进入瀚里罕漠,她放出信号,晒黑了的戚元思和大武赶来和她汇合。

    戚元思等几人一直留在瀚里罕漠,走遍了那处平原,甚至爬过雪山,对周围的地形地势土壤环境都做了一个详细的实地勘察,用木板刻录了无数宝贵数据,来见铁慈的时候,人人背着巨大的包袱。

    接下来的事,仅靠几个人是完不成的,接下来要回去,在书院找一批人,还要在全国范围内发动人才过来开发,迁移永平卫的百姓等等,另外铁慈打算回去之后,建议以后流放的犯人都流往瀚里罕,也好为这一处的开发出一份力。

    几人在绿洲补充了食水,再次往回走,三日后看见孚山巍巍的山体终于在地平线上出现。

    看山跑死马,铁慈到此处倒也不急了,下令先扎营休息。

    毕竟如果在孚山山口还有一场恶战,现在就必须保存好体力。

    晚上她将背着的熊肉拿出来烤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飞羽。

    他还没回来。

    一切顺利吗?

    不知为何,心间总有隐隐的不安萦绕不去。

    她有点心不在焉。

    然后肉烤糊了。

    食物不能浪费,她把焦的地方剥掉,又一次想起飞羽烤的肉,肥肉晶莹腴润,瘦肉干香酥美。

    他做什么事总能做得最好。

    身边忽然递来一块烤肉,肥肉晶莹,瘦肉湛红,她心中一跳,抬眼却看见戚元思。

    戚元思黑了也瘦了,烤肉手艺却上涨许多,想来是这段日子大漠风餐露宿,越雪山过黄沙,磨出了一身茧子的同时,也磨炼了豪门公子的生存技能。

    他递过肉,却不看她,别别扭扭地道:“这一块瘦一些。”

    铁慈一笑接过,道谢,戚元思垂眼看她细长的手指,不自在地往后坐了坐,却又不肯离开,在她身边慢条斯理地吃肉。

    铁慈也便一边吃一边问他的考察结果,说到这个戚元思便来了劲,把那一堆木板搬来,和她指指画画,铁慈有时也提出问题,戚元思顿时更加关注,坐近了解释,两人越坐越近,从远处看,便是头靠头的亲昵姿态。

    大武早已在一边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铁慈聊着聊着,忽然抬头,看了看四周。

    戚元思疑惑地抬头看她。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戚元思摇头。

    “好像是……哭声?似乎还有马蹄声?”

    戚元思转头四顾,四周一片漆黑茫茫,风声如啸,他打个寒战,下意识往铁慈面前挡了挡。

    铁慈再仔细听又没有了,心想大概也就是风声,这空旷沙漠风太大了。

    旁边大武的呼噜忽然停了停。

    随即猛然坐起,大呼:“失败了!杀人了!”

    这声音凄厉瘆人,听得铁慈这样的人都起了一身栗,看一眼黑沉沉的夜,她上前将大武摇醒,“又做什么梦了!”

    “冰湖……杀人……血……大牢……箭……”大武直着脸喃喃说了几句,猛地醒过神来,搓一把脸道:“好像梦见了一个人在哭,在我们周围徘徊……”他回头去看黑暗茫茫的大漠。

    “什么冰湖?什么大牢?”铁慈没来由地心中一跳,见大武没有提这事,忍不住追问。

    大武却一脸茫然,“什么什么冰湖大牢?”

    显然他已经将方才说的话忘记了,那是梦醒那一霎直觉的呓语,完全清醒过来后就忘记了。

    铁慈只得作罢,但不知为何,心里一揪一揪的,说不出的难受。

    她想了想,说了声睡吧,等那两人睡熟了,便起身往黑暗中走去。

    她心中空茫茫的,凭着先前感觉到的方向,策马一阵狂奔,马蹄踏在沙土地上哒哒作响,抬头墨蓝色的天空中挂一轮无情无色的月亮。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她才吁一口气,略略消散了心头的压抑,打算拨转马头。

    却在这时候听见风声锐响,她手一抬,捉住一支箭枝。

    黑暗中有人策马奔来,月色隐约勾勒那人边跑边挥泪的轮廓。

    那轮廓有点眼熟。

    他身后有人追逐,持刀持弓,黑衣彪悍。

    铁慈不及多想,迎上前去,倏忽就坐上了追兵的马背。

    挨了容溥一针之后,最起码最近她的天赋之能又好了。

    她坐上去之后那人才反应过来身后有人,反应也算快,头也不回反手一刀,但随即手腕剧痛,天旋地转,砰地一声栽落马下。

    铁慈捏断了他的手腕,一手抄住他飞起的刀,刀身修长,线条简洁流畅,握手微弯,有点辽东武器的风格。

    她抄着这把刀上了第二匹马。一刀割了对方头颅。再策马踏上第一个还没爬起来的人胸口。

    转眼死两人,后头的追兵心惊,有人下令将她包围,但是铁慈天赋之能既然恢复,最擅长出其不意杀人,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消失,这黑夜里她就是收割性命的死神。

    铁慈一边瞬移一边计算着次数,接连频繁使用后她发现自己又出现了那种滞涩感,她便停了瞬移。

    最后一个人找到了她的位置,刀狠狠劈下。

    不防眼前电光一闪,刺得面前白茫茫一片,在这短暂失明的瞬间,他心口一凉。

    铁慈收回手,看着倒下的尸首。

    这几日她都在测试自己天赋之能的底线,如果这按能量计算的话,瞬移最耗能量,其次雷电,透视损耗最少,其余在两者之间。

    而雷电在阴雨有雷天气效果最好,天气晴朗的时候威力有限,很难致人死命,干燥的沙漠里,也就当个手电筒用。

    她不再看脚下的尸首,看向前方,那人泪汪汪的回过头来,看向她的眼神复杂。

    果然是朝三。

    看见朝三的那一刻她就对追兵下了杀手。这些追兵是辽东人,她的天赋之能不想让辽东人知道。

    她抛下刀,看着朝三,心在砰砰跳,无数询问奔涌到唇边,嘴唇却像被黏住一般无法开启。

    巨大的恐惧涌上心头,她浑身竟然有点发软。

    他的贴身护卫,为什么半夜哭着在大漠边缘奔逃,还被辽东人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