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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就有消息从宫里传来,说是皇上昨夜感染了风寒,一时半会是起不了身,太后担忧道:“还是取消冬猎吧。”皇上却执坳地坚持:“不行,即使我去不了,冬猎也要如期举行,不能扫了大家的兴致。”

    于是,冬猎就这样开始了。

    马车行了半天的路,我在车厢里也颠簸了半天,感到不舒服,倒也没说出来。

    微掀开窗帘,看到的是一片茫茫雪景,渺无人烟,路旁只有几棵枯枝,再无其它。

    唉!我微叹,放下窗帘。

    在晨光里出发,现在外面已经是一片暮色,却也离目的地不远了。

    很快,这一行好几百人,有皇宫贵族,也有大臣的队伍,到达了竞猎宫。

    我被扶出马车,下面是正负手等着的王爷,他一见到我就笑了,伸出手来,我搭着他的手下了马车,然后不远处看见爹对我打招呼,我苦笑。

    “怎么了?”王爷细心地感觉到了,体贴地问。

    “没事,只是有点累了。”我摇摇头,一脸倦容。

    “你快扶娘娘进去休息。”他对一旁伺候的小桃道。

    “是。”

    我就被扶着进了行宫。

    身后的他,一直注视着,那向来云淡风清,藏不住凡心事的眼睛,有着深藏的爱恋,却是无人看见……

    唉!天地一声叹,淹没在嘈杂搬运、忙碌的人声里。

    雪花一直下着,从吃完晚饭就没有停过,偌大的房间寂静空旷的可怕,本来皇上没有随行,大家是住不进行宫的,但是这一邦子的平日养尊处优的皇族和只关心政治的大臣哪受得了野地风寒,因此皇上就破例下旨,这才住进了行宫。

    唉!我微叹一声气,若想锻炼的话,又何必如此劳师动重,大张旗鼓呢?只要送那些皇子,皇孙上战场,保证就能历练人生。

    想到这,我不禁“扑哧”笑出声,只怕到时候他们要哭着喊着回来吧。

    不管怎样,战场是最能历练人的地方,也是最残酷的地方,称为人间地狱也不为过,想来北方边境地区似乎一直和北匈国有战事。

    天下并不太平啊!

    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一直在进行着……

    今晚莫名的在陌生的地方感伤起来,看着那忽暗忽明的烛光,有着一丝不安,恍惚……我却又清楚的知道,王爷就住在隔壁,随时都在保护我。

    而这种像风沙一样的关系,剪不清,理还乱,注定了一世的纠缠……

    莫想,莫想,自古红颜都白发,却道一“愁”字,红烛明又暗,情字最难解。

    在默想中,我沉沉睡去。

    正文四十九、冬猎

    结果,一连下了几天的大雪,别说出猎,就是出门,那纷扬的雪花也挡住了人的视线,根本狩不了猎。

    在房间里一待就是三天,有点气闷,即使是在‘天幽小筑’,我也能对景画画,题字,而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我带来的几本消遣的书。

    看完书,往炕上一放,在这样下去我要先行离开了,本来这里的天气就不适合我,再加上空无一物的景色,让人心生厌烦。

    那恼人的雪终于停了,天气也放晴,太阳不再吝啬探出头来,暖洋洋的,消去些寒意。

    那些等待许久的人开始蠢蠢欲动了,一早就派人去探猎物的踪影,听到满意的回复后,更是摩拳擦掌,蓄势待发。

    很快一行人,包括我爹和王爷在内,就准备出发了。

    我担忧地望了他们一眼,王爷意会地走到我身边,轻柔地安慰我:“没事的,交给我吧。”

    我望进他柔和的眼睛里,得到了安心的答复,顿时放下心来。

    狩猎是分组的,因为太多人在一起会吓跑那些动物,所以我希望我爹和王爷所在的那个组能平安尽快归来。

    但愿如此……

    他们已经走了半天,没有人回来,现在是下午。

    但是,自从他们走了以后,我就开始心神不宁,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我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无法安下心来,直到我打翻了小桃特地泡给我的茶后,我失神地喃喃道:“不好……”

    小桃见此,连忙找来干净的手帕帮我擦掉身上的茶水,“小姐,你没烫伤吧?”

    这时,外面一阵骚动,有人急匆匆地跑进来报告:“娘娘不好了,王爷替右相大人挡了一下,被雪熊抓伤了!”

    什么?我头脑里‘嗡’地一声,一阵眩晕,几欲昏倒,被小桃眼明手快地扶到软椅上坐下。

    “快说是怎么发生的?”我听见自己这么说,意识却已飘远。

    “是。”

    ……

    我在门外驻步,有很多人在来往,随行的太医正忙着为他诊治,我看见宫女们捧出一盆血水,几欲昏倒。

    不知过了多久,人渐渐散去,我听见有宫女对我说:“王爷请娘娘进去。”

    “哦。”我无意识地答道。

    在床塌前,我看到了因为失血而脸色苍白的他,双眼依旧精神熠熠,与他相视良久,无语。

    “来,过来这边坐。”他拍拍床,笑着对我说。

    我无言坐了上去。

    视线落在他左肩被白纱缠了一层又一层的部位,伤口很深,留了很多血,一定很痛吧。

    眼泪模糊了我的眼睛,手颤抖得想要触摸他绕着白纱的伤口,“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值得吗?”我伤心地问,泪如雨下。

    “别哭,你的眼泪让我心痛。”他攫住我的手,拉我入怀。

    “哎,你的伤!”我小心地不要碰到他的伤。

    抬头,看到他正深情地注视着我,低下头,一点一点吻去我脸颊上的泪,充满着爱恋和温柔的吻。

    我闭上眼,深深地感受着他的爱……

    红烛灭了,夜深沉。

    正文五十、五年

    溪水淙淙,不停地在流动,树叶绿了又黄了,花开又花落,一切平静、至少表面平静地过了五年……

    五年——

    皇帝在满18岁时,正式掌权,并在两年前,立了右相轩之文的妹妹轩之菲为后,不久太子就出生了。

    王爷和其他三王一起完成了辅政的责任,他空闲了下来,也就多了陪我的时间,这些年也陪我游历了不少锦绣河山。

    但是,我时常因为身体弱的原因,而不得不让游历计划发生改变,像这次我又在春山的山庄里休憩,不久就要回府,王爷有事就先走了。留下影卫暗中保护,倒也无事发生。

    天下太平,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一派祥和景象。

    只是偶尔边境会传来和北匈国的冲突……

    若有所思地望着那清澈见底,在阳光下发光的溪水,看见树枝上花瓣掉进河里,流水很快就冲走了花瓣。

    流水无情似有情,花儿掉枝只为情,奈何岁月匆匆逝,倒是无情非有情。

    呵呵,我什么时候触景生情起来了?

    “小桃,王爷走了几天?”我问。

    “已经五天了。”小桃回答。

    “明天准备回去吧。”我淡淡地道。

    也是该回去了,不能老这样逃避下去,那个是非之地……

    我寻思地想起王爷临走前说的话——

    “……你要做好准备。”

    耐人寻味的话。

    在马车的颠簸里,我回到了王府,管家说王爷出去了,我点点头,多日不见,倒是觉得这位谋士管家越发内敛起来,我听说还有不少丫环暗恋着他呢。

    ‘天幽小筑’还是维持着原样,看着整洁的房间,大概是王爷定时让人来打扫过吧,方便主人随时入住。

    推开窗,下面是一池盛开的莲花,清香沁鼻,深呼吸一下,我露出一丝笑,“我回来了。”

    每天,和以前一样不是看书,就是画画,倒也自在,王爷来看过几次,谈笑风生,自从卸任后,他看起来就轻松了许多,说话也风趣。

    某一天,小桃匆匆跑进来,一脸着急又气愤的样子,我好奇地放下笔,问她:“怎么了?”

    “小姐,我再也忍不住了,我一定要告诉你,王爷这几天都上了碧春楼,今天更把花魁青丝姑娘赎了出来,还安置在望山巷的别院里……”她辟里啪啦地道来,脸都胀红了,显是气极了。

    “哦,有这事?”我问,语气平静,没有太大的惊讶。虽然我足不出户,倒也不是消息蔽塞,早有所闻,碧春楼的红牌青丝姑娘,美貌出众,才艺皆俱,艳冠京城,另许多贵公子趋之若骛。

    “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我淡淡地问,感觉王爷并不是被美色所惑之人。

    “王府里的仆人们都在传。”

    我可以想象这绘声绘色的传言,并且知道别人已经在背后看我的笑话了。

    唉!

    这又如何,这个时代的人三妻四妾,再加几位红颜知己,视为常事,早在出嫁时,我已有觉悟,也许某一天自己也会和几个女人共侍一夫。

    只是这些年的相处,我并不觉得王爷是个贪恋女色的人,这可以从到现在为止他只有我一个侧妃,没有侍妾看出来。而且,在我嫁入之前,他都没有其他的女人,孑然一身,所以太后才为他选妃。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流言传出来,这要等他来告诉我了……

    “小姐?”小桃唤回我的意识。

    “嗯。”

    “一定要问清楚王爷……”

    我漫不经心地听着小桃的话,她在为我打抱不平,真难得在这样复杂的环境里,她还能保留纯净如溪水的品性,实在难得,只是我若去了,该让谁来保护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