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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剑功和李颖修也没了头绪。最后,楚剑功说道:“无论如何,做好打的准备。”

    两人商量妥定,便去两江总督署汇报。眼看近了,见到门前好大一片车驾。楚剑功看了看仪仗,便道:“钦差已经到了。”

    “钦差耆英?”李颖修不由得自言自语一句,他和楚剑功相视一笑。

    这位耆英大人,在另一个时空也是个喜剧人物。他在鸦片战争结束后的酒宴上,和璞鼎查眉来眼去,曾经用手抛食物,让璞鼎查用口接,后来在两广总督任上,还和璞鼎查情意绵绵的书信往来。连后世读到这些信的历史学家们,无论有学术基础的和还是良心的,都觉得这些信像情书。

    但1856年英军进攻广州之后,缴获了大量的清政府档案,发现了大量耆英辱骂洋人的文件。后来在北京的谈判中,英国人又把这些文件给耆英自己看……

    尽管知道耆英在另一个时空的喜剧成就,楚剑功和李颖修还不得不进门去拜见钦差大人。

    大家客套了一番之后,钦差大人耆英问道:“李道台,楚道台,前些日子谈判的情形,本督都听其他几位大人讲了。免掉了鸦片和军费赔款,皇上一定龙心大悦。不知道今日可有什么好消息。”

    “回大人,英夷一定要割地,我等已经拒绝了。”

    “拒绝了,那英夷如何反应?”

    “英夷威胁说要开战。”

    啊!大堂里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两江总督牛鉴马上说道:“还要打?这可如何是好?这江苏,膏腴之地,自然不能割让。但我听说,英夷只是想要个地方堆货。像澳门那种小岛,给他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

    “牛制台此言差矣。本朝国土,断不可弃。”

    “要打,那里去找军饷?”

    “如果朝廷肯赏功,一时之间没有军饷也行,至少朱雀军能撑。”楚剑功道。

    “还有十万大军呢?我看前日奏报,虽然在镇江小挫,但实力犹存,八旗已经北返。西南西北绿营还能战否?东南绿营呢?”耆英问道。

    牛鉴苦笑:“老兄,哪里还有绿营,除了朱雀军以外,其他各部,俱已破胆。”

    这时候,下人进来报告,英夷放了个俘虏回来。

    “快把人叫进来,看看有什么转机。”

    那俘虏进来,给诸位大人磕了头,正在说些“小人该死”之类的话,耆英打断他,问道:“行了行了行了,英夷叫你回来做什么?”

    “回大人,英夷要小人带句话。”

    “说!”

    “三日不割地,即行开炮。”

    “啊,这是什么意思。”

    楚剑功回道:“大人,这叫最后通牒,去年在浙东,伊里布中堂也收过一份。”

    “那怎么办?”

    “还能有什么办法?不能和,便只有打。”

    耆英求助似地望了望林则徐,林则徐道:“既然剑功这么说了,那就只有打了。”

    “四万多溃兵已经收拢,请杨军门速速整顿。”楚剑功提醒说。

    “也罢,来呀,拿我的帖子,去请杨侯爷。”

    杨芳自打奕经带领八旗北返,把西北绿营的烂摊子留给他之后,已经完全没了兴致,整日流连于烟花酒坊。

    “大人,下官这就告辞,回营点查朱雀军。”

    “好的,你去吧。”

    “下官也告辞了,”李颖修说,“下官要给璞鼎查写一封信,看看能不能挽回。”

    两人出了大门,楚剑功问道:“真的要打么?”

    李颖修低头想事,默默不语。

    回到朱雀军驻地,李颖修看着营中的士兵们,问道:“这次可能溃兵肯定靠不住。只有朱雀军单独对敌了。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点家底,就要耗光了么?”

    “难道怕耗光实力,就妥协不成。”

    李颖修看看四周无人,便低声说道:“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保存实力,以图将来嘛。”

    “为了三千军队,就割地,那以后呢?英国人,或者其他国家的人,再行胁迫,还要不要割?假如日后你我控制了一省,为了保存实力,是不是还要继续签些不平等条约。以图将来嘛。”

    “你别急嘛。我也是和你商量。你要打到底,行,我支持。”

    楚剑功一下午都不痛快。晚上,吹过了熄灯号,便睡下了,连查哨都没去。

    睡到半夜,突然被吵醒了,远远地传来人的呼喊声,还有枪声,他赶紧穿衣,出门一看,远远地还有火光。

    朱雀军营地里倒是还镇定,有不少士兵已经起来了,陆达、杰肯斯凯、肯尼夫莱特,张兴培等人都到了。

    “陆达,你去整队。乐楚名,怎么回事?”

    乐楚名也不知道。

    这时候,今晚在外围执哨的陈日天回来了:“钧座,不好了,溃兵炸营了,溃兵洗城了。”

    所谓炸营,又称为营啸,指大军在极度压抑的状态下,因为某种缘故,全军纪律崩溃,集体发狂,狂啸,互相砍杀纵火等一系列混乱的情况。越是军马聚集之处,越容易发生炸营。

    第二次镇江之战后,奕经北返带走了关外八旗,除去阵亡、被俘和失散的,大约还有四万多溃兵被收拢集结在江宁城里。他们士气不振,装备失落,懵懵懂懂,不知上官怎么安排他们。离开驻地已经很久,却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机会活着回去。

    这时候通讯不便,迷信盛行。只要有一营乱起,混乱就迅速扩大,如果主将弹压不力,很快就会发生全军惊乱。现在四万多溃兵,来自西南西北的十几个省,互不统属。而镇江之战中,数个提督阵亡或者失踪,绿营的建制全被打乱,而统管绿营的杨芳也心灰意冷,纵情声色。这些溃兵几乎就处于无人管的状态。他们发生炸营是早晚的事情。

    48炸营

    6月21日

    第二次镇江之战后,奕经北返带走了关外八旗,除去阵亡、被俘和失散的,大约还有四万多溃兵被收拢集结在江宁城里。他们士气不振,装备失落,懵懵懂懂,不知上官怎么安排他们。离开驻地已经很久,却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机会活着回去。

    这时候通讯不便,迷信盛行。只要有一营乱起,混乱就迅速扩大,如果主将弹压不力,很快就会发生全军惊乱。现在四万多溃兵,来自西南西北的十几个省,互不统属。而镇江之战中,数个提督阵亡或者失踪,绿营的建制全被打乱,而统管绿营的杨芳也心灰意冷,纵情声色。这些溃兵几乎就处于无人管的状态。他们发生炸营是早晚的事情。

    昨天开始,和英夷谈判不利,很快就要重开战火的流言就在江宁城里传开了。清朝的官衙,真是一点秘密都守不住。然后溃兵之间又有谣言,说杨芳是湖南提督,他会带着湖南兵返回驻地,其他的人,便要作为炮灰,和英夷耗死在这江宁城下。

    溃兵斗志已丧,哪还敢和英夷对阵,不巧昨晚又发生了湖南兵和四川兵的大斗殴。平日里积攒的矛盾一下子全都爆发出来,四万多溃兵散出营地,满江宁城纵火抢劫,此谓洗城。

    楚剑功也是事后才弄清了炸营额来龙去脉。当时他只是命令朱雀军以连为单位,上街巡逻。遇到小股溃兵就地羁押,遇到大股溃兵则向江宁城西南角挤压。“不听令者可当场击毙。”忙活了一晚上,到了第二天早上日上三杆了,才算消停下来。

    中午,两江总督署内,几位大人愁眉相对。

    “此次溃兵扰城,定要严惩,以明军纪。”

    “这是后话,林大人,我且问你,英夷如何应付?”

    “是啊是啊,本来还指望整顿溃兵一同守城,现下……杨军门,你如何交代?”

    “老朽有罪,有负朝廷重托,有负几位大人的厚望,我自当其责。”果勇侯杨芳倒是光棍。

    “杨军门不必自责,眼下还是找到对策最为要紧。”

    “昨晚多亏朱雀军弹压得力。不如我们让楚剑功和李颖修也来一起合计合计?”

    “他们品级低,正在照壁外侯着呢。”

    “快请!”

    楚剑功和李颖修进来之后,楚剑功先汇报了弹压的情况。几位大人称赞了他几句处置得力。

    林则徐突然想到一事,楚剑功派兵平乱之时,并没有向两江总督请示。未得令而纵兵省城,可是大罪。他偷眼看了看牛鉴、耆英、伊里布、德珠布几位大员,看他们好像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的样子,也就乐得不提了。

    “楚道台,你说过要整顿溃兵,协助守城。现在你看,还行得通吗?”牛鉴带着诚恳的语气,不耻下问。

    “溃兵不可用,我对溃兵的士气,是高估了。”

    “那靠三千朱雀军,守得住江宁吗?”

    楚剑功沉默半响,才说道:“回诸位大人,守不住。”

    “那怎么办?”德珠布一下子就慌了。他自己本来也是关外八旗出身,可在这江南烟花水暖之地呆久了,似乎性子也变得软弱起来。

    “难道真的要割地?”钦察大臣耆英说道。

    “万万不可,我等必成大清的罪人,受万人唾骂。”

    “少穆兄切勿着急,我们可以从长计议。”耆英沉吟了一番,说道,“割地是万万不可的,但我们可以将一处岛屿给英夷堆货,就像前明将澳门赏赐给佛朗机人一样。”

    这么一说,诸位大员的心思就活动了,李颖修却说道:“不妥,不妥。澳门并未签有条约,而这一次是要签约画押的,白纸黑字,可不好糊弄过去。”

    “诶,李道台,文字上的事情,自然是你这个洋务通商善后使来处置,你要仔细斟酌,万万不可有辱国体。”

    “我……,你都决定出去卖了,倒要我不可有辱国体。”李颖修愤愤的想。

    楚剑功正要说话,这时,又有兵丁来报:“英夷放回个战俘,又送了封信来。”

    “快,快叫进来。”

    信是麻恭少校写来的,信的内容的如下:

    尊敬的先生们,昨天晚上,江宁城是否发生了巨大的混乱呢?在这样的军心士气下,你们继续作战的信心从何而来呢?……如果你们在明天中午以前,不接受我们对土地的要就,即行开炮。

    最后通牒。这是最后通牒

    “怎么办?怎么办?如果丢了江宁,我们谁担得起啊?”

    “大人,恕我直言,莫非不是江宁,而是别的土地,便可以割让了?”

    “大胆楚剑功,本官还没有治你纵兵扰城之罪。”

    这时,伊里布在一旁打圆场:“制台,不可横生枝节。”

    李颖修也为楚剑功岔开话题:“制台,几万溃兵,困在江宁城内,终究是个祸患。”

    “那该怎么办?不如请杨军门将溃兵带回湖南。”

    “溃兵建制已散,老朽威信已失,回湖南千里迢迢,只怕老朽控制不住,力有未逮,万一半路作乱,后果不堪设想。”杨芳推托起来。

    听到“威信已失”,极为大员都看楚剑功。楚剑功也不多想:“那就以朱雀军一部,将这些溃兵押回广东,等战事停歇,再作计较。”

    林则徐听到这话,大叫:“不可,万万不可,意图吞并别部,朝廷大忌。剑功你……”

    耆英拦住话头:“少穆兄,何必着急,从权嘛。我们几人,都是相信楚道台绝无此心,谁也不会上书弹劾此事。楚道台还是少穆兄您的爱徒,你还信不过他?”

    这话端的是阴险,如果将来楚剑功造反了,定然会牵连到林则徐。

    “我不是信不过他,我是信不过你们。”林则徐心里想。

    楚剑功说道:“先把眼前难关度过再说,我现在就抽调骨干,整顿溃兵,尽快带他们回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