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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u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河流如血 > 第64章
    姐姐几乎比死去的匪徒更早倒下,她瘫倒在地时几乎没有声音,身躯四肢,软得几乎抽了骨头。

    便衣们一拥而进,搀起保良的姐姐,惟有最应当上前的女警夏萱,反而垂下平端的手枪,面目低垂向门外走去。也许只有保良看清了刚才的瞬间,那个瞬间让他脑海中蓦然浮现了公安学院的那场射击示范--夏萱平端短枪,连发连中,与刚才的果断平射,如此相同。也许就是从那次实弹训练之后,夏萱在保良的梦中,便成为喷火女郎的附体,威武而又果敢,俊美而又法力无边。

    夏萱一路走到屋外去了,金探长跟过去低声抚慰。这也许是夏萱从警以来第一次开枪取命,尽管是为了刀下救人,但毕竟有另-个鲜活的性命,在她的食指关下顷刻终结。毕竟她是一个女人,而且那么年轻。

    战斗至此结束。保良被送往医院,姐姐也被警车接走,金探长和牛队留下来突审冯伍,因为他们要从冯伍的口中,得知权虎身在何处。

    第二十四章

    两个小时之后,保良由涪水刑警陪着,又回到了姐姐家中。

    他右臂虎头肌的上方,被子弹犁出厂一道深沟,好在子弹并未留在体内,医生对伤口进行敷药包扎,一共用厂不到二十分钟。比较麻烦的地方倒在左边的耳际,耳朵周围的皮肤被五斗柜的碎木渣溅得血肉模糊。医生用小镊子一点点夹出残留在肉里的木屑,处理了很久才敷上药物。在包扎前医生取下保良左耳的耳环,拿在手里玩味良久。

    “这是银的?这上面是玻璃,还是水晶?”

    这耳环让医生说得这低贱,保良心里有点不满,他伸手拿过耳环,放在刚刚换上的一件警服衬衣的口袋里面,他说:“这是白金的,上面是钻!不是水晶,更不是玻璃!”

    医生惊诧:“钻!那很值钱吧?你一个男孩子,怎么戴耳环?”

    旁边的一个护士插嘴解释,现在男孩子戴耳环也不稀罕啦,那些搞艺术的唱摇滚的都戴。显得有个性嘛,你是搞艺术的吗?

    护士问保良,保良不语。身边的刑警替他回答:“不是,他是省城来的。”

    之后,刑警们给保良端来开水,让他服了消炎药物,还打了预防破伤风的针,还让他吃了点东西。但保良不能嚼,一嚼被包扎好的耳根子就疼得厉害。

    再之后,无色渐暗,刑警们又用车子把他送回了姐姐家里。保良走进客厅时看到姐姐已经回来了。但,屋里屋外都是警察和便衣,涪水公安局的局长电亲自赶到这里坐镇指挥。夏萱和牛队正在做姐姐的工作,劝她识时务明大义协助警察抓获权虎,阻止他在犯罪的泥潭中越陷越深。姐姐哭泣不止,眼睛肿得像个桃子。她看见几个民警陪着保良进来,看见保良的头上缠着纱布、她哭得头部抖动,口中的气息,也抖得话不成句。

    “他们……他们,是不是你带来……来的?”

    保良眼里滚出泪水,无言以对。

    姐姐泪眼怒视保良:“你……你不是我的弟弟,你们……你们陆家的人还在……还在害我们!”

    牛队正面教育:“协助公安机关抓获罪犯,是每一个公民的法定义务,你弟弟要不是合理自卫,早就被罪犯干掉了。罪犯不是也拿着刀子要杀你吗,要不是我们这位女同志及时解救,你恐怕也要遭他们毒手。这道理你自己应该明白。你协助我们找到你的丈夫,实际是对他的一个挽救。”

    警察把保良带到这里的目的,在路上已向他作了说明,是要他协助警方做通姐姐的思想工作,让她配合警方抓获权虎。根据冯伍的交待,他们这次乘船驶往下游,目的就是接应潜藏在玉泉的权三枪,帮助他流窜到北方去,路线和交通工具以及在北方落脚的城市,都已做了周密的安排。权虎也要放弃涪水一起北上,今后的船务生意就交给冯伍打理。他们一行人今天下午由陆路返回了涪水,准备接上保良的姐姐一起转移。但行至他家巷外,忽然发现疑似便衣,于是不敢贸然进巷。经过反复商量,权虎坚决不肯采纳权三枪和冯伍的建议,将其妻弃之此地,坚持要带上她一同离开。于是权三枪便自告奋勇带冯伍和他的一个死党冒险过来接人,而权虎则开车带着孩子在涪水城外等候。约好接到其妻后打手机联络,再约见面的具体地点。警察们经突击审讯攻克冯伍后,已让他给权虎的手机打了电话。与预料相同,权虎一接电话就要与其妻通话,冯伍便按警察预先交待的说法,告诉他妻子不在家,听邻居说是去医院看病,权三枪已到医院接她去了,马上就会回来。权虎也就没有说出他此时所在的地点,只说等他老婆回来再电话联系。看来,权虎对冯伍并不完全信赖,没有听到权三枪与他老姿的声音,他似乎产生?一点疑心。警察们希望保良动员他的姐姐,在冯伍再次拨通权虎电话时,她必须保持冷静,只须问问孩子怎么样了,说她已经跟随冯伍和权三枪出发上路,就算深明大义。

    但保良此时面对姐姐,却没能像他在路上应允的那样,对姐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面对姐姐的质问,眼里含泪,呆若木鸡,全然没有了两小时前带伤击毙顽凶权三枪的那份镇定和勇气。

    所以还是换上牛队和夏萱上去,对姐姐继续苦口婆心,讲明道理,讲明政策,讲明法律。保良看到,这时的姐姐不再流泪。她脸上的表情凝固起来,不知是在思索,还是下了决心。牛队问:“我们说了这么半天,把形势和出路都讲透了,你想通了没有?”

    姐姐显然已经安静下来,她说:“我想通了。”

    牛队欣喜点头:“好,想通了好。”他又把刚才希望姐姐与权虎通话的内容重复了一遍,然后盯问姐姐:“你能按这个要求说吗,你能心平气和地说吗?”

    姐姐说:“能。”

    这回,一直在侧旁听的局长亲自表示了满意,他说了句:“好!”时间已经刻不容缓,局长命令:“把冯伍带过来!”

    冯伍被从客房里带出来了,双手铐在一起。牛队用客厅里的座机电话,拨了权虎的手机号码,电话接通后,牛队把听筒放在冯伍耳侧,同时把自己的耳朵贴近听筒,监听冯伍通话的内容。

    屋里屋外,不少人用手势示意安静,里外顿时静得鸦雀无声。

    牛队听到的内容是:冯伍问:“小虎吗?”权虎答:“啊,你们接到我老婆了吗?”冯伍说:“接到了,我们马上出发了,你在哪儿?”权虎答:“你让我老婆听电话。”

    权虎果然再次要求与保良的姐姐通话,牛队将听筒交给姐姐,又示意夏萱靠近监听。姐姐的双手抓住电话的听筒,无论牛队怎样用手势安抚,她的气息还是变得起伏难平。

    夏萱听到的内容是:姐姐说:“喂……”权虎应:“保珍,你跟他们过来,你把我床头柜里的那瓶安眠药给我带来,再带你自己要换的两件衣服,给雷雷再带一件厚的外套,其他什么都不用带,听见没有?’’姐姐答:“哦……”权虎顿了一下:“你别忘了带上你妈给你的那只耳环,你放在衣柜里了吧。”

    姐姐干涸的双眼,忽然?目如雨下,不仅夏萱,不仅站在她对面的牛队,这幢房子里的所有人都清楚地听到了她突然进发的叫喊:

    “权虎,你快跑,警察要抓你!警察马上就过去抓你啦,你

    快跑……”

    夏萱劈手夺过电话,牛队迅速接了过来,冲着电话厉声喝道:“喂,你是权虎吗,我是涪水公安局的牛奋斗,涪水的各条公路都已经被我们封锁了,希望你主动自首,争取宽大……”

    电话咔哒一声,被权虎挂断了。

    姐姐还想抢夺电话,但被夏萱按在沙发上,她还挣扎着冲牛队手里的话筒徒劳地大喊:“你快跑!你快跑!你快带着孩子跑得远远的……”

    保良也同时大喊起来:“姐!你疯了吗!你疯了吗!你这样害了他也害了你自己啦……”

    他们的喊声也是他们的哭声,内容不同,声调却如此相近。据说,曾有一项遗传学的研究成果,证实一母所生的兄弟姐妹,哭笑都是同样的声音。

    权虎是第二天中午在一条高速公路上被公安抓获的。抓获他的那个高速公路收费站已经出了省境,距离涪水已有八百公里之遥。

    保良再见到姐姐,是在一个月后的省城看守所里。权三枪杀人案由省城古陵区公安分局主办侦破,除主犯权三枪已死外,其余一干嫌犯,全部解押省城预审,等候检察机关提起公诉。

    未决犯在受审期间一般是不允许亲属会见的,但公安方面为保良做了例外安排。保良隔着会见室的玻璃隔断见到的姐姐,神情呆滞,双目无光,言语木讷,气息虚弱得如断丝一样,脸色枯黄得无可形容。

    保良是由分局的民警夏萱带到看守所去的,分局是想让保良亲口告诉姐姐,她的儿子,现在已由保良抚养。分局还帮保良

    找了工作,现在雷雷和他住在一起,生活起居已经渐渐正常。保良希望姐姐放心安心,专心配合政府搞清案情,争取宽大处理,争取早日出来,与雷雷母子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