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据说方为安生了，但是出了个乌龙事件。龙凤胎成了女双胞胎。苏家长辈儿女双全的愿望落空了。而当事人夫妇可不这么认为，他们比之前还高兴，他们认为有儿子没什么不好，但更喜欢女儿。这件事让颜署阳拿来当笑话讲了很久。并且跟莫晓彤yy说，“这下生了两个女儿，以后我们的儿子进退两难怎么办？”
他坚信宝宝的性别是男孩，因为几乎所有见过莫晓彤的人都说是男孩。。当然也没有去鉴定过，因为那玩意儿已经不是那么靠谱的事了。
莫晓彤那时候已经挺着个大肚子，连走路也觉得累，站着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脚。饭后她常常要求老公陪她散步。孕妇散步不同于常人，而颜署阳散步的速度却异于常人。两个非正常人走路，一个飞快，一个奇慢，效果可想而知了。莫晓彤喜欢挎着颜署阳的手臂走路。一开始还好，颜署阳很有耐心地放下脚步，久了他便受不了这样的蜗牛速度。用他的话说，这速度比旧社会的小脚妇女走路还慢。
两人唇枪舌战一番。颜署阳顾不了那么多，总是快快走几步，回头看看她，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于是停下来等她，并且不忘催促她：“快点，快点。”待她走到他跟前，他主动挎出胳膊，但我们的莫小姐是绝对不会领这份情的。颜署阳只得悻悻地陪在她身边，讲一些冷笑话来暖场，直到把莫晓彤逗笑为止。如此反复，两人似乎乐此不疲。
莫晓彤一心想看双胞胎。双胞胎早产，七个月就生了。让所有的人都捏了一把汗。据说进产房很久都没生，把产房外的苏槿彦急得团团转，直接要求剖腹产；但产妇坚持要顺产。为此莫晓彤佩服得五体投地。她补脑了一下当时的情景，有点不寒而栗，那得多痛啊。她私心里更想无痛分娩。
莫晓彤和颜署阳第一时间赶到医院看望方为安。进病房时里面也有个女人，婴儿床前站着个约莫五六岁的孩子。莫晓彤见到这个女人的正脸时，一眼就认出了她。
“这个是我大姨姐。”苏槿彦给他们做介绍，“紫星，他们是颜署阳和莫晓彤夫妇，应该知道的吧？”取笑之意甚浓。
“他们很红的哦，过去常常上头版……”他们夫唱妇随，方为安在一旁添油加醋，俏皮地眨着眼，面色红润，一点不像刚生完孩子。
“哈哈，”方紫星向颜署阳伸出手，“真是久仰大名。”
颜署阳夫妇气得吹胡子瞪眼，颜署阳和方紫星握手，一边不忘回击，“没你们这样的亲戚。你们生两个女儿，存心想让我家儿子为难。”
苏槿彦回他：“青天白日的，还做上梦了。”
众人大笑。
方为安的床前放着两辆婴儿车，生双胞胎气势果然不同啊，病房里堆满了纸尿裤，奶粉，和一些瓶瓶罐罐，还有道贺的鲜花水果。
有一张婴儿床是空的，细问下才知道，小的那个出生时缺氧严重，现在还在保育箱里。
莫晓彤站在婴儿车前看宝宝。她睡着了。刚出生的孩子都不好看，皱巴巴的，跟小老头一样，但又不乏可爱，睡着了也不忘做着鬼脸，时而瘪嘴，时而对着花园笑，很是招人喜欢。孩子闭着眼也可以看出其出众的五官，神态与她的母亲颇有几分相似。莫晓彤真想看看另一个孩子长什么样子。
莫晓彤又注意了一下站在她身旁的这个刚刚礼貌地叫她阿姨的孩子。这个孩子不说话也知道是个鬼精灵，他亲昵地叫着宝宝“妹妹”。从他身上找不到他父亲的一点影子，以至于莫晓彤怀疑起了自己的直觉。
小宝宝突然大哭起来，大人们都紧张地围了过来。初为人父的苏槿彦不知所措地问：“她怎么啦，怎么啦？哭得满脸通红。”
“不是饿了，就是便便，或者尿尿了呗。”有育儿经验的紫星说，“kevin，你把她抱起来，给她换纸尿布。”
紫星有意地为难，大家都忍不住笑了，包括苏槿彦自己。苏槿彦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把她放在了另一张空床上，接下去该怎么做，苏槿彦就犯难了。最后还是紫星接过手。
“你女儿饿了，去泡点牛奶。”为安指挥着她老公，“我姐在换纸尿裤，你得学着点，别想事事都指望阿姨。”
“老婆，我有点为难了。你说我是先学换纸尿裤还是先泡牛奶？”
“看来是有意见了。”莫晓彤挑拨地插嘴道。
“槿彦，以你的聪明，其实可以一心两用的。”颜署阳也帮腔。
苏槿彦懊恼地指着这两夫妻：“没你们这样的亲戚。颜署阳，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我嘛，怎么都好，反正才一个。你就不同咯，一下生俩，自然比别人辛苦。要是我有双胞胎，要我干什么都行。”
苏槿彦见状故意挑拨道，“你看你看，这不明显嫌弃我表妹没给你生双胞胎吗？兄弟，做人要厚道。”
莫晓彤咬唇冷眼看颜署阳，颜署阳连忙搂过他，“夫人，莫中了奸人的离间之计呀。”
“我看那是你的真实想法吧。”莫晓彤咬牙切齿地道，“去，跟方姐姐学着点。”
“是，是，大家都得学。”
紫星把宝宝的尿不湿打开，小小的身体着实让大家都吓了一跳。宝宝是双胞胎早产儿，尤其小，出生时只有4.8斤，另一个放在保育箱的更小，只有4斤不到。三个从没见过婴儿的大人同时想着一个问题：他们都是怎么长大的啊？
怀双胞胎的艰辛只有母亲知道。大家都羡慕苏槿彦，但他宁愿小安怀的是单胎，或者不生也无所谓的，他不想她受那份罪。
宝宝干了好事，便便了。紫星嘱咐苏槿彦：“去打一盆温水来，毛巾架上有干净的纯棉纱布，一起拿过来。”苏槿彦高兴地进了卫生间，紫星一边清理一边继续笑着讲道，“我们家里虽然都有阿姨，他们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在身边，所以最基本的我们还是要会。比如换尿片，泡牛奶，把嘘嘘。带小孩很累的。”
说话间苏槿彦端着一盆水出来，紫星利落地收拾好，包上纸尿裤，大家都赞赏有加。
“换纸尿裤的速度一定要快，宝宝很怕凉。水温也要刚刚好，他们的皮嫩着呢。”
苏槿彦夸道：“我大姨姐她杀得进商场，斗得过‘坏人’，带得了孩子，哄得住老人；可谓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现代独立女性的典范。”
在莫晓彤看来，“坏人”二字里隐藏着玄机。八卦的她在想着，这“坏人”到底是指简意轩那个王八蛋还是铭萱？亦或者只是单纯的商场敌人？
“你把我夸上天也没用，别指望我给你们带孩子。”紫星咧嘴一笑，“你的宝贝抱去吧，我给她泡牛奶。”
方为安嚷道，“姐，让他去泡牛奶，等一会儿妈妈和我婆婆她们来了，他更没机会学了。”
“哈哈，也是。这个必须学。”
苏槿彦逗他的宝贝：“宝宝，你妈妈好凶哦，泡牛奶有什么难的啊？像你爸爸这么聪明，根本不用学啊，对不对？你饿了没有啊，爸爸给你泡牛奶好不好？”
莫晓彤也凑了过去，摸了摸她的小脸，“宝宝，我是姑姑啊，让我抱抱你好不好？”小家伙眼睛滴溜溜地乱转。
“来，让你姑姑和姑父抱抱。”紫星把宝宝交给了莫晓彤，转身监督苏槿彦泡牛奶去了，教他要放多少量的牛奶，水温大概要多少。苏槿彦深感繁杂，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一一照做。
一群大人围着一个刚出生一天的小孩转。方为安靠在床头满足而幸福地笑着，想象另一个孩子的样子。
二
八卦之心人人有之。当然莫晓彤还没有八卦到向方为安打听她姐姐的事，她认为她们算不上深交。
那天从医院回来后，莫晓彤问颜署阳：“你知道刚刚那女人是谁吗？”
“谁？”
“你装什么傻。那小孩真漂亮，还是个男孩。我看你姐夫都要疯了，儿女双全啊。”
颜署阳厌恶地“呸”了一声，“谁是我姐夫？”
莫晓彤乐了，“我又没说什么，那么激动干什么？这世界真是小啊。方为安的姐姐又不是杨忻，你姐夫估计有得忙了，两边打官司，争抚养权。两个孩子，他管得过来吗？”
“好好的，扯什么杨忻。”颜署阳颇不高兴，“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别管那些闲事。”
“哟呵，还护着她咯。”莫晓彤对他做了个鬼脸，岔开话题。
事实上颜署阳是知道一些□□消息的。不过不是从铭萱处，而是从苏槿彦处。从侧面了解了一些情况。
比如姓简的好像想跟苏槿彦的大姨姐和好，但被大姨姐断然拒绝，并且得到了全家人的支持；比如姓简的正在争取抚养权。更加爆炸的是，这个王八羔子居然还和苏槿彦的老婆好过。可见此人的人品。难怪两人一说到姓简的，苏槿彦就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铭萱这边也还拖着，不过快了。希望很大。
最终的结果也许是简意轩谁也没得到，孤孤单单一个人。但是有一副臭皮囊，又有几个钱，想过去也不会寂寞。只是谋杀了两个女人正正好的年华，剥夺了两个孩子应享的幸福光阴。
三
生产前，莫晓彤和颜署阳很认真且严肃地讨论过孩子的姓氏问题。
莫晓彤结婚生子的初衷是想让莫家得以延续。也许人们会说，姓氏有什么重要的，但轮到自己却不会那么想了。不管谁生下了她，但是她是喝莫家的水，吃莫家的饭长大的，骨血已经融入了莫家。
她的母亲俞氏非常了解她，早就预见了今天，所以她在遗嘱上特意嘱咐她不要因此烦恼。可她却认为这是她的责任和义务。
她执意地让她的第一个孩子姓莫。但作为男人的颜署阳当然不能同意，他觉得不管男孩女孩，第一个孩子必须姓颜。
颜署阳说他什么都可以让步，但惟独此事不可以。
莫晓彤说她什么都不要，以后生的孩子都归颜家，但这个宝宝必须姓莫。
颜署阳说叫颜莫。颜也有，莫也有。
莫晓彤当即否定，叫莫颜。
“颜莫！”
“莫颜！”
“颜莫！”
“莫颜！”
俩人杠上了，争吵不休，僵持不下。
莫晓彤生气地道：“你要是能怀孕，我全都让你姓颜。”
颜署阳哭笑不得，“我要是能怀孕，要你来干什么？”
莫晓彤带着哭腔，“原来你娶我就是用来生孩子的？你太欺负人了你。”
颜署阳毫不心软：“得了，又上纲上线了，好像你嫁我就是为了那所谓的爱情似的。”
莫晓彤僵了一秒，是啊，他们带着各自的目的结合，谁也没有比谁高尚。
“颜署阳，我是孕妇，你一点都不肯让着我。”
“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怀孕了，好让我让着你吗？”
“你就是仗着我娘家没人，才敢对我如此肆无忌惮。”莫晓彤真哭了，眼角掉了几滴眼泪，“署阳，我真的什么都没有。我让这个宝宝姓莫，也是为了报答我父母的养育之恩啊。他们把什么都给我了，我却什么也没为他们做过。这点都不能理解吗？”
颜署阳彻底败下阵来，搂着她道，“我不是你的吗？孩子都没生，讨论这些干什么。生了再说，生了再说。”
莫晓彤见机撒娇道：“你就答应我嘛，答应我……”
颜署阳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却很受用，但嘴巴上还是说，“老头子是不会同意的。”
“这个我不管，是你的事。”莫晓彤窝在他怀里说。
四
结婚周年。
莫晓彤依旧睡到自然醒，枕边早已空空，一切如常。莫晓彤不免有些失望。
她下了一趟山，逛了逛，没买什么，只取回了早已定好的手表。回到家悉心打扮了一番，她总以为颜署阳会请她吃顿饭的。
可是没有。
颜署阳倒是早回家了，但什么也没提起，甚至没发现她上了淡妆，变漂亮了。她有点懊恼，却又不屑于去暗示和提醒，甚至连那块表都不想送给他了，随手扔在了抽屉里。饭也吃得闷闷不乐。女人多少都是有点矫情的。
晚上颜署阳很晚才上床。莫晓彤忍不住地问他，“今天什么日子？”
颜署阳惊讶地问，“什么日子？”
“记性可真差，你我进入坟墓的忌日。忘了？”莫晓彤调侃地道。
颜署阳失笑，“忌日？至于这么不堪吗？看来是很委屈了。”
莫晓彤哼哼着，“当然委屈，这是我们结婚第一个纪念日。”
“那么我们这一辈子有多少日子要记？彼此的生日、结婚周年、初识、初次约会、初吻、初’夜。是不是都得纪念？”
“去，谁说要记这些了？不会避重就轻啊。”
颜署阳压了过来，“这些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你少来哄我。”
“真的。”颜署阳吻了吻她的唇，“忌日有什么可怀念的。不如我们来怀念一下我们的初’夜吧！哦，对了，我们的初吻是在初’夜那个晚上吧？”
莫晓彤听了这些脸都红了，“不如怀念一下去年的这个时刻我们在干什么吧？”
去年的这个时刻？
往事不堪回首。
去年的这个时刻，颜署阳喝得不省人事，睡觉时连衣服都没脱。他当时是朋友们架回来的。莫晓彤奈何不了他，只给他脱了皮鞋，其他的就随他去了。她恨不得一杯子水泼在他脸上，穿礼服睡觉舒不舒服又与他何干？
那个时候她深感自己的失败和无力。
颜署阳抚摸着莫晓彤的脸颊，“我们现在补去年的‘洞房’吧！让我将功赎罪，让今时今日成为永远的纪念。如何？”
莫晓彤拨开他的手道，“现在不行，怀着孩子呢。”
“没事，我会很小心的。”
轻声说罢，颜署阳吻捕捉到她的唇，吻下去。一场温柔攻势正在上演。这好过一切的甜言蜜语。
在两人相似而笑之后，颜署阳不解风情地对莫晓彤道，“抽屉里的表真丑。”
莫晓彤觉得他真是欠抽。
然后他又说，“我定了一辆车。”
莫晓彤既惊又喜，嘴上却不领情地道：“买什么车，几辆不都好好的。”
“又不是买给你。我喜欢，我爱，不行啊。”
莫晓彤气得咬牙切齿。
“喂，买的什么车？”
“奇瑞。”
莫晓彤差点翻白眼，睡过去。好说歹说终于从他口中套得了信息。
第二天是周末。
颜署阳睡到很晚，莫晓彤先起来的。莫晓彤第一件事便是进书房搜那款车字的样子，很帅的跑车，很符合她的审美，就是价钱贵了点。
她跟赖在床上不起的颜署阳道，“那车子有够丑的，还贵。”
颜署阳仰面笑躺着，“这样啊，我以为你会喜欢呢。要不现在退了，换一辆奇瑞？吉利也行啊。”
“算了，都定了，有什么办法。丑就丑吧，谁让自己老公就这水平呢。”
“哟呵，还委屈你了。”颜署阳爬起来，指了指唇，“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莫晓彤很自觉地凑了过去，在她唇上印下一记，“thanks.”
“3q。”颜署阳在她额头轻敲了一记，笑着看她。
五
莫晓彤在方为安逃得了许多育儿经。双胞胎百日时，苏家大摆筵席。莫晓彤不想去赴宴。挺着个大肚子不说，人浮肿得厉害，用她自己的话说是，丑得不能见人了。预产期已经过了一个礼拜，还一点动静没有。去产检，医生说推迟很正常；她要剖腹，公公婆婆不肯，说是自然生产对孩子好。莫晓彤快要被折磨疯了，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赴宴时她摸着肚子说，“小家伙，我们吃完饭，你就出来吧。”果然，那天半夜莫晓彤就住进了医院。
生时，她痛得快死过去，嘴里一遍一遍地叫着产房外等候的颜署阳，心里发誓再也不生了。但在看到孩子的那一刻，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是个大胖小子，和颜署阳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后来她奚落颜署阳：“幸亏长得像你，不然估计得被送去做亲子鉴定。”
颜署阳当然气愤填膺，但顾忌老婆在做月子，只得对着尚在襁褓的儿子诉苦：“儿子啊儿子，你妈在诬陷忠良啊。”
出产房时，颜署阳第一眼看的不是儿子，而是气若游丝的莫晓彤。他几乎是跪在了床前，执起她的手，噤声亲吻。莫晓彤被他红着的眼眶感动了，自然地将另一只手□□他的短发。而在长辈面前却又显得那么的难为情，不好意思地对围在床前的公婆和姑母微笑。
长辈们开始轮流抱宝宝，对他评头论足，说哪里像父亲，哪里像母亲。颜署阳坐在床头喂产妇喝糖水。
当苏母静坐在莫晓彤床前，无声地抚着她的发时，有一种液体不知不觉从她眼角滑落。
寂静无声。宝宝在熟睡。
她哽咽着道：“姑母，我想妈妈了，特别想她。”
“我知道，我都知道。”姑母眼眶也跟着发红，“傻瓜，不能哭，坐月子不能哭啊。你爸爸妈妈泉下有知，会感到欣慰的。”
她想念她的母亲，想念那个不曾十月怀她的母亲。她希望她的妈妈和爸爸旅途愉快，一切安好。
六
祖父尚在，理应请他取名，以示尊重。颜父盼这天盼了很久，名字早在媳妇怀孕初就想好了。男女各娶了一个，如果是男孩叫颜致远，取自诸葛亮的《诫子书》，“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如果女孩叫颜书惠，希望她知书达理，温柔贤惠。
颜署阳夫妻因为姓氏问题还没达成共识，不敢贸然叫老头子取名。颜父迟迟不见他们开腔，心里不太高兴，但他是个怪老头，喜欢端着架子，私下里只得跟老伴抱怨。老伴也纳闷，这两夫妻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某日，颜母在客厅逗孙子，小家伙饿了，抱他去卧室找妈妈。
她敲门，久久不见回应。卧室门虚掩着，里头隐约传来争吵声。她推门进去一瞧，好家伙的，两夫妻置厮打起来，连有人进来都不知道。
说厮打其实有些夸张，只见自己的儿子处于绝对的下风，莫晓彤拿着枕头对他乱抡一通。儿子没得还手也不敢还手。
颜母低声呵斥：“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均是一怔，异口同声地叫：“妈——”
“妈，你儿子婚前去做过——”
本想先声夺人的莫晓彤，不想被颜署阳以最快的速度捂住了嘴，把还没说完的话堵在了她的喉咙里。
颜母觉得事情蹊跷，连忙问，“署阳，你放开晓彤，让她继续说下去。你婚前做过什么了？”
“妈，没有的事。”颜署阳不顾莫晓彤的挣扎，丝毫没有松开的架势，道，“妈，没你的事，出去吧。我们闹着玩。”
“你肯定欺负人家晓彤了。放开她。”
颜署阳这才松开手，警告地看着莫晓彤，莫晓彤置之不理。
“晓彤，说，有什么事妈给你做主。我就不信这小子还能反了。”颜母拍着胸脯，大有同为女人的正义之感。
“什么事也没有。”颜署阳急急抢白，“妈，您就别操心了，这属于内政，我们自己解决。您别干涉。”
莫晓彤被他一番话逗乐了，捂着嘴笑。
颜母倒跳脚了，这完全是在挑战权威嘛，于是对他撂下狠话，“以后你跟你老婆吵架了，你别来找我当和事老，免得说我干涉内政。”
大约颜母生气的样子惊到了宝宝，宝宝大哭。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转到了宝宝身上。颜署阳大感果然是英雄惜英雄啊，儿子救他于水火，免受了两个女人的夹攻。
背地里，颜母还问过颜署阳，是不是真做了什么对不起晓彤的事。颜署阳哭笑不得，自己妈妈怎么能这么怀疑他呢。
后来两夫妻经过一番协商，由颜署阳出面和他父亲讨论姓氏问题。莫晓彤对颜署阳寄予了厚望。他口头虽然没有答应，心里实际上已经接受了。
结果可想而知，颜父大怒，他觉得这是背叛祖宗。颜署阳只好做母亲的工作，母亲自然是不同意的，她觉得这样不仅仅是背叛了祖宗，还让儿子受了莫大的委屈。和媳妇不管怎么好，始终还是向着儿子的。这就是人心。
谁都不肯妥协，家里气愤闹得很僵。
有一日，苦恼的颜署阳兴冲冲地对莫晓彤说，“宝宝的姓氏，我有个好办法，绝对公平公正。”
莫晓彤不以为然，“什么主意？”
“抓阄。”颜署阳有点兴奋。
抓阄？抓阄不就是赌博吗？莫晓彤心顿时凉了半截，骂道：“谁出的馊主意？”
“嘿嘿，你表哥。”
表哥啊表哥，你这不是陷我于水火之中吗？莫晓彤心里恨恨地想着。可眼下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她犹豫不决，抗争到底？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家庭不和，老公做夹心饼干，里外不是人。长此以往，他们的生活必将蒙上阴影。而放弃，到底心有不甘。
所谓家和万事兴，最后她妥协。
莫晓彤仍有顾虑，“你老头子肯吗？”
“回头我跟他说去。”颜署阳信心满满，而后又说，“那我们说好了，以后再生，就跟另一方姓了。”
莫晓彤小觑他，“指不定能不能生呢。上次的手术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小看我是吧？”颜署阳扑过去，“这种手术能有什么意外？要不要现在试试看？以后最少还要再生两个。”说着开始对她上下其手。
“要罚款的。”莫晓彤挣扎着，后来发觉他来真的，喘息着骂他：“你疯了，我刚生完才多久。”
“我是疯了。说，还得等多久？”
“至少半年吧？”
“半年？”
颜署阳颓然地趴在一旁，需要半年那么久吗？
颜署阳不知道用了什么招数，颜父居然答应了“抓阄”。出乎意料。
抓阄当天家里的气氛已经恢复了常态，很和谐。生活就是一个不断妥协的过程，只有妥协才有宁静。
他们采用了最简单的方法，找了两张白纸，分别在纸上写上颜和莫两个大字，揉成团。准备工作是颜署阳当着家人的面做的。为了哄老爷子高兴，由他来拈这张纸团。老爷子犹豫了一下，不知选哪个好。莫晓彤手心也直冒汗。
“欸，听天由命吧。”老头子闭上眼，颇为无奈地随手摸了一个。但老爷子手气背，抽到的是“莫”。莫晓彤兴奋之情不言而喻，可也不能太表露了，只得连忙向老爷子道谢，“谢谢爸爸，谢谢爸爸。”
老爷子倒是笑了，轻敲着拐杖说，“晓彤啊，我们可说好了，以后再生的就归颜家了哦。”
莫晓彤满面春风，迭声道：“当然，当然。”
事情结束后，颜署阳顺手把两团纸扔进了纸篓。纸篓有些蓬松，他还不忘踩两脚。
困恼的姓氏问题就用这最简单的方法决定了。莫晓彤觉得自己的运气好到了极点。
老爷子拿出为宝贝孙子取的名字——致远。但是加上姓氏“莫”，意思全变了，失去原有的意义。最后一致决定叫莫颜。两个姓氏重合，皆大欢喜。
七
颜署阳夫妇沉浸在初为人父母的喜悦当中。颜署阳每天早上出门上班，最后做的一件事是亲吻儿子；下班回家第一件事是洗手，第二件事是抱宝宝。
莫晓彤奶水不足，他学会了泡牛奶，换尿布。他甚至学着母亲的样子，给宝宝把尿，并且很快掌握了要领。为此很得意，常常在莫晓彤跟前得瑟，觉得自己很称职。当然，莫晓彤也不忘打击他，“你一个孩子算什么，我表哥同时照顾两个孩子才叫厉害。人家做这些事是手到擒来，练得如火纯情。”
两人必定大打口水战，谁也不服谁。
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也许这也是一种浪漫吧，莫晓彤如是地想着。
某日莫晓彤看见颜署阳的居家服放在卫生间，顺手放进了洗衣篮。放进洗衣篮后，莫晓彤又拎起来掂了掂，口袋里似乎有东西。颜署阳有这毛病，洗澡换衣服不搜口袋。莫晓彤搜了搜，从里面搜出两把钥匙。再一搜，里面有一张折叠过的，被洗衣机洗碎了的白纸。莫晓彤小心翼翼地摊开。上面的字迹虽然模糊了，但依旧能看清。只有一个字——颜，颜色的颜，颜署阳的颜。很草，写字的人对这个字必定是相当熟练了。
莫晓彤看着这个字愣了很久，最后笑了一下，眼眶有点红，但她没让它变湿。
她把废纸揉成团，像当初的颜署阳一样，顺手扔进了纸篓。纸篓有些蓬松，她不忘踩上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