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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衎中午休息的时间不多,两人就找了个研究所附近的餐馆,都是地道的粤菜。

    阳光猛烈,水波温柔。打开包间的窗子,外面的水池里养着几尾鱼,赤红的鱼身在穿梭在光中,艳丽动人,影子落在布满青苔的石上,佁然不动,俶尔远逝,往来翕忽,肖望舒将手上一小把鱼粮洒进池塘里。

    图衎将一碟子白灼虾剥开,拿纸巾擦了擦手,站到她身边看鱼,没看两眼目光又流转到肖望舒身上:“之前老板跟我说这里的鱼都不用定时投喂,我想也是。”他挤了一点酒精凝露在她手心,清凉的触感将她放空的思绪收回。

    她坐回位子上,面前已经是满满一碟虾仁。

    肖望舒的情绪突然变得低落,他敏锐地注意到了,试着搂了搂妻子的肩膀,温柔却直接说:“在婚姻这条路上我们都没有经验,按着之前的方式慢慢磨合就好,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她本能想挣开图衎的手,听到这句话却是将手轻轻拍了拍他放在她肩上的手,放下心理若有似无的拘谨,对他莞尔道:“饿了,我们吃饭吧。”

    一块清水鲩鱼被她小心地脱刺,肖望舒夹着尚且完好的鱼块放在图衎的碗里,“试试。”,结果一看自己的满满当当的碗里已经有他剔好骨的鱼肉。

    图衎看看碗里的肉,情不自禁,跟爱的人在一起每一天都是惊喜。

    他牵着她的手,走在漫天秋色里,他放慢步幅想等她,她却快步跟上,相扣的掌心纵是没再分开。再多难言,在此刻都释然了。

    肖望舒下午去见了个老朋友,叶琦。

    “现在见你可不容易。”叶琦长发散开在白色的毯子上,犀利的眼神在她一进来就落在她身上。

    银边眼睛放在临窗的桌面上,午后的阳光穿过镜面,在胡桃木的桌面上撒着通透的光,肖望舒坐在沙发里,正好享受着片刻闲适。

    “还是你比较难见,叶老板。”叶琦的头一转方向,搭在肖望舒的腿上。

    “你这窝不错。晒太阳也舒坦。”

    “租金一个月三千,指定要比之前一千多的阴暗小平房舒服。”叶琦拍了拍她的腿又揉了揉自己的后颈,语气嫌弃却隐含担心:“你怎么又瘦了,这腿的骨头嗑得我脖子疼。”

    “出去跑两天就瘦了。”

    叶琦头靠在她的肩膀,享受地说:“这房子却是不错,要是交通再好点,估计我就租不起了,诶,拼死拼活,也不知道到死了能不能在A市买套房。”

    肖望舒揉揉她的脑袋:“会有的。”

    “要是当初我跟着你创业就好了,不做主播,做你助理我都能回家乡盖两个小三层。”

    她助理前不久确实请假回家盖房子。

    肖望舒扣着她的手,坐直身子对叶琦正色道:“我跟你说件事。”

    “怎么了?”

    “我结婚了。”

    手上被叶琦突然抓紧生疼,她忍着没放。

    “就这?”良久,叶琦才回了一句,面色正常,肖望舒淡淡舒了一口气。

    叶琦拉了一把肖望舒,再次靠在她的肩膀上,大半张脸埋在她的颈窝,半响咕哝了一句:“是什么人啊,不是成风吧。”

    “不是他。”肖望舒想起图衎总是笑着的脸,回了一句:“一个很好的人。”她声音轻的像飘渺的云:“真的很好。”

    “好就行了。”叶琦半垂着眸,被她蹭眼泪的动作弄开的衣领,有着一片淫靡的吻痕。

    “你不表示一下惊讶?或者阻扰一下。”

    叶琦拍了拍她的后脑勺,指了指她的领口:“你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我拦什么?而且你做的决定我从来没有拦过。因为你绝对不是那种冲动的人,咱们舒姐,心思深得很呢。”

    她马上加了一句:“但我不承认你脑子比我好。”

    肖望舒点点头,“那是,当年我们琦姐可是中学生知识竞赛冠军有力竞争者呢。”

    “去你的,肖望舒。”她当初可是一轮游。

    两人闹了一会,又相互靠在沙发里。

    叶琦没消停一会,就勾着她的肩,吊儿郎当的模样,促狭地笑道:“真做过了?跟你前男友比起来怎么样?”

    “...”

    叶琦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都叫你学我写一下sexdiary,以前是同一个人没什么好写的,现在咱们都有对照组了。”

    肖望舒面色不虞,冷冷地看着她。

    叶琦看见这模样就发怵,马上抱着她的手臂,“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做了,不然我也不知道能有什么给他的。”她笑意很苦,让叶琦心中闷闷的。

    “你这么好的一个人成了他老婆这就是他的福分,我要是能娶你当老婆都乐死了。”叶琦拱着她的肩窝,:“答应我,结婚了就好好过,过得开心,过得幸福,不要再去想难过的事情。”

    “这么变得这么严肃?”肖望舒被她这撒娇似的动作却还说着严肃的话逗得想笑。

    “你人生大事我还是得严肃一下的,话说你什么时候让我见见我情敌?”叶琦语气兴奋:“就今天吧。”

    “哈?”

    “你开车来的吗?是那辆森林人吗?正好,你叫他来接你,你把车借我几天。”

    “你就是馋我的车吧。”

    “主要是最近南大街修路,公交车在那条路线一绕我就迟到,我可不想每天早起赶车,反正你也很少开,不如借我几天。”

    肖望舒无奈地看了一眼她,点点头。

    看看了时钟,她给图衎发了条短信,把手机放在一边,结果被叶琦一把夺过。

    “如果你下班比较早的话可以来接我一下吗?我的车借给朋友了。”叶琦扯了扯嘴角,点评道:“好生疏哦。”

    手上的手机一响,叶琦惊讶地看着对话框:“我去,他秒回诶。”

    “好的,我很快就下班了,你在哪里?”肖望舒看着和图衎的对话框跳出来的新消息,低眉敛目沉默片刻,把定位发了过去就把手机按灭了。

    半个小时后图衎就打来电话,她正在和叶琦打游戏,第一个电话没接到,五分钟过后他才打来第二个电话。

    “还以为你在忙呢,怕打扰到你。”通过听筒传来,男人的声音低沉有磁性,极有分寸感的言语更是让人放松。

    “没事,刚刚在和朋友打游戏,你在哪里?”肖望舒推过叶琦靠过来偷听的脑袋,回应着。

    “我在小区门口。”

    “好的,我现在出来。”

    叶琦一到小区门口,一闪身就鬼鬼祟祟地躲到铁门旁边的树林里。肖望舒无语扶额,图衎站在车旁边,蓝色的衬衫衣摆勒着黑色的西裤里,整齐得连褶皱都没有,脸上带着和煦笑意。

    “还早,要去一趟超市吗?”两人相距极近的眼睛中,她清晰地看见他眼中霎时盈满的愉悦。

    图衎正侧身过来帮她系安全带,闻言,拉近距离在她脸颊轻吻一下,“好。”

    气息还萦绕她身上,图衎嘴角的笑意留在脸上,静谧得只能听见呼吸的车厢中,她居然没有感到局促。

    窗外日昳时分,霞光将天空染上绚丽的颜色,残阳似血在天际线慢慢湮灭,她久违的放松在暮色里阖上眼睛。

    手指被把玩着的触感将肖望舒唤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车里暖黄的光落在图衎专注柔和的侧脸上,手指被分开,他的手指插入她的指缝,根根相触,紧紧交缠。

    “醒了?”

    “我睡了多久?”肖望舒没松开相交的手,用右手揉了揉眼睛。

    “没多久,我看你太累了就没叫你。”

    肖望舒眼光落在他手腕上的红痕,被表带覆盖的皮肤露出了更大面积的艳色。

    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自己手腕,图衎连忙缩回自己的手,有些慌张的模样倒让两人的气氛变得奇怪。

    “是我咬的吗?”昨晚的记忆已经开始模糊,肖望舒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图衎见她小心翼翼发问的脸,本来害怕自己的忠诚度会被她质疑,未尝想她居然是这种的想法。

    “是我自己弄的。”他把表带解开,掌心朝上,手腕上的红痕明晃晃,细看已经往有点淤血的方向发展。

    肖望舒摸了一下,问道:“怎么弄的?”

    下一秒却面对图衎陡然放大的脸,一个极轻的吻落在她唇上,图衎意犹未尽地笑了一下,脸色绯红漫上耳根:“这样弄的,昨天我好像太大力了,我今天找视频学了一下,只能用手试一下力度。”

    他眼神亮亮的,语气坚定还带着些许骄傲:“下次我一定能控制好。”,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唇,“现在还疼吗?对不起。”

    他的话语和眼神太真诚,反而让本就在婚姻里另有计较的她惭愧,她只能扯起笑意点了点头,任由他牵着她的手进了超市。

    他一手牵着她一手推着车,在货架挑挑拣拣,边问她的意见边拿在手上对比。

    “我还是要一个黑色的漱口杯,我记得你的是白色的,牙刷也要换。”

    “拖鞋我可以换成蓝色的吗?”

    “我昨天发现家里的那盆绿植枯萎了,我们要不买两盆回去?”

    她似乎很少看到他如此生动的模样,记忆中的图衎大多数时间是温和疏离的,不热闹也不爱热闹,现在却是认真地询问着她,脸色明明是纠结看着她时候眸子是能融人的温馨。

    她只是对他的决定点点头,图衎眼里的欣喜满溢出来感染着她,纯粹地仅仅为她的表现而感到幸福。

    她捏了捏相握的手,他马上问道:“是握得太紧了吗?”

    肖望舒对他笑着摇摇头,接话:“买两盆万年青吧,挂一盆在书房里,你要是平时工作累了,看点绿色眼睛也会舒服。”

    “好。”

    回去的路上刷手机才看见叶琦前不久发来的消息。

    “我去,宝马M8,我同意这门婚事了。你都不知道这几年我都怕你入不敷出,这男人看起来脸长得可以,而且应该还不用你贴补家用。”

    “我没这么穷。”

    “就你每个月恨不得把钱往外送的架势,你还能买两间房子我是真的佩服。”

    聊了几句,叶琦就因为临时加班骂骂咧咧,只能带着怨气老老实实开车回去上班。

    图衎一下把后备箱两大袋东西连带着自己的手提包提在手上,肖望舒想帮他提一袋,被他闪身夺过。

    两手空空地走在他的身后,不太自在,肖望舒环顾四周看到路边的一间便利店走了进去。

    一出来就看到提着两袋子重物的图衎站在楼道口焦急地看着周围,瞧见她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一回头人都不见了,我以为你去哪了。”他的脸色中还有未褪的惶恐。

    肖望舒放柔声音,解释道:“我去买东西了,你又不让我提着。家里好像没套了,我就去买了两盒。”

    他的脸瞬间红了起来,着急说道:“你还不舒服,我不会。”

    肖望舒打断他:“有备无患,这不是必需品吗?”

    她坦然时,他倒是羞涩。

    图衎连袋子都没让她碰一下,一到家就把东西一一归置好,又连忙到厨房把饭煮上,肖望舒被他推着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就可以吃饭了。”

    一出来,图衎正把一碟茄子烧豆角放在桌上。肖望舒的干发毛巾搭在肩膀上,发丝一绺一绺地往下滴水。

    他擦了擦手,走到卫生间拿出吹风机,绕到她身后,先用毛巾细细地擦拭着,骨节分明手指插进她的发中,顺着头皮的经络按摩着。

    不带欲色,只是关切,颇有技巧的按摩手法,肖望舒慢慢纾解紧张的神经,向后靠在他的怀里。

    “洗了头发最好吹干,不然很容易感冒。”他的指腹在后脑勺抚摸,圆圆的脑袋一下摸到一块不和谐的部分,完整的弧度在此凹陷平整,图衎轻缓地摸着额发后的那一部分头皮。

    厨房半透明的玻璃门映出站在背后的人眼中的痛色,他沉默,她已了然。

    “已经不疼了。”肖望舒抬手抓住他的手,在手背抚摸安慰道。

    “嗯。”他不多言,把吹风机收好,以手为梳顺着她的长发,站到她面前蹲了下来,目光相触。

    她被他拥到怀里,他吻了吻她的耳后,手又覆上那时的伤口,见不到他的表情,闭上眼睛放大的听觉却敏锐地捕捉到他声音的颤抖和不安。

    “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我真的不禁吓。”

    肖望舒一怔忪,垂在身侧的手踌躇不定地握起又松开,最后只有言语。

    “我会注意的。”

    图衎还有论文要写,肖望舒让了书桌给他,窝在一旁的沙发里写文案策划,每每思索着下一句话,往他那一瞥,总是能看到他投来的眼神。

    他反而更坦荡,明目张胆地用目光锁着她,被他盯着难受,肖望舒敲了敲桌面,板着脸,严肃道:“图衎同学,好好写论文。”

    “你在这,我没法专心。”他合上电脑,直勾勾眼神更是不离她半分。

    肖望舒眯眯眼,弯腰捞起自己的电脑,“那我出去写。”

    图衎反而没拦,点头笑道:“客厅沙发上有毯子,天气凉了,你盖一下,我这还得一会,你忙完了就先去休息。”

    他的妻子已经趿拉着拖鞋,轻轻地关上了书房门。

    月轮高悬,客厅里点着一盏小灯,混合着的光线落在肖望舒脸上。她把写好的策划案发给品牌方,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

    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书房门还紧闭着,看来确实工作量大。

    一打开橱柜,琳琅满目排列整齐的食品货物把她吓了一跳。

    就连闲置许久的红酒柜都被放上了几瓶酒。

    她的丈夫确实是一个很细致的人,一个家最欠缺的烟火气在一天之内被他填满。

    她慌神片刻,书房门已经打开了。

    “饿了吗?”图衎看见肖望舒站在厨房里怔愣的模样问道。

    “没有。”她指了指陈列柜里的红酒,“我想喝点。”

    图衎倒了两杯,递了一杯给她。

    她的婚姻其实和她预设的并不一样,甚至有些偏离,肖望舒问坐在吧台另一侧的丈夫:“你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结婚的原因吗?”

    “嗯。”

    “你愿意告诉我吗?”他反问道。

    肖望舒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摇摇头,“不能告诉你。”她晃动酒杯的手顿了一下,抿了一口红酒,“但是应该不会太麻烦你。”

    他的双眸变得漆黑深沉,呼吸急促了些,长久静默后沉沉地叹了口气。

    最后些许无奈地说道:“你好像在假装不看我的喜悦。”他握着她的手,“我从来没有觉得你的事情对我是麻烦,到现在我都恍惚,太幸福了,你知道美梦成真的感觉吗?我现在就在这种幸福里。”

    “图衎,我怕我…”

    他直视着她,目光柔和坚定:“我说过,无论你想什么,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用怕我会怎么想,也没什么对不起我,有和你的婚姻,我可以面对一切。”

    赤忱的眼神让肖望舒败下阵来,她微微点了点头,将杯中的酒喝完。

    “太晚了,我们休息吧。”

    图衎的手横亘在她腰上,后背感受着他平稳的心跳,酒气渐渐上头,肖望舒睁开眼睛面对沉黑的房间。

    “西北有个景区邀请我做推广,我过两天得去工作了。”她悄声说了一句。

    背后的人下巴搁在她发顶,闻声点点点头:“可以带上我去吗?我好像有十五天的婚假。”

    思绪在计划中穿梭,良久她下定决心,翻身面向着他。

    “我们去度蜜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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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鱼的时候化用了海子的诗和《小石潭记》。

    明天望舒应该可以恢复了(不是)

    明天继续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