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磕吧。”
洛晚清声音冷冷落下，没半分感情。
地上人顿了下，没说什么，停顿几秒后缓缓弯下身子。
缓缓抬眸，洛晚清看向一侧撑着伞的佣人。
她眉眼带笑，语气带刺的开口。
“你们家周总当年跪在我们家院子里面可是风雨无阻，如今淋雨都不行了？”
“今天是我爷爷的忌日，要是周总存心在这里演什么娇滴滴的女人戏码，不如不来。”
三两句落下，周永存脸上有些挂不住。
见视线中那佣人仍然没什么动作，洛晚清语气不禁越发凌厉。
“若是如此，那就请周总移驾吧，我爷爷坟前，可受不起周总这么高贵的叩拜。”
一句句落下，洛晚清显然没有半点放过周永存的意思。
距离顾澜沉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就差那么一点，周永存不愿前功尽弃，挥挥手示意佣人退下。
视线中。
大片大片的雨如倾泻一般砸在周永存身上。
不过片刻，周永存身上的西装就已经全部浸湿。
洛晚清嘴角直直绷着，面色冷硬。
她不动声色攥紧了身侧的拳头，整个人以一种极为僵持的姿势站着。
与此同时，大片大片的爽感在洛晚清眸中也弥漫开来。
爷爷，这么多年，这个浑蛋一直逍遥法外，如今，晚晚终于把他带到你的面前。
爷爷你要是有在天之灵，看到这些，会不会觉得高兴。
周身分明是严丝合缝的湿润雨天，洛晚清静静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男人，只觉得置身于火海。
这一秒，她似是跃进时空隧道，跌进当年的那一瞬。
吞天火舌在面前疯狂摇摆，晃得她难受。
咬住下唇，洛晚清如是开口。
“周永存，这么多年没见我爷爷，你就这么点力气么，当年磕头不是都能听到响声么。”
“怎么，如今是觉得我爷爷死了，不陪你尽心尽力的演戏了？”
地上人还没开口，一旁的周玉樱倒是先打抱不平起来，“洛晚清，你别太过分了！”
“啪！”
没半句废话，一个干净利落的巴掌声就响起来。
洛晚清目光直勾勾盯住面前的周玉樱，对方半张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耸立起来。
“洛晚清，你敢打我！”
“你若是再敢在我爷爷面前大喊大叫，我不仅敢打你，还敢撕碎你的嘴。”
说话时，洛晚清一双眸子一直紧紧盯着周玉樱。
后者似乎还想说什么，颤着身子模样可谓愤怒至极。
但...如寒剑出鞘一般的眼神在洛晚清眸中隐隐渗出，周玉樱一怔，竟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中，一道巨大的“咚”让空气瞬间静谧下来。
只见，地上周永存仿佛使出吃奶的劲儿似的，接连在地上磕出几个响头。
方才周永存磕下去的地方，仔细看看，竟还有淡淡血迹。
周玉樱眸间瞬间凝聚起泪水，捂住嘴巴半个字都说不出。
将一切尽收眼底，洛晚清冷冷转过身，继续监督周永存演完这一出好戏。
终于，一道道磕头声在洛晚清心中默数的数字下终于结束，周永存站起，平日里那张狡黠的脸此刻因为血痕多了几分悲哀意味。
周永存越过洛晚清，目光直接看向顾澜沉，他语气谦卑，没从前半分嚣张，“这样，可以了么。”
“今天不是我做主。”
轻飘飘一句话，顾澜沉站在最高点，将主动权塞进洛晚清手中。
周永存脸色一沉，随即强迫自己笑着看向洛晚清，“晚晚，按照你说的，我祭拜完师父了，希望以后咱们也可以消除误会，好好的...”
轻轻一闪，洛晚清极为巧妙地避开周永存伸过来的手。
她冷眼看着周永存，完全没因为这几个响头，就对周永存弥漫出半分共情来。
“周永存，你不必用这种语气，来扮猪吃老虎。”
“当年手握烈火的时候，你应该没这么卑微吧。”
“我今天带你来，不是为了让你磕头然后将恩怨一笔勾销的，是我不愿让二叔替我报仇，我要亲手，将你推进万丈深渊。”
分明洛晚清比周永存低上一头，可身上的气势却是半点没输。
眼前人态度这般冷硬，周永存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得点点头，面色难看道。
“该做的我已经做了，我周永存没有对不起自己。”
事情已经结束，洛晚清不想再看见眼前人半点影子。
她转过身，顾澜沉便秒懂，挥挥手示意一旁的秘书上前开口。
只见西装革履的男人上前一步，面无表情说道，“周先生，请吧。”
话音落下，周永存便仿佛求之不得似的，抬腿离开。
不过短短几分钟，方才还乌泱泱一片的墓碑，便只剩洛晚清同顾澜沉二人。
天上的雨仍在哗啦啦下着，没半分消停的迹象。
蓦地，一阵风吹过，夹带着残余的冷，吹的人骨子生疼。
顾澜沉刚想将眼前人往怀里护一护，手还没伸出去，洛晚清却已经蹲下。
单薄的人儿在大雨之中显得越发苍白，她小手似乎摸进包包，随即拿出个什么。
清澈的纯白色在大雨之中显得极其突兀，那瘦弱小手之中拢着的，是一张纸巾。
只见洛晚清伸出手去，一点一点擦拭起面前的石阶。
方才周永存留下的血印，大雨没冲刷干净的，洛晚清一一擦干净了。
整个过程不算长，却也绝非短暂。
顾澜沉什么都没说，只是将雨伞轻轻往洛晚清那边侧了下。
大雨毫不留情的泼下，将顾澜沉半个肩膀尽数打湿。
冷入骨髓的湿冷并不能让顾澜沉挪动半分雨伞，他就站在那里，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她，眉眼间的炽热比前日的阳光还要烫上几分。
*
因为白日里在外面经历大雨的缘故，刚到家顾澜沉便吩咐李妈将姜汤拿出来，哄着洛晚清喝了碗暖身子。
他心细，这是方才还没到家时，就联系李妈熬煮的。
看着眼前人儿咕咚咕咚的模样，顾澜沉适时接过碗。
扫了眼空荡荡的碗底，他轻轻开口。
“还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