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翠，是不是舒服得太久了，就忘记你为什么躺在这里？”
洛晚清帮助别人从来不需要什么理由，她的性子更是不喜欢夸大自己做了什么。
但是遇到不知感恩的人，洛晚清还是会主动出言提醒。
一句话落下，李翠肉眼可见地老实了不少。
冷静下来，李翠目光才瞥到洛晚清身后的顾澜沉。
原本暴躁的内心似乎安静下来，余光紧紧黏在顾澜沉身上，一时间，李翠只觉得自己心花怒放。
清了清嗓子，抬手将碎发掖到耳朵后面，李翠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清纯一些，殊不知她的眸子已经浑浊到极点。
眼看着气氛沉静，洛晚清语气才恢复礼貌和疏离的状态。
“你不是说你有话要对我讲？讲吧。”
一双眼睛滴溜溜看了看顾澜沉的方向，李翠垂下一张脸，模样又变成当年那副封闭模样。
“你让别人都出去，我只想和你说。”
眉头微微皱起，洛晚清觉得和眼前人相处实在不适。
但她没说什么，只是摆摆手，示意顾澜沉和苏牧暂且离开病房。
偌大的房间转眼就剩下她们两个人，李翠抬起眼睛，郑重其事道，“帮我联系医生吧，我想把孩子拿掉。”
看着对方高高隆起的肚子，洛晚清有些于心不忍。
她开口，试图和李翠交涉。
“孩子的爸爸是谁，还不打算告诉我么。”
“或许，我可以帮你去聊聊。”
洛晚清两句话落下，李翠眼眶突然就红了。
只见李翠恶狠狠看过来，身子一瞬间开始不停地颤抖。
眼前人的反应着实让洛晚清吓了一跳，她开口试图安抚，“现在不想说，可以先不说。”
“不是我不想说！”
李翠似是一只受伤的小兽，浑身上下都抖成筛子。
她一只手紧紧攥着被子，咬牙切齿。
“那个晚上实在是太黑了，我根本没看清那个人的脸，只知道那个人身上的味道，我闻了就想睡觉。事情结束之后，他也是把那珠宝放在我身边，就离开了。”
眼前人的回答出乎意料，洛晚清脑海中那个李翠，一时间被打碎再重组。
在李翠的种种迹象中，洛晚清一直以为李翠是愿意的，没曾想...
一时间，洛晚清看向眼前人的眸子多了几分理解。
她嘴角紧绷，半个字也没说。
须臾，洛晚清缓缓开口。
“既然是这样，那我没什么资格劝你。”
“我尊重你，你要是有什么诉求，就告诉医生吧。”
“还有...我或许可以帮你调查那天的事情。”
于李翠来讲，洛晚清自己本就是外人，她能做的，无非就是在财力上面支持李翠，加上帮李翠找出罪魁祸首，将那男人绳之以法。
可李翠不这么想，她认为所有的苦难都来源于洛晚清。
那天晚上，如果不是在温泉村她被洛晚清两人“排挤”，她就不会大半夜的离开房间，后面的所有事情，就都不会发生。
她如今所有的苦难都来源于洛晚清，洛晚清帮她并非善举，而是在赎罪！
隐隐咬住后牙根，李翠开口道。
“我不用你帮我调查，我要你给我端茶倒水，我要你赎罪一样照顾我！”
李翠言行开始变得奇怪，洛晚清带着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
“怎么？”李翠复开口，“这点小事，你也做不到吗！”
看着眼前人这副模样，洛晚清全然认为李翠是受了欺负，所以精神上面有些许扭曲。
她没再多说，而是缓缓站起，目光平直地看着李翠。
“我理解你心情不好，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了。”
“你做手术那天，我会来陪着你。”
几句话说完，洛晚清没有久待。
她退出房间，脸上带着复杂表情。
见她出来这副模样，顾澜沉忙上前一步，语气中尽是关切。
“怎么了？”
“没什么。”
洛晚清摇摇头，觉得李翠的真相实在是太过突然，也太过沉重。
她侧眸看向苏牧，干净眉眼间是一片真诚。
“苏牧，李翠如果要做手术的话...可以给她找最好的医生吗？”
“另外...她可能需要一场检查。”
回家路上。
昏黄路灯的灯影摇摇晃晃，时不时有几道随着车子的行驶，照进车里。
车窗旁，洛晚清将整个车窗全部降下，一颗小脑袋趴在上面。
她目光空洞地看着外面，让人琢磨不出她的情绪心思。
一侧顾澜沉看着眼前人这副模样，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伸出大手，想将人揽入怀里。
没曾想，洛晚清好似粘在这窗框上面一样，根本掰不动。
不合时宜的失笑，顾澜沉主动靠近。
他语气极温柔，仿佛下一秒就能掐出水来的那一种。
“我们家小朋友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
淡淡的目光看向顾澜沉，洛晚清长舒一口气，一头扎进顾澜沉怀中。
她语气低着，整个人像极了一直乖顺的小鹿。
“二叔。”
洛晚清声音低低的，淡淡的，像个小石子一般，在顾澜沉胸口泛起淡淡波澜。
“嗯？”大手摸上身旁小家伙的后脑勺，顾澜沉语气淡淡的，“怎么了？”
“是不是，这个世界永远都不会好啦。”
说这话时，洛晚清抬起眸子，窗外的路灯刚好将光洒进她的瞳孔，让她一双眼睛看起来晶晶亮亮的。
淡笑两声，顾澜沉开口。
“怎么会这么想。”
“从前觉得自己的人生处处是苦难，如今大仇得报，却又看到别人的人生处处是苦难。这世界上的苦难这么多，人真的很难幸福。”
怀中人难得发出如此感慨，顾澜沉觉得怀中人心思柔软的同时，又开始认真解答。
“世界会好起来的，因为苦难总会有拨开的那一天。”
“因为那一天非常值得，所以在苦难中，人们才会为了解决它，而在过程中绽放出闪闪发光的瞬间。”
顾澜沉后面似乎又说了什么，洛晚清已经听不清了。
她只知道自己的脑海中，浮现出李翠那张脸，浮现出李翠颤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