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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和海棠的手接触的一刹那,我分明感受到了她的手冰冷刺骨。

    我记得那还是南方九月的天气……

    “你们……好好谈谈,我……我先上去了。”琼好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要躲着家长一样转身离开了。

    或许那个时候我应该把琼留下来,若不是她,我和海棠也没有现在这样尴尬。但是那时候站在我和琼之间的海棠让我无法正常思维。

    “我们也上去吧。”海棠用手把脸上的泪水抹去,也上楼去了。

    我知道海棠是不愿意在医院的大厅里面谈论这些事情的,她更不希望有其他人看到她红肿的眼睛和凄离的泪水。

    看着海棠头也不回的走过楼梯的转角,我值得收拾心神跟了上去。

    海棠的房间里面有一种我从来也没有闻到过的香水的味道,不是chanelno。5,也不是海棠以前喜欢用的gw,我突然想起来,这或许就是费法医生送给海棠的那瓶香水的味道。

    “哦,你们……你们也回来了啊。”做在阳台边的琼见我们回来,勉力从沉思中反应过来。

    房间里的气氛尴尬极了,我顺手打开了电视机,胡乱的开了一个频道。琼则毫无表情的看着坐在床头整理毛线和针的海棠。

    就这样沉寂了五分钟,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海棠,我先走了。明天有时间我会再过来看你的。”琼起身向海棠道别。我想她是故意这样做的,或许她想给我和海棠一个合适的空间来说说因为琼她自己的原因导致的一个尴尬的话题,同时她也可以逃离这个让她感觉到压抑的氛围。

    “哦,还早呢,要不你再坐会陪陪我?”我喜欢看从容的海棠,她的这个反应说明刚才几分钟的时间,海棠已经稍微平静下来了。

    “不了,我想……你们可以好好谈谈。况且我明天还会再来的。”琼起身收拾她的手袋。

    “那好吧,我送你。”

    “不用了,这里我已经很熟悉了。”琼把刚到门口打算送她的海棠推回到了房间,“喂,我先走了。”

    显然琼对我的语气和对海棠的语气完全是两码事。

    我转过头去冲琼笑着点了点头。

    海棠轻轻的把门合上,但是我还是能听到在合上的刹那发出来的清脆的声响,那声响告诉我现在我和海棠在一个空间里,这个空间就我和海棠两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和海棠单独在一起我竟然感觉到了压力,一种不可名状的压力。我选择沉默,甚至用无聊的电视节目来掩盖我因为沉默而导致的尴尬。

    “你怎么来看我也不和我说说话?”海棠的声音幽幽的在我身后响起。

    我知道海棠就坐在我身后的床上,或许她正盯着我的后背。这种想法让我感觉我的后背似乎有两到目光在上面游走,非常不自然。

    “呃……”我轻轻的咳了一下,当时我有点紧张,“其实我……我是因为……,你记得杨灵么?”

    我突然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灵光突然在脑际闪现。

    这个时候找到一个合适的话题比任何事情都让我感到舒服。

    “哦,记得,就是加拿大的小灵儿?”海棠把腿盘起来,理了理原本有些散乱的头发。

    看来用这个话题切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和海棠已经从刚才不知所措的氛围里面逃离了出来。

    “这小丫头前几天给我电话……”

    我把杨灵要我帮她买衣服的事情详细的和海棠说了。这个时候我只能详细的说,因为这样我会觉得时间能过的快点。

    “哦,她明天不来……恩,有点可惜,我和她已经几年没有见了。不过也还好她没来,否则看到我这个样子,她……”海棠神色一黯。

    “呵呵,我给你写下她的email,你可以和她通过网络联系。”我在旁边桌子上写下了杨灵的email,“还有,我觉得你这两天气色好很多,相信出院的时候就可以恢复到一样的样子了。哦……我……”

    我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而且错的非常糟糕,刚才杨灵的话题所带来的成果消失殆尽。

    “现在我的样子是不是很老,很难看?”海棠的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

    “不,我刚才的意思是……”已经无法挽回的伤害。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海棠低下头,用手掌摩娑着自己的小腿肚。

    我和海棠之间又一次陷入了一种僵持。周围的空气浑厚而凝重,这次海棠回来,我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那些姑娘还在你家么?”海棠首先打破了僵局。

    我看着抬起头来的海棠脸色有点苍白,原本丰盈性感的嘴唇在这一刻和我对白的时候居然微微的颤着。

    “不了,她们暑期结束以后就搬回学校了。哦,昨天是周末,所以她们……”我想到海棠之所以这么问,那可能是因为琼告诉海棠今天我家里有女孩子的原因。但是我没有继续解释下去,因为我突然感觉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尽管如此,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后面的那句话,为什么要企图解释什么,难道……那是藏在心底的一些东西。

    “恩……那个是叫小雨的女孩子,她们快毕业了吧?”海棠把放在旁边的毯子叠到盘着的腿上。

    “是的,她们下半年实习。”我看着海棠把毯子的角一个一个的对齐,感觉我们的对话就如同她现在的动作一样机械而没有意义。

    原本以为海棠会继续问关于小雨她们的事情,但是出乎意料的,海棠把毯子叠好放在旁边后,就抿着嘴巴,将面部表情拉成笑容状就这样直直的盯着我看。

    不知道为什么,海棠的这个表情让我看的很心痛。我从来也没有看到海棠这样子过,那种力图在我面前强行压制一种心情的神态第一次出现在海棠身上,确切的说是海棠第一次在我面前如此惟妙惟肖的表现如来。

    “你……你怎么会想到让我帮你买毛线和针的?”我极度需要我和她之间的对话来缓解这种几乎让我无法承受,无法应对的氛围。

    海棠没有说话,只是侧过头看着阳台外面的世界,眼神空洞而哀伤。

    “我的意思是现在天气还挺热的……”我很需要海棠来说话,否则我真的要透不过气来。

    “我给你打件毛衣……”海棠突然收回之前的目光,转过头来紧紧的盯着我,“如果……如果我给你打件毛衣,你还会要么?”

    海棠的睫毛微微的跳动着,脸上却依然是刚才强行张开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很不自然,而且尽管有海棠美丽的脸庞作资本,依然显得苍白无力。

    我感觉到我的心跳的很厉害。

    海棠的这个问题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也许是我想多了,或许真的仅仅是一件毛衣这么简单的事情。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是一个很难判断和回答的问题。

    由于有了前面和琼之间的对话,使我特别注意海棠说的每一句话。倘若是平时,我一定笑着说“好啊”,但是今天不一样,我不能在说了“好啊”之后再加几句类似于“我们海棠美女给我织的毛衣穿起来一定很舒服”等等之类戏谑的话。

    我不经意的用左手食指的第二个关节扣了下自己的下巴,为我飞速的考虑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作掩饰。

    “怎么?怕我打的毛衣难看,不敢要?还是要了后不敢穿?”海棠见我迟疑,便撅了撅嘴,自嘲的说。

    海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基本都会打几针毛衣。由于海棠出生在知识分子家庭,所以她母亲是一个特别本分的女人,从小就教海棠烧菜刺绣,打毛衣自然也是必修课。海棠打的毛衣我是见识过的,当初她给我打的毛衣我不拿出去彰显已经是克制住了很强烈的冲动了,哪里有难看之说。

    “哪里,我的意思是说……”

    我知道我的这个回答必须很慎重,或许是我想多了,但是直觉又一次提醒我,这件毛衣是拒绝还是接受并不简单的关系到一件毛衣的问题,或许真正的用意也不在于此。

    我感觉有点口干舌燥。

    “恩?”海棠不解的看着我。

    “我的意思是……现在打毛衣会不会早了点?”既然接受也不是,拒绝也不是,那我只得选择拖延。

    “明白了。”海棠似乎放弃了,默默的转过身,从床上爬下来,走到旁边的桌子上。从桌子上拿起费法医生给她配的药,现在是她的吃药时间了吧。

    由于水喝的过快,海棠在吃药的时候猛烈的一阵咳嗽,接着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而且是很安静。

    海棠并没有回转过身来,就这样站在桌子边上,从背影看去似乎一切都是静止的。

    或许海棠不想让我看到她的脸,但是桌子旁边通向阳台的玻璃门却是她没有想到的镜子。海棠的脸庞清晰的在玻璃上显现出来。我没有为发现这个“镜子”而感到任何的兴奋,相反的是无尽的后悔。因为我看到海棠紧紧的抿这嘴唇,大颗的眼泪从她紧闭的双眼挣脱出来,顺着她的脸庞迅速滑落。

    我的回答让她失望了?

    不,我想……

    应该是绝望。

    “海棠……”我深深的吸了口气,“我想你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打毛衣了,技术一定退步了。呵呵,你说的对,现在你就可以练起来了。我……我想我需要一件毛衣,一件合身的毛衣。”

    海棠的身体剧烈的一震,玻璃里面映出她噙满泪花的双眼不可思议的睁大。

    “但是,如果不合身的话……我可无法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