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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u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审计报告 > 第106章
    方宏宇没有说话,掏出一条“三五”牌香烟和一个相当精致的打火机推到了孙立新面前,一见到香烟和打火机,孙立新的眼睛一下子露出了贪婪的目光,有些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只抽‘三五’牌香烟?”

    方宏宇口气非常随和:“顾雪梅交待的,她把你干的事全交待了不说,还把你所有的爱好和习惯也交待了,真是坦白到了家。”

    孙立新低声骂了一句:“女人从来成不了大事。”然后匆匆撕开烟点燃了一根美美地抽了几口,在烟雾缭绕中他眯着眼睛说:“不过方特派,你不觉得现在就享受胜利者的感觉还为时过早吗?”

    方宏宇淡淡地说:“是么?”

    孙立新仿佛并不是身处囚室之中,还用以前在台上作报告似的口吻侃侃而谈:“其实,你们并不了解,顾雪梅手下的二十几个公司从小到大,从弱到强,经历了跟中国名民营经济同样曲折的艰难发展。我可以负责任的说,在我的精心调教下,他们现在的质素绝对是过硬的,他们给我干的工程也是一流的。”

    方宏宇没有打断他,反倒顺着孙立新的口气频频点头:“这我相信。”

    孙立新继续发起感慨来:“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也并不知道,建筑公司尤其是建筑队差不多就是一群大流氓,顾雪梅作为一个女人根本就‘镇’不住。是我孙立新自己亲自监督施工质量,绝对的铁面无私。我曾经拿着一根木棍走在他监督的高速公路上,发现有任何不合格的地方,就会下令推翻重来。所以那帮流氓送了我一个外号,叫黑脸巴顿。当我看到英达在电影《甲方乙方》里冒充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巴顿,我真恨不得冲上去打那家伙一拳。”

    说到这里,两人竟似是好朋友一般一起笑了。方宏宇微笑反问道:“可是,如果那些公司不是你孙立新的,你还会那样做吗?”

    孙立新想了一下,老老实实地承认:“我肯定不会。”

    方宏宇嘲笑道:“你还挺坦陈的?”

    孙立新长叹了一口气:“我的失败不是败给你,不是我自己吹牛,我孙立新的计划本身是天衣无缝的,如果不是顾雪梅太傻的话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试想一下,如果顾雪梅真的蒸发了,你能赢了我吗?要说输的话,我孙立新不是输在你们审计人手里而是输在女人手里。这可以说是天下所有自负男人的通病,谁都逃脱不了这样的宿命。”说到这里,他突然转了话题,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你现在跟于然怎么样?”

    方宏宇耸耸肩,含糊应道:“还行。”

    孙立新死死盯着方宏宇的眼睛,武断地说:“还行就是不行。在感情问题上,你方宏宇远不如我孙立新君子坦荡荡。想爱又不敢去爱,口是心非,为了政治前程连女人也不敢染指。其实,你这种人很可怜。”

    方宏宇一脸不屑地说:“你别把自己往君子的行列里靠,你是一个没有任何道德感的小人,而且也是一个没有任何信仰的拜金狂。更可怕的是,你又是一个有政治野心的拜金狂……”

    孙立新有些疯狂地大叫起来:“难道你没有政治野心吗?难道你就没有男人的欲望吗?难道你对金钱就无动于衷吗?难道你敢说自己在这个过程中就没有受到过诱惑?难道你敢说你就没有使用过不符合道德理念的手段吗?”

    两个男人长久的相互对视,好像要把对方给吞下去。过了好长时间,方宏宇才缓缓地开了口:“伸手必被捉,这是千古不变的铁律!你最后的失败和我的成功,只是应在四个字上,邪不压正。至于手段,服从于目的。”

    孙立新狂妄自大地声称:“我最多也就是有错无罪。如果要说有错的话也就是不该借国家的钱下自己的蛋,但这却是体制转轨经济转型不可避免的。就是我孙立新不这样干也会有何立新、甚至你方立新这样干,而且会前赴后继,谁都挡不住。”

    方宏宇丝毫不为所动,自信地说:“所以我们要加强法制,从源头上杜绝漏洞。顺便问一句,你知道赵欣现在会躲到哪儿呢?”

    孙立新嘴角浮起一个讥讽的笑容:“方宏宇,你是不是也太黑了,连赵欣也不放过,杜慧卿可就这么一个女儿了。”

    方宏宇有些意外,这个孙立新真的是不可救药了,现在居然贼喊起捉贼来了:“害她的是你,而不是我,没想到那么纯洁的一个姑娘被你害得有家不能回。”

    孙立新冷冷一笑,气焰嚣张地说:“我从来不害人,我要害人的话那次就把你们炸死在你那个破三菱车里了,我心太软了,只是一把火烧了那些帐,其实我今天输给你,也是输在我心太软上。对了,我再告你一件事,你们审计部门内部有我们布的一个探子,但我绝不会出卖人家,人活得都不容易,何必要死要活的非要把人往死里整呢?”

    方宏宇不想再和这个不可理喻的人谈下去了,起身边往外走边说:“谢谢你没有烧死我,留了我一条收拾你的命,收拾你这种人,我从来不手软。”

    孙立新冲着方宏宇往外走的背影大声喊道:“方宏宇你给我记住,我孙立新出来后依然是一条好汉。虽然在政治上可能失去了机会,但在经济上凭我的智慧和头脑绝对还可以大干一场。而未来的中国是经济中国而不是政治中国,谁控制了经济谁也就控制了政治。”

    方宏宇在门口站住,也回头坚定地答道:“孙立新你也给我记住了,只要有我们审计在,就不会让你孙立新这样的人控制中国的经济,更不会让你这样的人控制中国的政治。”

    20.7、童北海的墓坐落在信州市郊的烈士陵园里,方宏宇打开一瓶信州白给墓碑前的一个酒杯里斟满了酒,然后自己对着瓶口也喝了一大口,他喘了几口气后淡淡一笑:“老哥,你说的对,还是这信州白好喝呀,你没忘了吧,我来信州的第一天晚上,咱们俩就喝的这信州白,还是范翔忠请的客呢,我算了一下,从那天第一次喝这信州白到现在是整整的一百天,你老哥走得那么急干什么,怎么就不等着我们今天的胜利呢?……”方宏宇一边念叨一边眼泪就流了出来:“老哥,你说得对,喝了信州白信州就白了,来,我们再干一杯。”说着又拿起酒瓶喝了一大口。

    这时背后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只见罗晓慧捧着一个鲜花编的小花圈走了过来,她默默地将花圈放在了童北海的墓碑前又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双手合十,默祷起来来。不一会儿,泪水完全失控地流满了整个脸庞,她开始还咬着嘴唇,想克制住自己,不一会儿,便忍不住地哭出了声,越哭越伤心,最后终于捂着脸大哭起来。方宏宇在一边默默不语,任罗晓慧哭了个痛快。等情绪稍稍平静下来了,罗晓慧才转身对方宏宇说:“于然走了,独自一人走了,她电话里告诉我说信州是她的悲情城市,她要找一个地方给自己的情感找一个落脚的地方。”

    方宏宇仿佛没听见,只是红着眼盯着墓碑上童北海的照片:“老哥,你说话不算话,你答应过我,说破了这个案子请我去你家喝信州白,你……。”他抹了把泪说不下去了。

    罗晓慧蹲下来轻轻从方宏宇手中夺过酒瓶,温柔地说:“去北京的飞机两小时后起飞,少喝点酒。”

    方宏宇这才站了起来对墓碑深深鞠了一躬:“老哥,我去北京向署党组汇报一下我们的工作,回来后我再来陪你喝信州白。”

    墓碑上像片中的童北海在慈祥地笑着,目送着方宏宇和罗晓慧向墓区外走去,似乎在为两个战友送行……

    两人默默地走了一会儿后方宏宇长叹一声:“晓慧,我妈今天从医院探望杜慧卿的父亲回来,又哭着对我说了半天,我……我从来没见我妈这么伤心地哭过。晓慧,我这个人的心是不是太狠了?”

    罗晓慧摇摇头,鼓励地说:“不,等你这个案子真正了结的时候,你妈会理解你的,她也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方宏宇苦笑一声后又自言自语地说:“我的心太累了,可还有这么多的问号摊在我们眼前,杜慧卿到底对赵欣的事知道不知道?她为什么慌慌张张地把女儿送出了国?范翔忠到底和孙立新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就这么无原则地一直死保这个人?如果他们三个人是个铁三角的联盟,那……那孙立新不开口,赵欣不回来,这些谜可就永远是个谜了……,晓慧,我怎么觉得这个案子好像才掀开了一个角,才刚刚拉开了序幕,可我,可我却筋疲力尽地快要垮了。”

    罗晓慧悄悄地伸出手握了握方宏宇的手,坚定地说:“你不能垮,你也垮不了,你……你身边是应该有个人照顾了。”

    方宏宇苦笑着摇摇头没吭气,罗晓慧松开了手,沉吟片刻后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宏宇,童特和我说过……,他说要给咱俩做大媒。”

    方宏宇一愣,想起童北海就有些哀伤:“童特喜欢开玩笑。”

    罗晓慧耳根微微有些发热,但她依然固执地说:“童特从来不开玩笑。”

    方宏宇有些手足无措地向罗晓慧表明心:“晓慧,我不知该怎么说好,从我来到信州,我没有一天不在面对我失败的婚姻,就像我现在混乱的心境一样,至少现在我无法面对情感,我不知我这么说会不会伤害你。”

    罗晓慧马上就理解了方宏宇的心情,她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也许我不该在这个时候……”

    方宏宇却突然迅速伸手搂了下罗晓慧的肩膀,满怀歉意地说:“对不起,我真的心里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