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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三维分析法”。

    这种“三维分析法”看起来很复杂和深奥。他所说的“群体”是根据资源占有

    情况对社会成员进行分类的结果。可以以此通过各个群体与这个制度的利害关系来

    看其对制度的态度。所谓“问题”,就是一般意义上的“社会问题”,会对某个群

    体的切身利益造成损害。社会问题引起的“群体”不满,必将使得他们采取“手段”

    以推翻制度。因此当某个“群体”感到只有推翻现行制度才能解决问题,而且他们

    有机会和足够的能力这样做,政治不稳定就发生了。

    康晓光把“群体”“问题”“手段”与“政治不稳定”联系起来的逻辑链条是

    这样的:第一,社会分化,国民分化为不同的社会群体;第二,存在广泛而严重的

    社会问题;第三,受到这些问题危害的群体感到在现行体制下无法解决问题;第四,

    他们拥有集体行动的手段,并且采取行动;第五,维护现行制度的力量不能有效地

    压制反抗行为;结果,导致政治制度不稳定。

    康晓光认为,目前流行的“市民社会反抗国家”模型,强调市民社会对民主化

    的重要意义。这是有道理的。但是,该理论只强调社会中的集体行动及其功能,而

    有意无意地忽视社会中的阶级分化,以及随之而来的不同群体之间的利益冲突。因

    此他在“市民社会反抗国家模型”中引入马克思的阶级分析法,强调与国家相对的

    社会不是铁板一块,而是分化为一系列不同的群体。这些群体各自占有的资源不同,

    对各种社会问题的反应不同,所拥有的行动手段不同,与国家的利害关系不同,因

    此在分析它们对政治稳定的影响时必须区别对待。

    作为国情专家,康晓光在分析中国未来的政治问题时,并非只是隔靴搔痒般地

    只作空洞的研究,没有对策。相反,他的许多建设性的建议非常中肯,得到社会各

    界的认可。特别是他有关建设民主法治的建议已经得到中央高层的响应。

    在对中国政治改革的评估上,康晓光与其他“激进”知识分子不同的是,他能

    从中国20年的政治改革的点点滴滴中感受到社会的变革。他说,尽管政治领域的变

    革滞后于经济领域的变革,但是变革确实是发生了,而且变革的广度和深度都超过

    了许多人的想像。20年的经验显示,中国的政治体制并不是一个“僵化”的体制,

    而是一个富于“弹性”的体制,它有能力适应不断变化的内部和外部环境,因势利

    导地改变自己的形态。

    在“人大”与“选举”制度的改进方面,他看到,1978年以来,中国政府有意

    识地着手逐步完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最引人瞩目的政治改革成就,是以村民自治

    为代表的“草根民主”。20世纪80年代初期实行“政社分离”,撤消人民公社,恢

    复乡政府,并确立了乡级人民代表的直接选举制度。在拓宽政治参与的渠道方面,

    他看到知识精英选择“关键时刻”通过大众传媒进行的“献计献策”活动,预示了

    盛行于西方国家的“院外活动”的“苗头”。在法制建设方面,他看到十五大是中

    国法治建设的一个重要的转折点,标志着中国从“法制建设”阶段进入了“依法治

    国”阶段。中国改革20多年在民主政治的道路上取得的这些进步,给康晓光留下了

    深刻印象。

    康晓光认为任何社会组织都有政治诉求。但如何解决“有组织地”参政问题,

    他比较了东西方各国的政治民主运作实际,建议政府采取“社团主义政治体制”。

    这种体制在欧洲和拉美国家采用较多。欧洲国家通过政府行政部门与职能社团的功

    能性联系,满足社会集团的参政要求,拉美国家则通过政党组织与职能社团的“合

    二为一”解决集团化参政问题。中国都可借鉴。

    康晓光坚信,公民的有组织参政是社会发展的必然,任何力量都不能抗拒,因

    此开放“公开行政领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而他认为,就目前来说,“社团主义

    政治体制”是中国解决有组织的政治参与问题的最有效途径。

    “社团主义政治体制”未必会立即在中国实行,但中国的领导层在多个方面已

    经表现出对政治改革的理解和对民主民生的关注。2001年3月,朱基在“两会”上

    讲:民生就是最大的政治!天生民,民生就是天,就是最大的政治。江泽民提出的

    “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也体现了中国政府不遗余力关注民生、发扬民主、实现政

    治改革的决心。

    康晓光(5)

    康韩之争:中国经济能不能运用“相对优势”

    康晓光思想敏锐,著述甚丰。在20世纪末和本世纪初的几年里,他的理论研究

    经历了两次较大的交锋。先是1998年10月,他的《地球时代的粮食供给策略——中

    国的粮食国际贸易与粮食安全》由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后,经济学家韩德强对他的

    经济浪漫主义提出质疑;后是2002年,他在《21世纪》第8期发表《90年代中国大

    陆政治稳定性研究》一文后,引来北京大学哲学系讲师吴增定对他中国政治稳定中

    的“行政吸纳政治”之说的争论。康韩的经济观的争论因代表了中国目前经济界两

    大阵营的思想冲突,而更具普遍意义。

    韩德强是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管理学院副研究员,长期致力于思考和研究一些有

    关中国与世界的大问题,是我国著名的经济学家。1999年,韩德强在《碰撞:全球

    化陷阱与中国现实选择》一书中把康晓光作为“市场浪漫主义的一个应用实例”进

    行深度解剖。

    康韩之争的焦点是中国粮食进口的问题。这个问题裂变成两个问题:中国要不

    要进口粮食?如何进口粮食?

    问题的起源是1994年美国世界观察研究所所长莱斯特·布朗在《世界观察》杂

    志发表的题目为《谁来养活中国?》的文章。这篇文章一经发表立即在世界上引起

    了巨大的反响,几乎所有重要的国际性报刊和新闻机构都在显要位置上作了转载和

    报道。

    布朗根据中国和国际上某些机构发布的统计数据,分析了中国未来30~40年间

    的人口、人均消费水平、耕地、复种指数、水资源、生态环境的动态趋势,以及未

    来世界上主要粮食出口国和进口国的供给与需求情况。得出的结论是:中国将成为

    世界上最大的谷物进口国;中国的经济繁荣将使世界进入粮食短缺时代;由于中国

    的大量进口,剥夺欠发达国家和人口的食品权利,加剧世界的贫困问题,继而引起

    世界范围内的经济崩溃和低收入国家的政治动乱。布朗在这里向世界散布了一种

    “中国粮食威胁论”。

    康晓光在《地球村时代的粮食供给策略》一书中,以强有力的分析颠覆了布朗

    的观点,得出了与之相反的结论:中国谷物进口的扩大,只会给粮食出口国带来巨

    大的贸易利益,而不会损害它们的生态环境。中国在进口谷物的同时,不会向其他

    国家出口生态压力和环境危机。

    他还以李嘉图的比较优势原理来说明,除美国等国外,发达国家在工业化的进

    程中几乎都是粮食净进口国。他预测,中国的粮食供给对国外的依赖程度的变化将

    表现为:2000-2020年之间依赖度上升,2020年达到峰值,此后开始下降,2040

    年以后下降为负值。这里存在着一个倒“u”字型模式,即2000-2050年期间中国

    的粮食进口规模和对外依赖度经历了“先扩大,后缩小”的过程,转折点出现在2020

    年。

    毫无疑问,康晓光在与布朗进行理论交锋时,显然表达了个人对中国进口粮食

    的鼓励,因为在他看来,进口农产品丰富了国内市场,调剂了某些品种的不足,有

    利于我国利用国际资源提高供给能力,一些优质品种的引进,促进了国内农业生产

    质量的提高。

    这样的推论与韩德强的观念相反。

    韩德强认为,康晓光引用“比较优势论”犯的是逻辑错误。康晓光在认同“所

    谓‘国际贸易’就是国与国之间的商品交换”时却忽略了国际贸易的竞争本质的静

    态说法。韩德强认为,从动态观点来看,国际贸易实际上是企业间国际竞争的方式。

    一国贸易力量的强弱,输出额的大小,实际上是该国企业竞争力强弱的标志。一国

    产品输出得越多,竞争力就越强,技术改进的动力也就越强,占领产品输入国的市

    场份额就越大,其竞争对手便越遭到削弱,直至产品输入国的企业破产或被输出国

    企业兼并为止。

    在康晓光看来,美国之所以成为农产品出口国,是因为其农业利益集团的谈判

    能力很强,而不是因为其农业很强。韩德强认为这是康晓光的一个核心误解。因为

    以美国为代表的现代农业早已不再单纯是土地密集型产业,而是集廉价石油、农业

    机械和电气、化肥、农药、生物遗传工程和规模经济于一体的资本密集、技术密集、

    市场密集产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