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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山抓起一张纸,用一根铅笔写下几行工整、有力的字,而且用的都是非常正确的印刷体。

    他用一根尖木片把这张字条别到门上。然后,拿上他那个珍贵的铁盒,还有弓箭、长矛快步走出小屋,消失在丛林之中。

    两条小船被拉上银光闪闪的海滩。一群不可思议的、杂七杂八的人爬上岸来。

    他们一共二十个,有十五个是面目可憎、粗陋不堪的水手。

    其余五个则属于另外一种类型。

    一位是个老头,满头白发,戴副宽边眼镜。已显佝偻的背上披着一件不太合身但一尘不染的礼服大衣,头上戴一项亮闪闪的缎礼帽,越发使这身装束和非洲丛林木相协调。

    他们这几个人里第二个上岸的是个高个子年轻人,穿一身白帆布衣服。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另外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他脑门儿挺高,说话办事总是大惊小怪,容易激动。

    然后上岸的是一个块头很大的黑人妇女,她那身装束的颜色和所罗门1很有点相似之处。一双叽里骨碌直转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她先向丛林张望,然后又看看那伙骂骂咧咧的水手。他们正从船上搬那些箱子和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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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所罗门(solomn):古以色列王国国王,大卫之子,以智慧著称。

    这几个人里最后一个上岸的是一位大约十九岁的姑娘。她是让那个站在船头上的年轻小伙子抱上来的,所以连鞋底也没湿就“登陆”了。她报之以一个勇敢的、漂亮的微笑,但相互间没有说话。

    这伙人默默地向小屋走去。很明显,不管他们各自想法如何,一切都已经在上岸之前就决定了。就这样,他们走到门口,水手们抬着箱子、包袱,那五个跟他们身份截然不同的人跟在后头。水手们放下行李什物,有一个人看见泰山别在那儿的那张纸条。

    “喂,伙计们!”他喊道,“这是什么?一个小时前可没这张纸,要有我就不是人!”

    大伙儿都围过来,伸长脖颈瞧着,可是因为没有谁识几个字,费了半天劲儿还是没弄明白那上面的意思。最后有位水手向那个戴礼帽穿礼服大衣的老头喊道:

    “喂,教授,过来,看看他妈的这是一张什么告示!”

    老头向水手们围着的那个地方慢慢走过去,别的那几个入也跟了过来。他正了正眼镜,看了一会儿,转身就走,嘴里喃喃自语:“太奇怪了……真是太奇怪了!”

    “嗨!老家伙,”先前叫他过来认字的那个水手喊道,“你以为我们是叫你来给你自个儿看这张球玩意儿的?过来,大声念!你这个老混蛋。”

    老头停下脚步,回转身说道:“啊,是的,亲爱的先生。万分抱歉。我太自私了。是的,非常自私,这张纸可是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他面对那张纸条,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要不是那个水手十分粗暴地抓住他的衣领,又要转身走开。水手对着他的耳朵眼儿大声喊:

    “大声念出来,你这个头号老傻瓜!”

    “啊,是的,是的。”老教授轻声回答,又正了正眼镜大声念道:

    这是杀过许多野兽和黑人的杀手泰山的屋

    子。不要乱动泰山的东西,泰山在监视你们。

    人猿泰山

    “谁是这个鬼泰山?”先前嚷嚷的那个船员说。

    “他显然讲英语。”年轻人说。

    “可是‘人猿泰山’是什么意思呢?”姑娘大声问道。

    “这我可说不上了,波特小姐。”年轻人回答道,“也许是从伦敦动物园跑回一只猿猴,把欧洲文化带到了非洲丛林。您说呢,波特教授?”他转身问了老头一句。

    阿尔奇米迪斯·波特教授又正了正眼镜。

    “啊,是的,确实如此。是的,确实如此。这件事实在是太奇怪了,太奇怪了!”教授说,“简直难以理解。除了已经说的话,我无法作出更多的解释。”教授慢慢把头向丛林的方向转了过去。

    “可是,爸爸,”姑娘叫道,“你还什么也没说呢!”

    “啧啧,孩子,啧啧,”波特教授用一种和蔼可亲、纵容娇惯的声调回答道,“别为这种深奥、难懂的问题伤脑筋了。”他又慢慢地朝另夕卜一个方向走去,一双眼睛瞅着脚底,两只手在长礼服平滑的“燕尾”下面反剪着。

    “我看这个老傻瓜也不比我们懂多少。”那个长了一张耗子脸的水手恶狠狠地说。

    “请你说话文明点儿,”年轻人大声说。他因为这个水手张口骂人,气得脸色煞白。“你杀了我们的船长和大、二、三副,抢了我们的财物,我们就在你的手心里捏着。可是对波特教授和波特小姐,你得放尊重点儿。要不然就是赤手空拳,我也能拧断你的脖子,不管你有枪还是没枪。”说着,向前紧逼几步。那个“耗子脸”虽然腰里别着两支手枪和一把怪吓人的刀,还是不由得倒退了几步。

    “你这个该死的胆小鬼!”年轻人叫喊着,“你永远不敢面对面地打死任何一个人。至于我,就是背朝着你,你也不敢!”他故意朝那个水手转过后背,若无其事地扬长而去,好象要试试水手的胆量。

    水手偷偷伸出一只手抓住一支左轮手枪的枪托。他那双邪恶的眼睛望着扬长而去的年轻的英国人,闪烁着要报复的凶光。他的同伙都直盯盯地望着他,可他还犹豫着。在内心深处,他比威廉·塞西尔·克莱顿想象得还要怯懦。

    这当儿,有一双眼睛正从附近一棵大树的枝叶间急切地望着这伙人的一举一动。泰山已经看到了他那张字条引起的惊慌。他虽然听不懂这些陌生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可是他们的手势和面部表情却使他明白了好多事情。

    那个鼠头鼠脑的小个子船员残杀自己同胞的行为在泰山心里引起了强烈的不满。现在看见他和那个年轻漂亮的小伙儿争吵,越发搅动了他的憎恶之情。

    泰山以前从来没见识过火器的威力,尽管从书本上多少知道一点这方面的常识。可是看见“耗子脸”又握住手枪,他一下子想起今天亲眼看见的那可怕情景,而且立刻想到,这个年轻人会像几个小时前那个大块头船员一样,被他杀死。

    于是泰山在他的弓上搭上一支毒箭,瞄准了“耗子脸”。可是前面的枝叶太稠密,他立刻着出,射出去的箭会受到枝叶或者小树枝的阻挡向偏了方向。于是他从那株大树上投下一根长矛。

    这时,克莱顿大约走出十几步远。“耗子脸”的左轮手枪已经抽出一半。别的船员都站在那儿紧张地望着就要发生在眼前的悲剧。

    波特教授已经消失在丛林里,他的秘书兼助手——那位爱大惊小怪的塞谬尔·菲兰德也跟他一块儿去了。

    那位黑女人艾丝米拉达正蹲在小屋旁边,忙忙乎乎地从那一堆箱笼包裹中清理小姐的东西。波特小姐和克莱顿一起走着,不知怎么转过脸瞥了那个水手一眼。

    这时候,三件事几乎同时发生。“耗子脸”拔出手枪,瞄准了克莱顿的脊背,波特小姐惊叫一声,一支长矛犹如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穿透了“耗子脸”的右肩。

    左轮手枪朝天空发出一声巨响,谁也没伤着,倒是那个水手因为疼痛倒在地上,缩成一团。

    克莱顿回转身冲了过来。水手们都拔出手枪,惊恐地向密林深处张望。受伤的“耗子脸”尖叫着在地上打滚。

    克莱顿趁人不备拣起那支掉在地上的左轮手枪,悄悄揣进怀里,然后和水干们一起迷惑不解地凝望着那片密林。

    “这会是谁呢?”珍妮·波特轻声说道。年轻人转过脸,看见她正站在自己身边,一双眼睛睁得老大,满脸惊疑的表情。

    “我想,一定是那位人猿泰山在监视我们。”年轻人不无疑虑地说,“我只是纳闷,这支长矛究竟是冲谁来的。如果是冲斯纳帕斯,那么,这位人猿就是我们真正的朋友了。”

    “唉,你父亲和菲兰德先生上哪儿去了?这片密林里藏着个什么人或什么东西。不管是谁,他有武器。哦,教授!菲兰德先生!”年轻的克莱顿喊了一声,可是没有人回答。

    “怎么办呢,波特小姐?”年轻人眉头紧皱,满脸焦急,却又犹豫不决。

    “我不能把你留给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你又不能跟我一起到密林里冒险,可是必须有人去找你的父亲。他肯定人密林里瞎走一气,不管危险,不辨方向。而菲兰德先生比他还顽固。请原谅,我这话似乎太直率了。可是,我们的生命都处于危险之中。等找回你的父亲,一定要让他明白,他总这样心不在焉,只能把你和他置于危险的境地。”

    “我很同意你的看法,”姑娘答道,“我一点儿也不生气。只要他把心思放在正经事儿上,哪怕只一会儿,我那可爱的老爸爸也会毫不犹豫地为我牺牲自己的一切。可是这个可怜的老头实在太固执了。除了把他绑在一棵树上,简直没有别的办法保证他的安全。”

    “我有办法了!”克莱顿突然大声说,“你会打枪吗?”

    “会。怎么?”

    “我有一支枪。有了这支枪,我去找你父亲和菲兰德先生的时候,你和艾丝米拉达呆在小屋里会相对安全一点儿。快行动吧。把那个女人叫回来,我得赶快走了。现在他们还不会走得太远。”

    珍妮只好按他的建议去办。克莱顿看见门已关好,便转身向密林深处走去。

    有几个水手正从受伤的同事身上拔长矛。克莱顿走过去,想跟他们借支手枪,去找教授。

    “耗子脸”见自己没死,又镇定了几分。他把克莱顿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还不让他的伙伴们借枪给这个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