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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点留给你自己想象去吧。

    泰山读完这张字条之后,听见身后响起牺牺嗦嗦的声音。他吓了一跳,一下子又回到现实之中。

    他的种种感官又在刹那之间进入临战状态,他又是先前那个人猿泰山了。

    泰山犹如一只陷入绝境的野兽,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猛地回转身,看见一只巨猿向他扑了过来。

    从打和虎口脱险的妻子一起离开野蛮的原始丛林,两年过去了。但是,使泰山成为战无不胜的“森林之神”的巨大的力量,没有丝毫减退。阿兹瑞的大庄园耗费了他许多时间和精力。他在那里找到了用武之地,也使自己超人的力量得以保持。但是一丝不挂,手无寸铁和一个粗毛满身。气壮如牛的野兽面对面地搏斗,在他以往的“野人”生涯中,也是极力避免的事情。

    此刻,除了用造物主赋予他的“武器”迎战这只气得发疯的畜牲之外,已经别无选择。

    从巨猿的肩头望过去,泰山看见十几个力大无比的原始人的祖先正在灌木丛里探头探脑地张望。

    他知道,他们不会袭击他。因为类人猿的智力低下,还没有认识到应该团结起来对付共同的敌人。倘若有这种认识能力,凭他们结实的肌肉、锋利的掠牙、巨大的力量,早已称雄一方了。

    巨猿发出一声低沉的啸叫,向泰山猛扑过来。泰山从文明人那里学会了类人猿一无所知的、合乎科学的战略战术。

    几年前,他也是只懂得凭蛮劲儿对付这种野蛮的进攻。现在他却在巨猿扑过来的一刹,往旁边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那家伙的心口窝狠揍一拳。

    巨猿因为疼痛和愤怒咆哮着,倒在地上,挣扎着要马上爬起来。

    可是它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白皮肤敌人已经回转身猛扑过来。这时那层薄薄的文明的“外衣”,从这位英国勋爵的肩头完全脱落下来。

    他又一次成了母猿卡拉的儿子,成了丛林中的野兽,沉湎于与他的同类搏斗的欢乐之中。

    他那有力的、雪白的牙齿咬住敌手毛乎乎的喉咙,寻找卜卜跳动的颈动脉。

    铁钳一样的手指抓住巨猿的獠牙从脸前推开,免得咬住自己的皮肉,或者握成铁拳,像汽锤一样,狠狠锤打那张咆哮着的、唾沫星子飞溅的脸。

    部落里别的猿都围成一圈儿,津津有味地观看这场搏斗。当这两个拚死搏斗的对手撕扯下对方白色的皮肤,或者毛乎乎的、粘着血污的皮肉时,他们都发出喉音很重的赞叹声。当他们看到这只力大无比的“白猿”扭动着身子,抱住猿王的后腰,铁块一样的肌肉在它的胳肢窝下像小山一样隆起,一个个都屏声敛息,呆若木鸡。他们紧张地观看着,只见“白猿”伸开铁掌,用力往下按猿王牛一样粗壮的脖颈。猿王痛得大叫,在丛林松软的草地上趔趔趄趄,拼命挣扎。

    几年前,泰山英勇顽强,击败巨猿特冈兹。现在他又用那次恶战偶然发现的办法击败了这只巨猿。

    站在旁边围观的猿听见伴随着痛苦的尖叫、怕人的怒吼,王的脖子咔嚓咔嚓直响。

    然后,就像一阵狂风折断一根粗树枝,嘎巴一声脆响,猿王的脑袋一下子耷拉到毛乎乎的胸口,痛苦的尖叫与怕人的怒吼嘎然而止。

    围观者眨巴着一双双小眼睛,一会儿看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王,一会儿看看站在它身边的“白猿”,然后又看着王,纳闷它为什么不起来,杀死这个傲慢的陌生人。

    他们看见这位新来的怪人一只脚踩着猿王的脖颈,扬起头,发出巨猿杀死敌手之后表示胜利与挑战的可怕的叫声。这时,才明白他们的王死了。

    欢呼胜利的叫声在丛林上空回荡。树顶上跳来跳去的小猴子不再吱吱喳喳地乱叫,羽毛华丽、歌声婉转的小鸟也停止歌唱。远处传来一只豹子表示应和的长啸,和一只狮子声音浑厚的吼叫。

    泰山回过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一小群猿。他甩了甩头,就好像要把耷拉在眼前的长发甩到脑后。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那时候,浓密的黑发一直披到肩头,每逢生死搏斗,头发总要耷拉下来,挡住眼睛。

    人猿泰山知道,猿群中认为自己最有资格继承王位的巨猿,一定会马上站出来,跟他搏斗。在猿的部落里,一个“陌生人”赶跑猿王之后,自己称王并且霸占前任君王的妻妾,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如果他没有夺取王位的企图,他们就会离他而去,以后部落内部再互相搏斗,争夺王位。倘若泰山愿意称霸一方,当然易如翻掌。可是在其位就得谋其政,他并不喜欢为王的职责,也看不出在这群猿中当头有什么特别的好处。

    有一只肌肉十分发达、块头很大、比较年轻的猿龇牙咧嘴,低声啸叫着,向人猿泰山一步一步地逼过来。

    泰山像一尊雕像,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但是一双眼睛密切注视着那家伙的一举一动。后退一步,马上就会打起来;冲上去,迎战对方,结果自然也一样。只能断了这个好战的家伙的退路。这都取决于这只尚且年轻的猿有多大的勇气。

    一动不动站在那儿等待,也是一种以守为攻的策略。在这种情况下,根据习惯,巨猿将龇开满嘴獠牙,凶狠地咆哮着,向进攻的目标接近。它将像一只好斗的野兽,慢慢地绕着对手兜圈子。果然不出泰山所料,那家伙围着他转了起来。

    它也许是一位性格坦率、满腹韬略的“王室成员”。否则,这样一只心神动荡,反复无常的猿,激动起来一定会毛发倒竖又咬又叫,立刻向泰山猛扑过来。

    巨猿绕着他兜圈子的时候,泰山也慢慢地转着身子,直盯盯地望着对手的眼睛。他用赞赏的目光端详着这只猿,心里想,它虽然不曾意识到可以肩负起推翻已故猿王的重任,但总有一天,它会这样干的。这家伙身体的比例十分匀称,两条罗圈腿不算长,站起来却足有七八英尺高。

    它就是站直了,两条毛乎乎的长胳膊也几乎能触到地面。它的牙特别长也特别尖,和泰山小时候那个部落里的猿不完全一样,有一点本质上的区别。

    泰山刚看到这群毛乎乎的类人猿,心里升起一线希望。他以为莫测的命运又把他送回到自己的部落。可是定睛细看,便发现这些猿属于另外一个家族。

    人猿泰山就像一只完全陌生的狗跑到别外一群狗里。那只巨猿还围着他一颠一颠地转圈儿跑。泰山突然想到,应当弄明白这群猿的语言和他那个部落的语言是否相同。于是,他用柯察克部落的话问道:

    “你是谁?威胁人猿泰山的是谁?”

    那个浑身是毛的巨兽惊讶地望着他。

    “我是阿卡特。”巨猿用同样简单、原始的语言回答道。正如泰山猜测的那样,他说的话和他曾经与之为伍整整二十年的部落的语言完全相同。

    “我是阿卡特,”猿说,“莫兰克死了,我就是王。滚!要不然我就杀了你!”

    “你已经看见了,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杀了莫兰克,”泰山说。“因此,如果我想当王,也可以轻而易举就把你杀死。不过人猿泰山并不想在阿卡特的部落里称王。他只希望在这块土地上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交个朋友吧,你可以帮助人猿泰山,人猿泰山也可以帮助你。”

    “你杀不了阿卡特,”猿说,“谁也没有阿卡特伟大。你就是不杀莫兰克,阿卡特也会把他干掉。因为阿卡特愿意当王。”

    人猿泰山二话没说,猛地向这头巨猿扑过去。那家伙只顾说话,放松了警惕。

    眨眼之间,泰山已经抓住巨猿的手腕子,这位阿卡特还没来得及还手,泰山已经纵身一跃,骑到他宽阔的脊背上。

    他们一块儿跌倒在地上。泰山干得干净利索,还没等身子拔地,就已经像刚才折断莫兰克的脖子时那样,抓住了阿卡特的要害部位。

    他慢慢地增加压力,然后像从前给柯察克一个投降的机会那样,现在又给阿卡特留下一条活路。他看出这位阿卡特力大无比,足智多谋,有可能成为自己很好的同盟者。他愿意让他做出抉择:要么,活下来与泰山和睦相处;要么,像同样力大无比的莫兰克一样悲惨地死去。

    “ka—goda?”泰山对压在身下的猿轻声说。

    这是他曾经轻声问过柯察克的那个问题,在猿语里的意思是:你投降吗?

    阿卡特想起莫兰克脖子折断以前咔嚓咔嚓的断裂声,不寒而栗。

    但是让他放弃王位,实在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他拼命挣扎,又和泰山搏斗起来。泰山把他的颈椎骨猛地向下一按,阿卡特痛得要命,连忙喊了一声:“ka-goda!”

    泰山稍稍放松铁钳般的大手。

    “你还可以当你的王,阿卡特,”他说,“泰山刚才已经对你讲过,他并不想在你的部落为王。如果你现在称王有什么难处,人猿泰山还可以帮你的忙。”

    人猿泰山站了起来,阿卡特也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它一边摇晃着圆溜溜的脑袋,愤怒地咆哮,一边蹒跚着向伙伴们走去。它把那几个有可能反对它称王的巨猿逐个打量了一遍,看谁敢对它称王表示异议。

    谁也没有向它挑衅。相反,它走过来的时候,它们都四散而去,不一会儿,阿卡特的部落就消失在丛林深处。海滩上又孤零零地留下泰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