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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少林:“说了什么事没?”

    叶皓东:“没事,就是认识认识。”

    王少林:“这个人你不要得罪,他家里很有势力,而且也很有钱,他找你是看中你的身手了吧,你最好能跟他交个朋友,他跟监狱长的关系很好。”

    叶皓东:“我的账户里应该有钱了,我打算买点东西,想让何奎帮个忙,你替我通个气儿给他。”

    王少林如释重负的:“嗯,这就对了,在这里跟外面的规矩大不一样,你想拧着干,吃亏的只有你自己。”

    叶皓东默默地点头:“过两天我的兄弟会来探视,完事了你就帮我安排下跟何大监狱长见一面。”

    上午上工的时间到了,叶皓东拒绝了王少林安排的病休,满怀期待的跟着大伙儿走进烟熏火燎的工作间,这里正在进行的是桃木加工,监狱里负责的是第一道程序,选材和烘干。

    叶皓东跟着十七组的几个狱友一起分到了一小堆儿木材,活儿是郭大疤负责分的,对叶皓东他选择了无声的尊重。这活儿表面看来不复杂,但其中的道道儿也不少。先从一大堆的桃木里选出合适做雕刻的材料,然后破开成合适的形状,再然后放入热水槽子中,底下加温,水开了再浇凉水,最后是进入烘干箱烘干,这一系列过程中,主要接触的东西有电刨,有开水槽,有火炉子,在不透风的大车间里,犯人们需要忍受着平均摄氏三十五度的高温。在这个前提下,工序中的每一步都凝聚着犯人们的汗水。

    挑选木料也有学问,十七组干这个最厉害的要数方华龙,他属于那种干什么像什么的人,这种根据木纹和木质来判断材质是否合适的细活,十七组里只有他最有把握。叶皓东先跟着他仔细学了一阵子,后来终于悲剧的发现,自己对这个没天赋,他总也掌握不好用手拿捏木材测算它的硬度的力度,再判断木纹和颜色方面他也屡屡出错儿。接着他又跟侯三儿学习烧开水槽子加凉水,结果依旧添乱,大车间里太热了,并且这活儿对水温的变化要求很高,也不是叶皓东一下子就能完全掌握的。等到后来他寻思去帮着季成刚他们搬木头烘烤时,哥几个不约而同的把这位爷请到一边休息了,这活儿是不能出错的!差一点,很可能前面所有工序全把忙活了。烤焦了不行,火候不到不行,码放错了受热不均匀不行,没办法,只好请这位爷一边儿凉快去吧。

    一旁边儿,郭大疤溜达过来,一拉叶皓东,二人走到车间的下料房,郭大疤递了根烟给叶皓东,说道:“这种活儿,皓东哥以后不要干了。”

    叶皓东摆手打断他:“老哥哥比我大是前辈,以后皓东哥就不要叫了,叫我东子或者皓东都好,我说了想跟你交个朋友,这是真心话,早上的事情很不愉快,主要是因为你先动手要打我,你老弟我这个熊脾气就是一阵儿风的事儿,来得快好冲动,但过去了就拉倒,老哥你要还惦记着呢,现在就打回去。”

    一番话说的郭大疤很受用,这厮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刚才专程去找了何奎,想通过何奎来收拾叶皓东。结果却从何奎那里得知了关于叶皓东最新消息,正是这个消息让他彻底打消了通过狱警跟自己的关系来收拾叶皓东的念头。

    何奎也是因为叶皓东到来时的那个特别的押送阵容而格外关注了一下这个年轻的犯人。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可把他吓够呛!跟他通消息的人是他小舅子,是省公安厅常务副厅长,监狱管理局局长宋放的秘书。在他打电话过去那会儿,他小舅子也正要打给他,告诉他关于叶皓东的事。

    坐在办公室里,直愣愣的半天,这位五十二岁干了十一年监狱长的老狱警嘟囔着恶狠狠地骂道:“这样的关系,硬往我这里凑合什么?监外执行很难办吗?长叹一声:跟那个张天鹏一样,又是个摸不得碰不得还出不得意外的瓷器啊!”

    他小舅子只说了一句话,他就懵了“这个人是罗副书记亲自保下的!”后来又说:宋厅长为了他的事情亲自有交代,跟此人有关的事情你必须公事公办,不许有半点违规,末了这位小舅子又很负责的强调一句,宋厅长的意思是你要遵守规矩,而对那个人,他没有要求。何奎领会了领导的意图,合着就是人家公子哥儿来我这里体验生活,我别在人家那琢磨歪的邪的,但人家要是不痛快了,把我这闹翻了天,我也只许当做没看见。

    宋放之所以会这么做,自然是为了农俊婷的关系。宋家跟农家的关系亲厚是几代人的事了,对于农俊婷的事情他作为两家圈子里较有前途的核心人物之一,也早有耳闻,他很明白这个叶皓东的重要性,从那件事情之后,农家不仅没像捏死蚂蚁一样捏死他,反而还支持农俊婷出面保护他,就不难看出,农家那位看破世情的老神仙对这事儿的态度。宋放是负责省内监狱管理工作的第一责任人,这点事儿属于他能力以内最微不足道的举动,却没曾想给叶皓东提供了多大一张保护伞。

    郭大疤对于二新子家在省内的势力是一清二楚的,现在他终于从何奎这里了解到那件事的部分真相,对于这个新来的叶皓东,他是彻底的没了对付的念想儿了。这小子,除了那个张天鹏,这个号子里谁也不敢跟他叫板!

    叶皓东对郭大疤的客气,让这家伙很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人家是什么人物啊,正如人家先前说的那样,比钱,人家是总资产数千万的新绿集团老板,比势,人家弄死了省政法委鲁副书记的亲小舅子曾新伟,却依然无恙;比拳头?开什么玩笑!

    这些事情都只是外人看到事实的经过后联想到的,实际上,叶皓东从未想过自己能利用那些关系让自己在监狱得以过的好些,就在早上那会儿,他还为了防止郭大疤报复他,打算联络何奎贿赂那老小子呢。

    郭大疤自然是没胆子扇回去那个嘴巴。他忙客气的说:“哪能呢,你老哥我不是那小气的人,不就是一巴掌吗,常在江湖走,谁能不挨揍,我又不是没挨过这个,不过兄弟你的手劲儿可真是够大的,哥哥我的槽牙都掉了一颗。”

    叶皓东哈哈一笑,赶忙道歉。却不知这会儿他就是再痛揍郭大疤一顿,这伙计也只有敢怒不敢言,态度依然良好的份儿。

    一天的工总算忙过了。叶皓东没什么收获,这活儿绝对属于干一天一辈子不会忘但一辈子不会想的那种。叶皓东对出工这事儿兴趣大减。季成刚却告诉他,这活儿已经是最好的活儿了。比较而言,到了夏季犯人们还会去砖厂烧砖,等干上那个活儿才是走到人间地狱的门口了。另外还有挖电缆沟的活儿,也不是人干的。冬天里,在冻得邦邦硬的土地上挖出条深一米五,底部宽不少于六十公分的沟,那地面硬的仿佛练了金钟罩,十三斤重的镐头砸在上面就是一个小白窝,整整三十公分厚的冻土层刨开,每个人基本都能达到你那个饭量。他夸张的表情和话语不仅没能吓唬住叶皓东,反而从这位爷脸上看出隐约的期待。

    忙活了一天,总算消停下来。叶皓东却因为帮了一天的倒忙儿闲的够呛,这会儿又想起罪孽深重的高大鹏来,他想着这东西的家伙是不是跟正常人不一样啊,于是在十七组监室内,他组织了一场研究高大鹏家伙的活动来。这个活儿,南方的号子里叫‘砍川’,北方的号子里管这个叫‘撸管儿’,这个活儿是由侯三儿亲自执行的,说实话,十七组号子里这哥几个早就想这么干了,但碍于这个高大鹏也不是没点来历的,所以一直没敢造次,现在有了叶皓东在这主持大局,天塌下来有大个儿顶着呢,哥几个也就不再客气。季成刚领着其余三人把高大鹏牢牢按住,侯三儿则撕下一块手纸,从中间掏个洞,把高大鹏的那活儿套住,攥住以后上下运动,开始‘撸管儿’。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之前想象中的床上小猛男居然如此不堪,只稍稍抬起头一瞬间,就喷的到处都是,时间之短,可称得上是弹指一挥间。难怪这头牲口盯上了那些没成年的幼女,成熟女性面前他哪敢亮枪啊。

    叶皓东顿感无趣,笑骂:“狗日的,赶紧找上你的托儿换个监室,滚得远远的,最好换个院子,要不看见你恶心,折腾你还没劲。”

    第五章 魔鬼行走的世界里什么都有代价

    高大鹏仿佛傻了,又仿佛羞恼的麻木了,半晌没声。后来突然一声狼嚎般的哀嚎,抱着头坐在地上,就光着屁股哭嚎不止。其他人见状不免有些慌了神儿,都想,如果给管教看到了,这件事儿要糟糕。叶皓东本来正感到索然无味,这会儿见他这般摸样,居然来了兴致,他抱着膀儿蹲在高大鹏面前,嘻嘻一笑:“哭,继续,大点声,把事情弄大了,让号子里的人都知道我叶皓东带头欺负你个病人,可是你别忘了,你他妈的除了是个病人外,还是个强奸幼女的畜生,法律不管,老子弄死你的心都有,跟我这儿闹,你不怕事儿大,我也不怕,你不是想把事情闹大吗?他说到这顿住,语气突然加强:我成全你!”说着,一伸手抓住高大鹏的衣领子,拖着他的身子,打开门,就这么走出去。

    高大鹏这回是真傻了,他拼命地挣扎着,双手去抓裤子,想要提起来,叶皓东一脚踢在他手上,眼睛里是冷酷的绝情。新接班的狱警赵国辉听见了走廊里的呼号声,他一个箭步窜了出来,手里提着电棍,拦住叶皓东,大吼:“站住,放开他,把手放在头后面脸冲墙站好!”

    叶皓东把手高高举起,并没有完全照做,不置可否的问:“你不问问具体怎么回事?”

    赵国辉想起接班前监狱长的叮嘱,疑惑的问:“你是叶皓东?”

    叶皓东有些哭笑不得:“我还真是大名鼎鼎了,您也知道我?”

    赵国辉心里有数了,他故作神情严肃:“说吧,怎么回事?”

    叶皓东:“这孙子有病,发病了,满屋子喷他那货,太恶心了,麻烦你给换个地方关他。”

    赵国辉也膈应这种人,他点点头,问跟在后面的十七组其他人:“有这事儿?”

    众人点头。

    赵国辉结案陈词连带宣判:“把他送惩戒号里,先关一天,情绪稳定了再放出来,到时候再研究给他换个组是事情,你看好吧。”

    惩戒号,江湖人称‘小号’,绝对是监狱内收拾不听话胆敢挑战政府权威又没政府撑腰之辈的头号杀器!有句话形容人难受叫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这句话在惩戒号那都得以实现。上着天直不起腰,下着地坐不下去,那滋味,还是那句话,永远忘不了,永远不敢想。

    叶皓东率众人点头称善。

    回到房间里,叶皓东仔细琢磨这两天的事儿。有些摸不着头脑,跟狱警关系铁磁的大拿郭大疤白挨了自己一嘴巴,没事儿!在号子里有个‘大托儿’的高大鹏被自己虐待,没事儿!难道姐姐又出手了?按说不应该啊。百思不解。

    探视日,会面室里,隔着大钢化玻璃,拿着对话器,对面李卫东把这些日子的事情对他做着汇报。

    李卫东:“现在新绿物资回收已经在全省铺满了,最近正向着关里的冀省发展,困难不少,主要是当地的地痞混混儿总来骚扰,新成立的两个回收点被砸了好几次;另外我听钟志敏说,他那边现在全部的产能都动员起来了,厂子里的铜版纸越积压越多,存货比咱们接手那时候还多;制浆机那边原材料充足,现在已经上了五组,多余的纸浆卖给新丰纸业了,咱们的原材料价格便宜,因此利润很大;轧钢厂那边情况还要好些,就在昨天,宋老板把之前欠咱们的九百万货款打到账上了,这几个月下来轧钢厂算是彻底盈利了,现在外市的建筑公司也有来订货的,咱们的货对路,很好卖,就是产能有点跟不上订单,原材料方面新绿物资这边也已经接济不上,朱三哥已经在联系冶金公司了;你家里每个月都按你的要求把钱打过去,你妈身体很好,她现在已经办完了病退,每天早上都跟着其他退休的人们一起溜达玩,我遇上两次,她嘱咐我让你不要惦记她;农小姐回申城了,让我转告你,好好服刑争取减刑,早点出来团聚。”

    叶皓东默默地听着,末了长叹一声,没说啥。又问:“除了这些还有什么事吗?”

    李卫东想了想,道:“有一件事也许你该注意下,新丰纸业改制了,转成个人承包了,那个刘总相中了咱们的纸浆厂和新绿物资回收,提出来想拿两千万打包收购了,这事儿让农小姐回了。”

    叶皓东撇撇嘴,生气的:“新绿物资是咱们的核心产业,别小看这个收破烂的企业,有了它,咱们两家企业一多半的原材料都用的是优质廉价的再生材料,这就让咱们的买卖在起跑线上已经领先他们了,以后新绿物资还要扩大,它的前景只会比那两个产业大,两千万?狗日的,老刘他怎么合计来着。”

    李卫东:“你在这里头也是要用钱的,暂时农小姐说每个月先给你寄两万花着,不够再增加。”

    叶皓东一笑:“那我不是要顿顿火腿肠方便面。”说完,自己先住哈哈大笑起来。

    李卫东:“怎么样?这几天在这儿日子难过不?需要我们在外面给你使使劲不?”

    叶皓东:“具体的事情我给你们写了封信,你自己去找造纸厂的王少玲去拿,造纸厂的销路和我安排你们做的,都在信里边呢。”

    李卫东走后,大约半个月后的一天,十七组的监室来了个新人,说是新人,实际上却很老,六十八岁的钟茅襄老人,进来的原因很恐怖,他杀了自己的亲儿子!

    故事耸人听闻,说穿了却很老套,老人很不幸的养了个人神共愤的畜生,吃喝嫖赌抽样样不落,四十岁人了也没个老婆,每天在外头喝了酒,就回来找老两口要钱,没钱给就又踢又打,家里能砸的能卖的全被他折腾光了,老两口有退休金,勉强日子还能过下去,但守着这么个畜生儿子,终究是没多大指望了。事发的那天那个混蛋儿子喝多了回家,竟然提出了一个人神共愤的要求,非要六十多岁的老娘陪他睡觉,老两口终于不堪忍受,这位钟茅襄老先生一怒之下,用斧子把那个畜生劈了。案发后,老人平静的自首了,当地的居民自发的组织在一起要帮着老人鸣冤,希望老人能无罪释放,但法律终究无情,老人被从轻判罚了有期徒刑八年。

    这是一个不能服水土也不能干活的新人,自从他来了以后,叶皓东他们组的劳动任务倒是大幅度减少了。叶皓东一开始对这个老先生并没多少关注,除了同情外,更多是怒其养虎为患,最后害了自己也害了老伴儿孤苦伶仃一个人在外头。如果这老先生能早点狠下心来把那个混蛋儿子送进来,也许那个混蛋现在早被无产阶级专政给教育过来了。直到有一天,叶皓东跟郭大疤俩人在屋子里下象棋,这个钟茅襄老人轻描淡写的一招儿就帮着郭大疤扭转了局面,引起了叶皓东的兴趣儿,他提出要跟老先生来一盘儿,结果那天俩人一气儿下了八盘,叶皓东一盘儿也没赢,每盘儿都想跟人家和棋,可人家老先生都没同意。合着这厮一气儿输了八盘没开壶。后来一打听,这老先生原来居然是火车头体协的象棋大师,早年还拿过全国亚军!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叶皓东又有了新营生,学棋。一边学棋,一边听老先生近七十年起起伏伏的人生经历。这位老先生别看教育儿子一塌糊涂,最后弄得要亲手“清理门户”,但作为一位一九四四年就投身革命,经历抗日战争,国共内战,解放以后又经历了十年浩劫,既挨过斗,也曾辉煌过的老兵,他的人生经验被他深入浅出的讲给叶皓东听,效果果然不同凡响。

    这些宝贵的人生经历让叶皓东深感获益良多,见识也增加许多。对于人生的起落,对于生命的态度,叶皓东都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他正悄悄地变得更达观更看淡一切得失,他正学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充分享受人生的精彩,人一旦进入了这种无所谓失去的境界,往往意味着他会获得更多。

    新年的脚步终于迫近,郭大疤已经开始张罗跟其他院子比赛的相关事宜,这其中最受关注的无疑是摔跤比赛了。这里是与世隔绝的监狱,这里充斥着暴力的气息,这里的人需要宣泄心中的狂躁,甚至这里的管理者都一样喜欢暴力。于是就有了这项至今办了十一次的‘历史悠久’的比赛。每年这个时候大家都会期待那一天到来,没条件的犯人们会私下赌一些香烟火腿肠什么的,有条件的则往往赌的很大。主要就是押谁能在这比赛里胜出。今年最大的热门无疑是去年的头名,一号院的杨军虎。

    保利刚终于还是在叶皓东的安排下转到了轻刑犯集中的六号院。他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六号院今年的选手。

    十组监室内,叶皓东跟郭大疤随便聊着即将到来的新年联欢会。

    叶皓东笑嘻嘻的鼓捣郭大疤把全部的积蓄都压到自己身上,郭大疤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听他的,只押了两万块钱买叶皓东赢,却悄悄地又买了五万块钱赌杨军虎能获胜。号子里几个特殊人物玩的一向很大,这些人手头的余钱很多却无处花销,于是这场豪赌就成了他们满足支配金钱欲望的主要渠道之一。庄家是谁不言可知,除了何大监狱长外,谁还有这个资格?

    三号院子的周老佛,四号院子的金荣哲,五号院子的高明,六号院子的大鼎子,加上张天鹏和郭大疤,六个人坐在何奎的办公室内,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

    何奎在外面推门进来。坐在门口椅子上的郭大疤连忙起身相迎,其余人也纷纷忙起身点头哈腰以示礼貌。张天鹏则稳坐依旧,大咧咧坐在何奎的办公桌后边连看也不看何奎。

    何奎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一下,却很快将不满压下心头,张天鹏本身没啥了不起,可怕的是他背后的政治家族。这小子的父亲和舅舅,一个是蒙省区的书记,一个则是本省内主管组织工作的副书记,爷爷那一辈的则还有个在位置上国务委员,本来像他这种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到这里来服刑的,虽说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可熟悉华夏国内境况的都知道,那句话有多假。君不见到处都流传着我爸是李刚之辈横行不法的传说?虽说那会儿那个“李刚的儿子”还是个吃奶的小崽子,可他的前辈们早把官二代们的威风抖得山响。似张天鹏这等人物,已经堪称警察不敢管,法院不敢判之流。张天鹏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只有一个理由,无关他违法走私,也无关他枪击警员致人重伤,他进来的理由叫政敌。一旦一个人成为你政治上的敌人,意味着对方的身份跟你对等,意味着一旦对方掌握了你的小辫子,你就得付出能让对方满意的代价。张天鹏保住性命只入狱服刑就是他父辈的政敌在得到想要的东西后妥协的结果。四方店监狱是省内模范监狱,何奎是张天鹏的舅舅一个手下提拔起来的,张天鹏的老家就在钢城,这几条凑到一起,于是就有了张天鹏来到四方店监狱服刑。

    第六章 天使行走的人间自由无价

    何奎这样的小鱼小虾从未被这个身份显贵的公子哥儿看在眼中。张天鹏从小就是个胆大包天聪明绝顶之辈,十四岁就学会玩女人,二十岁就拿到了大学毕业证。跟大多数他这样的官宦子弟不同,他无意仕途,也并非狂妄无知癫狂造次的纯二世祖之辈,对于经商他倒有着非同一般的热情。

    商业上的事情并非有热情就足够了。一开始他跟着朋友一起做国际贸易,主要经营方向是针对刚解体为俄罗斯联邦的前苏联。买卖一开始还顺利,他也很是赚了一大笔钱。但最近二年俄罗斯的政坛上混乱的声音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渐渐趋向稳定,他们的正当生意也随着政治风潮江河日下,于是他又打起了走私的主意来,两年的时间竟然越干越大,最后终于引起了他父辈的政敌们的注意,于是就有了后来的辽吉黑三省警方联合抓捕跨国走私集团,遭遇歹徒顽强的武装抵抗,警方被迫当场打死持枪歹徒十一人的惊世大案。警方在那起案件中,只一名警员在最后时刻被唯一的活口,走私集团核心人物打了一枪。那个核心人物自然就是张天鹏。

    从张天鹏来到四方店监狱第一天起,何奎就接到过无数的打招呼的电话,各种级别的神仙都有。一句话概括这些人,全是何奎招惹不起的。于是来到这里第一天,这位张大少就成了一号院的大拿,说一不二的特权犯人。

    何奎把他们召集过来是为了商量过年的事情,每年这个时候都是犯人们情绪最难控制的时期,何奎创造性的搞出这些活动的初衷也是为了能更好的稳定犯人们的情绪。不仅是监狱里各个院子里的狱警和负责看管的武警中队战士们要动员起来,连同这些各院的特殊犯人也要动员起来,这个期间他要掌握所有犯人们的思想波动以及他们日常活动中是否有异常现象。

    动员会开的很成功,除了张天鹏以外,其他人纷纷踊跃发言,表决心。各个院子都推出了自己派出来参加各种比赛的选手。这其中二号院子的名单最令何奎关注,张天鹏则重点留意了一下六号院子摔跤比赛的人选,在他心中,保利刚是能给杨军虎造成最大威胁的人物。

    其他人走后,何奎拿着二号院子的名单,疑惑的问郭大疤:“这个名单是你定的?”

    郭大疤笑的春光灿烂,忙不迭点头。

    何奎冷着脸问:“里边的人是自愿参加比赛的吗?”

    郭大疤察言观色,心里明白监狱长大人问的是那位爷,忙答:“这些名单是我跟十七组的叶皓东一起商定的。”

    何奎放心的:“这样就好,记住了,你是二号院犯人大拿不假,但有些事还是要学会跟人家多沟通,别一手遮天惯了,就真以为自己长了个天大的巴掌,到处瞎比划。”

    郭大疤听的满脸冷汗。显然这位监狱长大人什么都知道,连自己跟叶皓东起摩擦那件事也一清二楚。

    中国人心中真正的年底永远都是农历年。号子里的人感触更深。四方店监狱里过年的内容在外面人看来算不得丰富。无非几大项,改善伙食吃饺子,搞联欢,探视日,送温暖和外边领导来视察。

    煮饺子属于比较有趣儿的事。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轮着煮,从包到煮全是自助。犯人们普遍都是底层出身,娇生惯养的少,几乎个个都会包。叶皓东虽然家境不显,但家里边王琳却从未让他们哥仨儿干过厨房里的活儿,这是他第一次干这个。

    年三十的这一天,监狱里的活儿轮不上叶皓东,这家伙跟着钟茅襄老人学的养成了个睡午觉的习惯。过年了不用出工,号子里很热闹,但叶皓东没觉得多特殊,午觉照旧。醒来的时候听见十七组监室内热闹的声音,很有年味儿。季成刚正跟那拌馅儿,林宏伟在和面,其他人围在一起等着下手大伙儿一起忙活。见到叶皓东醒了,季成刚客气的:“皓东醒了,没事儿,你睡吧,一会儿就完活,你擎等吃现成就行。”

    叶皓东笑:“千万别,今天是什么日子呀,过年啊,哪天睡懒觉今天也不行,再说我还没亲手包过饺子呢,今儿个正好跟你们学一手,等出去了回家给我老娘露一手去。”

    叶皓东凑过来一看,发现饺子馅和面都不太多,估计是不够这帮素的眼儿绿的狱友们吃的,问:“咋馅和面这么少?

    侯三儿:“刚才打饺子馅和白面时是一号院的‘火炮儿’分的,狗日的,说他们那的虎子一个能顶咱们俩组的饭量,给大伙儿分的都不多,各组派去打馅儿和面的人如果份儿大的还能多给点,不够份儿的只好少打回来点,咱们组是我和季哥去的,人家没给面子,所以东西少了点儿,不过你放心,怎么着也先紧着你吃饱。”

    叶皓东一撇嘴:“什么狗日的火炮儿,是该给咱们的多给没问题,居然还敢少给,狗日的还在那没?带我去看看。”

    季成刚埋怨侯三儿:“你明知道皓东讲义气,非要拱火,告诉你别吱声,你就他妈1的管不住你那臭嘴。”

    叶皓东一拉侯三儿:“走,没事儿,我不怨你拱火,我就喜欢热闹,带我过去看看。”

    分饺子馅儿和白面属于监狱里的俏活儿,按要求是必须公平的分到每个监室,但实际上分的时候总是难免要区分亲厚远近。火炮儿能干这个活儿自然是因为他跟张天鹏一个监室的原因。监狱里一共六十个监室,一个个分下来,也要两个多小时,叶皓东跟着侯三儿过来的时候,他还没完事呢。眼瞅着叶皓东笑嘻嘻的走过来,这小子立马儿明白了,他把目光投向了一旁坐着手里边极奢侈的拿根黄瓜干嚼的张天鹏。

    叶皓东看了一眼伙房门口的情景,也没搭理火炮儿,直奔张天鹏而来,一伸手,微笑:“叶皓东,钢城人。”

    张天鹏礼节性的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同样微笑:“张天鹏,也是钢城人。”

    侯三儿端着盆子在后面看着,叶皓东回头看了他一眼,道:“馅子少了,面也不太多,麻烦天鹏哥给打个招呼,多给点儿。”

    张天鹏一摆手,火炮儿赶忙给盛了个满盆。叶皓东一抱拳:“谢了。”转身要走。

    张天鹏在后边:“等一下,有几句话想跟你聊聊。”

    叶皓东站住没动,对侯三儿晃晃头,侯三儿自己端着盆子走了。

    “天鹏哥有话请讲。”

    张天鹏挠挠耳朵,然后甩甩手:“兄弟你的大名如雷贯耳,弄的我这一天耳朵老是痒痒的,你就比如我那个兄弟杨军虎吧,一天到晚把你挂在嘴边,就差没把你当祖先供起来了,你说这混球儿要是在摔跤比赛里遇上你,还不得直接认输了?”

    叶皓东笑着摇摇头,道:“天鹏哥言不由衷了吧,别人在乎我这点小名声,你天鹏哥眼中我这点名声算个蛋1子,虎子跟我亲近不假,但他跟你的时间更长,你要是觉得他对我比对你尊重,你就该想清楚你对他的态度是不是也跟我一样把他当亲兄弟对待。”

    张天鹏眯着眼睛看着叶皓东,点点头,有一股子惺惺相惜的味道。浅笑:“这个号子里所有犯人中,属咱们俩的案子最大,我那个案子当场打死了十一个,你那个案子最后也枪毙了八个,算上被你亲手弄死了两个,等于是十条人命的案子,可以说这个号子里你小子是我唯一的对手,你说要是咱们这几年就消消停停的在这里干耗有什么意思,不如咱们一起玩个游戏你看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