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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u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山河赋 > 203 第二十八章 起兵 下
    待到王府侍卫重新把人推走,花子夜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不会问类似于“你怎么知道一定是琴林家派来的”这种问题。那么多年相处下来,别的没学会,好歹知道那个人只要敢说就一定有十成把握,追问只有自取其辱的份。芦桐叶已经找借口现行告退了,只这两人坐在亭中,居高而下的望着满圃芍药红似火,微风中摇曳生姿。

    “王姐……清扬她能获胜?朝廷派出的将军身经百战,堪称卓越。”

    “将军确实出色,可是和亲王殿下更了不起。和亲王殿下少年之时即多次出征,二十余岁大败乌方,以少胜多,那一场战役不亚于昭彤影的松原之战。朝廷派出的这位,远远不如。殿下且想想,茨兰以一介平民,数百草寇起事,尚且攻城掠池,势如破竹,数月之间三郡沦陷,大小数十座城池皆入囊中。和亲王准备了十年,以三万精兵一郡之力,难道殿下真的认为她还做不到茨兰的程度?”

    “上次是仓促应对,这一次郡县有了准备。”

    “殿下未免太小看和亲王了……啊,这或者正是清扬殿下的希望之一。”

    “之一?”

    “清扬殿下以自保为名举旗叛乱,倘若一动手就势如破竹攻城掠池,未免显露了野心。所以她不急,她要等到朝廷大军压境然后再动。先破大军震撼郡州,而大军压境更能体现她果然是‘为保性命无可奈何’。待到大军溃逃之后再行进兵,天下几人敢当?而且到了那个时候那些个拿了金银财宝的朝廷官员也能以‘和亲王殿下用兵如神,未免百姓受苦,故而开城’的堂皇借口,献城以迎。如此一石数鸟,殿下以为如何?”

    花子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过了很久道:“好,好得很。朝廷怎么做都是错,实在是好得很。”

    “和亲王十年图谋,一朝举事,到了这个份上还会让朝廷轻易翻盘么?”说到这里冷笑两下,望着花子夜又是“嘿嘿”两声。

    花子夜更是说不出话来,低着头,内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感觉。他知道水影在挖苦他,也知道过去这些年关于清扬会谋乱以及该怎样应对的方法她提了无数次。可是一开始他不相信,等到相信了又无能为力,白白耗费了许多大好的主意。

    两人沉默了许久,忽然花子夜喃喃说了一句,她听不清楚,身子微微前倾“嗯?”了一声。他微微抬一下眼睛,喃喃道:“卿是流云错,本王却不是宁若。本王辜负了卿的期待,本王什么都做不成。”

    水影愣了一下也低声道:“不是王的错,纵王是宁若,今上也不是端皇帝。”

    花子夜又抬了下眼:“卿觉得清扬会如何打败王师?”

    “这我可说不准,行军布阵向来不是我的长处。我有此说乃是因为昭彤影离京前与我有一番长谈,我们谈到天下大势,都觉得和亲王殿下必反。又说届时何人能制,彤影说当年威震边关时的丹舒遥或许可以,可如今放眼天下数得上号的名将,无人能敌。即便朝廷布兵恰当,将士皆能用命,想要彻底平叛,没有三五年做不到。三五年战乱,苏台会何等模样,想也想得到了。”

    “将士皆能用命……如今可放心用得将领能有几人,何况东有茨兰,北有方延,中有杨绮,四邻虎视眈眈边关不可一日无名将,要怎么用兵,哪来的兵可用。”

    “若是没有王所说的这些,平叛当然不难,可若如此,和亲王怎么会反呢?嘉幽前车之鉴,清扬殿下是何等聪明的人,岂能不谨慎?他谋划十年,谋划的是什么,不就是谋划苏台天下大乱的这一天么!”

    花子夜闭上眼睛深深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什么,抬头道:“昭彤影说的……”

    “她是当世俊才,文武双全,连她都赞赏的用兵高手,我绝无异议。”

    “唉,她跟的是什么人?她说的你也信?”

    “我信。昭彤影不会在这样的事上骗我,纵然各为其主,便是有一天我与她一定要分个你死我活,她也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骗我。战场之上,朝堂之间各凭谋略,胜败生死各安天命,这是理所当然的。那日说这话,是我们朋友二人把酒畅谈,只有不能说的话,没有胡说的话。”顿了顿忽然笑了起来:“比如说,那日我问她,和亲王若反会怎么进军,她说她已有预测,可除非我跟她到鹤舞,否则不能说。便是如此。”

    花子夜还是一脸狐疑,水影又笑了起来,补充道:“是啊,那日她对我说和亲王无人能敌,便是想要劝我和她一起去鹤舞。”

    “难道清扬也会如圣上一样守着先皇不得派兵入鹤舞的规矩?”

    “自然不是。她劝我去鹤舞,是因为鹤舞有迦岚殿下和她。苏台清扬的确是用兵高手,可迦岚殿下还有她昭彤影更胜一筹,这便是她的言下之意啊!”

    花子夜又愣了半晌,忽然道:“晋王在哪里?”

    她笑意盈盈:“在鹤舞。”

    “你为什么不干脆也到鹤舞去!”

    “因为殿下在京城。”

    花子夜忽然大笑起来,旋即道:“干脆本王也逃出去吧,卿觉得哪个地方够安全?本王去投奔安平王叔如何?”

    “殿下若是再也不管苏台的未来,自然是可以的。纵然不能保殿下一生安康,三五年内逍遥度日,倒也不难。”

    “这么说本王留在京城,你倒能保本王一生安康?”

    “水影必当尽心竭力。”

    “卿说一句真心话,卿想要让本王留在京城么?”

    “想。”

    “为何?”

    “为了京城百姓。苏台未来几年间将会怎样,水影无能为力,但京城能不能安然度过劫难,殿下尤可作为。水影希望殿下留在京城,纵然危险重重,也作此赌注。”

    “赌注么……输了呢?”

    “水影陪殿下一起死,九泉之下再向殿下请罪。”又是一笑:“来生给殿下为牛马好了。”

    “本王不要这个。”

    “殿下要什么?”

    花子夜嘴唇动了几下,最终道:“到那日再说。”

    五月里,在鹤舞已经混了将近半年的凝川被叫到苏台迦岚面前。凝川陪着晋王出现在明州的时候,除了不知情的永亲王等人,从京城来的脸色都青了一大半。迦岚当然对这位凝川姑娘不陌生,这位姑娘在云台被自己亲娘捅一刀后还是她和晋王一起救了她。尽管昭彤影没有向迦岚“告密”,可她也不是傻子,几件事连起来一想,这位凝川可能是什么人也就有了□□成了解。

    晋王也知道自己带了这么个人到明州说不过去,想方设法的编理由,总而言之非要她留在身边不可。迦岚耐心听完然后脸色一沉,两个字“不许!”晋王可怜巴巴的看着,凝川到识相,向所有人见礼又问候了京城旧识比如少王傅大人的安好之后就主动告退离开王府。然而,迦岚也知道一个十九岁的青年你管得住人管不住心,只要管不住心,他就有本事往外溜。事实也确实如此,王府下人三天两头来报“晋王殿下和凝川姑娘见面”“晋王殿下的宫侍往外头递条子”“截住了外头送给晋王殿下的一盒点心”等等,这一些迦岚只当没听见,寻思着早点把晋王送回京城也就太平了。直到某一天,王府女官来报“晋王殿下一夜未归”,这一下迦岚彻底火了。

    照着迦岚的意思,当场就要人去把晋王找回来然后打包送上车押回京城,顺便还要派个人去把水影痛骂一顿。至于那个凝川,当然是可杀不可留,一介平民——八成还是间谍,居然勾引晋王而且勾引到做成了的地步,不杀她杀谁。

    迦岚一大早就在那里暴跳如雷,当然惊动了王妃。玉台筑问明原因后劝她少安毋躁,说他在京城的时候从少王傅那边听说过晋王和宫外某个女人往来甚密,鸿雁传书,那时王傅也为此担忧。如今看来那个女人就是凝川姑娘。晋王和她也有年余不见,却牵挂不改,只怕不是一时的新鲜,殿下若是杀了凝川送走晋王,就怕晋王人走了心还留着,万一伤心出病来岂不是麻烦。

    迦岚稍微平一下心情,还是狠狠地说:“那混帐东西勾引晋儿!”

    玉台筑笑了起来:“王只当多一个给晋王暖床的宫女不就得了。”

    “晋儿向来乖巧听话,如今却被勾引的违背本王的命令,翻墙出院、夜不归宿,我是担心……”

    “实在分不了,大不了将来让晋王收她当亲侍。好在是皇家的人,有个亲侍从的也没关系,寻个性情好些的王妃便是了。”

    玉台筑这么一番劝慰,迦岚的气也消了大半,冷静下来到有点后怕,若是一时愤怒真的杀了凝川,只怕后患无穷。此人十之八九是齐霜之女,这倒也罢了,问题在于齐霜的女儿也就是南平大宰的千金,南平皇帝的掌上明珠。她在鹤舞都听说南平皇帝的这个义女长川公主乃是路臻的宝贝,从小便由路臻做主,让她和自己的孩子们一起读书学习,弓马骑射样样出色,出入皇宫就像进出自己家门一样。少年时纵横京城无人敢惹,南平皇族子弟看到这个公主都让她三分,等到路臻继位,宛明期权倾天下,更是说一不二,整个南平也只有宛明期和皇帝的话她才能听两句。这么个宝贝若是被她一气之下杀了,宛明期会做出什么事想都不敢想。她倒不是怕南平,可两国相处,交好为上,为了她自己的喜怒致使生灵涂炭,她便是死了都没脸去见列祖列宗。

    那日她和昭彤影确定了对南平的方略,便在这一天找来凝川。凝川在明州城内的一间客栈租了个跨院,晋王放了个亲信在她身边随时听命令,传传信之类的。这日正亲王府的人来了一群问谁是凝川,后者答应一声,两个人上来架了就走,这传信的缩在一边看得真切,一转身从后门溜出去也直奔王府找晋王报讯。

    苏台晋得到信脸色刷就变得雪白,拉着陪他来的女官一叠声说“怎么办啊怎么办啊,王姐一定会杀了凝川的。”那女官对晋王也不知什么感觉,又同情又可气,更怕事情败露了回去被水影收拾。看晋王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虽然很想说“活该,谁让你偷着在外头和人过夜”,可毕竟这是主子,也只能安下心来安慰。晋王眼泪汪汪的看着,忽然说:“若是凝川出了事,本王也活不下去了。”那女官着实翻了个白眼,心说那姑娘又不绝色还比您打了一大截,您到底喜欢她什么,我看让司殿帮您张罗,找到的人比她好十倍。

    晋王团团转了半天,一咬牙往正殿方向过去,女官怕他闯祸,忙着跟来。等到了迦岚的住处又害怕起来,在殿前庭院里搓着手打转。前后一个时辰的功夫,苏台迦岚由玉台筑陪着从殿内走出来,玉台筑一眼看到靠在树上皱眉跺脚的晋王,笑着对迦岚说了一句。

    晋王听到有人叫他的名,一抬头见迦岚站在台阶上向他招手,忙着跑过去,可和迦岚视线一对又害怕起来,伸出手拉住迦岚的衣袖,可怜兮兮叫了声:“王姐。”

    迦岚看到这个兄弟满肚子的火气顿时消散了一大半。苏台晋的母亲丹惠妃生下他没几个月就病逝,爱纹镜对惠妃十分怜爱,爱屋及乌也特外疼爱晋,便交给皇后抚养,故而晋王好些年是和她一起长大。迦岚至今还记得晋王三四岁的时候白白嫩嫩胖嘟嘟的,总是张开两个小手摇摇摆摆跟在她身后,若是一天看不到还会哭着要姐姐。每次她御书院读书回来,一进仪凤殿,那孩子便飞奔着扑过来,粉嘟嘟的一团在她怀中,奶声奶气和她说话。迦岚也听说过自己的母亲叛乱未果服毒自杀后,人人不敢发声,只有苏台晋哭闹着要母后,直到很多年后已经懂事的苏台晋还总在废皇后去世的那一天斋戒纪念,算是皇家里难得的有良心。

    她拉着苏台晋的手领他进屋,先数落了一顿,骂得晋王眼圈发红,咬着嘴唇低着头,骂到痛快了才叹一口气,柔声道:“晋儿,你对姐姐说句真心话,你喜欢那凝川到什么份上了?”

    晋王犹豫再三,一狠心,抬头道:“我想要和她一辈子在一起。”

    “你当年不也和本王说喜欢你那司殿,想要嫁给那人么?”

    晋王脸上顿时红成一片,低着头喃喃道:“不,不一样的,王傅不喜欢我啊——”

    迦岚叹了一口气,又道:“那么,本王为你做主,让她做了你的王妃吧。”

    晋王瞪大了眼睛,过了一会儿道:“王傅……王傅她不会答应的。”

    “是啊,所以晋儿你别回去了,留在鹤舞成亲,过个一两年再回京城吧。”

    晋王虽然天真烂漫却不笨,也知道朝廷中都在传这位迦岚亲王早晚要叛乱。自来除了正和两位亲王,其他象他这样王爵婚事是要由皇帝点头才能定下的,迦岚说要为他作主,还要他在鹤舞成亲,分明就没打算把皇帝放在眼里了。而他这一点头,便是“投靠”了这为正亲王,被人计较起来形同作乱,这京城其实是再也回不去了,除非这位鹤舞的亲王掌握天下。心里的小算盘打了又打,终究还是一低头:“但听王姐安排。”

    苏台迦岚安排好晋王的事,又把他训斥教育一番,最后送走苏台晋,这才走出来转到书房。昭彤影已经在里面等了一个多时辰,听到动静将书本一放,起来向她见礼。迦岚上下打量一下,见她神情中颇有几分惆怅,轻轻叹了口气:“本王知道,卿不喜欢这件事,不过……”

    “殿下无需抱歉,这件事的主意原本就是臣出的,各为其主,各争其利,各自凭借各自的才华胆略,江山原本就是你死我活才能到手的。但愿她有脱身之法吧。”

    晋王和南平长川公主的婚事一对外宣布,南平与鹤舞定的是两国之盟约,消息一出也就等于是宣告谋反。而晋王,自然也成了叛党中的一员,他在京城王府中上上下下必遭牵连,首当其冲便是担负着教养晋王之责的司殿官水影。这么个罪状,处死也是正常的,端看那个时候花子夜还保得住保不住她。

    想到这里,虽然各为其主无可奈何,昭彤影还是叹了口气,望向迦岚道:“陪伴晋王来的那位女官的家眷都在邓州,请殿下派可靠的人去把她的家眷接到明州,如此才能让此人安心,不去提醒晋王殿下。否则,晋王殿下若是知道他的举动会让王府中人,尤其是水影陷于死地,只怕说什么也不肯再留在明州。”

    迦岚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卿真的能安心?”

    昭彤影忽然脸色一沉,冷冷道:“那人无论如何不肯为殿下所用,日后必成的隐患。若是她过不了这一关,对殿下大业而言,也是好事。”

    苏台迦岚愣了一下忽然又道:“若是过了这一关?”

    “那便是她的天命,兵临永宁之日,臣再与她智谋相较。”

    “卿不是与本王说过,卿与她乃是金兰之交,生死之契,为何今日本王听你说话,句句带杀气。”

    “臣说过,各为其主。何况,自来君子和而不同,臣自然希望与她能如前代江漪与莲锋,可惜造化弄人,各在一端。不过,我与她就算是生死相搏,即便她亲手杀死我,或者我亲手杀死她,我们还是金兰之交、生死之契,不会有任何改变。”

    迦岚看着她半晌深深叹了口气:“说的本王羡慕不已。”顿了一下,忽然道:“那个人可与千月家族有关?”

    昭彤影笑了起来:“啊,一点没错。臣一直没有告诉殿下,那是因为。臣希望她能亲口来对殿下说,只可惜,她直到今天,还是选择跟随在花子夜亲王的身边。”

    “或许对于少王傅而言,本王不是一个能托付身家性命的主人。”

    “不,臣倒觉得,那纯粹是千月家主对忠贞不渝这四个字的坚持。”

    “千月家主,这么说王姐得到的那个果然是冒牌货。”

    “也不算冒牌,那是影的同母同父的亲妹妹,她们俩人还是双生子。影曾对我说,百年前千月家有家主预言其曾孙将生下一对双生姊妹,而千月家族将从她们开始重生。”

    “千月家族的重生,原来这就是少王傅想要的东西。”

    昭彤影哈哈一笑:“臣曾斗胆告诉她,这并非难事,至少,对殿下而言并非难事。”

    苏台迦岚皱着眉头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望定昭彤影道:“卿确实是僭越了,因为本王并不打算做这样的事。”

    非常难得的,鹤舞郡的领主让与自己同龄的女子皱起了眉头流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而当领主的那个因为这少见的“胜利”而放声大笑。

    五月也很快走到了终结,这一年安靖的夏天来得很早,而且是以闷热的方式到来的。不少地方的雨水充足到了讨厌的地步,而另一些地方则滴水不降——又是一个要发生灾荒的年份,地方官吏们这样想着。各地的神庙都香火旺盛,既然朝廷没什么可以寄予期望的,当然只能期盼上天和神明的眷顾了。

    从上一次北辰入侵京城被困之后,安靖便天灾不断,朝廷的赈济却一年比一年不利。初时,偌娜下令遭兵灾的几个郡免除税赋一年,后来又说已经开始征收或完成征收的就不退了,第二年相应少收,然而,到了第二年该收的一分没有少。这几年,中原、丹西、芦北等地水灾、旱灾、蝗灾不断,朝廷的赈济有一阵没一阵,甚至税赋都半分不减,各地百姓收上来的粮食连填饱肚子都做不到,哪还有交赋税的量。官员为了自己的前途,派差役四处征粮,翻箱倒柜的将百姓糊口甚至留作种子的粮食都搜走,如此涸泽而渔的行为让灾情进一步恶化。

    去年中原数州蝗灾,十余个县颗粒无收,大宰照容在朝堂上禀告说各地告急文书连连抵达,不少县已经满地饿殍,乡村的情况更为严重,卖夫婿儿女换取粮食的事数不胜数,请求皇帝加以赈济。偌娜倒是同意了,偏偏这一年各地缴纳的粮食都不多,鸣凤、鹤舞两地虽然丰收,但路途遥远,不能马上运到京城。地官黎安液奉命调查灾情,回来后说情况之惨已经不容拖延,请求皇帝开放位于苏郡的苏丰仓。话音未落,琴林映雪跳出来说万万不可,苏丰仓是朝廷的储备粮,用于应对最危险的时刻,比如战乱,绝对不能用来救那些草民。这件事就这样搁下了。等到鸣凤的粮食终于运到,各地饿死的人已经难以计数,剩下的也纷纷背井离乡逃难他方,一些乡村十室九空。

    百姓们说如今的安靖,若是老天开眼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那第二年全家老小还能糊口,只要遭遇一点小灾,第二年就只有吃树皮草根挖野菜了。

    朝廷不可靠,神巫便大行其道,千漓找借口离开京城后一路西行,本想不露形迹,然而没走出多远就被人认出。百姓们扶老携幼走许多路来到她住的客栈或神庙,请求这位被称为千月素重生的女子能赐给他们风调雨顺。然而,一路上千漓的回答都是一句话:“做不到。”

    补充的解释是:“这是上天的愤怒,是上天对人主失道的惩罚,天意不可改,漓也盼望风调雨顺,可惜,漓无力回天。”

    一路散播这这种说法,五月下旬,千漓终于抵达了永州界,与此同时,朝廷平叛的军队也来到距离永州一百三十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