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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u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中国近卫军 > 第5章
    维系一个家庭的纽带是爱情,而不是儿子或者别的什么,我们已经没有爱了,分手其实是迟早的事。”

    贺东航僵在客厅中央。许久许久,说,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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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近卫军》第二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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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谋长离婚了,而且是第三者插足。

    这个消息在总队像霰弹一样炸开,炸得星星点点,溅得满哪儿都是。人们躲在办公室的门后,闪烁其词地议论着,同仇敌忾地蔑视着卓芳及其情夫之流。再见到参谋长,心情就有些怪怪的,好像看见一个一贯服饰讲究的人意外露出了屁股。

    作为参谋长的老战友,甘冲英当然听说了这个消息。他和贺东航商量完到成都开会的事,沉吟着没有离去。贺东航问:“还有什么事吗?”

    甘冲英搓着手说:“也……也没啥事,你没事吧?你可要注意身体……”

    贺东航笑着说:“我没事,你不用替我操心,这事对男人算个啥?赶紧让人订机票。”

    甘冲英心情复杂,既替贺东航不平,又有一点点窃喜。他知道这种念头不对,甚至有点可耻,但他抑制不住这丁点儿的窃喜。他想老天爷总体还是公平的,他不会让一个人把天下的好事都占全。他让寸有所长,必让尺有所短。贺东航算得上个优秀男人,可他甘冲英也不差劲,凭什么处处让他贺东航占上风头?现在,至少在婚姻上他们也算勉强扯平。

    波音777飞机如此庞大,飞起来却跟不动似的,爬升到9000米的高度,还在向上攀升。贺东航的心胸并未随之开阔。他感到还是天上好一些,一片清澈流畅的蔚蓝。不似人间,有背叛有伤害……

    按说他那天不该到机场送卓芳,但他同她离婚时有协议:暂时不告诉儿子他们已经离婚;儿子归贺东航,目前由卓芳带出国求学。他们夫妻不得不在机场把家庭和睦的假戏演到底。

    对贺兵来说,这次跟妈妈出国,只是一次出洋留学。澳大利亚是他心仪已久的地方,他趴在世界地图上,恨不能从那里找到袋鼠和悉尼歌剧院。他同爷爷奶奶告别的时候,信誓旦旦地说:“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国心。”他没有注意到妈妈和爸爸的貌合神离,也没察觉出爷爷奶奶笑容下掩盖着的凄楚。

    贺东航见到了高见青。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卓芳沉默。

    贺东航替儿子整整外套,对卓芳说,儿子就拜托你了。如果遇到麻烦就打电话,那边几个朋友可以帮忙。卓芳说谢谢。她把脸别到一边,眼泪一定又出来了。

    贺兵没注意到这一幕。他欢快地对爸爸说:“我会寄一张骑袋鼠的照片给你和爷爷奶奶,你休假到澳大利亚来看我!”话音未落,就三步并作两步跑上舷梯,冲着贺东航和高见青高高扬起手臂。

    卓芳匆匆闪进舱门不见了。

    当那一架载着他的儿子和前妻的波音飞机终于升空、盘旋,又掉头朝苍茫的南方飞去的时候,贺东航在心里吁了口气。就把这一段婚姻的恩恩怨怨带到异国他乡去吧。他回过头,看看同样怅然若失的高见青,就阴森森地问他:“你怎么没跟着去?”

    高见青正视着他:“卓芳没有答应我的求婚。”

    贺东航有些意外:“为什么?”

    高见青坦诚地说:“来日方长,你慢慢体会。”

    看着高见青生离死别的样子,贺东航心中愤愤,娘的,这个世界究竟怎么啦,卓芳到底是谁的老婆!他大步走出机场,觉出自己流泪了。这是贺东航突遭婚变后的第一滴眼泪。

    舱内宽敞舒适,线条、色调、灯光,连同各个拐角的弧度、各种精巧机关的设置,都让人赏心悦目。贺东航、甘冲英沾了叶总和宁政委的光,坐了头等舱的末排。叶总、宁政委是vip,要客。

    空中小姐轻盈走来,俯身问贺东航和甘冲英用点什么,带来一股好闻的气息。

    女人的气息。这些让人欢喜让人忧的女人……

    贺东航和卓芳结婚已逾15年。15个春秋冬夏,风和日丽的日子并不多。他算是对婚姻的奥妙略有领教了。婚姻是什么?就一个字:吵。按职业习惯,贺东航参谋长讲一件带有纵深感的事情,一般要讲阶段论。

    他们的婚姻有一个新鲜的阶段,这个阶段叫“不怕吵”。他们俩都感到无比的新鲜。昨天还形单影只,今天出双入对了。昨天还一张大床空半边,今天俩人一块睡了,而且对方还是个女(男)人。昨天厨房不冒烟,今天喝上自家出产的热汤热水了。尤其那男女之事,真是奇妙无穷。从战战兢兢到羞羞答答,再到十分热烈、十分投入,真是感到以前的日子是白过了。于是日出了盼日落,上了班盼下班,每天都有个美好的目标召唤着。古人把男女之事叫做“入港”,真是贴切至极。大楼、大院、大街上,乱糟糟的,只盼着回家,家是避风的港湾,快入港,枕着波涛睡觉……这个阶段的对立,就是他这个男人和她这个女人的对立,这个阶段的统一,就是性事生活的统一。对性事,贺东航含蓄地称之为“工作”。一上床他就说,工作一会儿吧,于是就“工作”……

    就在这男欢女爱之中,灾难悄悄降临,开始吵了。

    贺东航感到,结婚前他像个快乐的排长,每天工作自己定,而后给三个班长下达就行。结婚像是把他从排长提拔成了连长,给他配了个指导员,一个人的日子分给了两个人过。于是,为了诸如菜里放不放葱,洗脸毛巾是对折挂还是单面挂,茶杯盖子是口朝天还是扣着放,等等本无原则又事关原则的鸡毛蒜皮,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以至无穷无尽地统一思想。他们开始是合用一筒牙膏。卓芳说,结婚了什么都是“我们的”。卓芳挤“我们的”牙膏是拦腰挤,快捷、费力小,常把牙膏挤得凹腹凸肚,不成型;贺东航挤“我们的”牙膏是从尾部挤,费点事但牙膏筒整齐。他从当新兵就被训成这样,他也这样训新兵。为此他们相互改造,最后是你用“你的”我用“我的”。这时候他才明白,一元化的日子变成二元化领导了。结婚原来是一个逐步放弃自己的优良传统,逐步就范于对方的不良习惯的痛苦过程。回忆起来,自己的单身生活是多么宁静!妻子是占领军。他如果不去捍卫自己的生活权利,将面临着失去男性主权、从而使生活全盘女性化的危险,一种失去自我的危险。而卓芳则一丝不苟地从严调教他,话里话外都明显暗示,你的前半生叫“流寇”,她是代表文明社会来招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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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近卫军》第二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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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东航意识到形势的严峻,忧患意识陡然增强,一个新的斗争阶段开始了。只要他不安于现状,只要他勇于维护男人的尊严,只要他坚持发扬自己的优良传统,那么,渗透与反渗透、同化与反同化、颠覆与反颠覆的斗争,就会经常地、波浪式地、时而激烈时而和缓、时而又以和缓掩盖着新的激烈地向前推进。气死人的事情是经常发生的。

    他加班搞材料,搞到半夜11点。那时他的办公室不像现在,有张床,那时没有,必须回家。但她不开门。理由是:如果天天晚上守空床,那结婚不结婚还有什么两样?踹门,明天得修,喊门,全楼都听见。而他又不会像甘冲英,当他老婆边爱军规定他,无论公事私事,晚上必须9点半之前回家时,他为了维护男人的尊严和工作、社交的权利,经过严正交涉,终于放宽到了10点。

    他演习回来,浑身像散了架,想回家喝口热汤热水,泡脚解乏。往往是他回来了,卓芳还没回来,而且回来之后比他还乏,进门就嚷“累死了、饿死了、冻死了”(夏天是热死了)。贺东航称她为“三死”干部。她每天早晨还要历数身上不舒服的部位,常常从头数到脚,贺东航后来说,为简便起见,请你每天只说说哪里舒服。

    这个阶段的吵架也有特殊趣味。吵架不误“工作”,吵架有助于“工作”。白天吵架,晚上“工作”,有时候“工作”引发吵架,有时候越吵越要“工作”。这大概是这个阶段吵架不断和吵而不散的原因吧……

    贺东航的婚姻接下来便进入比较冷漠的阶段,这个阶段是“怕不吵”。双方都感到该说的都说了,该吵的都吵了,说来吵去都是炒剩饭。话说三遍淡如水,谁也没有把谁改变多少,相互看透了,懒得吵了。这种冷漠比吵架还吓人。回到家里,除了几句必要的生活用语之外,便是寂静。这种寂静是有重量的,是“于无声处听惊雷”那样的寂静,抓一把称称就知道。惊雷不爆发,让人的心一直悬着。

    贺东航曾问过妹妹贺小羽,同丈夫相处怎么样。小羽说:“没话。”

    贺小羽是武警水电部队的工程师,到西藏搞水电站两年了。妹夫肖大戎是森警支队的参谋长,长年在大兴安岭。俩人谁也不向谁靠拢,一年只能见一两面。就这也没话?“没话。”

    贺东航回到家里就没什么话。一个在风浪里干了一天活的人,筋疲力尽,口干舌燥,好歹进了避风港,还能再发表演说吗?开始卓芳还说:“你就不能说点什么?”贺东航就说:“我刚给叶总汇报了工作,要不要再给你汇报一遍?”贺东航以后明白了,这种说法不过是种借口。真正没话的原因,是因为他感到在妻子面前没什么需要表达了。他在外面确实话多。这个“话多”是为了表达什么或是表现什么,没话也得找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