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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吕方这般说,许再思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吕使君位在田宣州之右,淮南有书至,田公乃朝廷节帅,也得领兵而退,莫非你还敢违抗军令不成?再说宣州、湖州、武勇都三部中,以宣州军实力最为雄厚,若他先撤兵,你又如何能攻下杭州城呢?”

    徐绾自从吕方进帐来,坐在那里好似老僧入定一般,一声不吭,一副唯许再思马首是瞻的模样,此时却突然抬头道:“吕使君,你要我们如何相助与你,如果攻下杭州,你又如何酬劳我们呢?”

    徐绾话说得甚是突然,一旁的许再思也来不及阻止,吕方惊讶的看了看眼前这个刀疤汉子,这两句倒是都问道了节骨眼上,若是自己来之前没有做好准备,只是空口要对方相助,或者没有事先想好条件,对方肯定不会留下和自己冒这个大险,若是自己想清楚了,也可以和自己讨价还价,攫取最大的利益,想不到这个一直不吭声的家伙倒是个厉害角色,想到这里,吕方笑着答道:“徐将军问得好,吕某只需要武勇都将士挡住苏州方向来的援兵,并牵制住你们面对的杭州守军的兵力就行了,倒不需要你们全力攻城。至于酬劳,破杭州城后,浙东诸州我吕方不取寸土,越州,婺州,衢州,处州,温州,台州,明州皆为二位所有,并且若两位有需要,吕某自当与粮秣相助。”

    听到吕方的回答,许再思脸上露出好笑的表情,正想开口拒绝,却被一旁的徐绾伸手拦住,接着问道:“抵挡苏州方面的援兵和牵制守军这倒是无妨,只是这总得有个期限吧,总不能湖州兵一日不下杭州城,我们便在这杭州城下耗上一日吧。”

    “徐将军说的是。”吕方点了点头,伸出右手在徐、许二人面前比了一下,又翻过来比了一下道:“若十日内拿不下这杭州城,两位便请投田宣州去吧。”

    “好。”徐绾点了点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武勇都四千将士便等上吕将军十日。”说罢,徐、吕二人便击掌为誓,吕方也不拖延,转身便出帐去了。

    吕方刚刚走远,许再思便急促的抱怨:“这吕方分明是耍弄我们的,你听听他那条件,我们替他防守后方,让他去攻杭州,结果攻下后,他就大笔一划,把浙东七州都给了我们,可他又不是长安城中的官家,何况这年头就算官家的旨意也顶不得用,那些州城可是有两浙外镇兵把守的,还得靠我们一刀一枪的打下来,这等协议,你为何却答应他。”

    徐绾笑了笑,道:“那你以为吕方拿出何等条件才算是有诚意呢?财帛、甲杖、还是这个杭州城?我们拿下罗城后,获取的甲杖、财帛不下二十万,两浙精华尽在我们手中,吕方再拿多少钱也没有用,他辛辛苦苦的才攻下那杭州城,如果答应给我们,那岂不是白白辛苦一场,莫说他不会答应,就算他答应了我也不信。而浙东七州,董昌之乱后,城郭都破损严重,大半还来不及修补,且镇海军的精锐大半都已经在杭州城中,水军也已经被吕方打得丧胆。他若能破城,那时浙东便是一片空虚,毕竟这城中守军有不少还是你我旧日同僚,破城之时,只要我们收编一部分降兵,拿下三四个州应该问题不大你我只要等上十天,换得这样一个独霸浙东的机会,为什么不答应他?”

    许再思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这吕方有名的狡诈多智,你不怕他事成之后,不让我们渡江,自己独吞两浙,毕竟他那水军的厉害你也是看到得了,若他以水师封锁江面,我们也拿他没办法。”

    “那倒不会,其实让武勇都去浙东对他也是有好处的,若他攻下杭州,杨行密定然会拿现在在广陵手中的钱传褄来做文章,那时苏常二州无主,杨行密定然派大军渡江,夺取苏常二州,或者怪罪吕方不尊军令,或者由钱传褄向淮南借兵复仇,那时吕方也没有精力来对付浙东,一定希望武勇都赶快到浙东去,可以消灭那些对他有敌意的镇海军残余势力,使其没有后顾之忧,可以专心对付杨行密。我想吕方也一定考虑到了这些,才一口气将浙东那七州都许给了我们,自然,若是他在北面缓出手来的时候,我们还没能控制住浙东的形势,那时他也不会顾忌‘情谊’,做出什么事来也说不定。”

    听到这里,许再思叹了口气,道:“此人也不知有什么手段,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这等事来,他岂不知道,若是攻不下杭州,立刻便同时成为杨行密和钱缪两人眼中的死敌,那时东南之地虽大,却再无他的容身之处。”

    “许兄说的不错,不过吕方这厮原先在杨行密手下想必也过的不好,只看他屡立战功,却给了个空头湖州刺史的官职,就可见一斑,今日如果他不奋力一搏,打开局面,只怕迟早也要被杨行密层出不穷的手段给折腾死,说来倒是和你我先前的处境有几分相似,我等被逼得起兵叛乱,徐某倒要看看此人最后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说到最后,徐绾神情复杂,话语中也颇有感伤的味道。

    吕方回到军中帅帐,立刻吩咐将范尼僧、陈五、王佛儿三人请来,如今他手下指挥的军队数量已经到了七千余人,在古代战争中,要指挥数目如此庞大的军队,就算是在影响因素相对比较少攻城战也是十分困难的事情。哪一支军队主攻,那一支掩护,哪一支休息,哪一支作为预备队,如何展开行列,何时投入预备队,都会影响着战争的胜负,而由于古代战争的通信手段和观察手段都十分落后,战场迷雾和延迟相对于现代战争要大的多。打个比方来说,古代两军打仗就如同两个脸上蒙了厚纱而且动作十分迟缓的人,扭做一团,手里拿着短刀互相捅刺。首先你根本就看不清对方的具体动作,就算你看清了,等你将对策反应到你的手脚来,也可能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古代战争中许多名将在战场上做出的很多决定往往就是凭直觉,有的甚至是亲自带着亲兵对对方的要害发起冲锋,就是因为机会转瞬即逝,如果下命令让其他部队,就会来不及了。古罗马大独裁者苏拉曾经说他最伟大的成就往往不是深思熟虑以后的结果,往往是在不经意间做出的,所以自称是幸运的人。而吕方虽然穿越以来打了不少仗,战场经验已是十分丰富了,到现在来看人品也还不错,可要让他和那些青史留名的大人物比人品,那实在是没信心,要说杭州城中那位钱婆留生下来便红云裹体,百神护佑,吕方是坚决不信的;可要让他和对方来俄罗斯轮盘赌,比人品,吕方也不认为自己能能赢。于是吕方便让范尼僧重操旧业,指挥土山上的炮队;王佛儿指挥地道的挖掘,陈五为升城督,具体指挥义从兵,还有牛知节、罗仁琼、徐二的那三坊兵。而剩下的两坊兵,则由吕方自己来掌握,毕竟武勇都还有湖州方向都有可能出问题,必须留上一手应付最糟糕的情况。

    杭州城、越王府中,此时的钱缪正拿着一封帛书细看,不时咳嗽两声,那日在城头吐血昏倒后,经大夫按脉检查后,诊断只是疲惫过度,又受到刺激所致,身体倒无什么大碍,只要在床上将养几日便好了。可此时此境,又哪里容得下他好好休养,这些天来日夜巡城操劳,一条龙精虎猛的汉子活生生的熬得精瘦,两腮凹陷下来,更显得颧骨突出,只是一双眸子依然是精光四射,摄人的很。

    “罗掌书,这田覠书中说,要八十万贯犒军钱,方能退兵,若我不给,便要将这杭州城外的护潮堤尽数拆毁,你以为当如何行事呢?”钱缪看完书信,便将书信递给一旁的罗隐。

    罗隐看罢书信,笑道:“前几日顾帅便从广陵遣使者来,说与淮南求成之事已成,想必杨行密使了什么手段,迫使田覠退兵,他才这般说。至于这拆毁护潮堤定是虚言诳我,且不说此时正是海潮高涨之事,若是海潮冲破堤坝,围城敌军尽在低洼地,首先受害反而是他自己。他田覠一向以忠厚长者自诩,若用这等手段,定然是名誉扫地,只怕那杨行密也饶不过他。”

    钱缪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先生说的不错,不过还是与他二十万贯吧,也省得他一点都得不到,恼羞成怒,又做出什么事情来,只要吴越之间息兵……”

    功高震主 第257章 反扑1

    第257章  反扑1

    钱缪正说的高兴,堂下上来一人,脸色沉重,正是苏州刺史成及,只见他拱了拱手,径直道:“田覠那厮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嘴上说要和议,可武勇都和湖州兵的阵地上丝毫没有撤兵的动静,不到如此,湖州兵那边还调动十分频繁,我看其中必有蹊跷。”自从钱缪病倒后,这成及便做事行事格外勤勉,无形之间,也替他减少了不少压力,他老于兵事,湖州兵那边的举动一看就知道不对,绝不是撤兵的模样。

    钱缪点了点头:“兵法有云:‘受降如受敌’,现在虽说只不过是和谈,可防备严密些定然是不错的,既然田覠现在还有游移不定,我就来推他一把,成兄弟,你在我亲兵中挑选健将,让其出城突袭官道旁的安墟垒,显示我镇海军有能战之力,也好打消田覠那厮的侥幸之心。”

    “大王说的不错,能战方能和,在下马上就去挑选武勇之士,也好给宣州兵一点颜色看看。”成及击掌赞同道,正要转身离去,却见钱缪站起身来,大声道:“成兄弟等会对诸将说,若能夺取安墟垒,耀武于宣州兵者,钱某不惜裂土赏之。”

    成及听到钱缪说出此话来,不由得眉头一跳,躬身称是,才转身下去了。他立刻召集诸将,重复了钱缪的命令和恩赏,下面众将却是面面相觑,并没有出来应答。原来宣州兵到杭州城下后,田覠便在同往苏、常二州的官道旁修建了一座壁垒,留兵防守,切断了杭州通往苏、常二州的联系,宣州兵的大营离这壁垒约有四五里远,呼吸间便可赶到救援,这些田覠带过来的宣州兵可都是多年历经苦战的老兵,可不好对付。

    看到手下这般模样,成及正有些气馁,却听到下面有一人用调谑的语气道:“列位朝说击贼,夕说杀奴。现在越王有令,赏以州郡之位,为何却无人出声相应呀。”

    这话音刚落,帐中数十道目光一下子聚焦到说话人的脸上,只见这人身材魁梧,面容粗豪,位居诸将行列之末,,面对数十道恶意的目光,却是夷然不惧,脸上尤挂着讥诮的笑容。原来此人乃是衢州制置使陈璋,他也是孙儒旧部,因功出外州为官,武勇都之乱时,他正好在杭州城中有事,由于许再思、徐绾二人与他并不相谐,便将他蒙在鼓里,兵变发生后,成及害怕他也起兵相应,便剥夺了他带来的三百旧部的兵权,将其软禁起来,一直到钱缪回到杭州,方才将其释放,可他那些旧部还是没有还给他。

    帐中众将见他如此无礼,纷纷开口斥骂,成及却摆了摆手,压下众人的骂声,肃容询问道:“陈将军如此说,莫非有意出城击贼。”

    “陈某也是孙儒旧部,越王不怕我出城便领兵投奔徐、许二人去?”

    “尔等昔日势穷来投,越王以恩义相待,天下间岂有人人都似他们二人那般豺狼之性,而且如今吴王已经与越王和议已成,叛军已经如同风中残烛,覆灭不过是朝夕的事情。是留居杭州,处泰山之安;还是随叛贼去,颠沛流离,这还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听到成及这般说,陈璋脸上讥诮的笑容消失了,变得严肃起来,问道:“若陈某击破敌垒,这州郡之赏也算数?”

    “那是自然,越王赏不避仇,罚不阿近,若你攻取壁垒,这衢州刺史之位是跑不脱的。只是不知你此次出城需要多少兵士?”

    陈璋笑道:“南人羸弱,又不相熟悉,某只需那三百旧部,他们皆受我恩义多年,有效死之心,且兵甲齐整,足以破敌。”

    “好,某就将那旧部还你,且看陈将军如何破贼。”

    杭州城外的夜里十分寂静,安墟垒上的守兵可以清晰的听到官道对面水塘里的蛙声,在水塘的旁边是一座驿站的废墟,在没有战乱的时候,那驿站里的人们便是在那水塘中取水的。皎洁月光照在残垣断壁上,显得黑一块、白一块,就好像文人墨客书写的水墨画。

    守兵余四竭力睁大眼睛,抵抗着一阵阵睡意的袭击,当了快十年的老兵,他也知道两三里外便是杭州城,要小心敌军出来偷营,只是俗话说“十偷九成”,古代军队夜里宿营一旦遭到偷袭,很容易造成炸营,士卒自相残杀,其后果不堪设想。

    陈璋弓着身子,潜行在灌木丛中,就仿佛一只夜行捕猎的猛兽,为了消除脚步声,他脚上并未着鞋袜,锋利的茅草边缘和灌木上的尖刺将他脚上裸露的肌肤划破了许多小口,可他好似全无知觉一般。不一会儿,陈璋便到了那废墟边缘,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安墟垒了,那地方本来是一处空地,由于旁边就是驿站,往来的客商人数较多,又交通便利,于是四周的村民经常带了土产来这里出售,逐渐发展成了一处小墟村,便是并非赶墟的时日,也有七八户人家常住,宣州兵到后,便将那墟村四周挖掘了一圈壕沟,在壕沟后面修筑了一丈五高的土垒,再在土垒上筑了一道木墙,还在靠杭州那边修筑了一道望楼,不知是什么原因,这安墟垒并没有建造突出墙面的箭台,这样一旦进攻方冲到壁垒下,便进入了守军的死角,不用担心侧射火力的杀伤,也许是宣州兵没有想到城内守军会出城逆袭的缘故,便偷懒吧。借着皎洁的月光,陈璋可以看到前面空地上的灌木丛和茅草已经被清理掉了,显然是守兵干的,望楼上有人影晃动,应该是放哨的守兵,待到记清楚守兵情况,陈璋便小心翼翼的潜行了回去。

    陈璋回到一片小树林中,只见数百人皆口中衔枚,身披玄衣,手持利刃,正等待着他回来,这是成及刚还给他的三百旧部。陈璋环视了一下手下,低声下令道:“都把白布裹在右臂上,等会依行伍而行,若有未缠白布者,杀!”

    众兵丁立刻按照陈璋下的命令,将事先准备好的白布绑在右臂上,待到准备停当,陈璋便下令两百人先行出发,至于剩下一百人,他吩咐副将领着绕到安墟垒的另外一面,见机行事。

    余四站在望楼上,只觉得自己的双眼皮仿佛有千斤重一般,不住的往下坠,想起其他的弟兄们在下面的房屋里睡的香甜,他不由得满腹怨气,为何时间过得这么慢,接班的弟兄们怎么还没来。正在此时,他突然听到一阵声响,好似是铁器碰撞一般。他立刻打了个冷战,冲到望楼边,往声响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月光下,一队队身着玄衣的敌兵正向安墟垒冲来,最前面的几个已经越过了驿站废墟,相距壕沟不过二三十丈远。

    “敌袭!敌袭!”一阵凄厉的嘶喊和铜锣敲击声立刻撕裂了宁静的夜空,将守兵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与此同时,陈璋的手下已经将实现准备好的木板铺在壕沟上,从上面越过了壕沟,按照事先的安排,数十名弓箭手留在壕沟外面,一面点燃事先准备好的火把,一面用弓弩向壁垒内曲射火箭。

    余四发完信号,立刻便操起放在一旁的弩机,用脚猛力一都蹬,便上好了弦,接着便装上弩矢,此时动作最快的几名镇海兵已经用长梯爬上了土垒,有的正用短斧劈砍木墙,有的正竭力的将梯子拉上来,想要借用梯子越过木墙,好从内侧打开大门,让在外面的同伴冲进安墟垒。余四拿起弩机,想要射杀那几个上了土垒的敌兵,可是木墙在阻碍了他们攻入壁垒内部的同时,也掩护了他们不会被弓箭射中,余四懊恼的骂了句脏话,突然看到木墙上升起了一个黑乎乎的身影,他惊喜的屏住呼吸瞄准了一下,便扣动了机牙。

    陈璋站在土垒下面,看到最快的手下已经越过了木墙,他兴奋的挥舞了一下拳头,喊了声“好样的!”像这样的夜袭战,决定胜负的就是开始那半刻钟,此时他几乎已经看到衢州刺史的职位在向自己招手了。突然,先登的那人惨叫了一声,跌了下来,正好滚落在陈璋面前,一支弩矢从他的右眼贯入,直穿后脑,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进攻一方突然遭到这样的突袭,也不知道壁垒内部的有着什么样的危险,士卒们的动作一下子迟缓了起来。

    陈璋知道此时便是生死关头,一把抢过那死者手中还紧握着的短斧大盾,大声喝道:“伍负先登,赏钱百贯,子袭仁勇校尉。”说罢便几步爬上土垒,越过木墙,杀进壁垒内。此次夜袭的都是陈璋的亲信部属,见他如此武勇,死者亦有厚赏,纷纷一声喊,沿着长梯往壁垒内部冲去。

    功高震主 第258章 反扑2

    第258章  反扑2

    陈璋刚爬上木墙,便看到十余名守兵正手持长矛围着刚刚越过木墙的四五名手下乱刺,显然这些人夜里在土垒上值夜的一伙兵,听到警报后赶过来堵截。由于出发之前,考虑到夜里在壁垒内厮杀,长兵施展不开,镇海军士卒皆选用短兵圆盾,结果这下被对手堵在一个狭小区域里,只能不住的格挡四处刺来的长矛,眼看便要被戳死在木墙下。

    守兵为首的伙长站在手下后,一面大声激励着手下,一面紧张的回头看下面的同伴赶上城墙了没有,突然扑面吹来一阵怪风,下意识的一让,便觉得喉头一阵剧痛,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原来陈璋看准守兵头目,抡起手臂便将手中拿的手斧投掷了过去,正好斩在那人的脖子上,那斧子来势极猛,几乎将整个脖子给砍断了,整个人立刻如同一根被砍倒的橡树一般扑倒在地,其余守兵只听到扑通一响,回头一看头目已经死了,正慌乱间,只看到一条大汉从木墙上跳入守兵丛中,正是陈璋,他掷出手斧后,便拔出腰间横刀,跳入敌兵中,反手一刀便已经砍断了面前一人的脖子,左边那人离陈璋太近,正要拉远距离好使手中的长矛,却被陈璋一圆盾抡在腮帮子上,接着一脚蹬到土垒下面去了,摔了个半死,这时守兵分出了两人来对付陈璋,这土垒之上地势狭窄,也使不出什么花样,那两人齐声发喊,挺矛向敌手胸口戳来,陈璋突然猛地向后一退,两人立刻便刺了个空,那两人正要收矛在刺,却被对手猛地上前一脚踩在矛杆上,一时抽不回去,被陈璋抢近了身,一刀便砍翻了一人,剩下那人赶紧丢下长矛,拔出佩刀来斗,没过两个回合,便被陈璋一刀从肩膀下劈下来,整个人几乎给分成了两半,陈璋手中横刀也因为用力过猛,断成两截,他随手丢下断刀,回到那头目尸体旁,拔起手斧待用。这时,被堵在木墙脚的几名镇海军先登见对面的压力减轻了,都发一声喊,冲入守兵丛中,挥动刀斧乱砍,守兵气势被夺,又腹背受敌,渐渐抵挡不住,也顾不得了,四散跳下土垒逃走了。

    陈璋见已经击溃了值夜守兵的抵抗,待先进来那几人喘了口气,便赶紧催促兵士去拿下壁垒大门,好放外面的大部进门,此时从木墙上已经下来了十几人,陈璋便派了一名校尉带了他们往大门那边杀过去,望楼上的那名弓弩手射了五六箭,可能是乌云遮盖了月光的关系,后面几箭都没有射中目标,陈璋在土垒上等待下来又下来了二十余人,见大门那边战斗愈发激烈,外面拆除木墙的工作又没什么进展,越发耐不住性子,便自己领了这二十余人,往大门那边冲过去了。

    陈璋冲到壁垒大门口,只见数十人杀做一团,敌我双方倒是很好辨认,身着黑衣,手臂包了白布的便是镇海兵,衣衫不整的便是宣州守兵,倒是让陈璋让对手自相残杀的计划落了个空,他见守兵人数虽多,可显然并没有组织,只是人自为战,所以才给人数较少的镇海兵一方压得抬不起头来,便立刻下令手下大声鼓噪,将宣州兵驱赶回去。那边的见敌兵又来援兵,顿时便泄了气,发一声喊,逃走了。

    陈璋也不追赶,立刻吩咐手下开了大门,让外面的己方军士进来,不多时便开了安墟垒大门,外边的其余士卒便进来了。陈璋便下令手下赶快上两边土垒,大声鼓噪,同时点燃城门旁的火堆,通知留在安墟垒另外一面的那剩下一百兵,一时间安墟垒内外喊声如雷,火把摇动,仿佛有数千人一般,陈璋这才派出使者到剩下的守兵那里去,劝说对方投降,壁垒中的宣州守将见壁垒已破,敌军势大,深夜里情况不明,大营也不太可能派兵前来救援,只得纷纷弃兵投降,陈璋便受降士卒,吩咐手下将敌兵军器甲胄全部放到壁垒外,然后将安墟垒放火烧毁,免得被宣州兵继续利用,便驱赶着俘虏回城去了。

    次日清晨,昨晚一夜里都没有睡好的田覠刚起来便听到手下通报,说靠近杭州城墙的安墟垒已经被镇海兵夜袭攻破。田覠这几日正被那李彦徽弄得心情恶劣,那厮一开始整日里催促田覠退兵,可听说田覠派出使者向钱缪索要劳军钱后,却一反常态,立即修书给升州李神福,说明田覠这边的情况。并很积极的表示赞同宣州兵多留几日,好给钱缪更大的压力得到更多的钱帛,话语中不时暗示田覠要在这劳军钱中分润一二。这下听到这个坏消息,正要发怒,下令派兵重修安墟垒,却看到康儒从外面走了进来,拱手道:“使君且慢,先听末将禀告一事再做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