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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酋!”周虎彪头也不回的下令道。

    “末将在!”迷允应道,自从形势逆转,楚军被击溃之后,他便诚惶诚恐的站在周虎彪身后,生活在烧当部这样一个还是由丛林法则统治的社会里的他对于力量的感觉是非常好的,吴国新军的强悍战力已经将其心中残存的一点异样的念头全部打消了,迷允现在心中唯一考虑的就是如何将眼前这条粗壮的大腿紧紧抱住。

    “楚军已经退了,我的士卒也疲惫的很,便让你部打扫战场,然后继续修筑壁垒壕沟吧!”

    “喏!”

    很快蛮兵就在迷允的驱使下,开始清理打扫战场,蛮兵们将壕沟中的楚兵尸体和那些尚未断气的人扔出来,然后重新修补被破坏了的木栅墙,将壕沟挖掘到要求的高度,这些先前还有些骚动不安的家伙现在却变得驯服而又勤快,工程进展的很快,到了天明的时候,所有的栅墙已经修补完毕,壕沟也挖深不少,在壁垒的右翼端,一个突出防线来的多面堡已经初具雏形,周虎彪将那两门轻炮和新运到的一门长炮部署在了那里,从那里,守兵可以用实心弹和霰弹扫射进攻敌军的侧面,打散敌军的队形,这对进攻一方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来,天色渐渐明亮起来,吴军营寨重新热闹了起来,一股股炊烟缓缓升起,疲惫的蛮兵停止了工作,回到壕沟内进食休息。一队吴军通过栈道,到达了新营寨,随其一同到来的还有四门轻炮和两门长炮,去除掉夜战中的损失,壁垒内的吴军守兵已经增长到了一千两百人,加上原有的蛮兵,从人数上已经足以防御壁垒了,于是周虎彪让守兵们进食休息,准备早上有空隙的话,就在大家一起动手在壁垒的左翼修筑一个突出部来,安置两门轻炮,好与右面的多面堡形成交叉火力,将这壁垒变得坚不可摧。

    可世事往往不如人所望,周虎彪刚来的及咽下一口热粥,望楼上的哨兵便报来了敌兵大举出动的迹象,待到他爬上望楼,已经可以看到楚军的前锋,从更远的杂木林的上方,可以看到大片的烟尘和旌旗闪亮的金属尖顶,从烟尘的范围来判断,此次楚军出动的规模十分惊人,战兵只怕已经接近万人了。

    “军主,是否让将士们准备一下!”一旁的十将显然已经被楚兵庞大的军势所震慑住了,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干涩。

    “不可!”周虎彪观察了一会楚兵的形势,沉声道:“敌众我寡,楚兵举大军而来,行军的速度也不快,显然就是想要先以其威势在心理上压倒我军,我若让将士们立即上墙,一来白白消耗士卒们的体力,二来将士们看到敌军军容***,只怕反而士气沮丧,便着了他的道儿,不如先蓄锐待变为上。”

    “军主高见,非吾等所能及!”那十将奉承了一句,沉声道:“彼兵十倍与我,而我方只有城郭未完,所倚仗不过右侧多面堡而已,但多面堡外壕沟深不过四尺,又无鹿角塞车,若楚贼以重兵图之,则大事去矣,不如在堡垒中再修一条隔墙,以轻炮伏其后,若敌入堡,则以霰弹射杀,当无不破。”

    周虎彪闻言观察了一下营垒形势,果然正如那十将所言,整个吴军壁垒防线的重心就是那个多面堡,只要那多面堡还在吴兵手中,即使楚军冲破了壁垒,也会遭到侧面甚至背后火力的猛烈杀伤,只要守军控制有一定的预备队,不难将其击退;但如果多面堡易手,楚兵就能在上面扫射整个吴军防线,吴军的失败就是时间的问题了。吕师周乃是楚军宿将,不会看不出这一点,只是现在时间已经不足以在多面堡内临时修筑工事了。想到这里,他的目光又投向那个提出建议的十将来。

    那名十将感觉到了周虎彪的目光,挺了挺胸脯,道:“军主若是担心时间不够的话,末将愿简选精锐之士,前往楚军阵前挑斗,一来可以拖延时间,二来也可以消耗楚军士气!”

    “好!”周虎彪闻言大喜:“果然不愧是我江淮男儿,且将你名号报上,此番事后,某自当向枢密院举荐!”

    那十将连忙敛衽***道:“末将李益民,字顽石,多谢军主举荐!”

    “快快起身!”周虎彪一把扶起李益民,笑道:“李十将处我军中,若椎处囊中,自当脱颖而出,何必谢我!取酒来,为李郎君壮行!”

    吕师周站在土丘之上,默默的注视着楚军的前进,一阵清晨的寒风吹来,倒卷起他颔下已经花白的胡须,吕师周本能的闭上了眼睛。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十余年前自己因为杨渥继位之后倒行逆施,孤身投奔马殷的事情,那天也是这样一个冬日的早上,站在土丘之上,远处是淮南的追兵,晨风刺骨,只是被风卷起的胡须是乌黑的,不像现在已是花白一片而已。

    “看来自己终归是老了呀!”吕师周的脑海中闪现过这样一个念头:“当年自己孤身一人往投旧敌马殷,志气何等昂扬,可今日麾下统领数万大军,却是暮气深沉,难道只是时势变异了吗?”

    “都督!前锋遣人来报,遇到小股的吴军游骑,前来邀斗!”正当吕师周回忆往事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他。吕师周冷哼了一声,凭借丰富的经验立即做出了正确的判断:“雕虫小技,吴贼不过是想要拖延时间罢了,传令下去,不用理他们,继续行军!”

    “喏!”

    楚军行列右侧的一个高地上,李益民目光炯炯的看着下面几个部属正在楚军阵外约莫一箭地开外的地方大声的叫骂着,但是楚军却并不理会,显然他们的主将得到了明确的命令。看到叫骂没有什么效果,那几名吴军游骑中的一个调转马头向高地上飞驰而来。

    “头儿,俺的嗓门都要喊的冒烟了,能骂的话也骂的差不多了,可楚贼还是不理咱们,该行军的行军,该休息的休息,俺看也没什么法子了,要不您出个主意?”

    “罢了!”李益民的摆了摆手,示意手下停止抱怨,继续死盯着下面的楚军行列,仿佛要用眼睛在上面挖一个洞出来似的。这李益民本是凉州归义军人氏,世代经商,颇有资财,大顺元年(公元890年)之后归义军内乱连连,外有回鹘相逼,形势危急,他祖上因为不愿屈身侍鞑,便举家迁徙至长安,黄巢之乱后又随驾迁往蜀地,后来黄巢之乱虽然平定,但李家在长安的宅院被焚毁,田地也荒芜了,加上关中战乱不断,并非久居之地,他们只得变卖了田产,一路向南迁徙,最后在相对于北方比价平静的淮南定居,吕方并吞淮南之后,这李益民因为善于骑射,刚勇过人,被录入新军,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便积功至军中十将了,也算的是少年有为了,正是功名之心炙热的年纪,此番他好不容易才从周虎彪口中弄到一个保举的许诺,楚军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让他怎的不心急如焚。

    天意 第663章 剧战4

    第663章 剧战4

    “头儿,要不咱们先退吧,楚贼摆明了不理会咱们了……”

    “闭嘴!”那个多嘴的下属刚说到一半,便被李益民截口打断,厉声道:“快去把某家让你准备的东西取来。”

    那下属闻言脸上立刻显出难色来,犹豫道:“这样不太好吧!这般做会不会过头了!”

    “快去!你也算是老兵了,连军中法度都不知道了吗?”李益民的声音立刻尖利了起来,双目微红,熟识他的人都知道这是怒气爆发的先兆,那下属无奈只得陈喏退下。不一会儿便拖了一具尸首和一套女子裙服来,李益民将尸首横放在另外一匹马上,便一人双马向楚军阵前奔去。

    楚军的前锋部队已经在军官的指挥下组成了战斗队形,以掩护后继的主力列阵,当他们看到几名敌军游骑又靠拢了过来,并没有太在意,这种大战前的挑衅,耀武在五代的战争中实在是太常见了,后唐庄宗李亚子就经常就领着数十骑前出侦察甚至突阵,是以他灭后梁后经常自诩勇武,自称“凭十指而取天下!”楚军士卒们只是用一种看热闹的心态打量着远处的敌军游骑,有些身经百战的老兵还对敌人的骑术和马匹做出内行的评价,督领的军官们也懒得在这个节骨眼上去约束手下,毕竟马上就要开战了,适当的放松心情不是什么坏事情。

    但是吴军的游骑靠近了楚军军阵后并没有像先前那般立即开始炫耀骑术武艺和发出挑战的喊声,而是将一匹坐骑上驮着的事物推倒在地上,眼力好的楚军士卒已经认出了是一具尸首,之后那名游骑跳下马来,蹲在那尸首身旁好像是在捆扎什么。楚军士卒被对方奇怪的行为弄得疑惑不解,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很快,那名游骑便重新跳上自己的战马,驱动自己的战马,飞奔了起来,那具尸首也随之被扯动,原来他刚才是用套索捆紧了尸体的双脚。

    “吴贼万段!”楚军阵中发出了一阵怒骂,随着双方距离的缩短,不少楚兵已经看清了地上被拖行的尸首的服色正是楚军的,敌军侮辱袍泽尸首的卑劣行为立刻激起了众人的愤怒,楚军军阵就好像喷发了的火山一般,军官们好不容易才能控制住士卒们的冲动。

    那吴军游骑却好似全然没有听到对面如潮般的怒骂声,他在一箭开外扯着尸首转了两圈,便停下马来,从鞍后翻出一个包裹,抖落出一件女子衣裳来,用长槊挑了在空中抖索了几下,最后将那女子衣裳覆盖在尸首之上,大声叫喊了几句,大意是楚军中并无一人敢与自己决一雌雄,不过是些披甲持兵的女儿家罢了。

    这下楚军阵营就好像一个被滴入冷水的热油锅,军官们再也无法弹压军士们的怒火了,与热兵器时代不同,冷兵器时代的战场很狭窄,绝大部分士兵往往都是临时征集来的农民,军官尤其是中下级军官与其需要他们冷静沉着还不如说需要他们能够领着手下的士兵死战不退,在这种情况下,选拔上来的中下级军官也自然多半是些血气旺盛之辈,实际上此时楚军中的绝大部分中下级军官自己的求战欲望可能还比他们手下的士卒还要旺盛得多。

    很快,一名楚军骑士便冲出己方阵型,将长槊在头顶上盘了一个花,激起了阵中袍泽一阵疯狂的喝彩声,才提起马速向那名大胆的吴军游骑冲去,在他的身后,无数双张嘴巴在呐喊助威,要求他尽可能快的惩治那个可恨的敌人。

    李益民将手中的长槊换了一下手,让自己拿的更舒服一点,看着远处正加速冲过来的敌人,他并没有迎上去,而是轻轻的踢了踢坐骑的肚子,调转马头转身逃去,看到敌人的卑怯行动,楚军发出一阵阵怒骂和吼声,几乎是每个人都要求袍泽将那个可恶的家伙一槊刺个对穿。

    也许是因为先前的耀武消耗了太多马力的缘故,李益民的坐骑马速始终提不上去,眼看着与后面的追兵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了,楚军的呐喊助威声也越来越大,甚至有人的解下头盔用长矛挑在空中,要求将这可恶的敌人的首级也像这般挑在矛尖。那名楚军骑士不断的用脚后跟的马刺刺着坐骑的后股,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李益民的背脊,仿佛要用眼光在对方的背上开一个大洞般。

    可是李益民背脊紧贴着马背,以减小风阻,提高速度,可能是为了减轻坐骑的负担,他的长槊也早已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后面的楚军骑士猛力驱赶战马吗,眼看就要到了长矛的攻击范围,正想挺矛刺杀,却突然发现前面的马背上已经空无一人,正愣神间,突然喉头一亮,便一头在战马,人事不省了。

    李益民腰上一用劲,便翻上马背,回头一看,只见十余丈外,那楚军骑士仰天倒在地上,喉咙上已经多了一支白羽箭,他的坐骑正围着主人的尸体绕圈子,不时低头用鼻子去触碰主人的脸颊,仿佛这样可以让其苏醒过来。原来李益民方才见敌人来势汹汹,他对自己的骑术射艺虽然很有自信,但这种马上对冲,个人的武艺骑术固然重要,更重要的却是胯下战马的马力和身上的甲胄,他的马力已经耗了小半个时辰了,对手的坐骑却是生力,决计对敌不过。于是李益民便佯作不敌,转身逃走,连兵器也丢了,以麻痹对手,待到敌人离近了刺己之时,突然使了个鞍里藏身,避开了攻击,弯弓将敌骑射杀。本来楚军的助威叫喊声已经直入云霄,形势的急剧转折就好像一把铡刀将助威声一截两断,倒是高地上那几个吴军游骑大声叫好,这几个稀稀拉拉的叫好声在广袤的战场上空显得分外刺耳。

    李益民回到尸首旁,打量了一会对手的坐骑,觉得是匹好马,便换了坐骑,又取了对手的长矛,这又有十余名楚军骑士赶了过来,高地上的吴军游骑见状,也纷纷打马迎了上来。楚军骑士见状勒住了战马,两个挑战者冲了上来,一名吴军游骑与李益民与那两名对手厮杀起来,过了半盏茶功夫,那两名楚军骑士一死一伤,退了回去,李益民的那个部属腰上也挨了一枪,退了下去。这样的战斗又进行了几轮,两边倒也达成了默契,每次都只出一到两个人,旁人也只是呐喊助威,并不出手相助。几番对战下来,两边互有胜败,但李益民仗着一身好武艺和胯下快马,竟然连片油皮也没碰破。

    这时楚军阵中传来一阵凄厉的号角声,好似不耐的催促,对面的楚军骑士闻声聚拢了起来,好似在商量什么。李益民看了看天色,已是日上三竿,自己拖延时间的任务已经完成,看样子楚军已经忍耐不下去了,便偷偷对身后的同伴做了个手势,让他们先退,自己横枪立马断后。对面的十余名楚军骑士见状,也不围逼上来,他们与李益民虽然有各处一边,但经过这几轮剧战,对这个勇武刚毅的敌军骑士倒多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情,并没有上来围攻,待到李益民看到同伴走的远了,也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突然听到对面楚兵丛中有人喊道:“兀那汉子,倒是好俊的骑术杀法!报上姓名乡里,日后见了也好有个称呼!”

    李益民稍一沉吟,回身拱手道:“某家姓李名益民,凉州人氏,却不知这位兄台上下?”

    “好一个凉州男儿,某家记住了!”对面那楚军赞了一声,笑道:“某家叫甚名号也不必说了,反正今日之内便要白刃相见,拼个你死我活,若是待会相遇,手下自然是不会容情,不过我看你倒是个好汉子,那时便将你合衣葬了,也不枉了今日相识的情分!”

    “既然如此,李某便承下兄台这份情谊了!”李益民闻言肃然行礼,他对今日形势倒也清楚地很,心知孤军深入的吴军凶多吉少,早已对对于生死之事看的颇淡,但对是否入土还是看的颇重,是以对对方的承诺如此看重。

    “世事无常,若是今日我胜汝亡,自当亦如兄台方才所言一般看待。”李益民说到这里,对对面的楚军骑士们做了个罗圈揖,道:“某家就此道别,待会便与列位战场上见了!”

    李益民回到壁垒之中,便闻到空气中充斥着一股火药的味道,火铳手们正静静的整理着火绳枪的火绳和火药瓶,在他们不远处,火炉被烧的滚烫,一群火铳手们正忙着融化铅块然后用模具制造火绳枪使用的弹丸;壁垒的后面,手持长枪的长矛手们依照他们的编制岗位坐在地上,积蓄体力,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苦战;多面堡旁的甬道上传来一阵阵的号子声,十几名炮手们正将一门长炮推上一个前出的炮位,它是刚刚通过沼泽地上的栈道抵达壁垒中的,正是一幅大战降临的场面。

    昨天航班晚点,韦伯凌晨三点半点才到家,睡了一天还没恢复过来,大家见谅!

    天意 第664章 剧战5

    第664章 剧战5

    “做得好!李十将!”随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周虎彪从望楼上走了下来,脸上满是欣赏的笑容,他满意的拍了拍此番李益民的肩膀道:“待到此番事了,某家定当奏明有司,顽石且勉之,勿忧不富贵!”

    李益民闻言赶紧躬身***道:“军主提拔之恩,小将自当铭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