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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风消雪停,云儿也散去,依旧是一轮冬阳挂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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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八十五章佳期如梦

    第三百八十五章

    一道初冬的阳光投射进山洞之中,洒在早已然熄灭的篝火灰堆上。唐枫感觉自己似乎仍然处在一个绮丽而美妙的梦中,自己似还在于那个女人春风几度之中。那个女人在床第上的疯狂,也是他所从不曾遇到过的?不仅仅是让一个男人从中感到了一种满足,还让其在内心深处滋生出来一种要将其征服的。

    那绝对不是一个一般的女子,也是他所遇到的第一个,让他不能就这么轻易将其遗忘掉的外族女人。他的胳膊搂向那个女人所躺卧的地方,却是搂了个空?急忙睁开双眼望过去,却见在身旁铺在地上的衣衫上,早已不见了那个女人的影子。如今,只有一把昨夜那个女人借给他使用过的短刀,规规矩矩的摆在上面,可斯人却已随风消逝。

    他急忙一骨碌翻身爬将起来,抓起短刀却发现下面有一张以木炭写就的绢书。拿在手中,展开来仔细的看去。上面却不过寥寥几笔,写着一首前人的宋词,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看罢多时,不由一把将之紧紧地握与手中。思付片刻,将穿戴好,取出火折子将这张素绢引燃,只待其快燃到尽头,方才松开手让其落到地上。将短刀插到腰间,又将秀霸剑背在身后,这才迈步走出山洞去寻自己的那匹马,打算乘马早一些奔回冰雪城去。

    也不晓得,曹文诏和胡腾荣以及郝兵二来等诸人,现在是不是已然到了冰雪城内?只是才走出洞外,外面昨夜拴系着马缰绳的那根木棍上,此刻却是空空如也,早已不见了自己的那匹战马。想来大概是被那个女人给顺手牵了羊了。摇了摇头,他不由苦笑了一下,稍稍辨认了一下方向,便迈开双腿朝前走去。

    而昨夜亲手剥下来的熊皮,那个女人却没有将之拿走。只是,将唐枫外面所穿着的那件白色袍子给穿走。如今的这位东北军大头领,模样稍显有几分狼狈。穿着一身,好在夜里将那熊皮用雪揉搓过几遍,到也不觉得十分腥膻。且用刀割置好了,正好斜披在身上,中间以大带拦腰一系,却好像半个猎户。

    一路深一脚浅一脚,趟着雪窝子向前艰难的行进着。冬天的田野已然变成了无边无沿的雪原,显得十分的空旷而辽阔。东北风在那一片无所遮拦的田野里一无阻挡地呼啸而过。在这片广阔的雪原上,很难看得到一个人影出现。远处的群山,此时也因为积满了雪的缘故,变得朦胧起来,倒使得其带了了几分的诗情画意。

    也不晓得在这雪原之上,自己走了多久?对于那个把自己的马骑走了的女真女人,他的心里真还说不出来是怨恨还是愤懑,亦或是那一点一丝的怀念。就在他往前艰难的走着时候,忽听得身后响起一阵十分清脆的马蹄声,随之而来的,是一个人口中低声吟唱着小曲。……“叫一声二妹妹,如今这大雪也封了山,你一个人在家艰难度日,照实让哥哥我感到心疼,莫如你我拼个伙,一早一晚炕上也不嫌寂寞,也不显得冷……”。

    听见在这莽莽的雪原之上,居然忽然有了人声,唐枫的心中,真是又惊又喜。急忙转过身望去,却见在远处的溜光如一面镜子似的雪道上,赶过来一架马拉爬犁。而这也正是东北的特色之一,冬季是凡东北山村马车多数都换上了大爬犁。这样,在冰雪地上也可往来得十分的自如和顺溜。有的人还将马蹄子上包裹上草和棉布,也使得马不至于在冰雪地上打滑。拉着爬犁可以跑得十分的快疾。

    其急忙转过身,伸开双臂,对着那个愈来愈近的马爬犁高声喝道:“老乡,可否行个方便?让在下搭一趟顺风车?只要将我捎到前面有人家的地方即可,老乡……”可坐在那架马爬犁上的人,竟似乎没有听见,或是看到在道边上有这么一个人?马车眼瞅着便要在其身边掠过。

    “老乡,绝不白用你的车就是,我可是给你银子的,老乡,可否能停一下马车?”依着唐枫的功夫,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便将这驾马车夺将下来。只是,不想自己像那些流匪一般,令百姓们见了对其痛恨异常。不晓得是马车上的人听见了有银子可拿?还是因为他终于望见在路旁有人对其求助?反正马车是停了下来。

    他急忙往上赶了几步,一个箭步跃上了马车。对着那车夫笑了笑道:“呵呵,这冰天雪地的,路可还真是难走呀?多谢大哥肯搭载小弟一程。”说完对着车夫抱拳施过一礼。却见那个车夫一只手将马的缰绳紧紧地拽扯住,另一只手却是对其伸了过来,口中言道:“搭车也不是让你老弟白搭的,怎么的一点辛苦钱,也总是得给的吧?”说着,手又向前伸过来几寸,几乎都伸到了他的鼻子下面。

    虽然对其这般的势利心中不算甚喜,但也知道这些人皆是如此。自己也不好就当真将他给杀了吧?见他的手尚自那么直直的伸着,便探手入怀,摸出来二两银子来在手上抛了一抛,便随手扔到他的那张不仅粗糙且黑黑的手心里。车夫脸上顿时变得喜笑颜开起来,将银子急忙先放到嘴里咬了一下,又放在自己打了几个补丁的褂子上,擦了擦上面所沾着的自己口水,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其掖在怀里。

    “看这位兄弟不似我们东北人呀?倒像是由南方那面过来的?我猜的对不?”这个车夫明显是一个话痨,自唐枫一登上了他的马爬犁,他嘴中的话就不曾断过。他干脆也不去理会这个车夫,盘腿在爬犁上坐好,将背后的宝剑横担在自己的膝头之上,手不住轻轻的抚摸着剑鞘。

    那个车夫本一路自行赶着马车寂寞着走过来,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搭车的人,且还在其身上小赚了一笔,心内正是高兴着。也正要找一个人跟他吹吹牛皮打打壳子,也好能打发这漫漫长途上的寂寥。可就见这个主,居然是双睛合拢对自己是不理不睬,尤其是看到他将长剑放在膝头之上,便立时小心翼翼的将嘴巴闭上,开始专心致志的赶着马爬犁,奔向远方的群山下面的那一片小小的山庄。

    闭着双眼,不知道这架马爬犁奔走了多远的路?面上刺骨的北风此时逐渐变得微弱起来,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急忙睁开双眼,却听得这个车夫笑着对其言道:“这位兄弟,这是我住的村子。如今你看这天色也已很晚了,你也无法再赶路了,就暂且歇在这里如何?待明儿一早,我再亲自将你送到附近的城池去。”这个东北汉子说着,便将马身上的肚带和鞍带都松散下来,牵着马就往头里走。

    他这时才看清,原来此刻马车早就赶进了一片山村之中。那个马车夫此时正牵着马,欲走进一个显得有些破败的农家小院院门之中。其便也急忙翻身跃下雪地之中,对着那个车夫的背影高声喊了一嗓子道:“那位大哥,多谢你搭我这一程。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和大哥借问一声,此地何处有客栈?我也好能好好地睡上一夜。”说罢将长剑重新背在后背之上,双眼盯着那个正把身子转过来的车夫身上。

    “似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哪里会有什么客栈?如果兄弟你要是不嫌弃大哥我这宅院简陋的话,今夜便就住在这里如何?放心,咱家里可是十分干净的。而且,保证大通火炕让你睡得舒舒服服的。”这个车夫如今是极力游说着他,让其搬到他家里去暂住一夜去。

    看看这天色将晚,倒也不太可能,再往前赶到一处有客栈的地方去投宿。无奈之下,只得对其点了点头,对其言道:“那就有劳大哥了,今夜就住在你家中好了。不过,关于这住宿银两?大哥,在下还是给你二两银子好了。”唐枫也不与他多说什么废话,又摸出二两银子来递给了他。

    一见又是二两白花花雪亮的银子递了过来,喜得这车夫嘴都快咧到了耳朵根处。急忙将其揣入自家怀内,一头拽着马缰绳推开院门往里疾走,一边对着身后的这位大财主言道:“这位老爷,你快请进院来,这外面的风雪又要下上了,快速速到屋里去暖和着。妞儿他娘,快烧开水煮上一锅饭,来贵客了。”说着先将马牵到院内的窝棚里系好了,转身带着他就往房里走,推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待走进屋内,却看到在靠着屋门的左边,搭着一个锅灶,如今正从大锅里不断地冒出热气来。想来锅里正煮着粥饭?一想到粥饭二字,这肚子立时就不争气的开始鸣叫起来。虽然昨夜吃了几大块的熊肉,却也早已消化得干干净净的。再往里走,迎面便是正屋的门,旁边还有一个小偏岔子。想来应当不是用来住人的?而是堆些日常东西和用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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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八十六章棒槌

    第三百八十六章

    “妞儿他娘,你这锅里炖得什么东西?赶快的在添把柴火加点水,在把家中的粮食都拿出来,咱家可来了贵客了。”这个车夫看起来,倒是一个热心肠的人,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就将那大锅上的大铁锅盖拎了起来,伸出右手扫了扫从锅内冒出来,并且扑到面上的热气,向着锅里盯了一眼。

    “咱家里就剩下了一些苞谷和米麸子,也就能够熬一顿干饭的。若是今天给你们做了吃,那咱家明天也就断顿了。”这个女人说着,向着跟在车夫身后的唐枫身上扫了一眼。见此人身材魁伟,样貌不俗,只是这身上却是斜披着半拉熊皮。这身打扮让人看了,总是感觉有些古里古怪的。

    “那怕什么?你随我到这屋里来,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那个车夫对着唐枫稍有些抱歉似地笑了笑,便不由那个妇人在从嘴里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一把拽着她的手就给拉到了那间偏岔子小屋之内,压低了声音在其耳边上说了几句什么?因并没有将门掩上,所以这车夫紧跟着从怀内摸出一块二两重的银子出来之时,也恰好落入他的眼中。不由摇了摇头,笑了笑,随即转过身不再去看这一对贫困夫妻。

    随之而起的,是那个女人惊讶的声音。“你,你这银子从何处而来的?如何会有了这么许多的银两?妞儿他爹,咱们再穷可也当谨记着爹的教训,不能与山上的那把子人有所牵连?爹这才去了有几个月,你就自动投上山去了?”那个妇人说着说着,声音里不觉裹上了哭腔。

    “我哪有呀?妞儿他娘你总得让我把话说完吧,再说我一见了血就头晕,那山上的人怎么会要我呢?这银子说起来,可是屋里头的哪位贵人赏赐我的。因为是我赶着车将他给捎回到咱村中的,所以他就赏了我这么一块银子。妞儿他娘,先别说别的,你先到村里郑屠户他家去赎一角猪肉回来。咱们家今日好好地吃他一顿,你也好多产些奶水下来,也让咱家妞儿多些吃的?快去吧,我这就去把米下到锅内。”那个车夫说完,又将那个妇人给拉出小屋,向门口推去,示意其快些出去也好把肉给早些赎回来。

    那个妇人经过他的身边之时,又仔细的打量了他几眼,这才转身走出小院去赎肉。而那个车夫一边开始将屋内米缸内的仅有的一些苞谷米倒在锅内,一边头也不抬的对着他言道:“这位老爷,待会您可千万别与我那婆子谈起来,你一共赏了我两块银子的事情。妇道人家目光短浅,一旦听说了这件事情,便再肚内装不住的。而这块银子,我是打算将来给妞儿用的。毕竟,要挣得这么一块银子来,可是很不容易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苞谷都用水过好了,这才倒入锅内。而后,坐在灶前开始扯起风箱来,炉灶口的火苗子不时地窜了出来,够着炉灶上的铁锅。

    “呵呵,晓得了,看你们这里的日子过得不是十分的好呀?我听说,在咱们这东北的老山林子里不是经常能碰到棒槌的么?你们何不去山里采摘些棒槌回来去卖呢?那样一来,岂不也可以贴补一下家用了?又如何还用过这等惨淡日子,最起码也比现在的日子要好上许多的。”唐枫对此有些感到纳闷,常闻人言,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如何这小山村既然如此的穷困,那就应当自谋生路,只要能在山上采回来人参的话,还愁卖不出去么?

    “唉,这位老爷你有所不知。这附近的山里的棒槌还有猴头以及何首乌等物,都为后金女真人的官府所有。由官府里的专人上山去采摘,如一旦要是发现,有那个百姓胆敢私自上山去采摘这些禁物的话?那轻了是罚没家产,将人捉入大牢。重的话,也就直接问了斩罪了。那年我爹,就是因为这件事,结果命丧黄泉。如今,哪里还敢去偷着上山采摘?即使挖回棒槌来,又上哪里去卖呢?”这个车夫说到此处,不由叹了一口长气。

    屋门被人一下推了开来,就见那个身上穿着,打着补丁红色汉人夹袄的女人迈步走进屋里来。一走进来,就将一角猪肉高高的亮给车夫去看,用一种十分高兴的语气对其言道:“当家的,你快看看这肉上的肥膘,足有二指厚呀。这若是炸出了油来,今年过年正好用来炒菜。这可当真稀罕个人,你说是不?”那个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一角子肉放到圆木案板上,开始用一把锈刀用力的砍剁着。

    “呵呵,你说的是呀,这肉当真不错。这郑屠户如今怎么转了性子了,将这么好的肉给了你?而且你也没有把银子拿过去,他就将肉这么痛快的赎给了你?”车夫话说到此处,不觉抬起头来望了一眼自己的女人。却见自己的女人打了一个愣嗔,随之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就莫要瞎寻思了,不就因为他当年与我是一块长大的么?只是,人家可是娶了村东头的保甲家的闺女。怎么说也算得上是结了一门官亲了,如何还能看得上我这黄脸婆子?你就莫要多心了,这是人家可怜我没有奶水,无法给妞儿吃。你若再说,岂不让这位老爷跟着看咱家的笑话?”那个妇人说完,对着唐枫微微的笑笑。

    看这个女人的眉眼之间,也倒带着几分昔日的风韵。看得出来,当年也是一个小家碧玉似的人物,只是不知如何被这车夫给娶过门来的?也难怪这车夫如此紧张与她了,唐枫不由想起来了自己的小婉,这许多的日子都不曾见过她?她可是还是一如既往的正翘首企盼着自己的归来么?

    粥饭转眼已被煮熟,妇人干净利落的将粥饭给三个人盛出来,放在了大屋里的小炕桌上。唐枫此时也在车夫的一迭声的催促声中,脱了鞋子盘腿坐在了炕上。目光越过炕桌,一眼就瞅到了放在西炕头的一个襁褓,里面正有一个睡得十分相熟的婴孩。让人看上去,感觉是那么的可爱。

    车夫看着唐枫盯着自己的孩子目不转睛的看着,便笑着对其言道:“看这位老爷如此的喜欢孩子?不知老爷家中现有几位公子和小姐,都有几岁了。”听了他的话,他一时倒还真不晓得该如何回答他?一直处于东奔西走之间,身旁的女人虽多,可是却还没有一个给自己添上一儿半女的。

    “我哪里像你这般的有福?唉,不提了。对了,你这丫头我十分喜爱,这一点银两,就当是给她做一个见面礼吧?”说完,在自家身畔的兜囊里摸出十两银子出来,放到炕桌之上,向着那车夫的面前一推。这一手,将那个方端起粗瓷碗的车夫给唬了一跳,双目顿时就瞪了起来。

    “这位老爷,你莫要再给我银两了,且这次给这么多的银两,我可实v在是担不起?这无论如何是不能要的,请老爷收回去的好。”从那车夫的双眼之中,倒是可以看得出来其有些不舍这桌上的银两。只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却是坚辞而不受,那个妇人此时也炒了两盘菜出来,正好端上炕桌,也看到眼前这一番场景,也是跟着推辞。

    “你们夫妻就莫要跟我客套了,这银子又不是与你们二人的?是因我见你们的丫头心中对其喜欢不已,这是给她做个添衣之资。更惶论,我这拿出来的银子,又岂有在将其收回去的道理?你只管安心的收下也就是了,来咱们吃饭吧,对了我这里尚有一袋酒水,你可是也来上一口?”唐枫说着,从身后将那个皮囊转到身前,打开来就着皮囊喝了一口,而后向着对面的那车夫望去,却见其急忙对着自己摆了摆手,便只得自己喝着。

    吃罢了晚饭之后,妇人将炕桌上碗盘筷子拾捡下去。那个车夫却套上鞋子,奔到了屋内的一口木箱旁边,掀开箱子,在里面取出一个红布包出来,转身回到了他的面前。将那红布包一层层的打开来,里面赫然出现一支千年老棒槌。看这棒槌的须子和身材都是极品之物。

    他不由就是一愣,有些不解的看了看这个车夫。“老爷,我这家里穷,也实在是找不出来什么好东西?这是我爹他采摘回来的棒槌,也就因为这件东西,他老人家是一命归阴。如今,我把它敬献与老爷你,请你千万得收下此物。”这个车夫说完,将这千年的棒槌就递到了他的面前。

    唐枫不由心中大受感动,没有想到这车夫竟是一个这么样的人。堪称古之君子,非那些俗人可堪相比。急忙对其推辞,对其言道:“这位大哥,此物我是万万不能领受的。这件东西,拿到河南河北去,最低也得给五百两白银。又岂是我几两银子所能换回来的,此物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的。”二人彼此推让了半天,最后还是那妇人劝说二人先把此事放一放,并且对着车夫丢过一个眼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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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八十七章杀夜

    第三百八十七章

    车夫当即心领神会,便也不再与之争执。将炕被在大炕上铺好了,可唐枫却是不由犯起愁来。这大炕是一目了然,莫非就让自己与这一家子就这么同床共枕不成?那车夫也似乎看出来他的犹疑,便笑着对其言道:“这大炕西面比较冷一些,我一般喜睡在那里。我们的妞儿就睡在我们中间,你嫂子么?就睡在你的旁边。你莫要犯愁,我们这里来客人都是这么睡得。你若实在睡不习惯的话?那也有一个法子。”车夫说完,去外屋取回一装着满满一碗水的大粗瓷碗回来,摆放在了唐枫和那个妇人的中间。

    见这位车夫居然将一个大粗海碗盛满了水之后,放到二人中间,令唐枫真是有些对此哭笑不得。心中也明白,他不过是为了防范一下自己万一对他的媳妇有所图谋?只是,若自己真的想对其如之何的话?那就凭着一个装满了水的海碗就能挡的住他么?当真是有些令人好笑的紧。

    上了热炕头之后,却见那个女人是丝毫不避讳与他,当着他的面脱下外衣,一把将那个妞儿抱在怀中,露出胸前就开始给那个妞儿哺起乳来。这更令其有些感到不太自在起来,是就地翻身躺下只当作没有看到似乎也不是那个事。可也不能下地躲开,亦或是干脆就这么直眉瞪眼的瞅着吧?

    “哈哈,妞儿他娘,你给妞儿喂奶上西炕头喂去,也免得让这位老爷因此感到不太自在。呵呵,这位老爷,这农家的婆子都是这么奶孩子的,还望你莫要见怪才是。这天也不早了,快躺下休歇吧。”这车夫说完了,随手又递给唐枫一个高高的木枕。他接过来,仰头枕在上面,倒也令人感到十分的舒坦。

    “车夫大哥,我也是一个穷苦人家出身,看你的岁数也比我大上许多,就莫要再一口一个老爷的叫着我了。我姓唐,你就直接称呼我为唐老弟即可。大哥你贵姓呀?”唐枫见这车夫总是老爷长老爷短的,对待自己十分的恭敬,这倒令其感到有些浑身不太自在起来,便干脆建议二人以兄弟相称。

    那个车夫听了之后,就不由一愣,将刚刚摸出来的小铜烟袋锅子放下。稍稍的犹豫了一下,才回言道:“这如何使得?想我只不过是一个出力气得人,哪里能与这位老……相提并论?”正待要继续往下说,却看到对面在炕上坐起来的那个唐姓汉子脸色不由往下一沉。

    便又急忙改口笑着对其言道:“既然老弟都这样说了,那老哥哥我也就依从与你就是了。我姓陆,人称陆大狗。老弟可以叫我陆大哥或者是大狗哥也可以,怎么叫?都随你的意。呵呵,老弟,要不要来上一口?”这陆大狗说着,就将那刚刚点起来的铜烟袋锅子倒了一个个递了过来。

    “不用了,这东西我吸不惯的。呵呵,大狗哥还是你自己享用吧,这一路车马劳顿得很了,我也早些睡了。”唐枫笑着对其说完,便躺子在热炕上。这外头大风雪又起了来,可在这破旧的房屋内,却是让人感到温暖如春。倒比那客栈住的还让人感到十分的惬意安乐,农家院的人到真是热心的很。

    那个妇人也终于奶完了妞儿,将其放到自己身旁,她则是贴着那个大海碗躺了下来,到令身后的唐枫未免替其担心,若一旦她将海碗给碰翻了,待到第二日清晨,与那陆大狗当如何解释呢?却见陆大狗将那破油盏里的灯芯一口气吹灭,黑黑的屋子里,只看到铜烟袋锅上的萤弱的火光一闪一灭。

    窗外的风刮的越发的狂暴起来,吹得窗户纸前后呼扇个不停。那被月亮光映在窗户上的院中老树的枝条,也是摇拽不停,仿佛是厉鬼的爪子一般,正待要伸到屋内来拿人去?夜深人静,整个村落里的灯光都已熄灭,百姓们也以沉沉睡去。便在此时,隐隐约约,似有一阵的马蹄子声音随着风声传了进来。

    忽然,就听的院门被人擂的山响。随着一个人高声在院外冲房内喊道:“屋里的那些汉狗,快快的起来将门打开,我等要进去搜捕汉人逃犯?若是迟延了,可别说让你等与他同罪?”随着这声音,院门又再次被人狠狠地连着踹了十几脚。陆大狗和唐枫以及那个妇人此刻都正睡得十分的香甜,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惊醒,三个人立时坐了起来。

    陆大狗急忙先摸索着,找到了火石,擦了几下,将油灯点亮,趟了鞋子,披了衣衫这便端着油灯便往外屋走。见那妇人此时也是稍显得有些慌乱起来,一把将正躺在炕上睡着的妞儿给抱在自己的怀中,瞪眼瞅着已然走出屋外的陆大狗的背影,面上流露出惊骇之极得神情。

    “妞儿他娘莫要怕,这些八旗兵也只是路过这里,查查有无逃犯来的?待我去应付他们几句,也就把他们打发走了。唐老弟你接着睡你的,这在我们村子里时常有的事。只是惊扰了你的好梦,倒真是有些对不住了。”陆大狗是絮絮叨叨的一边说着,一边出了屋走到院门跟前,这便将门给打了开来。

    唐枫急忙将衣袍披了起来,在窗户上捅了一个小洞,伏在上面向院中张望着。就见院门刚一被打开,便闯进一个人来,二话不说就先给陆大狗一巴掌。嘴里对其喝骂道:“躺在炕上挺尸呢?如何这么久才来开门?屋里还有谁,都与爷爷叫出来,爷爷要一一查点一番。”那个人说罢,就向着漆黑的屋子这面瞄了一眼。

    就见陆大狗满脸的陪着笑,护着手上的油灯,对其回复道:“屋里就是我家妞儿他娘和妞儿,再没别人了。这大冷天的,官爷可否能通融一下?就别让她们娘们出来了,我这里有一点小小的意思,不成敬意,是专门孝敬官爷的。”陆大狗到也是一个机灵人,一边说着一边在怀内摸出唐枫给他的那二两纹银,递给那个八旗兵。

    就见那个八旗兵眼见着对方递过一锭银子过来,面上的神色也稍稍的缓和下来一些,一边将银子接过去揣入怀中,一边对着陆大狗言道:“算了,这大冷的天就不用都出来了。我来问你,你最近这一两日可曾见到有骑着马的汉人经过此处?”说罢,单等着陆大狗的回答。

    还没等陆大狗回答他的问话,就见从院外又走进一个八旗兵来,颇不耐烦的对着院内的那个八旗军校言道:“外委把总吩咐,将这个村子里的汉人都要杀掉。也免得他们去给那些汉人通风报信,或者是帮他们藏匿起来。这便快点动手吧,咱们也好赶到下一处村落中去。”那个后进院来的人,说完,早已拔刀在手,一刀捅进旁边站着的陆大狗的小腹之内,“啊”陆大狗一声惨叫传进屋内,没等那个八旗兵刀抽出去,他的身子一晃就倒在地上。惊得屋内的那个妞儿他娘将妞儿往炕上一放,这便要跳下地往院内奔去看陆大狗是死是活?却被唐枫一把给死死的扯住,压低了声音对其言道:“大嫂莫要去,你若也被八旗兵杀了,那让妞儿将来依靠何人?大嫂,你且抱着妞儿躲在屋内,待我将这几个八旗兵杀了之后,也好带着你们逃出村子去。”他说完,将妞儿他娘强按到抗上坐着,又将妞儿轻轻的抱了起来,放在妇人的怀内。自己抄起秀霸剑就出了屋子来到外间屋门口,借着由房门上的漏着风的破木棂窗所投射进来的月亮光,正好看到在锅灶旁摆着一把筷子,便一把将其抄在手中,向院内看了一眼。而此时那个八旗兵将刀子又在陆大狗的小腹里面转了一转,这才拔出来,是看也不看陆大狗一眼,提着刀就向着正屋走过来。

    他急忙俯,侧耳听着门外的脚步声。听着那脚步声直走到了门前,便站了下来,似乎正要伸手来推门进屋?唐枫将秀霸剑穿过木门就直刺了出去。“啊”屋门外的那个八旗兵一声惨嚎,也惊动了他身后的那个八旗军校,急忙转身就欲往院外奔去想喊人过来。

    可与此同时,唐枫拔出宝剑,一脚将门和那个八旗军校一同踹到院内地上。眼看另一个军校已然奔到了院门之处,急忙抖手将宝剑投掷出去,长剑穿透那八旗军校的后背直透前胸。那个军校顿时扑卧在院门处,可还没等唐枫去把宝剑拔出来,只听得院外响起一阵的脚步声。

    紧接着便听得一个人惊异的喝道:“什么人竟胆敢杀我八旗军校?”随着话音,那个人的脚步声也往院门口走过来。他只好侧身躲在一侧院门后面,等着此人进了院中再说。

    可此时的他手中除了一把筷子,是别无他物。那柄那个女人临别赠送与他的短刀,却被其给遗忘在了屋内的炕上。此时再想去将之取出来用,却已是十分的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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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八十八章屠村

    第三百八十八章

    耳中听着那个人已然迈步跨过了院门槛,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院内。不等那个人将身子转过来,唐枫早就一个箭步窜到他的身后,左臂牢牢地勒住他的脖子,左手也顺势将他的嘴给紧紧掩住。而右手中的那一把筷子此刻只余下一根在手中,余者尽都插入腰间大带之下。

    还没等胳膊下的这个八旗兵挣扎,右手的筷子迅如电闪一般,直直的插进这个八旗兵的脖颈之中。同时左手死死的捂住他的口,使得他嘴中发不出任何声音来。逐渐感觉到自己左臂下的这具身体不再扭动,这方将其慢慢放下来,轻轻地放在地上,转头向身后的那间屋子上的窗户上投去一瞥,对着屋内的人摇了摇头示意其绝不可以出来。

    这才走到院门口,俯子伸手将那柄秀霸剑在八旗兵的后背上拔了出来。刚刚将身子直起来,却愕然发现,足有七八个手持弓箭的八旗兵居然出现在离着大院门口不远的地方。且正好看到了,方才他将长剑自死人身上拔出来的那一幕场景。这几个八旗兵二话不说,纷纷拈弓搭箭就对准了他。

    他急将身子向旁边一闪,伸手就将半侧门板推合上,自己则闪身躲在门板的后面。耳中就听的门板上传来一阵咄咄咄羽箭射在木板之上的声音,听得外面声音一时静寂下来,心中知晓,是那几个八旗兵此刻正在将羽箭从箭壶中取出来。趁着这短短的一瞬间,从门板后一步跨出,站在大院门口。

    左手朝着前方用力的一甩,一把筷子顿时被其投掷出去。只是唐枫素来都不增练习过这抛甩暗器,这一把筷子自被其甩出去之后的结局可想而知。那几个八旗兵刚将羽箭搭在弓弦之上,忽然间就见劈面砸过来无数根一般长短的东西,不由就是一愣,急忙各自伸出手去将自己的面部遮挡住。

    而唐枫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趁着他们用手挡住自己双眼,无暇对自己射箭之际,纵身到了几个八旗兵面前。手中长剑起处,环绕着几个八旗兵各刺出一剑去。几个军校是稀里糊涂的,身上各中一剑就此栽倒在地上。他这才站住脚,向左右打量了一下,忽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声的惨叫。紧接着,就见村东头的那一片民房是霍然火起,大火顷刻之间就连成了串,将那一溜紧紧挨着的民居,都吞噬尽熊熊的大火之中。

    见到此番情景,他心中自知,这是那群八旗兵干的好事。不光光是杀了人,还放上一把火以求掩盖其罪证。可现如今的自己,是无力去与那些八旗兵征战去。目前只有将那屋内的娘俩个给救出去方为正理,急忙将那倒在地上的几具尸首拖进院内,好在现在是黑夜,无人会发现院外的土地上所留下的那一滩滩殷红的血迹。

    又将车夫的那匹马牵了到了门口,对着马的后臀,就是狠狠地一巴掌拍了下去。那匹马负痛,四蹄趟开窜出大门向着村外奔去。听见那匹马所过之处,不时传来那些八旗兵的惊叫,似乎是被马给碰到了一般?耳中听着那群人大呼小叫着,开始命一些人去追那匹马去。

    他将院门合掩上,走到那个车夫身旁,伸出手指在其鼻下一探,人早已是气绝身亡死去多时了。可手里却尚还紧紧握着一物,也不晓得是什么?等将其手指一根根的扒开来,这才发现,却是自己给他的那二两银子。唐枫心如刀绞一般的难过,将那锭纹银拿在手中,打算一会给那母女拿进屋去?

    可方站起身来,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十分压抑的抽泣声。急忙回头望去,却见是那个妇人手中抱着妞儿,正站在他的背后双目痴痴盯着地上躺着的车夫,脸上的眼泪是一串一对地往下淌着。可双唇却是紧紧地咬着,嘴唇上已然被她给咬出了牙印,并且一丝鲜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

    “大嫂,多余的话我也不想与你多说了。这是妞儿他爹陆大哥给你所留下的二两纹银,你且将之收好了。如今,已经没有时间能将陆大哥给入土为安了。我想大嫂当节哀顺变,多替妞儿想想。你我趁着八旗兵尚没有全都过来,还是赶紧的从后墙出去逃命要紧。”唐枫此时最怕的,就是这个妇人非得死活要将陆大狗先安葬了再走?

    却见这个妇人伸出手,用手背将脸上的泪水给蘸干。对着唐枫点了点头,是一语不发,转身奔着屋内便走了过去。这一下令他对此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不知其又因何非要先回屋中去?难道她还舍不得她的那些破东西么?心内虽然是心急如焚,不时的侧耳听听外面的动静,却还得等着妇人出来,好带着她一同逃命去。

    工夫不大,终于见到那妇人怀里抱着妞儿,脚下匆匆忙忙的走了出来。走到他的身前,一边对着他张开手,一边低声对其稍有所抱歉的言道:“我刚刚是取大狗的铜烟袋锅子,如今这也是他给我留下的唯一的念想了。咱们走吧,大兄弟这次只好仰仗于你,能救我母女逃出虎口去了?我一个妇道人家,也身无旁物,便与你磕几个响头罢了。”听这妇人嘴里,倒能说得出有几句文雅的词来?竟似乎也念过书的模样,只是此时却无暇去想此事。

    他急忙先将妇人一把给搀扶住,将那锭银子塞入她的手中。正待要对其说上几句话,却忽然听得院外响起一阵十分凌乱的脚步声。接着便听到院外的人大呼小叫得道:“这户人家如何还关着院门呢?可是有人已然进去搜寻过了么?如没有的话,便将门与我撞开,进去给我好好的搜上一搜。”随着说话声,听上去那些人已经来到了院门口。

    院内的二人相互对视一眼,那个妇人的脸上,此刻已是被吓得呈一片惨白之色。低声对着他言道:“大兄弟,想来这是我和妞儿得命数。看起来今儿无论如何也是逃脱不掉的了,你赶紧的离开这里,自己逃命去吧。”这个妇人话说完了,这也就欲走到院门口去打开院门,好能为他的逃走争取到一些工夫。

    唐枫又焉能让一个妇人给自己打掩护,从而自己去逃命?索性一把将妇人的胳膊就给拽住,此刻没有工夫在去劝解与她。一直将她给拉到了后院的土墙边,面对着土墙,他抬起脚来,一脚将土墙给蹬倒了一大块,漏出一个豁口来。“大嫂你且带着妞儿出去,我返回去放把火,也好能挡一挡这些八旗兵,免得他们很快又追过来。”说完不由这妇人说出什么?将其从豁口处送出去,转身返回屋内。

    在房内将所有可以引燃火的东西都放在屋子门窗旁边,随着是取出火折子来,四下将火引燃,转眼屋内火光冲天,烈焰飞腾熏烤着人的脸和身上。忽听得,院门也被人撞的山响,看起来院外的人随时都皆有可能闯进来。眼看着屋内的大火越发的大了起来,火舌直窜向房梁处。

    他这才出了屋子,猫着腰小跑到了后院墙豁口处。却将那把在屋内摸到的短刀先插好了,便腾身越过院墙,忽听得前面有一妇人低低的声音对其招呼道:“唐兄弟这厢来。”听声音正是那个陆大狗的婆娘,急忙顺着声音奔了过去。跑出不远,前面居然闪现出来一小片的树林子,却见一个妇人正在林子外头一边对着他招着手,一边小心谨慎的四处张望着。一见他到了跟前,便立刻反身钻入林中。

    唐枫不敢怠慢,急忙也随在其身后进了林子之中。可却见那个妇人还是抱着妞儿急急忙忙的往前走去,便也只得紧紧随在其身后。一直等到二人进入了山中的一处山坳处,那个妇人这才停了下来。

    二人一起转头向山下望去,就见山下的那处陆大狗的小院里,如今已是火势冲天黑烟滚滚。妇人却是不发一言,怀里抱着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妞儿坐在一块石头上。一脸平静的盯着山下那座处处都着着大火的小山村,是默然良久不致一词。唐枫也只得跟着沉默着,心中不禁想起来了陆大狗。

    方才还和他同炕而眠,转眼却已经是天人相隔。也不晓得这群八旗兵,到底是来此处搜寻什么人?竟然使得这些百姓也跟着被连累到了?想着想着,猛然心中不由一动,眼前忽然晃出与自己春风一度的那个大玉儿。莫非他们实则是来找她的么?也就是说,起因是因为自己带着二来伏击了这些后金人。

    随后,那个大玉儿慌不择路,却与一只黑熊偶遇。从而,也使得自己从熊嘴里将她给救下来。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与她结识。只是她到底知不知晓,是自己领着人伏击了她的?兴许此时大概她是应该知道了,所以这才命人到处搜捕自己和二来等人。但是,抓人也不应当将一个村庄给夷为平地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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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八十九章马啸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