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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万千和陆放都自以为他们非常了解她卢嘉羽时,作为事件女主人公的卢嘉羽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去做。她对陆放说她真的变了,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单纯的卢嘉羽,可对方就是不相信,然后她又在万千面前表现出一种若即若离举棋不定,而对方几乎没放在心上,仿佛她整个人已完全被他看透似的。卢嘉羽就想这种令人精神无比沉重的生活状态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她必须要改变,她要让自己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这一切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她想她需要时间,更需要一种理解和支持,可对方会是谁呢?选择接受一个就意味着拒绝抛弃另一个,某些时候她就想她所面临的是一种鲜血淋淋的抉择。不是说她卢嘉羽没有爱情就活不下去,这些年尽管她身边的男朋友不乏其人,但她敢十分肯定地说她没有爱情,没有爱情她照样活得有滋有味。如今陆放突然说要给她带来爱情,她就一阵迷惑,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这些年跟着万千在这个有钱人的圈子里混得天昏地暗,她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得到还是失去,一晃几年年纪已经不小了,先前初闯社会的那种意气风发早就被目前这种舒适的生活磨练得棱角全无,就仿佛人们常说的那只被主人关在笼中养的金丝雀,她已被万千的钞票给宠得斗志全无,一无事业二无家庭,整个一个空荡荡的衣服架子有气无力地在这个城市的上空飘着,找不到一丝寄托。她心里清楚得很万千不是傻子,他说他爱她,不止对她一个人说,他恨不得让这个城市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卢嘉羽离不开他万千,然后他就用他那俗不可耐的钞票牢牢捆绑住她,从身体到思想,他就用它们渐渐麻痹她的灵魂,让她心甘情愿地依附他,不惜红颜在这片浮华中转瞬即逝。

    在某个独处的夜晚,卢嘉羽翻箱倒柜找出她所有值钱的物品,她盘腿坐在床上,将那些首饰、房契、股票、各大银行的金卡,还有大小汽车的发票一一在床上摊开,按着计算器合计着它们的金额,看是否能达到一个令她稍稍喘口气的数字。算着算着她就忍不住地叹气,她想这怪不了谁,万千太精明了,或许是女人经历得太多了,当他一开始看上她时他就留了一手,他给她买金买银就是从不一次给她大金额现金,也从不让她插手他的生意,看的出来为了锁住她,他花费了不少心思,并且也卓有成效。

    卢嘉羽跳下床走到窗前,拉开窗纱看那片无尽的黑暗,深夜是她最喜爱的时候,一切万籁俱寂,白天的喧嚣和浮华都在这深沉的夜色中褪去,如果那个时候就像现在她一个人独处,那么她一定会流泪,不一定是伤心,但一定是苦痛。万千尽管可以睡在她的身边却永远不能深入她的心间,她的心田是一片未曾开垦过的处女地,她并未想过特意要留给哪个人,她只是仔细珍藏精心呵护,只为在哪一天她的身体被伤害得体无完肤而那一刻她的心仍纯真如往昔,任何人都走不进这个她坚守的城堡。

    卢嘉羽立在窗前,流泪过后转身回到床上就像睡着一样安详地闭着眼睛,然后苦苦忍受着失眠,再感觉灵魂一点点冲出躯壳漫无边际地四处飘飞……

    思念的人儿泪常流八

    (更新时间:2003-11-1822:27:00本章字数:2936)

    银行里的同事们都看出了陆放的巨大变化,他一扫往日的萎靡不振,每天早上来上班时首先在外形上将自己装扮得格外英俊潇洒,然后又在精神面貌上给众人一惊喜:如此意气风发,不亚于当年大学毕业时一脸踌躇满志的劲头。大家以为这都是苗惠带给陆放的甜蜜爱情的结晶,所以当苗惠看见与她分手后的陆放竟然如此轻松解脱,在脸上表现出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仇恨眼神时,大家都没放在心上,只觉得恋人之间的眼神就是有意思,爱似恨,恨似爱,爱到深处时已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来衡量。

    可是陆放心里很明白这是苗惠不会善罢甘休的预兆,自从那次在茶吧分手后,再见苗惠时陆放总是尽量保持一种距离,上班时他总是找出各种借口不去一楼营业大厅与苗惠直接接触,有时被科长逼急了实在缺人手,他就小心翼翼地与苗惠面对。对方盯着他时丝毫不掩饰心中对他无比的仇恨,她用一种无声的语言不断地表达着她的不满,她那本是水汪汪的漂亮大眼睛如今更加迷离,在千辛万苦终于与陆放面对面后她恨不得将这些天来心里存积的所有委屈全数还给眼前这个负心郎。

    陆放一直耷拉着眼皮,心里在默默地祷告着老天爷帮帮忙时间过得快一点,只要能不再看到苗惠那张如泣如诉的脸,让他做什么都行。苗惠在做完最后一张对帐单后也就是陆放将理直气壮地掉头离去的时候,她在放下签字笔的同时又用她那副幽怨的眼神紧紧盯住他。陆放伸手去拿单子,她就一把抓住他的手,低声道:“你怎么对得起我?”

    陆放立刻用眼尾的余光去看四周,已经有人注意到了他们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们。陆放用劲抽出手来,瞪着她小声道:“你想要什么?开口吧。”

    “我要你!”苗惠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陆放望住她,一时也分不清她话里的意思是爱他还是恨她,他就说:“我们之间有了裂痕,你觉得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苗惠冷笑道:“你欠我那么多就那么心安理得吗?”

    陆放几乎是企求她道:“就算我对不起你,要多少钱你开个价,你也知道我的经济情况,只要我给得起,我一定给,我所能做的只有这些。”

    苗惠从椅子上站起来,仰着头望着他说:“你告诉我用多少钱你才能补偿我身心的损失?”

    “我没对你做过什么!”陆放叫道,周围的同事立刻将视线纷纷集中在他们身上。

    苗惠迅速用余光扫了一遍四周,唇角漾起一丝嘲意:“你认为我还会搞出一些小动作来冤枉你吗?对我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该负责任的你逃也逃不掉。”

    陆放倒吸口冷气,眯着眼打量了她一会儿慢声道:“苗惠,你想要做什么之前一定要想清楚,你别把我们之间仅存的一点美好的东西都给破坏了,也许最后真正受到伤害的不是我……”

    “你已经把我心里最美好的东西给破坏了,你已经让我受到伤害了。”陆放转身离去后苗惠就旁若无人地在他身后大叫道。

    陆放没有回头去看,他知道这一次他们之间美好的过去已经彻彻底底地结束了,接下来将是狂风骤雨般的较量,刚才苗惠那副凶狠的眼神就像一记烙印深深地印在了陆放的脑子里,他突然有种令他沮丧万分的预感:他和卢嘉羽之间的幸福将是那么遥不可及,他们就仿佛站在悬崖的两边,这边是苗惠在身后歇斯底里地逼迫他,那边则是万千穷凶极恶地威胁着卢嘉羽。

    陆放走出营业大厅,望着街上那一片纷繁吵杂拥挤不堪,全身上下几乎每一个细胞都消极得打不起精神来,再当他忍不住地想起已几天没给他来电话的卢嘉羽时他就愈发控制不住地难过。

    这是晚餐时间,卢嘉羽坐在海鲜城的一个包间里低着头翻开着服务生送进来的一大沓子晚报,桌子上的海味几乎没动几筷子,万千去卫生间了,偌大的包间里就卢嘉羽一个人。卢嘉羽看报看得很专注,万千推门进来她都没反应,万千瞥了一眼她正看的津津有味的版面——居然是求职转让出租门面各种服务到家的信息专栏,他就在她身边坐下似真似假地问道:“你准备重出江湖吗?”

    卢嘉羽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然后又垂下头去看报纸。万千拿起筷子夹了几只大虾放在卢嘉羽面前的碟子里,说:“先吃点东西吧,我发现你最近瘦了不少,精神也不大好,如果有什么我能替你分担的,你就说出来。”

    这时卢嘉羽就忍不住抬起头盯住他仔细地看,她有时就不明白万千怎么就能那么自然地在她面前表现出这份真诚来,仿佛他那么深爱她,处处为她着想,又仿佛他对她不是一种自私的占有而是一份圣洁博大的爱。卢嘉羽就想如果自己此刻把心中那些话都说出来,对方会是什么反应?万千就跟在试探她似的几天不与她见面,甚至连个电话也不打,然后突然在某个深夜返回她的住处,他根本就不按门铃,直接用钥匙打开房门——那时卢嘉羽正躺在床上半梦半醒着,当她看见就像幽灵一样闪进来的万千,她的眼睛都要笑出眼泪了,天哪,万千以为她此刻会和哪个男人相拥躺在这里吗?其实这时他俩应该换一下位置,万千躺在床上,卢嘉羽站在那里,她的脸上应该是一种痛苦的面对。

    假若此刻万千和别的女人躺在一起,而她又亲眼目睹,那么她可以转身离去了。离去后一切就彻底解脱了,恶梦来临了一切也将结束了,她终于找到一个最好的完全可让自己信服的借口离开万千,离开这座大房子,走出去后她就又回到从前了,也不论是打回原形还是从头再来,她终于可以站在陆放面前坦然地面对他。卢嘉羽就梦想着这一天的及早到来,可是万千就是不给她这个机会,他最近的表现给人的感觉是他愈来愈爱卢嘉羽了。比如说现在他就一直在殷勤地给卢嘉羽夹菜,和言悦语地劝她要爱惜身体,健康第一,还不停地嚷着要带她到欧洲渡假去。

    卢嘉羽说:“天天无所事事挺无聊的。”

    万千就问:“你想做什么?”

    卢嘉羽说:“你生意那么多,一个人忙得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