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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抬头问车军:"中涛到底怎么了?"车军叹道:"他从小其实就胆子不大,这次被他哥的事情一激,横出去要去和小飞干,刚才让我开车撞小飞,哪知道撞了之后,他还是害怕…”边说边摇着头,看着我说:”还有,你知道是谁告诉中涛小飞的消息的吗?"我说是谁。车军看看黄勇,说:”刘琳。"听到这个名字,我心头一震。怎么会是她?黄勇在旁边说:"被自己的马子卖了,谁心里都不好受。所以他刚才才这样。”

    车军看着我说,"晚上大家先都散了吧,我还得去修一下车。”我点头称好,回过头去,和黄毛打了个招呼,说都先散了,明天联系。黄毛问我:"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吧。”我疲倦地摇了摇头说:"我累了,想回家去,你也回去吧。明天再说。”黄毛看了看我,叹了口气拍拍我道:"不要想太多了,明天我找你吃午饭。”我点点头。车军和黄毛他们上车走后,我一下便跌坐在路边街沿上。整个人如崩溃似的,软了下来。我不住地扯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地想:"我究竟做了什么,又要回去两年前了吗?"我又想起了伟刚,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自从石磊的那件事后,我对伟刚始终心怀恐惧,虽然伟刚从来也没对我做过什么,甚至我们见面的机会都不多,但是每每想起伟刚那张脸,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

    我能做什么,我又该做什么,我问自己。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夜晚寒冷的空气,我抬起了头。看着漆黑的夜空。无法摆脱的,终究还是命运啊。我想,我做了自己能做的,和该做的。要是我今天不去做这样一件事,恐怕我永远也无法面对中海,无法面对自己。但是,我又想到了黄珏,和父亲那沉痛的目光。我对得起他们吗?

    我坐在街边,苦苦思索着,想要找到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答案。只要有这么一个答案,哪怕证明了我所做的事情都是错的,我都会觉得甘心。但是我终于发现,无论我做了什么,怎么做,都不可能做对,无论怎样,我都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我站起身来,晃了晃脑袋,长叹了口气,想:"既然上天决定了让我在这条路上走下去,那我就要好好混,去混出个人样。除此之外,我别无选择。"

    那天晚上,我一宿没睡。所有的事情都烦扰着我,千头万绪,不知从何理起。幽暗灯光下的宝山街头,一个孤独的黑影,徘徊不已,彷徨不已,从街头踱到街尾,穿过树影和早春依然凛冽的寒风,踏过百十根街灯的投影,终于,迎来了天边那一抹淡红…该回去了,我背对着初升的太阳暗叹,回到我本该属于的地方…

    清晨,拖着疲惫的身躯,我终于回到了家里。哥在公司值夜班,也没人烦我,我拉起被子倒头便睡,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就连梦都没做一个,直到下午四点,才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电话是中涛打来的,听到我接了电话,他叫了我一声,然后便沉默下来,不知要讲些什么。我说中涛昨晚的事情我知道了,你也别在意。中涛应了一声,道:"哥晚上就出院了,你一起来吗?"我说我有事不来了,等你哥回家后我再去看他。然后我又问,"小飞的情况你知道吗?"中涛听到这个名字,哼了一声道:”一直也没打听到,估计也没出什么大事。"我说最近要小心,这家伙死了其实倒也太平了,人没死,就必定会来找你麻烦。

    挂了电话,我起床洗漱,然后给黄珏打了个电话,今天是星期六,黄珏从学校回家,我答应过和她一起吃晚饭的。黄珏在电话里问:"晚上到哪里去吃饭呀。"我笑着说随便你,你爱吃什么都行,黄珏说那就去吃大胡子吧,上次辣得我够呛但很好吃,今天我们再度去征服它。

    晚上七点,宝山大胡子龙虾馆,两瓶啤酒,四只油腻的手,大盘的龙虾,黄珏的笑容。有了这些,这便是个幸福的夜晚。黄珏疵牙裂嘴地坐在那里直喊辣,我笑着递过我的啤酒,她一把推开,看着我吐着舌头道:"你想你的老婆以后作个酒鬼吗?”黄珏一向是个很自制而又有原则的人,一样东西,知其不好,便不会去沾染。只是我一直都没有搞清楚,当初黄珏是怎么会沾染上我的。黄珏推开酒杯,叫来服务员要了一罐雪碧。我问黄珏,下周你还上班吗?黄珏说:"去啊,怎么,你送我吗?”我点头说好啊,星期几,我负责接送。黄珏晃着脑袋,掰着手指说:"下星期呀,我星期二,三都上班。”我说好呀,我每天负责接送。黄珏撅着嘴说:"下午下班你就不用来接我啦,路那么远,瞧我好体谅你的。”我嘿嘿笑道:"是啊是啊,还是你对我好。"黄珏笑着说,”我的一个同事,就是上次你看到的那个eric,他说好下星期都可以送我回去的。"我听黄珏这么一说,脑袋突然一沉,心头象被什么东西阻塞住了一般,郁闷无比。黄珏接着说:"上次你答应好人家的,结果没来接我。我只好自己坐车回家,eric家正好住在曲阳,他平时开车上下班,就搭我回家啦。"我呵呵强笑道:”哦是顺路吧。"黄珏点头道是呀,但是他一直把我送到了家里,还是多走了挺长一段路呢。我越听火气越大,猛灌了一口酒道:”那好,以后我都不用送你了。让别人开车来接吧。"

    黄珏听我语气不善,眨巴着眼睛看着我,轻轻问道:"周周,你生气啦?"我哼了一声,又为自己倒满了酒,一气喝去大半杯,黄珏按住我的手,笑着说:"哎呀…你是不是吃醋啦?你也会吃醋呀…哈哈,好可爱呢。"我狠狠瞪了她一眼说,可爱你个头。黄珏笑地越发灿烂了,说:”那,你可不要吃醋哦,我告诉你实话吧,星期一eric要送我回去,我可没答应呢。最后我是自己坐车回家的。"说完,睁着两只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我看。"真的吗?”我象是个就要溺死的人,忽然间抓住一根木头一般。黄珏很认真的看着我,点了点头。

    星期一我起了个大早,买了早饭赶到黄珏家楼下.接了她,一起来到公车站等车…周一的早晨,一片忙碌景象,自行车汇成洪流,和着来往人群,浩浩荡荡地荡漾在大街上,街边不时能看到冒着热气腾腾烟雾的各式早点小摊,我和黄珏拥挤在密不透风的公交车厢内,紧紧依煨着对方,黄珏在我耳边悄声说:”以后你每天早上都要送我到车站,下班在车站等我.”我笑着说:”那我把网吧开到你公司隔壁算了.反正南京路美女也多,我没事就站门口看看美女…”黄珏狠狠拧了我一把说:”你敢?”这时候,汽车猛然一个急刹车,我赶紧搂住黄珏,趁机偷偷亲了她一下,车上一片咒骂声,黄珏则羞红了脸,偷偷低下了头…

    换了两辆车,我和黄珏总算在九点之前赶到了南京西路成都路口,黄珏指着对面那栋黄色的高楼,说:”就是这里啦,我在30楼.中午十二点,记得在楼下等我一起吃饭喔.”我抬头看着那栋巨大的建筑,早晨的太阳照在楼面玻璃上,闪闪发光…人们提着包或背着包,行色匆匆的走进那扇大门…早晨…这就是上班族的生活,我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目送黄珏上了楼.我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无处可去.于是便涌进拥挤的人流,向着静安寺方向一路走去.

    我看着中涛说:”在月宫玩的,基本都是他们的人。你们七个这样大模大样走进去,别人从来没见过你们,已经够引人注目了。还想捅了别人一刀就能逃掉?"中涛摇头道:"你不用劝我了周周,我得到消息说小飞今天晚上8点会在月宫弹子房。我让兄弟们先打辆车在门口等,就我和继业进去,砍了小飞马上跑出来,上车就走。周周哥,我今天无论如何都会去的。"说到这里,他歪头看着我,眼里满是坚毅的神色。我知道是劝不动中涛了,叹了一声摇摇头,一言不发转身离去。走到门口听到中涛在后面说:"周周哥,万一我有什么事,你替我照顾我哥和老娘。”我摆摆手,推门走出。走出门外,我立刻掏出手机,给黄毛打了个电话。"黄毛,你在哪里?我十分钟后到你家。”

    十分钟后,黄毛家,黄毛看着我,凝重的问道:"你,你真的要管这件事吗?”我叹了口气点点头,黄毛也叹了口气,说:"其实我可以替你做这件事情,你不用出马的。”我摇头说:"这是中海的事,不是你的事,这件事情又那么危险,我让你帮忙已经不安了,怎么能让你代我去呢?唉…中海出了这事,我是看不下去了,这次要是不去帮中涛一下,我这辈子都会欠着中海的。"黄毛点头说:”那好,你看怎么做?要我带多少个兄弟?"

    "要一辆车,面包车”我说,"车上能坐多少人就去多少人。”黄毛说:"伟刚有辆老丰田海狮,十一座。让凌属蜀来开。"”凌属蜀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我问黄毛。黄毛笑着说:”他是跟伟刚混的,一直在宝山这里开黑车,车技很好,我们都叫他老鼠。他开车,你放心。"我点了点头,说:”那算上你我,再找八个兄弟吧。"黄毛说这简单,但是还有一件事,你要想清楚。我说什么事。黄毛看着我道:”你还记得那年伟刚对你说过的话吗?"我皱着眉问:”什么话呀?"黄毛叹道:”你难道忘了吗,伟刚答应让你退出的时候说,他让你走,但条件是你今后再也不出来混,也不会管这种道上的事。否则他会找到你的。今天,你这么一做,就坏了规矩了,而且用的还是伟刚的人…"我低头叹道:”这个,其实我已经想过了。但现在我实在顾不了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