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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楞了一下,也站起身来说:”是啊.”黄毛转过头,费力地咽下嘴里的食物,看着我认真的说:”那就再也不要回来跟伟刚了.我和你一起干.”

    晚上,伟刚家.我和黄毛站在伟刚身前.伟刚脸色铁青,坐在桌子边,一言不发.“你让我做的所有事情,我全都做了.伟刚哥,说实话我也跟了你那么多年了,办了不少事情.这次我说要退出,是真的.中海那边让我过去照顾一下,他是我好朋友,腿又断了,我实在不能拒绝.请你一定成全.”伟刚哼了一声道:”你们是翅膀硬了,想抛开干了,我告诉你们,这么做没好果子吃.还有你,黄毛,你要搞搞清爽,哪个是自家人,哪个是外人.”黄毛轻轻说:”哥,我跟你也那么久了,我和周周都不会和你对着干的,你做的汽车生意,我们又不会插手,只是想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行当好做.”伟刚死死盯着黄毛说:”你们要走了,今后就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出什么事情不要来找我帮忙.更不要用我的人.还有,每个月的例钱那是更不用想拿了.”黄毛点点头说:”这些都没问题.”伟刚的眼角牵动了一下,又看着我慢慢说:”周周,要是黄毛出了什么事,你以后就别想在宝山混了.”

    出了伟刚家的门,我深深吸了口气,看着黄毛,笑着说:”我倒没想到,伟刚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他也没怎么为难我.”黄毛哼了一声道:”你是不知道,我听到伟刚有一次在说.他总觉得你在他身边,是个威胁.”“威胁?”我惊讶地问.黄毛说:”是,就是这样,伟刚一直觉得你有野心,他对你也是留了一手.做什么事情都防着你.所以你跟他那么久,除了那些麻烦事,他都没怎么差遣过你.他觉得你办事太过精明.生怕你有一天会对他不利.他本没有想到,你能那么顺利地干掉叶世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所以这次你提出要走,我估计他心里倒是颇为愿意.”我叹了一声道:”我做任何事,从来都是为的自保.伟刚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黄毛笑着踢了我一脚,说:”是啊,管tmd,走,喝酒去.”

    第二天早上,中涛打我电话,说是他和中海安排好晚上让我和他们的兄弟们见个面,一起吃饭.我答应了,然后说:”我把黄毛也带来吧,他以后也和我们一起混.”中涛说那太好啦,反正大家都是熟人了.挂了电话,我便跑去网吧开门.刚下了楼,便看见一熟悉的身影站在台阶前.我揉了揉眼睛.那人转过身来,看到我,挠着头笑着说:”周周,我来啦.”我大声叫道:”阿强,tmd是你啊,你终于出来啦!!”一边说一边跨上前去,搂住了阿强.刚从号子里出来,阿强还留着很短的板寸,脸看起来苍白了许多,也苍老了许多,全然没有了从前的意气风发和暴戾.”来来来,跟我去网吧,咱们买点酒一块吃午饭.”阿强笑着答应了一声.

    我到超市买了啤酒,和阿强一起来到了网吧,边喝边聊.”我是昨天才出来的.”阿强说.”多亏了你和黄毛,拿了那笔钱.这两年家里人都过得不错.”我笑着说,”那本来就是你该拿的.别谢我.”阿强接着说:”李海东的事我也听说了.周周,是你给我报了这个仇.”我举起手里的啤酒罐说:”这些事情,都不用提了,现在大家都过得不错,这就最好啦,来来,喝酒喝酒.”阿强拿起酒喝了一口,皱着眉说:”周周,昨天晚上我去找过黄毛了.”我点点头说是吧.阿强说:”本来这次出来,我是想拿出那笔钱,把饭店重新整一下,好好做生意的.但是我听黄毛讲,你跟伟刚分开了,现在刚出来单干.”说到这里,阿强握着我的手,热切地说:”我已经和光头,还有几个从小就跟着我在漠河路混的兄弟说好了,周周,我们还是跟你.”

    我楞了楞,说:”阿强,这…我看你还是好好地做生意吧.”阿强把啤酒罐往桌子上一放,问:”周周,你是看不起我们这些老兄弟吗?”我摇着手说不不不,阿强你不要误会.我叹了口气说:”你们要是都过来跟着我,我是怕伟刚会不高兴.而且,阿强,你这些年在里面吃了那么多苦,我不想你再出来混了,在家过些安稳的日子也挺好的.”阿强摇着头说:”周周,既然你已经不跟了伟刚了,就不要婆婆妈妈,我昨天晚上想过了,我们跟着你,心里也踏实.总比跟着伟刚好,再说,要不是你和黄毛.我出来以后哪里还能过什么舒服安慰的日子.总之,你是别推辞了,我已经决定了.”我看着阿强许久,抓起啤酒罐,说:”那就干了这杯.”“干.”阿强举起酒杯大声说.

    当天晚上,漠河路上的团结饭庄,大厅里全都坐满.黄毛略略数了一下,竟然来了一百四五十人.这其中有中海这边的一百来人,阿强带了三十多人,另外,中海的那个朋友车军也带了十多个朋友来助兴.席间杯盅交错,筷影翻飞,到处充斥着粗豪的笑声.中海坐在轮椅里.酒到酣时,中海拍桌叫道:”大家先慢些吃,我有话要讲.”于是厅里众人俱都放下杯筷,看向坐在轮椅里的中海.中海环顾四周道:”今天这里坐着的,都是兄弟,我中海在宝山混了十多年,也没其他好处,就是交了这么多朋友.平时有事,也全靠大家赏脸帮忙,今天我先敬大家一杯.”说着中海斟满一杯,仰头喝下.”喝完这杯,中海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扣,低头看着自己的腿,摇着头说:”我这条腿算是废了,那也没有办法,大家看得起我,以前一直当我是大哥,现在,我这个大哥,实在是当不了也不想当了.”说到这里,中海转头看着我.示意我到他身边去.

    我站起身来,走到中海身后,握着他的轮椅手柄,中海回过手臂,拍拍我的手,说:”大家也都认识周周,知道他是我的好兄弟,好朋友.周周这人,义气是没得说的,又有头脑,我想,以后大家都能跟着他混.却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意见.”说到这里.中海皱着眉头,环顾四周.这时候,坐在邻桌的中涛和黄勇带头喊了起来,”我们支持周周,支持中海.”坐在后面的阿强那两桌也跟着喊了起来.”我们听中海的.周周,好样的…”中涛这么一起头,底下的众人顿时轰也似地跟着叫起好来.我和中涛底下的那些老兄弟们关系都好.中海有意撑我,事先已经跟他们商量好了,自然没有问题.我笑着踏上一步,摆摆手示意大家停下.

    待得底下鼓噪之声渐止,我看了看旁边的中海,大声说:”既然大家给我面子,中海哥也这么挺我,我就不推托了.今天在这里的,无论大家以前认不认识,今后便都是兄弟了.以后大家有钱同赚,有难同当.“说到这里,我倒了杯酒,递给中海,又给自己斟满,举杯说道:”我敬大家一杯,以后的事,都要靠兄弟们了.”说完举杯一饮而尽.各人轰然叫好,俱都举起手里的酒杯,喝了起来…那天晚上,阿强饭店里的五十多箱啤酒全被喝完,连白酒黄酒也空了,到次日凌晨,一众人等才东倒西歪,满嘴粗话酒气地走出店门.四散归去.我拿钱给阿强,说今天我来请客,他红通着连,喷着酒气死命不收.我只得无奈作罢,出了门,坐了车军的车回到家里.

    第二天早晨,我头痛欲裂地醒了过来,感觉昏昏沉沉的,口干舌燥.站起身来,想要去厨房倒杯水喝,刚走了两步,便觉得头重脚轻,摇摇晃晃…心道不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烫手无比…我发烧了.喝了几口水,我又重新把自己裹进被窝,想捂一身汗出来,兴许热度就会退去.哪知我在被窝里越睡越冷,脑门却越来越热,感觉呼出的气息都是烫的.我想:”真tm糟糕,当上大哥的第一天,便生起了病,真不是个好兆头.”

    如此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一直到下午,才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接起一听,原来是黄珏打来的,她让我晚上陪她一起吃饭.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已经没那么热了,心想这可能只是感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答应了她.也没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挂了电话,我赶紧找了些药服下,躺到床上.想多休息一会,晚上好打起精神去接黄珏下班.

    四点半的时候,我从床上爬起,感觉人略微精神了些,热度似乎也退了.于是便穿起衣服,下楼打了辆车去南京路接黄珏下班.5点半多一点.我在她们楼下等到了黄珏,她今天穿了件黑色的短夹克,分外的精神,见了我的面.她便拉着我撒娇说有四川路某商场的优惠券,想去那里逛街买衣服,我想自己也有很多日子没陪她了,于是便一口答应,陪着黄珏来到四川路上.到了商场,黄珏如同鱼儿见了水一般高兴,拉着我东试西挑,足足耗了两个多小时,买了一大堆衣服,还硬给我买了条皮带.这才作罢,兴高采烈地出了商场.”我们去吃火锅吧,”黄珏拉着我说.这时候,我感觉自己又开始有些不舒服了,人晕晕的,一摸额头有些发烫.但我却不想扫了她的兴致,于是勉强笑着说:”好啊.”

    虹口体育场旁边的一个火锅店里,我扶着晕乎乎的脑门,陪着黄珏在那儿坐着.黄珏一边点着菜单一边问我要吃什么,我说我胃口不好随便就行.于是黄珏点了锅底和料,就让服务员把冷菜推来看看.服务员便走到对面去推那辆装着冷盘的小车.这时候,我耳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转头一看,紧挨着我们的那个桌子,一帮年轻人正坐着面红耳赤地碰着杯,一边嘴里大声呼喝着.黄珏皱了皱眉头说,怎么那么闹,又不是在包房.这时候,服务生推来冷盆,黄珏点了几个端上桌来.笑着对我说:”今天让你多喝点啤酒吧,可不许醉了,呆会还要送我回家的.”我摇头说今天喝点热茶就好,不用喝啤酒了.”正说到这儿,就听到砰当一声.旁边那桌上的一个啤酒瓶,被坐在我后面那人衣服带到,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瓶里的啤酒溅在了我的裤管上和鞋上.

    我皱着眉转过头去瞪了那人一眼,说:”怎么那么不小心.”黄珏赶紧走上来,弯下腰看着我的脚问,怎么样你没事吧.没被玻璃扎到吧.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那个摔破酒瓶的人拍着桌子说:”你tm长没长眼,把我的酒瓶搞到地上还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