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苍……苍龙城快……失守了!”狐胜说着从怀中取出太守大印放在侯文义身前的帅案之上,“太……太守命我……将此印交……交给元帅,恳求元帅……速……速发兵……”由于伤势过重,又赶了这么远的路,狐胜话没说完便倒地呜呼了!

    侯文义命军士暂且把狐胜的尸体抬出去装殓起来,扫视了一眼坐下众将道:“刚才的情形各位都看见了吧!眼下苍龙城形势危急,不然以刘太守的为人是断然不会拿朝廷赐给的太守印来求本帅的。诸位以为苍龙城到底是该救,还是不该救呢?”

    “末将以为该救!若让金鸡贼人夺下苍龙城,还以为是我等军中无人,岂不是助长了贼人的气焰!”一员三十多岁,黑面大耳膀大腰圆的将军站出来,瓮声瓮气地道,满营诸将立即有不少人随声附和,提议出战。“万不可救!”群将中又站出一个白面书生,冲侯文义一作揖,“元帅,小生以为这是金鸡军的诱敌之计,为的是引我军前去救援,然后趁我军空虚偷袭乌龙仓!”何若日听得心中一懔,吓出一身冷汗,忍不住仔细打量起这个人来。只见此人二十多岁年纪,白面无须,脸形瘦削,身穿黄色文士大氅,头戴方巾,手持鹅毛扇,一副悠闲自若的神态。何若日今天是头一次见到此人,初时并不把他放在心上,却想不到他竟是满腹智囊,一语道破金鸡军的玄机!

    “展清眺!你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想来也不会使枪弄棒,莫非是你被贼军吓破了胆,怕了贼军而不敢去不成?”黑面将军出言嘲讽道,主张出战的将军们立即发出哄堂大笑。何若日听他一口一个“金鸡贼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朗熊,你不知计谋就不要乱出主意!书生又怎么了?岂不闻‘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军中之事以智谋取胜,岂能蛮干!?展某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只恐元帅中了金鸡军调虎离山之计,若是丢了乌龙仓悔之晚矣!”展清眺不再理会朗熊等人,直接冲侯文义道:“元帅,小生以为便是出兵也不是去救苍龙城,而是出兵攻打金鸡岭!”

    “噢?说来听听!”侯文义一脸微笑,叫人难以度测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元帅请想,金鸡军五万人马,经过一天一夜的猛攻却拿不下一座形同空城的苍龙城,是何道理?”

    “是他们太笨了呗!”朗熊一脸不屑,侯文义瞪了他一眼,吓得朗熊赶紧闭上嘴,不再答言。

    展清眺顿了顿,接着道:“这摆明了是金鸡军设下的圈套,是要诱使我军离开乌龙仓,而并非是真的要攻占苍龙城。而且,金鸡军目前自顾尚且不暇,哪还有余力去攻城略地?小生虽没有亲眼看见金鸡军是怎么攻城的,但可以想象出金鸡军在即将攻破城池之时定会想办法拖延,暂缓攻城,无论我大军去与不去,苍龙城都会万无一失的!如今金鸡军这么多人马下山,金鸡岭中央大寨必然空虚,此等良机可遇而不可求,元帅何不将计就计,趁机发兵一举攻下金鸡岭!望元帅三思而行,且莫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大好事机,即可兵发金鸡岭!”

    展清眺一席话直听得帐中的何若日浑身冷汗浸透内衫,恨不得立即出手宰了这个多嘴的家伙!金鸡岭现在的虚实他是一清二楚的,侯文义真要采纳了展清眺的意见,金鸡岭就完了!但小不忍则乱大谋,此时此地绝不可以轻举妄动,只得强行按下心头恼恨,伺机行事。如果莫孤雁当时也在场的话,必定也会大吃一惊,展清眺虽在几百里之外,对苍龙城下的战况却如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所说所讲竟是分毫不差,有如亲身经历一般!

    侯文义听完展清眺所言,摇了摇头,不同意道:“展先生说得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却经不起仔细推敲,漏洞太多!其一,若不是真心想攻下苍龙城,金鸡贼军怎会动用五万之众?一时没有攻下来也只能说明苍龙城城防坚固,守城将士拼死报国拒敌而已!其二,金鸡岭山高岭峻,易守难攻,要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攻下来,朝廷也就不会调集三十万大军了!一旦我军进兵金鸡岭久攻不下,而贼军又断我后路,我军岂不是陷入腹背受敌的陷阱?其三,若不去救援苍龙城,一旦苍龙城有失,本帅及在座的各位如何向慕容元帅交代,向朝廷交代?因此本帅决定发兵去解苍龙城之围!

    朗熊,本帅任命你为此次出兵的前部正印先行官,领兵五千前面开道,本帅自率大军随后!”

    侯文义终于下了最后的决定。其实他心中还是赞同展清眺的观点的,只是此人一向自负,别人提出的意见他往往要反其道而行,何况提出这个建议的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因此,原本并不打算去救苍龙城的他,此时反而下定决心要去解苍龙城之围!何若日听后差点儿没乐疯了,真想跑上前去亲侯文义两口。

    “领命!”见元帅采纳了自己的提议,朗熊得意地望了展清眺一眼,上前接过令箭,出帐点兵去了。

    “元帅三思!”展清眺据理力争。

    “不必多言,本帅心意已决!”侯文义看都不再看展清眺一眼,大袖一挥。“本帅这次不但要解苍龙城之围,而且要全歼这伙不知死活的贼军,等我大军集结完毕,再一举踏平金鸡岭!”

    “可乌龙仓不得不妨呀!”展清眺不甘心道。

    “这个……”侯文义虽因对展清眺心存嫉意,一心要出兵苍龙城,但乌龙仓确实是不能有如何闪失的,心中略一沉吟。

    “元帅,末将不才,愿率本部冰龙行省两万将士誓死守卫乌龙仓的粮草,粮在人在,粮亡人亡!”何若日见机不可失,赶紧站出来自告奋勇,接下这个费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免去了侯文义的后顾之忧。

    “仁将军真乃国之栋梁,不愧是老元帅亲自挑选出来的干将,有了仁将军的两万精甲铁骑,想来贼军便是以三倍的兵力也休想拿下乌龙仓!如若贼军真的来劫粮,仁将军只要坚持到本帅大军回归便是大功一件!”侯文义喜上眉梢,开怀大笑。

    “元帅,小生愿留下来协助仁将军看守乌龙仓!”展清眺为自己谋了个差事,众将官皆以为展清眺贪生怕死,不敢上前线。

    “这样也好,有展先生相助,两位一文一武本帅更可放心了!”侯文义本想带上展清眺一同出战,让他当面认识到只有我侯文义才是最优秀的,不然自己元帅之威何在?但听他这么一说,考虑到乌龙仓不容有失,便打消了这个斗气的念头,答允了他的请求,反正来日方长!

    “谢元帅!”展清眺弯腰作揖,一躬扫地。

    “传本帅军令,南北大营三军同时开拔,午时开赴苍龙城,耽误时辰者斩!”侯文义终于发下救援苍龙城的命令。

    午时刚到,南北大营十几万大军同时拔营,向苍龙城进发。望着大军远去留下的滚滚烟尘,何若日心中别提多高兴了,随后命令自己的部队向乌龙仓进发。

    “展先生以为金鸡军有没有可能偷袭乌龙仓呢?”何若日骑在马上,神态写意地看着展清眺。

    “将军以为呢?”展清眺反问道。

    “某乃一介武夫,舞刀弄枪冲锋陷阵倒还可以,若论智谋哪里及得上先生万一!”何若日对展清眺早已是由衷的钦佩,句句发自肺腑。

    “义王过谦了!”展清眺漫不经心地客气道。

    “哪里,我说的都是实情……啊!”何若日这才回过味来,展清眺对他的称谓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变了!“先生说笑了,我哪里是什么义王,冰龙行省一个小小的副总兵而已!”何若日毕竟经历过大场面,赶紧辩解道。

    “没想到义王竟是敢做而不敢认的人!”展清眺出言讥讽,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何若日,目光如电,似有实质。何若日被看得心里发毛,就像没穿衣服站在大街上被人围观一样,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想低下头避开展清眺仿佛能把人看穿的目光,可生性倔强的他不容许自己这样做,而是选择与展清眺对视。知道今天是瞒不过这个智者了,何若日心中杀机顿起!

    “义王是想杀我灭口吗?”展清眺看到何若日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微微一笑。

    “先生真乃高人也!”被点中心事,何若日哈哈一笑,坦然道:“不错,某正是金鸡岭何若日,这厢有礼了!还望先生能以金鸡岭数十万生灵为念、以天下为怀,不要险我于不义!”

    “义王是在威胁我吗?”展清眺针锋相对。

    “先生是能够威胁的人吗?”何若日寸步不让。

    两人相视许久,忽然同时哈哈大笑。

    “义王果然名不虚传!”

    “先生亦是豪气干天!”

    “先生可愿加入我仁义军,为天下苍生共谋福祉吗?”何若日拉拢道,金鸡岭如有展清眺,如虎添翼!

    “义王以为清眺自愿留下是为了什么?”展清眺反问道,竟然早已有意加入金鸡军!

    “能得先生相助,何若日大幸!金鸡岭大幸!天下百姓大幸!”何若日喜不自胜,下马冲展清眺三拜,“何若日代天下苍生谢先生高义!”

    “义王如此大礼,折煞小生了!”展清眺赶紧下马扶起何若日,“清眺从自今往后生是金鸡人,死是金鸡鬼,如有异心,天打雷轰不得好死!”

    “先生言重了!”何若日大喜过望,没想到这次行动竟还有如此意外的收获!“先生是如何看出我的破绽的?”何若日忍不住提出心中疑问。

    “义王本身倒是没有任何破绽,清眺看不出来,也被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