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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你们都回吧,我再和军师商议一下具体事宜。”

    白龙城依旧是以前的白龙城。车还是那么多,人还是那么挤,叫卖声还是那么大,外面的硝烟和纷争似乎与这里一点关系也没有,白龙城还是以前的白龙城,依旧持续着往日的繁华和兴盛,完全一副不为外面世界所动的样子。

    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莫孤雁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匆匆过客,与芸芸众生一同在喧嚣纷扰的世界里苦苦挣扎。这里的样子一点都没变,莫孤雁小时候曾经来过这里,他清楚地记得前面拐弯处有一座露天戏台,他和慕容宛晴、何若日三人在那里看过戏。戏台仍在那里,只是今天不是演戏的日子,台上有些冷清。莫孤雁顽皮心起,纵身跳上高高的戏台,莫孤雁凝神向人群里观望,想寻找当年的三个顽童的身影,可惜时过境迁,已然物是人非,当年的玩伴早已随着时光的逝去化为岁月的烟云了。许久,莫孤雁怅然若失地收回目光,旋又欣然一笑,翻身下台,拉起蓝儿匆匆离去,转眼间消失在人群之中,围观者也都在一片叹息嘲弄声中一哄而散,大街又恢复了原样,方才戏剧性的一幕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生过,更不会有人记住那个行为古怪的年轻人,但那一刻却永远地留在了莫孤雁心灵深处,从那一刻开始他决定抛开一切感情因素,与慕容宛晴展开一场纯智力的较量。

    “公子,没想到白龙城这么繁华,和京都相比一点也不逊色嘛!”蓝儿左右观望个不停,兴奋道。这次能和莫孤雁一同出来差点没把她乐翻天,一路上跟一只小燕子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拉着莫孤雁问东问西。为了出行方便,莫孤雁让她扮作一个小书童,自己则是依旧日常的文士打扮,长衫一袭、方巾一块,背负着双手跟在蓝儿身后。

    忽然前面一阵大乱,人群里冲出一辆马车,直奔蓝儿而来。原来是一辆送货的马车,不知怎么地马儿突然受惊,开始在人群里狂奔,任凭主人怎么拽缰绳也没用,还差点把主人从马车上掀下来,吓得车老板脸色铁青,撒开缰绳,扑在车上,双手紧紧抓住车辕,不敢放松。马儿没有了缰绳的束缚,更加肆虐起来,在人群里横冲直撞,有躲闪不及的全被撞到在地,两边的摊位不是被马车直接撞倒,就是被躲闪的行人挤倒,无一幸免,大街上一时间鸡飞狗跳、人仰马翻,乱作一团。说时迟,那时快,转眼间马车冲过人群来到蓝儿跟前,等莫孤雁看清楚是怎么回事时再想出手相救已然为时已晚。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旁边酒楼上飞身跳下一人,一手抱起蓝儿,另一只手抓起车老板,双脚在马头上点了一下,那马哼都没哼一声便轰然倒地,口吐血沫,已然毙命,马车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拖着马尸又向前冲出一段路程后,终于停了下来,那人这才双脚沾地放下手中救出的两人。

    那车老板此时早已吓傻了,呆呆地望着死去的马儿和半条街上被撞倒的行人和摊位。这次挣不到钱不说,还闯下这么大的祸,就是把自己卖了也赔不起这么大的损失呀!回去后更没法向东家交待!还是死了吧,死了,死了,一死百了,也不会有人向他追债了!车老板万念俱灰,只想着怎么去死,哪里顾得上去谢救命恩人!

    再说蓝儿,正想闪身躲到一旁,不想楼上跳下一人把自己抱了起来,到那人把自己放下,这才看清楚刚才出手救自己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自己心中莫孤雁,哪曾被其他男子碰过,更不用说这么抱着了,心中又羞又恼,当即对着那人嚷道:“你干什么!”

    “我救你呀!”那人被问得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谁叫你救了,我自己不会躲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蓝儿气恼道。

    “我……”那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难道自己救人也有错吗?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小兄弟,救了他还惹得他的斥责。

    这时莫孤雁来到三人身边,一把拉过蓝儿,瞪了她一眼,蓝儿本还想说什么,吓得一伸舌头,躲到莫孤雁身后,不再言语。莫孤雁这才转身冲那人一拱手,恭敬道:“在下凌云,多谢公子仗义出手!小童无知,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那人见蓝儿此刻的情态,又想到刚才救他时触手处软若无骨,哪想个男人,分明是个女子,心中释然,难怪她刚才责怪自己不该救她,又见莫孤雁如此有礼,歉然一笑,靠近莫孤雁,小声道:“凌兄不必如此,是在下有眼无珠,错把姑娘当成了书童!”说完还故意看了蓝儿一眼,气得蓝儿白了他一眼后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唉,出门为行个方便才女扮男装的,公子不要见笑!”莫孤雁解释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李怀雁!”那人脱口而出,“我与凌兄一见如故,甚感投缘,想邀凌兄到楼上共饮一杯,不知凌兄肯否赏脸?”那人相邀道。

    “李兄相邀,凌云不敢不从!”莫孤雁自觉欠人一个人情,不好拒绝,低头一看还呆立在那儿的车老板,同情道,“只是,他……”

    “没关系!”李怀雁心领神会,当即从腰间摸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塞给那车老板,“拿去,买一匹新马,剩下的也够你赔给那些无辜受害者的了!”说完拉起莫孤雁往楼上走去,蓝儿满心不乐意,却只能跟着,那车老板好半天才回过味来,冲着三人的背影响头磕个不停。

    “李兄真乃侠义中人,救人危难、一掷千金!”莫孤雁由衷赞道。

    “凌兄过奖了,钱财本是身外之物,多一分无益,少一分也无害!”李怀雁谦虚道。“凌兄不是本地人吧?小弟从未在城里见过凌兄。”

    “哦,我本是苍龙行省人氏,来这里替家父打理一下生意,这次也是头一次来,以后还请李兄多多关照!”莫孤雁只得信口开河,扯谎道。

    “好说好说,刚才在‘天盛元’戏台上见凌兄露了一手,想必凌兄也是习武之人吧?”李怀雁凑到莫孤雁耳边,悄声问道。原来李怀雁在戏台处正好看到莫孤雁一时兴起露了一手,他本身也是习武之人,“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他虽看不透莫孤雁的深浅,却可以断定他是身怀绝技,不在自己之下,遂起了结交之心,刚才那一幕便是他为了找机会接近莫孤雁而暗中下手惊了那匹马的,这一切莫孤雁自然不知道。

    “实不相瞒,凌某确实习过武。”莫孤雁故意叹了口气,“如今的世道不太平,习武防身也实属无奈之举!”

    “是呀,如今盗匪成患,为害世人不浅!”李怀雁知道莫孤雁言不由衷,以他的身手绝不会仅是为了防身,更不可能是江湖上的无名之辈,却并不道破,只作不知。“凌兄身手不凡,何不前去报效朝廷?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以凌兄的才华怕是不难出人头地,将来封侯拜相也不是难事,如此为国为民为己都是好事,不知凌兄想过没有?”李怀雁话锋一转,游说起莫孤雁来,可惜他找错了对象。

    对于此话,莫孤雁深为反感,却又不便发作,皱了皱眉头苦笑道:“凌某从没想过这些,也不想与朝廷有半点瓜葛,如能获得自由之身,情愿云游天下、笑傲山林,这样岂不比那累人的虚名浮利更能使人快活吗?”

    “凌兄所言甚是,谁不愿无忧无虑快活一世呢?可生此世间,谁又能挣脱得了这缠人的名缰利锁、能够真正抽身事外呢?更何况逢此乱世,更是难以置天下苍生于水火而不顾、独善其身!”李怀雁不甘心地继续劝道。

    “贤弟为何非要劝我投靠朝廷呢?莫非贤弟是朝廷中人?”莫孤雁警觉道,这里毕竟还归朝廷管辖。

    “凌兄说中了,小弟眼下正在慕容宛晴元帅军中效力。”李怀雁坦言道。“凌兄对我刚才的提议若有兴趣,小弟不才,愿代为引荐!”

    “贤弟好意,愚兄心领了,只是我志不在此,贤弟切莫再提此事,不然愚兄可要先走了!”莫孤雁假意要走,以免李怀雁老以此话说事。

    “凌兄休恼,我不再提便是了!”李怀雁连忙赔笑,拉莫孤雁坐下。“人各有志,小弟绝不敢勉强凌兄,这一杯酒权当赔罪!”李怀雁说着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刚才听凌兄提到好像是从苍龙行省来的,可是苍龙行省目前仍被金鸡匪军盘踞着,匪首莫孤雁更以残害商贾而恶名远播,凌兄怎么还敢继续留在那里?”

    “谁说的?仁王只惩治那些作恶多端的奸商,像我们这样的安分守己的正经商人,仁王是从不责难的!而且现在的苍龙行省在仁王的治理下井井有条,老百姓有饭吃、有衣穿,比以前不知好了多少倍,我们为什么不能留在那里?”莫孤雁正不知如何回答,旁边的蓝儿听李怀雁说自己主人的坏话,抢话道。“倒是你们那个慕容元帅,是非不分、黑白不明,帮着那个暴君欺负我们老百姓,我家公子才不会帮他的忙,为虎作伥呢!是吧,公子?”蓝儿邀赏似地望着莫孤雁。

    “我家小仆虽不会讲话,所说的每一句却都是实情,贤弟若能听愚兄一句话,还是及早回头的好,以免留下千古骂名!”莫孤雁认真地点了点头,诚挚地对李怀雁道。

    李怀雁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见莫孤雁如此说话,随即镇定下来,抿嘴一乐:“凌兄,刚才我已答应过不再劝你,现在你倒反过来游说起我来了,是否也应该自罚一杯呢?”

    莫孤雁一怔,那个笑容怎么这么熟悉,可自己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李怀雁呀?不由仔细端详起眼前这个李怀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