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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若日解释道。

    “你在担心我?”华灵衣有些意外,怔怔地望着他。

    “我当然担心你了,你要是死了还怎么帮我做事?别忘了我们是有约定的。”何若日不敢与她对望,将目光转往已没入山下的夕阳,这时的天比刚才更红,也更加醉人。

    华灵衣又盯了他一会儿,想从他的眼神中找出这句话背后的另一番意思,可何若日的眼神似乎是透明的,并没有她要找的东西,不禁有些失落,幽幽道:“不管怎样,我都应该谢谢你。”

    “你现在的样子才像个女人。”何若日说完,不等她反应过来赶紧跑开。

    “你给我站住,有胆说就不要跑!”身后华灵衣似要吃人的声音传来。

    中军大帐之中,华灵衣不安地走来走去,她在为妹妹的处境担忧,多年来她第一次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旁边榻上,何若日跷起二郎腿悠闲地躺着,正在闭目养神。这时,帐帘忽然被风撩起,一个人影冲了进来。

    “谁?”华灵衣下意识地抽出双刀。

    “自己人。”何若日睁开双眼从塌上坐起来。

    来人见到何若日倒身跪下:“青阴护法飘风,拜见圣子!”

    “起来说话。”何若日一摆手,“飘风,这次召你前来,是要你潜入坤时堡将坤时堡的二小姐带出来。”转身又问华灵衣,“你会画画吗?”

    “画画跟救人有什么关系?”华灵衣一头雾水。

    “当然有关系了,如果你会画画的话,就可以把你妹妹画出来,让飘风记住她的长相,不然到时候救错了人怎么办?他又没见过你妹妹。”何若日说出自己的道理。

    “那倒不必了,看到我就等于看到我妹妹了,我们姐妹两个长得一模一样。”说着从腰间取下一枚玉玦递给飘风,“她叫彩衣,你把这个给她,她就会跟你来的。”

    “圣子、华姑娘,飘风这就去办。”飘风冲两人一拱手。

    “要不要我让冯叔一同前去?他对坤时堡内的情形最是了解。”华灵衣问道,要救的毕竟是自己的妹妹,自己这方面一点儿力也不出有些说不过去。

    “不用了,飘风对坤时堡的了解未必就比你们内部人少。”何若日谢绝道,“你去吧,切记要保证二小姐的安全。

    “属下告退。”飘风躬身退出大帐,扭身形消失在茫茫月色之中。

    见飘风走远,华灵衣冷笑一声:“你打我坤时堂的主意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何若日被问得一愣。

    “若不是早有图谋,你们怎么会对坤时堡里的情形那么了解?别告诉我你未卜先知,早就算出今日会救我妹妹,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华灵衣逼视着何若日。

    “当然不是。”何若日在她的逼视下坦然自若,这一日的相处使他多少了解了一些这朵铁血玫瑰的性格,她虽然浑身带刺,但只要小心谨慎还是可以避免扎到手的。“但情况也并非你想象中的那样,不只坤时堂,整个圣魔帝国稍有影响的门派,魔神教都会为他们专门建档备案,详细记录他们的各种情况,以备不时之需。这些档案既有前世历代圣子留下的,也有近二十多年新搜集来的,记录之详实令人叹为观止,其中有些秘闻恐怕连这些门派的后人自己都不清楚。”

    “原来如此!”华灵衣难掩心中震惊,“若不是身为圣子的你亲口所说,实在叫人难以置信。”

    “现在你该明白布克南德为何会如此畏忌我魔神教了吧,即使当年我教偏居海外孤岛,依旧令他寝食难安。只可惜我圣教不少秘档因上世圣子不理教务疏于管理,而落入新教贼人手中,不然他们何以能在短短的数年之内让天下众多门派为之效命?”何若日狠声道,“我定要他们为当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这才是魔神教真正可怕的地方,看来天下人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小看了魔神教!”华灵衣由衷叹道,这些秘档固然可怕,能搜集到如此详实的信息的人岂不是更加可怕?而这却只不过是万年圣教冰山一角!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何若日以魔神教几十万教众,却有如此自信敢与新教争夺天下了,这其中除了何若日自身好胜要强的性格外,恐怕还要加上魔神教惊世骇俗的实力,那可是万年精华的积淀啊!良久,华灵衣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缓缓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泄露出去,天下各门各派围攻魔神教?”

    “别忘了,咱们现在是盟友,有些事情没必要瞒着你,而且若不告诉你这些,又如何打消你心中的疑虑,同床异梦的盟友我不需要。”何若日坦言道,随即一笑,“盟友嘛,要同床同梦,你说呢?”

    “你再说一遍!”华灵衣怒道,登时便要发作。

    “嘘!”何若日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迅速吹灭了帐中烛火,将华灵衣拉到榻上,自己则紧帖在她背后。

    “你要做什么?”华灵衣这下真的恼了,拼命挣扎。

    “别出声!”何若日郑重道,“我感觉到了杀气!”

    华灵衣心中一惊,果然不再挣扎,过了一会儿,她也感觉到了一股杀气隐隐传来,那是习武者对危险信号的一种特殊感应,称之为第六感或第七感也未为不可。“好重的杀气!”华灵衣娇躯一颤,撕杀多年,她还从未遇到杀气这么重的人,看来天狼会这次是出动了顶尖杀手了!

    “此人尚在五里以外。”何若日凑到她耳边,轻声道。

    华灵衣只觉耳边吹来一股暖风,耳根奇痒无比,心中泛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本想推开何若日,听到他这句话,惊讶得忘记了手上的动作,“这个人太可怕了!五里之外便有如此凝重的杀气,普天之下恐怕再也难以找出第二个人来了!”

    “你害怕了?”何若日问道。

    “现在怎么办?”华灵衣答非所问。

    “静观其变。”何若日靠得更紧了,盛夏之际,两人的衣衫又穿得单薄,华灵衣完全可以感觉得到何若日胸前坚实的肌肉,耳边听着他悠长的呼吸,一股浓重男人气息包裹着她,这是她第一次与一个男子如此亲密的接触,双颊不由升起两朵红云,还好是在暗中,不然被何若日看到又要遭他戏耍。不同于紫玉的美艳绝世、沉香的善解人意,华灵衣的桀骜不驯另有一番动人之处,从她粗重的呼吸何若日可以判断这朵带刺的玫瑰已经动情了,双手禁不住搂住她的肩头,突然身下一凉,原来是华灵衣用帖身携带的匕首顶在了他的下身。

    “你要是不想绝后,最好老实一点儿!”华灵衣冰冷的声音传来,却少了白日里的绝决,多少有一丝颤抖。

    “随你便吧,反正我已经有儿子了。”何若日不以为意凑过来用牙齿轻咬她的耳垂,手上却再没有进一步侵犯。

    “无赖!”华灵衣低骂了一声,收回匕首,全神留意外面的动静,杀手越来越近,杀气越来越重,华灵衣紧握刀柄,手心竟渗出汗来。突然账帘掀起,屋内闪起一点寒光,寒光迅速旋转,瞬时变成一片,铺天盖地向躺在榻上的华灵衣压来。华灵衣直有一种快要室息的压迫感,如同梦魇中被恶鬼抓住了双脚,拖入黑暗的深渊,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开,双手握着刀柄,身体却不听使唤,不由急出一身冷汗。这时,何若日突然发力,将她抱过去挡在了自己身后,身子同时一跃而起,帐帘再次掀起,帐内却恢复了平静,只留下榻上惊魂未定的华灵衣和随着帐帘的晃动不时照进的月光。

    “飞虎卫”营盘十里外,长松坡。

    何若日欣慰地望着月光下更加挺拔的韩天傲,半年多的磨砺使他越发的冷俊,脸上也多出了以前没有的刚毅和自信,他并没有辜负何若日的一番苦心,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在无尽的杀戮中,他学会了忍受寂寞,学会了审时度势,伺机而动,也学会了如何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上生存,因为作为一名杀手,在杀死敌人之前首先要保证自己不被杀死,更学会了在黑夜之中思索自己的未来,而这一切都是何若日希望看到的,他希望韩天傲是一个有自己思想的人,而不仅仅是自己的一个仆从,尽管他只是一只魔兽,但他也拥有自己的灵魂和尊严,他应该与人一样,拥有自己的思想!

    一日之内,天狼会的两批杀手都无功而返,恰巧赖天赐又不知所踪,暂时主事的韩天傲知道再若失手,天狼会的声誉必然受损,这才决定今晚由自己亲自动手。一般杀手执行任务时总是刻意隐藏自己身上的杀气,以防被对手识破,但这次行动与以往不同,白天的两次伏击早已使对手有了心理准备,出其不意已然不可能,韩天傲便反其道而行之,在五里之外便故意暴露自己的踪迹,以自己凌厉霸道的杀气给对方以沉重的心理压力,慢慢催毁对方的意志,如此以来,等他接近对手挥出致命一击时,对手往往已是心神交瘁,无力反击了。他算得倒是不差,只是万没料到大帐之中竟会潜伏有更厉害的对手,这是他掌握的情报中并没有显示的,意识到情况有变,立即改变策略,回剑自卫,以求全身而退,他日再行刺杀。不料对手来到他身边只是轻声说了句“随我来”,听出是何若日的声音,韩天傲喜出望外,这才收起兵刃随何若日到长松坡。望着何若日亲切的笑容,韩天傲双唇颤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天傲,你长大了,再不是以前我身边那个只知听命从事小厮了。这半年多,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何若日怜爱地望着他,像看着自己的亲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