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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你去办吧,那位客人若肯让出,他的房钱全部记在我们帐上!”何若日点头道,伸手从怀里取出一锭金子扔给那伙计,“这是给你的赏钱!”

    “客官,本店的规矩是从不收客人的赏钱,这锭金子小的会替你们存到柜上的!”伙计正色道,揣起金子向后院跑去。临走前不忘恭维一句,“您二位怎么看都超不过二十五!”

    “有些意思,难怪他们的生意会这么好。”何若日由衷赞道,这些年走南闯北不知住过多少家客栈,可不收赏钱、待客又如此周到的却独此一家!

    “这家客栈向来都是如此的。”沉香幽幽道。

    “你怎么不早说?害我白讨了一个没趣。”何若日愣道。

    “你问过我吗?”沉香噎了他一句,显然还在为刚才的事生他的气。

    何若日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不再惹她,引众人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叫了些酒菜,自顾自地吃喝起来。临近中午,进来吃饭的人也慢慢多起来,大厅里开始有些喧哗,来自各地的行商兴高彩烈地谈论着各自的见闻,何若日等人见惯了这种场面,充耳不闻,都埋头吃自己的饭,只怀义一人听得津津有味,连饭都忘了吃。

    “父亲,他们又在谈论三叔了。”何怀义打破了六人间的沉寂,凑近何若日小声道。一路走来,不时听到有人谈论起“剑圣”莫孤雁,对这位隐然已成为人族精神领袖的三叔,何怀义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既敬且畏,听父亲说自己小时候他还抱过自己呢,每想到此,又看到那些魔族同胞提到“剑圣”时既恨且畏的神情,心中有些亲切,有些得意,却也有些自责,有些不自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该爱这位没有任何印象的三叔呢?还是该恨他?这一点,父亲从来没有明确地告诉过他,只告诉过他一些过去的往事。该怎样做需要他自己作出判断。不过父亲提起三叔时语气和眼神他可以看出,父亲对这位三叔有着相当深厚的感情,十几年的时间并未将它冲淡,只是父亲将它在心底埋得更深,不愿再向人提起罢了。

    “专心吃饭!”何若日淡淡道,自己手里的筷子却停在了碗中,暗中留意起旁边桌上几个人的谈话来,说的还是莫孤雁在拜尤斯大陆解开矮人族和巨人族之间世仇的事,何若日早已听了多遍,但还是耐着性子听了下去,希望可以听到新消息。直到他们讲完离开,何若日才失望地收回心神,与莫孤雁的联系越来越少,近几年更是连书信都断绝了,为了赢得更多魔族人的支持,扳倒巫神教,他与人族的仁义军断了所有的来往,便是在自己的妻儿面前也绝少提起以前在人族的往事。但在内心深处,他无时无刻不在记挂那位远在万里的异族兄弟!他不能明明白白地告诉子女人魔两族这间的是是非非,一切都得要他们自己作出判断,两族的未来要靠他们这一代,只有亲身得出的结论,才能使即将到来的和平持续得更久一些!

    何怀义望着父亲的神色不知该说什么,知道他爱吃野牛肉,便挟了一块放到他碗里。

    “这是你香姨的话儿,你怎么抢了去了?”何若日愣了一愣,回过神儿来,笑道。

    “不要理他!”沉香白了何若日一眼,这句话却是对怀义说的,替他挟了一些他平素爱吃的菜,劝道:“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己要多吃些才是,不像你爹年纪都一大把了,吃多了只是浪费!”

    “对,多吃一些!”何若日并不生气,也劝道,“待会儿我带你出去四处转转,让你也开开眼界,‘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在拜圣岛待得都待傻了,这可不像我何若日的儿子!”

    这时伙计过来将各人房间的钥匙交予各人。酒足饭饱,正当午时,外面的太阳高照头顶,众人嫌热各自回房休息,只怀义、云容二人愿意跟他出来,大街上空荡荡的,已没了多少人。玉华州的盛夏酷热难当,这个时辰人们都各自找寻避暑之地去了,除非赶急路,不然谁还会走在大街上?

    “父亲,咱们这是去哪儿?”非但街上没有什么人,两边的店铺里也没有什么人,店主都懒洋洋地坐面里打瞌睡,这时的情形与他们刚进城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怀义也没了什么兴致。

    “为父带你去一个有趣的地方。”何若日神秘一笑,径直走在前面为二人引路。拐了三四道弯来到另一条大街上,这条街上的人明显要比刚才那条街上多,两边的店铺也乐闹非常,不时从里面传来丝竹之音和女子的娇笑声,怀义满心好奇,云容则跟在后面一语不发。何若日慢悠悠地走着,将两边店铺挂在外面的匾额挨个儿瞅过,却并不驻足,似是在找什么,怀义正想出声问询,前面的何若日已经停下,笑道:“就是这里了!”

    “春暖阁。”怀义读着匾额上的字,不解在问道:“父亲,这是什么地方?名字倒是取得别致。”

    “进去就知道了。”何若日并不正面作答,猛然想起一事,提醒地道:“回去之后不准将来过这里的事告诉你香姨!”

    “为什么?”怀义天真地问道。

    “没有为什么,记住就是了。”何若日懒得解释,命令道。

    “孩儿记下了!”见父亲冷起脸来,怀义再不敢多问,连忙答应,随着父亲走了进去。

    “三位是喝酒啊,还是听曲?”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迎了上来,搀住何若日的胳膊妖里妖气地道,一双媚眼不时扫向旁边的怀义,电光四射,“这位小哥儿好俊俏的相貌!”

    怀义闻言吓了一跳,又见里面多是浓脂艳抹、袒胸露乳的女子,都在陪客人吃酒,举止放荡不堪,记起以前听人谈起的一些见闻,终于明白自己进了什么地方,面色登时涨得通红,拉着父亲的衣角,声如蚊蚋道:“父亲,这里是青楼,咱们回去吧?”

    “怕什么,她们还能吃了你不成?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想进都没钱进!”何若日笑道,将被那女人抱着的胳膊抽出,打怀里摸出一锭金子塞到她手里,“酒我刚才已喝过了,到这里来是专门听曲的,听说琬儿姑娘的箫音乃天下绝唱,劳烦嬷嬷代为安排,在下愿付重金,听一曲便走。”白琬儿在这藏龙卧虎的玉华州一红就是十几年,时至今日仍然艳名不衰,何若日忍不住想见一见这位名动京都的奇女子。

    “不是老身驳客官的面子,别的姑娘都好说,只这琬儿姑娘生性倔傲,一般人她是不陪的,况且她现在正在陪别的客人。要不你们换一位吧,我可以给你们便宜些?”那女人为难道。

    “是吗?那我可以等,天黑之前我必须要见到琬儿姑娘,不然可别怪我脾气不好!”何若日笑道,语气却是不善,说完自己找了把凳子坐了下来,不再理会那个女人。

    “你们随便吧。”那个女人见状便不再理他们,径直去招呼别的客人,像何若日这样出言威胁的人她见多了,比这更凶的她也见过,结果无一不是他们自己吃了亏被赶出了玉华州,想在这里闹事可得掂一掂自己的分量,因此并没将何若日的恐吓放在心上。

    “父亲,要不咱们改天再来吧?”怀义欲父亲在这种地方闹事,劝道。

    “我说出的话什么时候更改过?”何若日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三人就坐了整整一下午,眼见日头偏西,依旧没有人上前来招呼他们。何若日掏出自带的美酒“霜林醉”倒入桌上的高脚杯中,经他手之后,“霜林醉”在炎炎夏日亦透出一股寒气,酒香愈寒愈浓,使得整座青楼暑意尽消,何若日一饮而尽,淡淡道:“云容,到楼上挨个房间去给我找,务必把琬儿姑娘给我找到!”

    “是!”云容是个实在人,何若日怎么说他就怎么做,答应一声就跑到楼上去了,唬得怀义心里忐忑不安,局促地望着一旁的父亲。

    “春暖阁可不是你们来撒野的地方!”先前接待他们的那个女人出现在楼梯上,娇斥道,随后围上来七八个手持刀剑的打手,将云容拦住。

    云容回头望了何若日一眼,见他没有任何表示,知道他不会收手,继续向前走。那些打手见状挥刀剑砍向云容,下手毫不留情。云容不欲伤人,运起烈火灵力,双掌似火般赤红,被他抓住的刀剑入手即化,那些打手大惊失色,纷纷后退。云容走到楼上,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找到三楼第七个房间时,从里面跳出一个黑衣老者,对准云容就是一拳,云容闪身躲过,定睛一看,“是你?”

    “不错!”那人冷哼一声,站在门外拦住云容,“别处你可以随便找,这儿不行!”看来他早就知道云容要做什么。

    “我要非进去不可呢?”云容怒目圆睁。

    “凭你的本事说话。”那人不屑地望了云容一眼。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云容全力攻向那人,不再有任何保留。此人便是当年在紫云山伏击他们的两人之一,云容在他手上吃过大亏,这十年来憋着一口气刻苦练功,就为有朝一日能一雪前耻!今日不期而遇,新仇旧怨,出手自然不会留情。“烈焰掌”带着熊熊怒火绕着那人上下翻飞!那人初时并不将云容放在眼里。此时一过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短短十年的时间,云容的功夫竟能进步到如斯的境界,收起轻视之心,全力应敌,不敢稍有大意!虽然以云容目前的功力对阵那人不会吃什么大亏,但要击退他进到屋里去却还是难上加难。

    那个女人眼见云容就要闯入白琬儿所在的那间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现在见有人将他拦了下来,顿时喜上眉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