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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静好(2)

    “想吃什么,我叫李妈去做。”晚玲单脚給他推轮椅,看起来颇有些滑稽。

    “什么都行。”明玄向后攥住她的手。

    席太太看到他们恩爱的样子,由衷地为他们高兴。

    “[歉]字怎么写?”晚玲趴在书房的桌上一笔一划写着什么,凑到明玄跟前。

    “什么[歉]字?”

    “道歉的[歉]。”

    “我看看你在写什么?”明玄放下手上的书,去看她写的。

    “不能给你看。”她赶紧身体前倒双臂护住。

    “不看就不看。”

    明玄拿起钢笔,把笔尖往墨水瓶里蘸了蘸,直接在她的手背写了[歉]字。

    “喂,怎么可以写我手上,洗不掉了,讨厌。”

    晚玲怕他偷看,离他坐远了,在桌子的角落继续写起来。

    明玄摇摇头,继续看他的书。药皂生产了,这并不是他真正想做的,现在战乱动荡,能生产止痛药,消毒水才是最急需的。

    明哲打算去诊所,席太太叫住了他。

    “开车送我去趟药厂,眼看过年,小周今天要回乡下。”

    方向盘握在明哲手里,车开出去,席太太开口。

    “明玄身体不方便,你持有药厂那么多股份,不能不做事。”

    “看病开药我行,但是对药厂的经营管理那是一窍不通的。”

    “你要帮帮明玄。”

    车子停在药厂门口,明哲打开天窗说亮话。

    “大妈,您放心让我去帮忙?不怕我借机夺走药厂?”

    席太太下车,拍拍他的后背,“你把沈微的事告诉我,私心的是有的,但你也是为了席家好,大妈相信你是个好孩子。”

    恰好有个穿着邋遢的报童靠近他们,“太太,先生,来份报吧。”

    席太太见他可怜,脏兮兮的脸蛋,衣服上打了不知多少补丁,便从手包里掏出几个铜元。

    “谢谢太太。”

    “明哲,跟我去见见张经理。”

    “好吧。”

    席太太随手翻开报纸,冷不丁看到角落不显眼的位置刊登的[叶章,白曈退婚启事:原定于国历元月初五礼查饭店的结婚典礼取消,特此敬告诸亲友。]

    “现在真是时代变了,好事坏事都登报,结婚登,离婚登,退婚也登…”

    “还没写好?”明玄看书有些乏累,抬头见晚玲叼着笔头,磨蹭了快半个时辰纸上还是那么两行。

    “快了,快写好了。”

    晚玲的胳膊还是护着,生怕他看到一个字。

    “我才不关心你写什么呢。”

    明玄故意傲气起来,推着轮椅去厨房端了份蒸糕,问她,“要不要吃?”

    “这个不好吃,比我家做的定胜糕差远了。”

    晚玲正得意,倒是放松了警惕,胳膊肘下压的纸嗖的一下被明玄抽走了。

    “喂…喂…給我,你怎么能这样呢。”

    她就在他头上去捉这片纸,忽东忽西,忽高忽低,她反应比别人是真的慢,明玄坐在轮椅上,她都捉不到。

    “说话不算数,不是说不看么?”

    “我没看呀。”

    明玄哈哈笑起来,和她插科打诨,看她恼了的样子觉得甚是可爱。

    “給我。”

    晚玲着急,看准了方向,大力扑过去,哪知被他的另一只手偷梁换柱了。

    她自己却因用力过猛,整个身体倒塌在他身上,气得嘴巴撅得老高。

    “我看看啊。”

    明玄照着读,[游游,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不要来找我了,十分抱歉…]

    他停到这里,因为后面确实也没有了。

    晚玲终于从他手里夺回了这张纸,“都说不要看了。”

    “算了。”她把纸折好,讪讪自语,“不写了,就这样吧。”

    突的感觉腰上一阵暖,被他的双手拥住。

    “晚晚,你…”   明玄有些哽咽,本以为她在写什么俏皮话,没想到她是在…

    “你别生气,我只是觉得应该告诉他一声…”

    她还没说完,嘴巴就被他的吻堵住了,本想温温柔柔,可内心的愧疚和感动让他忍不住加深再加深。

    “唔…”

    双唇相接,彼此纠缠,舌尖每次扫过彼此的敏感,都化了对方的心。

    她不舍得离开他的唇瓣,大口喘气,“我不会再见他了。”

    明玄被她的话感动得要命,“晚晚。”不顾她没喘好的气息又赌死了她的口,她爱他到了极致,他何尝不是。她要什么,他都会給她。

    静好的岁月总是过得很快,这天晚上,晚玲起来去卫生间,睡不着了。她怕影响明玄休息,便去客厅开了小盏台灯,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红纸和剪刀。

    窗外,无声无息地下起了小雪,叫她想起了坐在自行车后座的那段美好时光。

    [我来了,不会再让你哭了。]

    [等我,等我回来娶你。]

    吕游…她念叨起他,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男人,她是不是傻,却拒绝了他两次。

    “怎么还不睡?”咔嚓咔嚓的剪刀声戛然而止,晚玲抬起头,看到了穿着白色水洗衣的明哲,脸庞被月亮和窗外的雪花照得细腻而分明。

    “睡不着,过年了,剪几朵窗花。”

    她展开剪好的一朵,“像不像雪花?”

    “像。”

    “明哲,我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发现我每次失眠,都能碰到你。”

    明哲摇头觉得好笑,“呵…好问题,那你猜猜是为什么?”

    “不…知…道!”她故意一字一顿回答,给他做了鬼脸,表示自己的不在乎。

    “天冷,也不知道多穿点。”

    他从沙发边翻出条毯子,裹在她身上。

    “谢谢。”

    “都是一家人,别说谢谢,如果非要谢,就叫我一声表哥。”

    晚玲嘿嘿嘿,没有叫。

    “你早点休息。”

    她想和他保持距离,他就配合她吧。

    “那个,你等一下。”

    明哲回身,邪魅的脸庞也有看着和善的时候,“嗯?”

    “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什么事?”

    晚玲想问的事难以启齿,可还是要问,“有没有什么药吃了可以不怀孕?”

    明哲见她支支吾吾的样,有些不太正常,“不想怀明玄的孩子?”

    “不,不是。”她摇头,“算了,就当我没问过。”然后慌里慌张装作没事般又剪起窗花来,“啊!”她的指尖不小心被戳到,一粒血珠汩汩冒出。

    “还说没事?”明哲严肃起来,抓过她出血的食指放进自己嘴里。

    “没有,真没事。”晚玲努力再装,还是瞒不过自己的心,转眼间眼角流出许多泪来。

    明哲吐出她出血的食指,见不再出血了,心疼地又问。

    “肯定有事,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晚玲看着明哲,不知怎的,堵在她心口的秘密,此时此刻却想告诉他。

    “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那你不要告诉别人。”或许她说出来,有人帮她承担,会好受许多。

    “不告诉,这是你我两个人的小秘密。”

    她的声音不能再小了,好在她讲了出来。

    “上周,我和明玄吵架,跑了出去,然后被人…”

    “被人什么了?”

    她低着头羞愧,“我怕怀孕。”

    “什么?”明哲激动得攥紧拳头,愤怒得变了脸色,拽起她的胳膊,“别怕,走,我们去警察局。”

    “别…别去。”她可怜见地扯住他的袖子,“你是医生,有没有药?我吃了药就好了。”

    明哲摇摇头,心疼地把晚玲抱在怀里,过了一周了,哪里有什么药。

    “别怕,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