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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u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色即是空 > 第16章
    这在开始我已经说过了。”

    “是的,我记得。但为什么他们害怕承担选择的责任呢?自由难道不是人人都追求的吗?”

    “这是因为他们胆怯,他们不敢去独立地面对这个荒谬而充满偶然性的世界。世界根本就是虚无,但是没有人愿意忍受稀薄的空气,所以他们回到平原然后聚居在一起。他们把选择的权利交给别人,这样他们自己就会觉得安全。你要知道,对死亡的恐惧是生命生而有之的。”

    “是的,也许人是生而胆怯的,也许上帝也是因此才被人们创造出来。”

    “上帝是不存在的,我们以前讨论过。”

    “我同意你的看法,但这要看从什么角度来谈。从纯粹哲学的角度来看,上帝也是存在的。好了,我们最好不谈这个问题,因为我自己对此也颇为迷惑。还是谈自由吧,我们先不谈是否有人人都能获得自由的可能性,暂且说每一个人都能自由选择并且可以承担自己选择的后果,那么结果会是什么样子呢?没有任何规范与标准,没有任何阻碍与束缚,你对他人做的他人也同样可以对你做,那会是什么样子,那不成了‘人对人是狼’的世界吗?”

    “可是生活原来就是这个样子。”

    “就是这样充满了彼此的斗争与吞噬吗?”

    “也许你用的词过于真实,”他说,“可生活的确就是这个样子,欲望是意志,生命是意志,自由也是意志,世界就是意志与意志的斗争,它就是这样残酷无情、偶然和荒谬。我们对此能做什么呢?我们只能尽可能地去选择,去生活,然后赋予生活以你自己的价值和意义。自由之外并不存在任何东西,你应该知道。”

    “但是我不能接受。”我说。

    “不能接受什么?”

    “不能接受这样一个充满痛苦的现实。我愿意相信世界是美好的,希望我们每一个人都能够自由、快乐、和睦地相处,而不是这种永无休止的斗争。”

    “你说的只是幻想,你必须面对现实。”

    “是的,也许它是幻想,可是这个幻想不是从人类产生以来就一直存在吗?难道这个幻想就不可能有一天会变成真实?耶稣、释加牟尼他们曾经做到的难道我们就不能做到?难道我们不能让这个‘上帝之城’真的在人间实现?”

    “我从来不知道你有这种宗教倾向。”

    “不,”我说,“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去信奉什么东西,我只是感到在这个自由之外还应该有些什么。”

    对这个问题我们还有过很多次讨论,但都不能达成统一的结论,他始终相信存在与自由,相信我们应该努力去生活,去实现自己的意义,去承担存在的责任,但是我总觉得这一切并不彻底,因为我总感到在我前方那一片深深的黑暗当中还有什么微弱的亮光在吸引着我,使我想要去探寻、去发现。我们这样子谈论过很多次后,有一回他默默地沉思了很长时间。

    “我必须承认,”他最后说,“我曾经也想过这个问题,在自由之外也许还存在什么。”

    但是当我们不再谈论萨特的时候,我们的谈话就真正变得自由起来,我们讨论各种各样的问题,文学、诗歌、绘画、语言、旅行……我们甚至讨论流行歌曲和诸如做饭之类的生活问题,但最重要的是我们开始真正地变得像两个朋友一样。这种感觉真好,这让我觉得在精神上我们是完全平等的。但是一谈到生活,他就又会摆出一副长者的样子。

    “你穿这么少冷不冷,”他在冬天里这样对我说,“年轻人不要只讲风度。”

    或者是当他看到我为了读书而熬得眼圈通红的时候。

    “思想同样需要食物的营养,”他说,“你还应该增加五公斤。”

    时间长了,我们的谈话都变得那样随意,我想我已经忘记他曾经做过我老师这回事了。有一次在校园里他看见我和阿如在一起。

    “上回和你走在一起的那个小妞是谁?”后来一次谈话的时候他就这样问我。

    我把脸弄得红红的,低着头不说话。

    《色即是空》第二章4(4)

    “说说她的情况。”他说。

    然后我就对他讲我们高中的事,讲了刘云的事和以后发生的事情。

    “这倒让我很羡慕你,”等我讲完了他就说,“她真的是适合你。”

    “很多人都这样说。”我说。

    “我是认真的,”他说,变得严肃起来,“你也许不知道你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但是我看得很清楚。对于任何一个追求思想和精神自由的人,他都需要一个不仅是美丽而且坚强勇敢,并且具有天生美德的女人来支持他,就像马克思和燕妮一样。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件事的意义,但不管怎么说,我祝贺你有这样的运气。”

    能遇到阿如确实是我的运气,不需要等到某一天,我现在就很明白这个,尤其是当她对我说你最好不要再想这个的时候。

    第三部分色即是空

    如果我能选择鸟的叫声不会感到寂寞花的清香也不会觉得凄凉轻盈的风说着轻盈的语你我之间没有什么距离如果我能选择我愿是深谷里一只悠游的鱼

    《色即是空》第三章1(1)

    一大早起来,准备着东西去看小白。前两天他就已经开始下床活动了,医生说再过五六天就能出院。我拿了几本昨天借的书就看见海燕走进来。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起这么早。”我说。

    “我跟你一起去。”他说。

    他还只穿着背心,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他把一包东西放在桌子上。

    “我想着晚上就他一个人,这倒让我挺过意不去的。”

    “你要想去,那你还不穿衣服?”我说。

    我做下来等他,然后就一起下楼去吃早饭。

    “你袋子里装的什么东西?”我问。

    “蛋糕。”

    我们走进小吃店,每个人要了稀饭和包子。这时候才刚刚开张,包子都还是热热的。

    “我有件事要求你。”我们吃了一会,他说。

    我一开始就猜到是什么事,但我只是笑着说,“什么求不求的,有事尽管说。”

    我看见他犹豫不决的样子就暗自笑起来。

    “我希望你……”

    “嗨,小姐,请给我拿个包子。”我对服务员说,然后又回过头问他,“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是说我希望你……”

    “好,谢谢。”我又对服务员说。

    “你倒底听不听我说?”我看见他把眼睛都瞪起来。

    “行了,”我说,“我知道是什么事。”

    他把眼睛放下来。

    “那你愿不愿意帮忙?”他问。

    “这有点难。”

    “行了,不用卖关子,”他说,“呆会儿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是认真的,”我说,“陈辉说好了要带他朋友一起去。”

    “我忘了这个!”他拍了一下额头。

    “该死!”我又听见他低声地说。

    我很想帮他,可是我确实一点办法也没有。我突然发现自己变得沮丧起来,这倒让我感到吃惊,我从没在一大早的时候觉得沮丧过。我赶紧摇了摇头,把剩余的稀饭喝完。

    “不管怎么说,我会试一试。”我说。

    我们从小吃店出都尽力想要忘掉刚才的事,于是我开始讲前几天遇到的一件事,他就讲自己晚上的安排,等到医院的时候,我们都觉得松了一口气。小白和王海两个正在吃早饭。

    “我刚才还在说你们了,”小白看见我们说,“你们也真够残忍,想把我一个人丢在这破地方自己好去逍遥快活。你们是怎么,欺负我腿不好吗?”

    “听你说的,倒像你真受了委屈似的,你也不知道每天是谁喂你吃喂你喝的,”海燕说,把蛋糕放到床上,“看看谁欺负你呢?”

    “你倒是先饱口福,我们晚上才吃得到。”王海说。

    我们又这样说笑了一阵,我就问小白他今天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非常好,”他说,“我觉得今天我可以自己走起来。”

    “不要急,”我说,“你犯不着为了晚上的事就这样急。”

    我们又笑起来。王海收拾东西就准备回去。

    “你注意好休息,”他说,“记住不要喝那么多牛奶。多吃水果。我过几天再来。”

    “行了,就你啰里啰嗦的。”

    等王海出去了,我们就又听见小白说,“我就讨厌王海这个人,把我弄得像得了不治之症似的。”

    “他就是这个样子。”

    “我知道,”他说,“他这人心地很好。我刚才只不过是说着玩的。”

    “好了,我也要回去了,”海燕说。

    “怎么这么急?”

    “他非要亲自来看你一下才觉得安心。”我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我不多说了,我还得去追王海呢。”

    我听见他的声音在过道里渐渐消失了,我就把开始准备的几本书拿出来,削了一个苹果,然后问他这几天都做了什么。

    “什么都好,就是不能看电影。”他说。

    我装做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似的说,“我差点忘了。”

    我从包里拿出几本《环球电影》杂志给他。

    “太好了,”他一下子高兴起来,“这就和看电影差不多了。睡觉、读书、看电影,我真觉得这里快要成天堂了。”

    我开始笑话他,“除了你恐怕没有谁愿意把天堂建在这里。”

    我们又聊了一会天,他就说想出去走走。我把他扶下床,然后一手搂住他的肩,一手抓住他绕在我脑后面的胳膊,一步一步地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