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梅念远眼中也有一丝郁结,“你去吧,当心。”

    “会的。”我点了下头,转身再朝外走,走到府门口,看到外面的夜色,不由一阵激灵,嗖的一下返回梅念远身边,“总管,我从前老听说更夫夜里遇鬼的事,可是真的?”

    “假的。”

    “真的是假的?”

    “嗯。都是吓人的传言,你别信。再说,恶鬼是不会缠正义之人的。”

    我心有戚戚焉,“本、本官是正义之人么……”

    梅念远叹气,“我送你一程吧!”

    本官的打更生涯就此揭开序幕。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早睡早起,锻炼身体……”

    戌时落更,亥时二更,子时三更,丑时四更,寅时五更,一夜需打五次更。没到三更,我便困倦不堪,靠着墙根就想闭眼,此刻若是躺在自家床上该是多么幸福的事。这更夫生涯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莫非本官从此就不能夜里睡觉了?想来,心内便生了凄怆之感。

    记得我师父玉虚子极为爱护自己容颜,从不在子夜后入睡,他老人家常说,早睡,多睡,养颜又百岁。

    我悲从中来,以后若再见着玉虚子,不知他能否认出我来。

    正哀戚着,就听见一阵嘶嘶声,睁眼一看,我的随身男宠正解了裤子在墙根洒甘露。我扭过脸,假装没有看见。

    “大人快来一起方便,这里没人瞧见。”提着裤子的男宠热心向我招手。

    “本官不用……”正说着不用,竟然就有了嘘嘘的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每晚熬夜的作者真是伤不起啊~~~~再次打滚求收藏~~~~点击此图即可穿越到专栏~~~~~~o(&amp;gt;﹏&amp;lt;)o~~~~~~~

    ☆为何侍郎,在你床上

    “大人要我帮忙么?”男宠一边提裤子一边向我走来。

    “不用。”我站着不动,一动就更有那种冲动。

    “大人方才喝了些水,可不要憋坏了……”男宠关切道。

    喊了半晚上的天干物燥,本官也喊得口干舌燥了,不自觉就多喝了些水,罔顾了总管的忠告,没想到立即就需放水。然而眼下一条巷子不见头,没一个遮挡的地方,这叫我如何是好!

    我试着挪了一步,某种冲动愈发明显,不禁打了个寒颤,手里的竹梆子落了地,我一手撑着墙壁,十分煎熬。

    “大人……”男宠忙慰问,“憋坏了,将来会落下病根的!”

    我哆哆嗦嗦摸着下摆,“本官实在憋不住了,你,转过身,前走三十步……不……五十步,闭上眼睛,再拿手捂住,不准偷看!”

    男宠十分惊讶,又十分羞涩,“听说京师官宦在自家府邸如厕,都是由美人伺候,无比的舒服。我……我虽没有给大人侍寝过,但……但也可以伺候大人解手……”

    我有些虚脱,扶着墙,“你叫什么?”

    “大人终于问人家的名字了,人家叫阿寿。”

    “阿寿,你猜总管若知道你阳奉阴违,会怎么办?”

    男宠阿寿惊惧,“会把我关柴房,不给饭吃,还有更可怕的……”

    “更可怕的?”

    阿寿牙齿哆嗦,半只拳头塞进了嘴里,“听说……听说梅总管对付不守规矩贪大人便宜的男宠从来不手软,会关进深不见底的地牢,挑去脚筋,再喂一种药丸,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不由也跟着一阵哆嗦,“这……这谁说的?”

    “几个院子的人都这么说的,据说有人见过……”

    我心中起疑,却再无暇多想,弯下腰来,“阿寿,你不想落到那种惨境的话,就赶紧离开本官身边,本官……实在……忍不住了,本官要……尿尿……”

    阿寿胆战心惊,忙不迭奔出了百步开外。我卷起衣摆,蹲到了地上……

    释放完毕,还没起身,就听到头顶有动静。呼呼的风声卷过,一个黑衣人肩头扛一个麻袋,正在飞檐走壁。原本,我解解我的手,黑衣人走黑衣人的檐角,两不相干。他却偏偏回了下头,对我更夫的衣着和解手的姿势有些疑惑和鄙夷,“不够长,怕洒到衣服上么,学女人蹲着尿尿。”

    如果我是个男人,必定会怒火万丈。事实是,我是个女人,同样怒火万丈!

    “老子爱蹲不蹲,管你鸟事!”我提起裤子,愤然骂道,“你够长,敢尿给老子看看么?”

    我不过是气愤之下的挑衅,谁知那黑衣人竟真的刹住脚步,一手扶着肩上的麻袋,一手就撩起了衣摆……

    一道水柱从天而降……

    我发誓说时迟那时快,我绝对扭过了头,闭没闭眼睛,事后却不大记得。

    “哈哈哈,不敢比了吧?”黑衣人傲然大笑,还没笑完便绝尘而去。

    一个物事坠落了下来。惊得目瞪口呆的阿寿喃喃道:“好、好厉害,大人你、你肯定比不过……不过,无论大人怎样,人家都……都不会嫌弃的啦!”

    我没去理会阿寿的表白,跑到墙根捡起黑衣人遗落的物事,一瞧,竟是一只绣花鞋。

    不好!没准真遇着了采花大盗!黑衣人肩上扛的麻袋里,也许就装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我找回竹梆子,打起了子夜时分的三更响,“天干物燥,防火防盗防采花嘞!”随后,我飞身而起,踏上屋脊,追赶淫贼而去。

    “大人……大人你不能抛下我……”阿寿急得要哭。

    阿寿,阿寿,你再受也是个男人,万一不幸被采了,本官也不会嫌弃的。如此想着,我继续飞檐走壁,愈飞愈远,最后路线已超出地图范围,夜里也不知道到了哪里。

    飞奔在夜里的长安屋顶,很快就见着了淫贼身影。淫贼见我来追,知道暴露了行踪,跑得越发快了。我提气直追,半步不落。淫贼毕竟肩头扛了一个人,时间一久,速度便明显降了下来。

    我志得意满,只差最后一个冲刺便能追上淫贼!

    提气,再提气,目中却一震,忽然发现脚下阔大恢弘的庭院内的小凉亭内站着两个身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其中之一是谢沉砚,另一人则是那楚楚可怜的姑娘任小倩。

    谢沉砚站在凉亭一角,任小倩一步步缓缓靠近,纤纤小手伸到了谢沉砚手上,两手握到了一起。

    一只绣花鞋飞了过来,打到我脚下,我踩滑了一片瓦,身子一歪,如何也站不住。必是那淫贼见我紧追不舍,又见我分心,才施手暗算。

    “淫贼!”我从屋顶掉了下来,摔到了凉亭外。

    任小倩惊得一声低呼,躲进了谢沉砚怀里。我吐出嘴里的一撮珍草,揉着腰,发现脚踝疼,揉着脚踝,发现脑仁疼。

    看清从天而降的不是仙人,而是本官时,谢沉砚忙奔出凉亭,意外又诧异,“小墨?”

    我被他半扶起,倚靠在他身上,脑子摔得还有些混混沌沌,“早啊,谢大人。”

    谢沉砚脸色错愕又惊慌,“墨墨,现在是子夜,你……你摔傻了?”

    “子、子夜?该上朝了么,取本官的朝服来!”我挥了挥手。

    谢沉砚呆住,脸上悲恸的神色十分明显,抱着我哀戚道:“小墨,墨墨,你不是做更夫了么,怎么从天上掉下来?怎么摔成了这样?你……还认识我么?”

    “淫贼!”我记得自己是在追赶一个邪恶的淫贼。

    谢沉砚脸色再一呆,内疚又愧然,“墨墨你听我解释……”

    “淫贼!”我不能放走那个淫贼。

    “墨墨……”

    “淫贼!”

    我陷入半昏迷的时候,谢沉砚把我抱了起来,有个楚楚可怜的姑娘一言不发跟在后面。被谢沉砚抱着穿过半个庭院时,我迷迷糊糊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只想感叹三个字:阔气!

    进入了一间宽敞又讲究的房间,布局古雅,家具名贵。再被放入一张宽大又柔软的床榻,又干净又喷香。困意袭来,我抱着被子就沉入了睡眠。

    似乎听见了砚台的声音:“小倩姑娘,今夜的事先不要告诉我爹娘。”

    “谢大人打算怎么办?”

    “麻烦小倩姑娘去将小朝唤来。”

    有脚步声离去,同时有脚步声向我靠近。我抱着被子的手被人握入手里,手背被缓缓摩挲过去,“墨墨,你千万不要有事。”

    我下意识将手甩开,喃喃念叨:“淫贼!淫贼!”

    “……墨墨,我真没有……”

    “敢羞辱我,淫贼,不得好死!”我挥了一下拳头。

    “……墨墨,我错了……”

    耳边一直有人在道歉,我翻个身,不理睬,继续睡。没多久,又有其他声音。

    “少爷,有什么吩咐?少爷……您床上的是谁?”一个细嫩又惊恐的声音。

    “小朝,小点声!马上去西街请胡大夫过来,立刻!记住不要惊扰了老爷夫人!快去!”砚台又在絮叨。

    “吵死了!”我不满地再翻个身,“请什么大夫,念远不要去了,早些睡吧!”

    “好,不吵了。”有人给我盖好被子,声音很是低沉,“你记得念远,可记得砚台?”

    “端溪的砚台么?很贵的,不要买了,念远。”

    “……小墨,你的真心,什么时候才能看透?梅念远总在你身边,你才忘不掉的么?”

    睡梦中,我跟一只形容憔悴的砚台沟通了很久。然后我就被摸了手腕,翻了眼皮,捏了下颌,伸了舌头。一个声音说:“小谢大人,这位公子脉搏不稳,常年缺少锻炼,体质虚弱,从高处摔下,脑子受了震荡,记忆会发生一些错乱。”

    “记忆错乱?严不严重?怎样才能复原?”

    “小谢大人不要着急,这得看个人记忆的恢复能力,若自身条件好,三五日便可恢复,若资质差些,三五月,三五年,三五十年……小谢大人?”

    “少爷?少爷?胡大夫,有你这么说话的么?把我们少爷急出个三长两短,我们老爷可饶不了你!”

    这一夜真是聒噪啊,我总睡得不踏实。不过第二日早早就醒了,醒了就见一人趴在我枕头边,目光涣散。我疑惑地看他一眼,“你是哪个院子的男宠,未得本官召唤,竟敢私自跑来侍寝,莫非忘了本官立的规矩?”

    此人神色难过,掰住我的肩膀,“小墨,是我,你真忘了?”

    我深感疑惑,这人好生面善,哪里见过似的,想了想,脑子疼了,还没想起来。

    这时,房外传来雄厚的男音,“这是给谁煎的药?砚儿哪里不舒服么?”

    “不是不是!老爷您别进去!”

    “为什么不能进去?老夫什么时候不能进自己儿子房间了?还是砚儿在做些什么鬼鬼祟祟的勾当?”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人穿过前面的小厅,踏入了后面的寝屋。我一抬头,又见着个似曾相识的老头子,却又想不起来,只觉得有些畏惧。

    “砚儿……这……”老头子看见我半躺在床上,不由呆住了。

    “孩儿给父亲大人请安!”这只砚台模样的人很不自在地离了床边。

    老头子呆了半晌,也看了我半晌,愕然道:“这……这是门下侍郎?”

    “……是。”

    “顾浅墨?为何会在我谢府?为何会在……会在你的床上?!”老头子的胡须根根张开。

    “此事……说来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