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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老师,那位同学怎么还没来啊。这都过了考试时间半个小时了。”

    监考的老师抬眼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他神情为难的紧着眉头,考试试卷握在手里卷了又卷。

    此时的暴雨下得正大,即便与身旁的人交谈都必须扯着嗓子,将声音拉高。

    莫许望着门外有些失神,迟了许久才被同事的声音拉回了意识。

    他从手提袋里翻找出车钥匙,一刻不停的往门外走:

    “这雨下得太大了,我还是去接她一趟比较好。”

    监考老师有些不明所以,脸上写满了“至于吗”三个大字。惊异之下他赶着步子试图跟在莫许身后:

    “莫老师!你要开车上山路啊?以这暴雨的能见度来看太危险了!这种公益课的小考试没那么重要的,镇上的志愿者名额那些个村民谁稀罕过啊。”

    奈何疾步行走的男人腿太长,三两步就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监考老师望着那远去的背影不住呼喊:

    “哎!莫老师!”

    雨云将白日的天光遮了大半。

    陷在暴雨中的村庄明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

    其中最是明亮的,要属何家的平屋。

    何家今日有喜,何老汉的三女出嫁。

    一大清早,隔壁村就拖着红牛红猪冒雨来到了何家。按照习俗,何家得在院里摆桌,给过喜的人大鱼大肉的吃一顿。可奈何大雨倾盆,院里摆不了桌,几几过喜的老汉婶婆只能挤在那破旧的小小平屋里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没了何愿帮手,家里就只有何奶一人忙活。

    老太婆一把年纪躬在灶房忙里忙外,何老汉坐在屋里翘着老腿陪宾客们闲聊。

    嗑着瓜子的老婶嘴皮上粘着瓜子仁的碎渣,侧首随意吐了口壳,咀嚼不断的笑问道:

    “老何噢,不见新娘子?”

    何老汉嘬了口烟,淡然回应道:

    “脸皮薄嘛,在猪圈里躲着不愿见人。”

    “咋躲猪圈里啊?”

    满堂人笑得欢。

    穿着斗笠的中年人正赶着红猪进猪圈,抬眼就见角落里被绑着手脚的少女,不用猜都知道,绝对是何家今日出嫁的三女。

    这种事见怪不怪,他眼皮都不带抬的,一心做着自己的分内事。

    “哎!猪圈门头要锁好!”

    站在灶房门口的何奶朝猪圈的方向吼着破天的嗓子叫唤道。

    “晓得!”

    安置好红猪,中年男人走出了门。

    他仔细的扣上门上的锁后才赶着小步往屋里走。

    何愿看人已走远,连忙拆开伪装松开手中的束缚。

    手腕上的绳子已经被她用碎石割开,她一边往外探着头,一边开解着脚腕上的粗麻绳。

    好不容易松落了浑身的捆绑,她急忙趴在破烂木门上,透过缝隙确认着猪圈外的情况。

    此时所有人都已经进到了主屋里头,何奶端进去最后一口大锅,众人准备开席。

    吃罢后那群人会将她接走,她必须赶紧行动。

    猪圈唯一可以称之为窗户的开口在接近于房顶的位置,那大小看上去难以穿过一个人。

    可那是她唯一逃出去的通道,何愿决定试一试。

    她拼命跳跃着,用双手攀在了台沿。

    好在平日里她做惯了重活,手臂的力量足够将她整个人撑起来。

    她咬着牙双臂发抖,两只手死死的抓着窗台。

    刚刚探出两条手臂一个头,肩膀就卡在了窗户里。

    不管何愿如何调整着角度,肩膀死活过不去。

    既然如此,只能用蛮力挤出去。

    何愿双手卡在外墙,两脚蹬着墙面死命往外挤。

    肩骨脱臼的胀痛让她眼角润湿,卯着所有的力量让她满脸通红。

    一声骨响掩盖在雨声中,她终于探出了半个身。

    生生从高处砸在浅水沟的身体渐起四溅的水花。

    何愿摔得有些发懵。

    双肩的疼痛已经无法让她用手撑起身体,她只能翻滚着以腰力坐起来,而后晃晃悠悠的站立。

    她攀扶着墙壁,吃痛写在脸上,悄然探出半个头再次确认了无人注意到她。

    不待片刻,她立马转身就往外跑。

    一遍遍的擦过脸上的雨水。

    何愿用尽全身的力气迈着步子狂奔着。

    “何三跑了!!!”

    身后传来穿耳的怒喊,声音刺过她的胸膛让她霎时惊心。

    她不敢回头,只能更快的迈着步子。

    没想到才跑不远就被发现了!拼体力和人数她万万没办法跑掉。只能先在屋丛之间躲藏拖延时间!

    何家院子里冲出了一个个穿着斗笠和塑料雨衣的人。

    他们默契的四散开来到处寻觅逃跑的新娘子。

    小卖铺里的老奶帮着儿子看铺面。

    躬着身在一旁剥麦条。

    “我打个电话!”

    老奶耳朵背,没听清。

    老花的眼睛一片朦胧,她眯着眼只见一个湿哒哒的少女从门外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买什莫?”

    她问道。

    少女没接她的话,匆忙的往桌子边走。

    她以为少女还要再逛逛,便也不再理会的继续埋着头做手中的事情。

    遍着污泥的手颤颤巍巍的拿起了座机的听筒。

    何愿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湿透的纸,纸上的一串数字因为雨水的浸湿变得有些模糊,好在每一个数字都能勉强看清楚。

    手指按过座机上褪色的按键,发出哒哒哒的刺耳按键音。

    “嘟——嘟——嘟——”

    等待音的持续时间无限延长,夹杂其中的还有自己剧烈的心跳。

    听筒里的声音就像她最后的救命绳索,牵动着她所有的神经。

    “咔、”

    接通的回响让她如释重负,何愿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莫老师!莫老师!我是何愿!”

    她的声音颤抖,决堤的眼泪一股脑的涌出。

    可电话那头并无人回应。

    一片低频的嘈杂伴随着电流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莫老师?”

    再一声不知名的微响之后,熟悉的等待音再度传来。

    跌入谷底的绝望感险些将她吞没,她没有时间去应付自己的情绪,只能对照着电话号码再次拨号。

    突然间。

    身后一个力度将她紧紧拽住,猛力往后拽!

    她手心一松,弯卷的电话线吊垂着听筒左右摇摆。

    只听身后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响起:

    “抓到何三了!你们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