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站岗的警卫这时已经飞奔了过来,大声喊道“出什么事了”“这人是谁”“啊,真臭—”

    “没事,大小姐晕过去了”胡八一掐住叶亦心的人中穴,稍稍用力叶亦心就苏醒过来,当她看到眼前的怪物正半抱着她的时候,照着胡八一的头就是一拳,还好胡八一反应快,那一拳只擦了个边,不过胡八一头上粘着的长发已经被扯了下来。

    叶亦心闭着眼睛手刨脚蹬直到shirely杨把她按住打了她一个耳光才停住“你醒醒,不是鬼,是胡八一”

    这时在营地里看到河边人影晃动的陈教授也带了两个警卫跑了过来,刚一见到胡八一的样子时也吓了一跳“你这是—,去哪了?洗澡也不至于洗成这个样子吧”

    胡八一站了起来把身上的枯骨、长发扯了下来扔到地上,抹掉了脸上的青黑色淤泥说“哎,差点交代在这河里真是一言难尽啊,等我把身上洗干净的”

    胡八一带了十个人到渡口附近的小沙湾里洗掉了身上的淤泥后,回到了营地,进到陈教授的帐篷里,shirely杨早就换好了一身衣服,坐在汽灯下喝着咖啡,叶亦心抱着热水袋瞅着胡八一发呆“你,这么晚装神弄鬼的吓死我了”叶亦心不依不饶地说。

    “不会的,肯定是有原因的,应该是这样的吧,胡”shirely杨接着说道。

    “我也想听听,八一你的解释,我想你是不会去吓唬这两个柔弱的女人的,那不符合你的风格”陈教授坐在军绿色的马架上喝着绿茶。

    “事情是这样的—”胡八一说话的时候,帐篷外下起了大雨,夜空中的v字形闪电照亮了插入黑云中大青山的山顶,大山之中传出了阵阵呜呜的可怕声音。

    “那你是说你被一口棺材拉进水里的了”陈教授问道。

    “确实是这样这黑水河的河水到了晚上就冰冷刺骨,也不知道哪来的烂棺材,把我一下就拉进了水底,这水底的水草还有死人的枯骨很多,我身上挂的那些就是从水底钻出来的时候,缠到身上的,当时我还以为自己真的玩完了,没想到啊”胡八一端起杯子喝了口苦的要命的咖啡“我说出来估计你们都不相信”

    “说啊,我们怎么会不信呢”shirely杨急着想听结果。

    “就在我被呛得几乎要晕过去的时候,我看到了水面出现了亮光,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靠着最后一口气,挣脱了水底的枯骨和水草游到了岸上,然后就听到shirely杨的声音我拼命地跑回渡头那里,就这么回事了”

    “哎,看来还真得小心点,我们考古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被这种意外的事情给困扰,想当年我们去亚玛逊丛林找寻玛雅人失落的神殿的时候—”陈教授又把他在美国求学时那段不平凡的经历翻了出来,一直讲到外面狂风大作,雨点声盖过了他讲话的声音才停下来。

    胡八一回到自己的帐篷后,很快睡了过去,梦中那阴暗、浑浊带着鬼魂哭泣声还有绕着他不断游走的黑水河水底骷髅一直无休无止地缠绕着他,直到一声山崩海啸的巨响将他惊醒。

    第一部1979年春-1980年11月第二十二章黑夜洪流

    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当胡八一躺在睡袋里熟睡的时候,他身体里的生物钟明明告诉他已经休息了八个小时,可是帐篷外的世界却被肆虐的狂风、瓢泼的大雨搅的如同地底洞穴般暗无天日,根本分不出哪里是天哪里是地,身边除了奔腾着的河水声就是豺狼阵阵的号叫声在一点点逼近。

    无尽的黑夜里,大青山隐藏在一片浓雾之中,狂风大雨从大青山长满原始森林的山后升起后,笼罩在黑水河渡头的南北两岸。

    大地震颤的同时,胡八一的潜意识暗示他有一种无形的危险正在靠近,当这种莫名的危险在一步步升级的时候,大脑里负责安全的神经开始强制胡八一从梦中醒来,可是黑水河里那些面目狰狞衣衫腐烂散发着阵阵阴森森尸气的水鬼却在另一头纠缠着他,死死地抱住他的手脚,拖着他沉入冰冷的水底,当黑水河里那浑浊的河水灌满胡八一的肺部,不断地涌入他那涨得难受的胃袋,并由小肠冲进大肠的时候,阴暗的水底深处有东西闪了一下,随后就是重物在水里摩擦沙石时发出的低沉的呜呜声,水鬼们下意识地回过头望向身后闪亮的地方。

    抓紧胡八一的力量顿时小了许多,但是胡八一仍然挣脱不了这可恶的禁锢,他越是挣扎身体越是痛苦,身体里那仅剩的氧气很快就要耗尽,眼看着生命的灯火即将熄灭,从水鬼们刚才望去的水底深渊里猛地传出一道无形的冲击波,瞬间便袭了过来,将那些丑陋的水鬼冲散的同时把胡八一送回了现实世界,随后胡八一睁开双眼,摆脱睡袋,两脚在水底一点冲向水面。

    帐篷里已经灌满了河水,唯独顶部因为存有部分空气的缘故,仅存一点空间,当胡八一冲出水面的时候,河水正好没过他的上嘴唇。他痛苦地喊道:“涨水了—”,伴随着他含糊不清凄惨的叫声,那些令人讨厌的夹杂着黄沙的河水缓缓从他的嘴巴里退了出来,耳朵最先恢复了知觉接着是眼睛,胡八一深吸了几次气后,帐篷顶部的生存空间又被压缩了不少,他勉强地把半张脸露出水面,鼻子贴到帐篷顶部,一丝光线在头顶晃来晃去。

    胡八一习惯性地伸出手腕看了看时间,那只机械表的时针与分针正好停在十二点的位置上,秒针则停在相反的六点种位置上。他轻轻抖了抖了手腕想看看是不是因为手表里进了水才不走的,可是任凭他抖动,那只手表的秒针象长了吸盘附在表盘上似的,一动不动。

    水面不停地晃动的同时也在一点点吞噬那最后的一线生存空间,胡八一开始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困难,体温也在迅速下降,这一切无疑都在提醒他如果不快点做出选择要不了多久就要葬身水底了。

    胡八一最后吸了几口气,在潜入水底的前一刻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他祖父生前在小河沟里教他潜水的那一幕,“你要心无杂念,把全部的注意力用在这里—”他祖父戳了戳他的肚子。胡八一眯着眼睛游到帐篷的出口,拉开了铁拉链,外面的水底世界豁然出现在眼前,一个面目模糊,黑色的长发挡住了整张脸,仅有两只算是人类的眼睛露在外面的死人突然出现在胡八一的面前,这怪异的死人让他不寒而栗、心头也为之一颤,就在胡八一与它对视的瞬间,他猛地感到自己的呼吸突然变得不畅,血液流动的速度不受控制地变得异常剧烈。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身体里的氧气就要用光,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他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死人,借着拉扯帐篷的力量朝着水面上的灯光处游去。

    “快照那里,好象有东西”陈教授攀在最高的一根树杈上,用手里的电筒照着不远处冒泡的水面。

    shirely杨和叶亦心挤在旁边一根粗壮的树杈上,在听到陈教授的声音后,她把手中忽明忽暗的电筒照向陈教授所指的水面上,散坐在周围树杈上的警卫也把手中的电筒聚到那里。当大家在猜测那块冒泡的水面下到底有什么东西的时候,胡八一用尽最后一口气猛地浮出水面,草原上那特有的气息瞬间流入他的四肢,已经麻木的头脑慢慢活跃起来,眼前的世界由模糊变得渐渐清晰。

    被无情的风雨吹打得嘴唇发青,浑身上下打着颤的shirely杨,大声喊道“亲爱的胡,是你吗?”叶亦心听了shirely杨的话后也打起了点精神,有气无力地附和道“死鬼,没淹死你,算你命大”,诅咒完胡八一后叶亦心打了个喷嚏。

    胡八一踩着水,朝树杈上的shirely杨挥了挥手大声喊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等等我来了!”

    撑着shirely杨和叶亦心的那棵奇怪的大树足足有二十几米高,河水正好从shirely杨的脚底下流过,胡八一没费什么劲便游了过去,抠住粗糙的树皮,爬了上去,叶亦心挨着树干见胡八一爬上来,也没动,shirely杨告诉他“到上面去,没地方了”

    胡八一看了一眼内衣若隐若现的shirely杨爬到了斜对面的一根树杈上靠在那里终于喘了口气。

    陈教授为了引起胡八一的注意用手电筒照了照他的眼睛,当胡八一转过头的时候,他对他说:“八一,涨水的时候,我们还以为你早上树了,真是不好意思,差点害了你!”

    正处在体力透支边缘的胡八一倒没怎么在意,他应付道“没什么,我被耽误在下面了,所以才出来晚点!”

    “啊,你说什么”胡八一说话的时候风雨正好大了起来,陈教授只看到他的嘴动了下,没听清楚他说什么,所以他大声问道。

    “啊,没什么,涨水的时候,我还在做梦呢”胡八一大声嘟囔道。

    “哦,那下次可要小心了,水火无情啊”陈教授唠叨着。

    叶亦心又打了个喷嚏,shirely杨关心地抱紧她“再坚持会,很快就天亮了”

    “哎,真是的,站岗的人都死哪去了,水来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如果我们的帐篷不在林子里,早就被淹死了,等明天找到他们,看我怎么教训他们,扒了他们的皮—”叶亦心狠狠地说道。

    “这个问题嘛,等弄清楚了,再做决定,来先靠在我身上”shirely杨象姐姐那样用手抚摸着叶亦心的后背。

    冰冷的雨水打在陈教授的身上,他那微微发福的身体禁不住抖了几下,眼镜片上的景象扭曲起来,他不得不时不时的擦试几下,然后又发布命令“郝秘书,回去后一定要把这段经历如实地记录下来,以后要留给后世子孙缅怀这段历史”

    距离陈教授最近的一根树杈上依着警卫队长,他提醒陈教授“教授,郝秘书带队去藏北考察失落的九层妖塔了”

    “哦,这个嘛—”陈教授突然想了起来,不过他又不想丢了面子,于是立刻转向shirely杨大声告诉她“shirely啊,回去后写个我们夜宿黑水河渡头的不平凡遭遇,记得写得生动一点,最好把你现在的全部感受都写进去啊,还有到时候在叫大家把他们的感受告诉你,写好了拿给我看啊,咱们得让上面了解这次考古的艰辛,得让他们明白咱们不是出来游山玩水的—”

    陈教授象着了魔似的一个人坐在那里不断嘟嘟囔囔着,而大家早已经累得昏昏欲睡,一直忍受到这场可怕的暴风雨把大家折磨得精神接近崩溃,风雨收回大青山雾气缭绕的山背后,所有人才沉沉地睡去。